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跌入紅塵

舉凡貴胄門閥大多底蘊深厚,底蘊包含各個方面,如儀陽侯府的‘小院’,如退回多少年皇室所建的‘歡所’。

纨绔子弟有纨绔子弟的玩法,便是公主之尊私底下養面首也不是多稀奇的事。

聽起來花樣繁多葷素不忌,一巴掌蓋下去左不過‘男歡女愛’四字。

以魏四小姐擅畫美人圖的超高造詣,她見過的美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十四歲一句笑談就能惹得年長她許多的北域聖女褪去衣衫,十六歲‘妙手’之名廣傳天下,十八歲已為人間禍水。

所謂‘禍水’,離經叛道,不僅禍害男人,更禍害女人。

心心念念求着她翻雲覆雨的男女不計其數,桃花運好到令人發指。

仙人般的容貌,刁鑽古怪的性情,說風就是雨。

這世間犯賤之人多如牛毛,越是無遮無攔無所忌憚,為她沉迷者越是無法自拔。

玉指纖纖,執一支玉筆,四小姐所畫皆為世間極品。

這麽一位長相與性情迥然的絕色美人,說出來的話教登徒子都要自愧不如,郁枝漲紅了臉愣在那,腦袋一片空白。

若她對魏平奚無感尚且斥她一句“斯文敗類”,可她心裏有她。

将将懂了那“吃進去”的意思,整個人好似被一把火點燃,又像是成了一根燃着的蠟燭,紅紅火火,燭芯恍惚。

此情此景,她只能裝傻。

“不吃?那就餓着罷。”

魏平奚頗有深意地投來一瞥,這一瞥看得郁枝四肢發軟無所遁形。

四小姐行止有度,淨白的手指捏着長筷,一口又一口,吃相也是數一數二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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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桂魚的香味飄來,混着甜湯氤氲出的熱氣,憑空織造煙火人間的溫暖。

郁枝腹內空空,忍着饑餓閉眼不去看當下的情景。

她以為看不見就能抵受誘.惑,殊不知閉上眼,手上的疼,肚子裏的空,加倍襲來。

魏平奚慢悠悠進食,慢悠悠看美人睫毛顫顫,其實也不是一定要玩。

她喝了口甜湯,嗓音溫柔:“也不是非要吃進去,含一會?”

郁枝紅着兩只耳朵,充耳不聞,氣惱自己為何栽在這樣輕佻的人身上。

她心慌慌,偏偏魏平奚不給她清靜。

“再不吃就要涼了,我不多欺負你,含半刻鐘怎樣?”

她湊過去親了親郁枝唇瓣,一股子甜湯的香味兒覆上來,郁枝更餓了。

怎麽誘.惑她都不上鈎,魏平奚嘗了口清爽小菜:“小氣。”

白玉印章被她妥帖地放在錦帕上頭,白如清雪,潤如香膏,上面的花紋是她親手刻的,為的就是給美人不一樣的舒爽。

可惜美人臉皮薄,沒那福分享。

魏平奚端起小酒杯淺嘗米酒滋味,狹長的瑞鳳眼倏然映出明燦的笑,使得她這張仙人般的面孔有了平易近人的人情味兒:“你不要,那我去找別人了?”

她劣性上來哪管皮厚皮薄,自言自語:“找誰好呢?若不然給別院去封信,來個人陪陪本小姐,再要麽送信往北域,聖女姐姐可是盼着我親近她呢。”

她聲音輕輕淺淺,柔和婉轉,每個字郁枝都聽得真真的,醋得不行。

卻又深知四小姐想找誰玩不想找誰玩,她并沒攔阻的資格。

睫毛輕輕眨動,眼淚啪地掉下來。

對上這樣的‘壞人’,她約莫能做的,只有哭了。

柳葉眼蘊滿淚意,眼尾濕紅,清澈的眸子蒙了層看不清的水霧,連同瞳孔內倒映出來的人影都在晃悠悠,魏平奚于心不忍,嘆她哭得未免太好看了。

母親和姨母之間的恩恩怨怨她不願刨根問底,這一身的筋骨血肉來自于誰她也懶得再想,想太多束縛多,束縛多了,心容易累。

所謂的真相窺破冰山一角她已經難受地要死,魏平奚不想繼續聰明,甘願糊塗。

糊裏糊塗,真真假假,只要活得久,自有浮出水面的一天。

一盞薄酒,她笑得開懷,眸子潋滟生情:“怎麽辦,你越哭,我越想欺負你。”

郁枝又餓又疼,又酸又澀:“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不濃不淡的哭腔,不多不少的委屈,恰好挑動四小姐名為‘喜歡’的那根弦。

“是啊,怎麽會有我這樣的人?”魏平奚摸着下巴:“我這樣的人,你不喜歡嗎?”

