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桐君府

相較于池宴的人聲鼎沸、客流如雲, 其他酒樓就顯得門可羅雀,少得可憐。

這其中又以天香樓的掌櫃王貴最為心焦。

自從菊味樓倒了後,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好日子終于要來了,可還等他高興幾天, 這如水的食客就嗖的一下子全沒了。

他急得嘴裏都長滿了燎泡, 這一打聽下, 就差點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走了一手遮天的菊味樓,來了個味道呱呱叫的池宴。

王貴實在是好奇,不都是一樣的食材,還能吃出龍肝鳳髓的滋味來?

可他又拉不下臉面上門去吃。

原是打發底下的人去池宴買些回來試吃, 可這人都去半天了, 連個鬼影都不見。

他來回踱着, 腳底都快被他踩出個大坑,正準備殺上門瞧個究竟,底下的人終于慢悠悠地回來了。

“東西呢?”見對方兩手空空,他不由地皺眉, 臉拉得更醬黃瓜一樣長。

“掌櫃的, 那邊不許打包,小的什麽也沒買到。”來人吸了吸鼻子,有些陶醉, 他就在店門口杵了一會,這衣服上就沾上了食物的香氣。

還甭說,吃不到聞着味也極好的的。

“什麽東西這麽香?說, 你小子是不是背着我偷吃了?”王貴也跟着吸了吸鼻子,最後鎖定在來人的衣服上, 一雙眼睛像X射線似的掃描起來。

“沒啊, 冤枉啊。掌櫃的, 錢都在這呢。何況也不夠啊……”來人聲音越說越小,那什麽勞什子爆炒兔肉一盤就要一百兩,掌櫃才給了八十兩,這真的不夠啊。

“你說什麽?”

“掌櫃的,那池宴真是黑心肝的,不就普通的一盤炒兔肉嗎,他們天殺的一口氣賣到一百兩!一百兩啊,都能買多少只兔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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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貴早就聽說池宴價格偏高,可沒想到會這麽高,高的這般離譜。

他只覺得銀子嘩啦啦流動的聲音在眼前流走。

一百兩……再想想自家酒樓,最貴的也就是那道工序繁瑣又耗時的佛跳牆了,也就五十兩銀子。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貨比貨得丢!

“走,我們現在去看看,我倒要看看他憑什麽賣這麽貴。”王貴有些咬牙切齒。撸起袖子就往外走,這會還管他會不會被那些老食客看見。

“掌櫃的,他們今天已經關門歇業了……”來人急忙叫住自家掌櫃,要是待會火急火燎地趕去,又吃個閉門羹,他怕吃一通挂落。

“掌櫃的,你別急,我聽我哥們說,他們晚上會在大槐樹下擺攤賣串串。”來人吸溜一下口水,中午的吃不上,晚上的那頓他總能吃得起的。

聽說價格非常的親民。

“好,我晚上一定去!”王貴有些摸不着頭腦。

大白天歇業,不做自家酒樓生意,居然跑去路邊賣串串,瘋了吧!

他一時間竟是摸不着這池宴背後掌櫃的心思。

昨晚不管是吃上串串還是沒吃上串串的,全都早早來了。

浩浩蕩蕩四五十個人,全都正兒八經地排起了隊,即便大槐樹下還是空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

可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敢插隊,那絕對是要引起衆怒的!

王貴吃完晚膳,慢悠悠晃蕩過來的時候,就被長長的隊伍吓到了,這隊伍都快排到街尾了。

有這麽誇張嗎?這些平民就是頭發長見識短,這串串有什麽好吃的,瞧着還沒他店裏的簽子精致吶。

他腦子雖然這麽想,可還是想先去大槐樹下探個究竟。

可人還沒靠近,前面排着隊的人全都轉頭惡狠狠地瞪着他。

“抱歉,要買關東煮,去後面排隊去。”車夫也不知道從哪裏變出一根打狗棍一樣的棒子,很不客氣地指着不懂眼色繼續往前擠的王貴。

“額,別激動,我就是想先看看。”王貴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可他膽小,尤其是看到對方眼尾的刀疤時,吓得立馬往後面走。

車夫這才慢悠悠地又走回了第一個的位置。

“今晚不會沒有吧?”

“怎麽這麽晚還不來啊,都急死人了。”

“就是啊,我肚子都餓得咕咕叫了,就等着吃上這口魂牽夢繞的美味。”

“嘿嘿,那叫關東煮的真有這般美味?我走南闖北有些年頭了,這美食可是沒少吃,你們千萬別诓騙我。”

“啧啧,愛信不信。你不吃,後面的人還巴不得呢,指不定到你這就沒了。”

“呸,呸,呸,你這烏鴉嘴,可閉嘴吧你,掌櫃的可說了今日會多提供些。”

就在人群你一言我一言中,關得嚴絲合縫的大門終于打開了South wind。

看到幾人擡出幾個冒着熱氣的大木桶,全都伸長了脖子,就跟一只只等着投喂的鴨子似的,動作一致地往同一個方向看,就差嘎嘎嘎地叫喚了。

車夫滿意極了,他數了數,有三大桶,雙手不自覺地就往兜裏摸錢。

“十串肉丸子。”他低頭瞥了一眼鍋裏的串串,急切地問道:

“這個是什麽?”

