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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

謝安雙痛苦地撐着額頭,  總覺得有什麽東西呼之欲出,又偏生在他尚未抓住前從縫隙中逸散。

旁側的邢溫書見狀,忙上前輕輕握住他的手,  溫聲道:“陛下想不起來就不要想了,  大抵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情。”

冰涼觸感覆上手背,  奇異地安撫下謝安雙此時雜亂的思緒。

他逐漸從方才詭異的情緒拉扯中平複下來,半晌後終于恢複平日的狀态,自然地抽出自己的手,又問:“小公主那邊如何了?”

邢溫書垂眸,回答:“臣已經讓人留心了,争取在這幾日找到小公主下毒的罪證,  就無需勞煩陛下為此多費心神。”

邢溫書辦事,謝安雙那是放一百二十個心,  不再多問,  起身準備露個面回長安殿,給小公主那邊營造出投毒失敗的假象。

看出他的打算,  邢溫書自覺先一步出去命人備轎,  留出空間給和茹念。

也正如邢溫書所預料那般,  他剛走出栖梧殿,  茹念便到了內室裏來找謝安雙,  嚴肅認真地問:“陛下,你今日這次中毒是怎麽回事?”

謝安雙摸了摸鼻子,  略感心虛:“就……一時疏忽大意。孤真不是故意的。”

茹念嘆口氣,  繼續道:“陛下你是不知道,你剛被邢公子抱過來時,  幾乎疼得縮成了一團,  臉色狀态簡直不能更差。我都差點擔心你……”

她說到一半又止住話頭,  最終只是佯裝生氣地看他一眼,說:“不許再有下次了,否則這出昏君妖妃的戲碼陛下就另找他人去演吧。”

知她話外的關心,謝安雙連忙答應:“是是是,一定沒有下次了。所以師叔能不能……不要告訴師父和子和哥?反正我現在好很多了,免得讓他們也擔心。”

“原來陛下還知道有人擔心你啊?”茹念似是很生氣地說了一句,但馬上又洩了氣,“也罷,陛下放心好了,這件事情到我這就算結束了。但是倘若再有下次,我可就讓他們新賬舊賬一起給陛下算清了。”

謝安雙連聲向她保證,恰巧沒多久邢溫書又敲門禀報轎子準備好了。

他不再多逗留,同邢溫書一道返回長安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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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抵達長安殿下轎子時,他就眼尖地留心到有一個宮女悄悄從角落離開了。那名宮女有些眼生,想來應是臨時安插進來的。

謝安雙沒多在意,與邢溫書一道走入長安殿內。

有了回去禀報他沒事的眼線,接下來他還需要做的不過是假裝也未曾察覺下毒之事,守株待兔,等着小公主那邊自己露出馬腳來。

他的體內尚有輕微的灼熱感殘餘,不過對于不是很怕痛的他來說已經造不成任何阻礙。

謝安雙在長安殿內找個位置舒坦坐下,接過邢溫書遞來的茶水輕抿一口,卻猝不及防被茶水的溫度燙到。

“嘶——”

他皺起眉,将茶水放回桌上,抱怨似的說:“邢愛卿,你這是要謀殺孤啊,怎麽不提醒孤它還是燙的。”

“嗯?”邢溫書看起來很困惑,“不燙呀,臣方才試過了,這裏邊的茶水正好是溫的。”

說着他又另外倒出一杯再試一次,确信回答:“是溫的。”

這次又輪到謝安雙困惑,他拿起茶杯稍稍又抿了小口,入口分明還是滾燙。

他眉頭皺得更深,端起茶杯細細觀察,也确實沒看見升騰的霧氣。

邢溫書見狀,很快反應過來,憂心忡忡道:“會不會是陛下體內的藥效未散所致?”

聞言,謝安雙也差不多得出些猜測,幹脆再讓福源去把太醫元牧喊來。

當初元牧入宮的事情是茹懷一手安排的,謝安雙初時不知此事,直到幾年後總覺得每次來為他處理傷口是同一個太醫很奇怪,才了解到元牧入宮的真相。

而後來元牧對他也算盡心盡力,他對元牧便多出幾分信任。加上元牧行走江湖多年,知道的各種奇聞怪理比較多,方便處理各種宮中太醫可能不懂的事情,逐漸養成有身體方面需要就先找元牧的習慣。

元牧來得也快,簡單詢問和觀察後得出結論:“确實是藥效未褪所致結果。因為陛下體質特殊,藥效導致的灼痛感雖然已經減少,但仍然有間歇性小程度複發的概率,并且紊亂了陛下對于溫度的感知。藥效一日不退,陛下就只能食用些冰涼之物。

“只是一旦這種狀況持續過久,依舊會導致陛下體內冰火兩重碰撞,進一步對陛下身體造成不可逆的損害。”

邢溫書在旁邊聽得憂心,又問:“那目前可有消退藥效的辦法了?”

