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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安雙動作稍滞, 但幾乎頃刻間便恢複了原本的模樣,挑眉道:“邢愛卿這是溫柔牌打不通,想來和孤套近乎了?”
邢溫書還是認真的好奇, 繼續說:“臣只是覺得陛下這端正寫出的字跡, 與臣幼時在禦花園見過的一名小孩的字跡有些相似。當時那小孩才四五歲左右, 若是陛下在那時,應當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
“……”
謝安雙沒想到他竟然真的還記得禦花園那一次初遇,抿唇片刻後才繼續說:“那邢愛卿恐怕要失望了。孤七歲前都待在護國寺中養身體,可不會出現在禦花園。”
“護國寺?”邢溫書看着有些驚奇,“可是家母常去護國寺,臣也跟着去過幾次, 未曾聽聞有皇子住于護國寺中。”
“那是你孤陋寡聞。”謝安雙不屑地回應一句。
但事實上,他确實沒在護國寺住過, 甚至連去都不曾去過一次。只是在七歲以前他都被元貴囚禁于她自己的宮中, 而護國寺當時的主持是她母族的人,所以對外都是謊稱他去了護國寺養身體。
邢溫書看着還有些困惑, 但到底沒再多問, 将謝安雙寫過的那張宣紙小心折疊收好, 又抽出幾本書放到他面前, 說:“既然陛下無需在寫字方面下功夫, 不若就再多看些書罷。所謂書中自有黃金屋,多看些書對陛下同樣有害無利。”
謝安雙看了眼書名, 興致不高:“孤可不要看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邢愛卿這這麽多書, 怎麽連本有意思點的都沒有?”
邢溫書好脾氣地繼續問:“那陛下想看什麽類型的書?臣可以找找看有沒有。”
謝安雙想了想,問:“有沒有好玩點的?”
“臣也不知陛下認為的好玩是何樣, 不若試試這一本?”邢溫書從桌角抽出一本《北朝紀實》, “這本收錄了北朝民間的一些風俗, 主要也是講故事多。”
謝安雙興致依舊不高:“就沒有些雜談怪論的東西麽?這些也太枯燥了吧。”
邢溫書認真地思考一下,最後遺憾回答:“抱歉,臣平日看這些東西不多。若是陛下喜歡,臣往後再留意下。”
聽着他一如既往的包容腔調,謝安雙沒說話,随手拿起邢溫書剛剛遞來的書翻看幾眼。
他其實對這類民間風俗的書更感興趣,方才的話也不過是想開始一點點試探邢溫書對他包容的底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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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是再有耐心的人,也總歸會有個衡量的度。他之前放任自己已經放任得足夠久,是時候去尋找邢溫書對他容忍的限度,然後……
徹底打碎這個限度。
謝安雙簡單翻閱幾頁,擡頭想再開口嫌棄幾句,卻正好看見邢溫書單手撐在太陽穴的位置,面容隐隐帶着疲倦。
說起來,他占了邢溫書的榻,那邢溫書應當有一夜未眠了。而且身為他的侍衛,他尚在這裏,邢溫書就還得保持清醒随時應對他的需求。
正巧這時邢溫書留意到他的視線,轉頭看向他,半點疲憊的模樣都不剩:“陛下可是還有何吩咐?”
……反正邢溫書容忍限度那麽高,也不急着在這一時逼他。
謝安雙還是忍不住心軟了。他将手中的書卷随手往桌上一放,起身道:“罷了,邢愛卿這裏屬實無趣。孤要回長安殿了。”
邢溫書放下手中的筆,說:“陛下尚在病中,臣去命人備轎,還請陛下稍候片刻。”
說着他便将桌上的東西擺放好,似乎是打算同他一起去長安殿。
謝安雙藍封 在這時擺了擺手:“備轎可以,你就不必跟去了。孤可不想再聽邢二公子唠唠叨叨的,壞孤心情。”
聞言邢溫書也不多說什麽,溫和道:“那好吧。不過陛下要記得多注意身體,莫要太勉強自己。”
謝安雙輕哼一聲:“也不知平日究竟是誰在勉強孤。”
聽着他抱怨似的語氣,邢溫書笑了笑沒應聲,出去找人來備轎。
經過昨夜臨時找宮人找不到的情況,邢溫書這次提前安排了幾名宮人在附近值守,備轎的速度還算快。
沒多會兒,轎子備好,邢溫書就在門口目送着謝安雙離開。
謝安雙忍着沒有掀簾子,在轎子上輕吐口氣,收斂起心神,逐漸遠離邢溫書的住處。
……
“見過陛下。”
長安殿前,依舊是福源等候在最前邊,在謝安雙下轎時便畢恭畢敬地行禮。
謝安雙點點頭算作回應,見他一副還有什麽話想說的模樣,問道:“還有何事?”
福源連忙禀報道:“啓禀陛下,吏部尚書于禦書房前求見。”
“吏部尚書?”謝安雙雙眼微眯,片刻後說,“孤不想動,他若還想見便讓他到長安殿來。”
福源應聲“是”,之後便退下去往禦書房的方向進行通報。
等福源再回來時,謝安雙正懶懶散散地坐在位置上,面前亂七八糟地放着一堆紙張。
聽到門口的動靜,他單手托腮往那邊掃去一眼。随意地問:“如何?”