她狀若無辜,郁枝的心猛地一跳,怕被她看出端倪,直直地望過去,口是心非:“不喜歡。”

“那豈不是正好?”魏平奚一手攬着她腰,一只手漫不經心把玩那枚白玉印章:“算了,吃飽再說。”

她放下玉章轉而提起筷子,不嫌麻煩地投喂哭得梨花帶雨的寵妾。

郁枝臉上淚痕未消。

四小姐笑了一聲:“逗你呢,芝麻綠豆大的膽子,印章确實是用來折騰你的,但不是這時候。”

視線落在美人受傷的手,她雲淡風輕:“起碼也要等你傷好了再說。否則顯得本小姐太欺負人了。”

這還不夠欺負人麽?

郁枝閉嘴不肯吃她喂來的飯菜。

“張嘴。”

這命令的口吻不容置疑,郁枝到底膽子小,唇張開,清口小菜順利喂進去。

魏平奚調.戲人有一套,吓唬人也很有一套。

兩人身在太師府清晖院,關起門來自成一方小天地,連皇後娘娘與姣容公主何時回宮都不知。

翡翠牽着從冰境買來的瘋狗,一人一狗大眼瞪小眼。

金石銀錠早有眼色地躲進屋裏烹茶。

窗外雪花飄飄。

窗子內,魏四小姐頂着清心寡欲的臉蛋兒變着花樣欺負院裏的妾。

低弱的哭聲盈盈環繞耳畔,再之後郁枝哭都哭不出來,憑着本能攀着魏平奚後背,魂都要被折騰飄了。

她嗓子啞了。

那聲“奚奚”堵在喉嚨沒能喊出聲。

桃花在臉上飄飛,青絲如瀑淩亂散開,魏平奚居高臨下欣賞她沉醉情态,笑道:“嘗到趣處沒?”

典型的得了便宜又賣乖。

郁枝別開臉,羞于看她,也實在是累了,身與心都在叫嚣着要她離這人再近些,她卻不敢放肆,溫順乖巧地回抱四小姐的腰。

四小姐是個花紋控。

雕花的玉章從溫軟之地抽出來,郁枝沒忍住哼了兩聲,魏平奚擡眸看她兩眼:“舍不得?”

郁枝擡起腳用最後一分氣力踩在某人腳面,這一舉動,大有奶貓撓人的意趣。

“踩着了,可惜沒踩疼。”

“……”

郁枝又羞又氣。

為了自個的腰和腎着想,為了今日能下床看看外面的飛雪,她且忍住咬人的沖動。

魏平奚盡管摟着她笑。

“奚奚,我要沐浴。”

她話音方落,四小姐眼神大有往禽獸轉變的趨勢。

郁枝腿一顫:“不能再來了……”

“啧,嬌弱。”

嘴上說着“嬌弱”,未嘗不是喜歡她不堪催折的嬌和弱。

畢竟是她兩世以來第一個女人,魏平奚在床上總願意給她的妾更多的遷就和耐心。

午後,一身清爽的郁枝懶洋洋躺在軟榻,像是餍足的貓兒,渾身上下散發着滿足的氣息。

魏四小姐吃着鮮果,眼皮撩起見着她這般模樣,含笑拆臺:“還說不喜歡?”

郁枝連着幾日被她擺弄,于床帏間很是長了一番見識,這會她身骨裏的軟綿還沒消下去,懶得和無心無情的魏某人拌嘴。

她不說話,魏平奚歪頭默不作聲瞧她。

美人如畫,這話一點也不作假。

而沾了欲.色的美人更是別有一番風情,風月纏身,跌進紅塵。

“看我做什麽?”郁枝底氣不足地嗔道。

魏平奚用錦帕仔細擦手,瑞鳳眼輕挑:“我的人,看看怎麽了?”

這樣的話題若是執意進行下去,說不得才穿好的衣裙又要被剝去,郁枝深知不能和這人擰着幹的道理,側過身看窗外的風景。

這一看,看到養在院裏的狗。

說起這狗,買的時候還費了一些功夫。

得知四小姐要這狗,冰境的管事不敢不給,也不敢輕易給。

狗是瘋狗,至少在一衆管事看來。

然瘋狗對瘋人,顯然還是更瘋一點的四小姐占了上風。

買來的當日這只狗被馴服,郁枝給它起名‘阿曜’。

曜是黑曜石的曜,聽起來就漂亮。

毛□□亮的大狗是四小姐送予她的,有着獨一無二的意義,郁枝很喜歡。

愛屋及烏,阿曜在清晖院很受寵。剛買來的幾天,郁枝不睡覺都要守在狗窩和阿曜‘對月談心’,每一次都是被魏平奚抱回房。

看見阿曜,她眼睛頓亮,扭頭道:“咱們去遛狗罷!”