元牧遺憾地搖搖頭:“抱歉,陛下這種狀況太過特殊,下官尚在翻閱典籍查閱類似情況。不過目前已有些眉目,只要再給下官兩三日時間,應當可以找到辦法。”

謝安雙對此倒不是很在意:“行,那你先找着。不過是幾日時間,孤也不至于撐不過去。”

“是。”元牧依言暫時告退離開,回去繼續找尋方法。

倒是邢溫書仍舊十分擔心的模樣,詢問:“陛下真的沒問題麽?萬一真的什麽嚴重的後遺症……”

“怕什麽。”謝安雙擡手打斷了他的話,“孤又不像邢愛卿那般嬌氣,區區幾日冰食罷了。邢愛卿的當務之急,難道不是盡早抓出那小公主的把柄麽?”

聽出他話外的意思,邢溫書終究只是嘆口氣,順他的意思轉移話題:“臣明白了。今日陛下沒有中毒之事傳回小公主那邊,她必然會有下一步的行動。在正式揪出罪證送走小公主之前,陛下一切飲食都由臣親自管理,凡是旁人送來的,陛下切記不可亂動。”

說完飲食方面,他又補充一句:“對了,為防小公主那邊決定铤而走險,這幾日臣會繼續守在陛下附近,陛下自己也要注意小心。”

謝安雙知道要顧全大局,這一次沒有反駁邢溫書的話,一一應下來。

對此邢溫書也放下些許的心,去給他準備他能食用的東西,多少補充些體力。

而直到邢溫書離開後,謝安雙終于忍不住半彎腰捂住心口,另一只手緊握成拳,直到許久之後才終于緩緩松開。

這大抵就是元牧說的間歇性複發了。

謝安雙深深吸入一口氣,趕在邢溫書回來前恢複成平時的狀态,鎮定自若地吃完他送來的東西,全程跟個徹底的沒事人一樣。

邢溫書被他騙過去,只以為他是真的恢複了不少,暫時松下警戒。

在謝安雙說自己休息後,他便自覺到門外去守着,整日下來只有謝安雙需要和送膳食時會進屋,其餘時候随時在門口待命。

謝安雙借此掩飾過陸續三四次的短暫複發,到夜間目送邢溫書替他熄燈後離開房間,暫時松了口氣,但又忍不住覺得歉疚。

按照邢溫書之前的意思,他今夜指定又是要不眠不休地替他看護,可是他也不能讓邢溫書知道他狀況複發的頻繁性。

他不能再給邢溫書同情可憐他的機會了。

謝安雙讓自己蜷縮進被窩裏,房間內寂靜無聲,淺淡的安神香氣息幽幽飄散。

然而不知是不是那藥效與安神香相沖,平日裏助他安睡的氣味反而勾起了他體內的燥熱,比之前複發時更強烈的灼燒感逐漸翻湧而上。

“唔……”

謝安雙下意識咬住唇瓣,将臨出口的痛呼盡數咽下。

即便知道邢溫書聽力不至于好到能聽清他發出的細微動靜,他還是要盡可能謹慎,不論如何都不能讓邢溫書察覺到異樣。

他在床榻上将自己更加蜷縮成一團,企圖緩解體內越燒越燙的痛楚,卻一點作用都沒有。

這一次的複發遠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強烈,幾乎是恢複成剛中毒時的狀态。

謝安雙眉頭緊鎖,攥着衣料的指節在漆黑中已經開始泛白。

白日的痛楚再來一次的話,很有可能會撐不住的……

他微微仰頭看向香爐的方向,在心底做出決定。

沒有安神香必然會陷入他最不想做的噩夢當中,但從噩夢驚醒,也總比被邢溫書察覺來得好。

謝安雙單手支撐着身體,壓制住體內翻湧的巨大痛楚起身,勉強走到香爐架子前,卻在抵達前一個踉跄,連人帶香爐架子一同摔落。

“砰——”

燃着安神香的小香爐滾落在地,正好熄滅了那淺淺的味道。

謝安雙摔倒在地,也不知是安神香被弄灑,還是地面的冰涼緩解了他體內的燥熱,過了好一會兒後,他總算從方才的狀态中脫離出來。

他在地上躺着平複了許久,之後才終于呼出口氣坐起身,摸黑收拾起房間裏的殘局。

或許是邢溫書又去到了屋頂上看守,房間內的這點響動驚不動他,直至謝安雙慢吞吞地将香爐位置複原,門口都沒有任何動靜。

冷白月光從窗外傾灑而入,卷着些暮春初夏空蕩蕩的微涼,一如曾經無數個噩夢驚醒後,都只有他一個人的夜晚。

謝安雙不經意又回想起上一次在圍獵場中驚醒時,那一個溫暖的懷抱。

須臾後,他看着自己被摔疼的手腕,自嘲一笑。

明明不想被察覺的是他,他又在可笑地期待些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

提前頂個鍋蓋偷偷溜走

不過大概也許可能,很快就到邢某人掉馬和文案劇情了嗯

——

感謝【月霜安】的地雷mua!

感謝【物理是個小壞蛋】x3的營養液mu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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