福源看起來有些為難,猶豫過後還是選擇原話禀報:“啓禀陛下,吏部尚書大人說……長安殿是後宮正殿,即便是陛下,也不應當讓外朝官員随意出入後宮範圍。”
謝安雙眉梢輕挑:“厲大人膽子倒是一如既往的大,這是想拐彎抹角地指責孤把邢溫書扣留在宮中啊。”
吏部尚書厲商疏所在的厲府與邢府世代交好,謝安雙不奇怪他會為邢溫書打抱不平,不過這也不妨礙他借題發揮。
他冷笑一下,繼續道:“你再去告訴那位厲大人,要麽他就到長安殿來,要麽他就滾回自己府上去。真以為他有多大臉面,要孤去遷就他?”
福源站在原地,眼觀鼻鼻觀心,只是在聽完謝安雙旨意後規矩地應答一聲,告退前往禦書房通報,不久後又帶回厲商疏說陛下不去禦書房,他就在禦書房前跪着等候的答複。
對此謝安雙不屑一顧,只嗤笑一聲後說:“他愛跪那邊讓他跪去,孤可沒這麽多閑功夫去搭理一個臣子。”
說完他便揮手屏退了福源,在房間裏翻閱一本随手拿的閑書,沒有任何要退步的打算。
事實上這種事情在宮中發生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厲商疏作為朝堂中少有的幾個忠臣之首,固執且耿直,此前有過好幾次直言進谏惹怒謝安雙,或者同今日一般鬧到最後僵持的地步。
以往到最後謝安雙都會讓福源去以福源自己的名義來勸他回去,這一次他的打算自然也同差不多。
只不過這次還未等到可以讓福源去找厲商疏的時間,他反而先等到了邢溫書。
邢溫書過來時謝安雙剛喊了宮人端來壺冰酒,看到他時拿酒杯的手微微一滞,險些直接撒了。
他輕咳一聲,佯裝淡定地把酒杯放到一旁,不鹹不淡地詢問:“又是什麽風把邢愛卿吹過來了?”
邢溫書無奈地看着他:“若非臣過來一趟,陛下可是又要喝冰酒了?陛下尚在病中,本就不該飲酒,何況如今氣候仍算不得熱,冰酒更是傷身,倘若……。”
“行了打住,孤不喝了可以了吧。”謝安雙算是怕了他動辄就是大道理的性子,将回題轉回正事,“所以邢愛卿這時候過來究竟有何事?”
提及正題,邢溫書總算正色道:“臣此番前來,是聽聞了陛下與厲尚書之間的争執。”
謝安雙眼睫輕顫,擡眸對上他的視線:“邢愛卿消息倒是靈通。”
邢溫書應答:“臣于禦書房與長安殿之間往來數日,總歸會有些相識的宮人。今日正好就是一位相識宮人當值,希望臣能來調和陛下與厲尚書之間的矛盾。”
謝安雙對他的說辭不置可否,擡手拿起另一邊的茶杯,問:“那邢愛卿可知厲大人說了什麽?”
邢溫書拱手:“願聞其詳。”
“厲尚書在禦書房請見,孤讓他到長安殿來,他卻說即便是孤也不該輕易讓外朝官員輕易進出後宮區域。”謝安雙說得平緩,指尖摩挲着微涼杯壁,“邢二公子覺得,這是孤的不是,還是厲尚書的不是呢?”
邢溫書幾乎是在他說完時就聽出了他話外的意思。
厲商疏這話聽起來似是簡單說明自己不應該在後宮中行走,但凡是朝中之人都知道邢溫書如今在宮中暫住,也知道厲家與邢家之間的關系。
這擺明了是在指責謝安雙将邢溫書困于宮中的行為。
邢溫書在心底嘆口氣,開口道:“陛下有陛下的想法,厲尚書有厲尚書的道理,真要論的話倒應是臣的不是。是臣忘記同厲尚書說明情況,惹得厲尚書誤會了。”
“邢愛卿認錯倒是認得積極。”謝安雙單手托腮把玩着茶杯,語氣裏的意味不明。
邢溫書莞爾一笑:“臣自願入宮中暫住,本就是想替陛下分憂,自然不能讓這件事情擾了陛下心情。厲尚書那邊臣會去說明清楚的,那臣便先行告退了。”
謝安雙揮揮手,由着他告退前去禦書房。
而在邢溫書走後沒多久,福源又端着個盤子進來放到謝安雙面前。
謝安雙掃了一眼,只見上邊擺着一碟小小的兔子形狀的糕點。
他目露困惑,福源又解釋道:“啓禀陛下,這是邢丞相特地命禦膳房那邊做的小糕點,說是覺得陛下飲食清淡,或許會想吃些有味道的東西。只是方才時機不對,邢丞相便暫時将這些交給老奴。”
“邢丞相還讓老奴轉告陛下,他在來長安殿前便一直待在禦膳房看着禦廚們做,陛下大可放心食用。”
謝安雙頓了下。
邢溫書來長安殿之前……那不就是他從邢溫書住處離開不久之後麽?
這本是他特地騰出來給邢溫書休息的時間,他倒好,又跑到禦膳房去折騰自己。
謝安雙攥了下指尖,沉默片刻後才說:“孤說過了,孤讨厭糕點。你替孤轉告邢溫書,他若真要有這個誠意,那便自己做,孤可不稀罕他這樣假惺惺的好意。”
福源沒想到他會用這麽重的話來拒絕,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又猶豫地開口:“那這碟糕點……”
“……”
謝安雙撇開視線,佯裝淡然:“倒了罷。”
作者有話要說:
丞相大人的廚藝技能即将點亮ww
——
感謝【芊梓安櫻】x20、【江落是我的】x6、【檸檬精】x5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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