“豬血和豬小腸。”茶茶用勺子将東西撩起來,方便對方看得更清楚些。

車夫咽了口口水,這東西他愛吃,比什麽豆腐、海帶好吃多了。

他喜歡肉食。

“那這兩個都來五串。湯要多些,香菜、蔥都要,另外多放點辣椒油。”他都快在冷風中凍出鼻涕水了,喝點辣的暖暖。

“啧,要求還挺多。”小狐貍不屑地觑了一眼,這一看下又有些狐疑地仔細打量起對面站着的人。

他總覺得這個長得一副大老粗模樣的車夫似乎在哪見過。

出于狐貍的本能,他忍不住嗅了嗅,一股子臭男人的汗臭味,熏得他一連打了幾個大噴嚏。

“你不洗澡嗎?一身的汗味。”小狐貍捏起鼻子,往後退了退。

車夫冷不丁被人這般說,有些委屈。

他哪裏臭了?明明昨晚他就洗過澡了,還香噴噴的。

這個人怎麽嘴巴這麽毒!

要是擱在以前,他早就不由分說開架了。

可手裏捧着一大碗熱乎乎的好吃的,他連眼皮都懶得擡一下,自顧自找了個角落蹲着,大口大口開始吃起來。

他又不和對方過日子,管他洗不洗澡幹什麽!真是鹹吃蘿蔔淡操心,管得比海都寬!

王貴一邊等,一邊踮起腳尖往前看,時不時又探出身子往邊上打量。

香,真他娘的香,就連他這種吃慣美食的人,也忍不住喉結滾動,口腔裏不停地分泌口水。

好不容易輪到他了,居然被告知賣完了!

王貴終于明白吃不到葡萄的狐貍是什麽心情了,可他說不出來葡萄很酸的話,他現在心中發酸是真的。

明明吃過晚飯過來的,這會看着一個個毫無形象或是站着,或是蹲着,或是靠着吃串串的人,他就覺得胃疼得厲害。

乍一眼在人群中看到蹲在角落裏大口喝湯的店小二,他眼睛都瞪大了。

“王虎!”王貴大踏步朝着對方走去。

正喝湯的王虎吓了一跳,一看這不正是自家掌櫃嗎,吓的忙賠笑道:“掌櫃的,你真的來啦。”

什麽真的,假的,王貴現在眼裏只剩下對方手裏捧着的碗。

“分我一串肉丸子。”王貴不由分說自己動手拿了一串。

急哄哄地咬上一口,一股鮮濃的湯汁濺出,燙得他呲牙咧嘴。

“掌櫃的,這丸子裏有一孔水,你吃的時候不能太心急。”王虎有些心虛,所以即便被拿走一串,也還是陪着笑臉。

只是暗暗加快了吃串串的速度。

他甚至想當着掌櫃的面吐一口口水到碗裏,這樣掌櫃估計就不會和他搶吃的了。

王貴快速吃完手中的肉丸子,一臉得意猶未盡,伸手又去王虎的碗裏拿了一串海帶結。

等他吃完再想去拿的時候,碗裏就只剩下湯底了。

王貴砸吧了下嘴,又看了眼對方油光發亮的嘴角,最後還是嫌棄戰勝了理智,沒有搶過對方的碗喝湯。

普普通通的串串都能做出這般的美味,更別說酒樓裏精心烹制過的珍馐了。

當有人把一本厚厚的評價本子遞到他面前的時候,他死死地盯着上面誇出花來的評價,嫉妒地流下了檸檬般酸澀的眼淚。

“寫個評價吧,好評送一勺湯。”

原本還在掙紮着要不要寫個差評的王貴,徹底放棄了。

他毫不猶豫地拿起筆,寫上:好吃!

寫完後又眼巴巴熱烈地看着對面的人。

小狐貍皺了皺眉,就兩字還想要湯喝!

可轉念一想,多少也是一條好評,算了,誰讓自家主人正發愁呢。

王貴屁颠屁颠領了一勺熱乎乎的濃湯,喝的那叫一個食髓知味。最後還打了個大大的飽嗝。

他一聞,嘿,這嗝居然也是香的。

這回他是徹底心服口服了。

只是這個認知讓他迅速萎靡,完犢子了,是個人都會選池宴的美食,要是他,他也想天天去吃。

不過,據他了解,池宴好像沒有酒,而他們的酒樓最吸引人的一個地方就是美酒。

至少還能留住一部分愛喝酒的酒客,順帶也能帶一波菜品。

這麽想着,他心裏稍安。

池鳴發現最近井裏的水被人偷偷動過。

院子裏有兩口井,一口普通的井水用來日常的洗衣、洗漱等生活用水,另外一口則是飲用水。

他也明确和身邊的人強調過,沒有特殊情況不能去動那裏的水。

可連着幾天,他發現井蓋都被人掀開過,就是吊水的水桶放的位置也不一樣。

難道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偷水?

結束了一晚上的勞碌後,他決定守株待兔。

以往他都會早早熄了燈睡覺,今晚他雖然熄了燈,卻是沒有躺到床上,而是蹲在了窗口。

那口井正對着他的房間,他倒要看看是誰膽子這麽大,偷東西偷到他身上了。

難道這小偷也是個懂行的,知道這口井的不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超大聲:荠菜冬筍豬肉馄饨真的超級超級香!大家快去挖冬筍和荠菜,鮮得不得了!我已經挖了一大籃子回來啦~~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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