“……”

她說一出是一出,魏平奚不情不願踏出房門,出門被雪糊了一臉。

看到主人,大黑狗蹲着的身子站起來,晃晃腦袋,長毛在風中飛揚,精神抖擻。

“阿曜!”

被喚作‘阿曜’的大狗經過一番磨砺好歹知道誰是它的主子,饒是朝它走來的兩腳獸弱不禁風,它還是給面子地搖搖尾巴。

郁枝揉搓一把狗頭,抱了抱她的愛寵。

一只買來用來撒氣的狗得了她的偏寵,魏平奚見不得她的妾滿心滿眼都是‘阿曜’,當場喊了翡翠來。

從翡翠懷裏接過那只橘色小貓,抱着一股說不清的念頭,她好氣性地陪郁枝遛狗。

天寒地凍,兩人也不嫌冷。

魏夫人穿過風雪而來,倏地頓在風雪——舉目望去,璧玉成雙。

魏平奚不知哪根筋搭得不對。

許是連着幾日的放縱她滿意郁枝在床上的表現,又許是此刻看到郁枝,她總不可避免地想起美人含淚低泣的畫面。

身體被取悅,心靈被安撫,她喜歡她的乖順,也喜歡她淚眼朦胧的脆弱,喜歡她哭着喊她的名,更喜歡美人難耐到極致都不忍抓疼她的心軟。

‘喜歡’充斥在心房,她決定待她好一些。

風雪迷了郁枝的眼。

很快右眼泛紅,她難受地停下來,剛要揉眼睛,被人捉住手腕。

“才摸了狗。”她嫌棄地看了眼銀鏈子拴着的大黑狗。

郁枝愣在那,眼睜睜看她三兩下擦淨手指,動作輕柔地擡起自己下巴。

魏平奚活了十八年少見地對女人貼心,尤其給人吹眼睛這事,開始做起來仍有幾分別扭。

可一想到再親密的事都做了,她的妾迷了眼睛,她幫忙吹一吹,發發善心而已,應該算不得什麽。

先有了心安理得,之後又有了專注坦然。

“還難受嗎?這樣好點沒有?”

“……”

這份體貼來得突然,驚着了郁枝,也驚着了停駐風雪的魏夫人。

女兒是她的女兒,養了十八年,養出來的是怎樣的性子顏晴自認門清——多情更似無情。

無情之人對一個玩.物悉心呵護,她唇畔掀起一抹笑,笑容比臘月的風更冷。

郁枝手足無措地杵在原地,素來柔軟的身子僵硬着:“啊?什麽?”

她樣子呆呆的,魏平奚覺得她有意思:“我是問你好點沒有?”

“好多了。”郁枝眨眨眼,一滴淚淌下來,方才迷了眼的難受勁兒順着淚珠碎散,她仰臉看着四小姐,不住猜測她今時的溫柔為哪般。

想來想去,她小臉愈發紅。

寒冬臘月,魏平奚只當她臉紅是被風吹得,擡手為她扣好大氅的兜帽:“行了,回去罷,改日天晴再來遛。”

阿曜還想在雪地裏撒歡,叫喚兩聲,被四小姐漫不經心瞥了眼,登時噤聲——尾巴耷拉着,歡快的氣焰落下去一半。

尋常時候愛狗人士的郁枝早該出聲護一護她的愛寵,這會卻安靜。

金石銀錠和翡翠交換眼神,紛紛得出一結論——郁姨娘怕是壓根都沒注意她的愛犬被四小姐兇了。

翻來覆去郁枝只想到一個可能:大抵是她這些天表現好,讨了這人歡心。

她小臉紅紅,暗道四小姐的‘歡心’可真實在,睡舒坦了玩盡興了才肯對人多一分暖色。

她腳下故意一個踉跄,成功落入四小姐柔軟的懷抱。

“就這點出息?路都不會走了?”魏平奚拿眼橫她。

郁枝趁熱打鐵,趁她心情好,小幅度輕扯她衣角,早先和吳嬷嬷在小院裏學來的本事使出來,眼尾媚色昭昭:“腿軟。”

魏平奚喉嚨一動,沉默幾息,雙臂熟練地繞過她腿彎,打橫将人抱起。

“這樣還軟不軟?”

對上她璀璨的笑眼,郁枝臉上一熱,聲細如蚊:“你、你摸摸?”

金石銀錠支棱着耳朵心底“哦豁”一聲——她們姨娘終于開竅了,撩她!使勁撩她!!

被撩的某人無法無天慣了,一怔之後真就伸手去摸。

長長的衣裙擋去她的動作,郁枝被她弄得脊柱發麻,埋在四小姐頸窩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

這聲音左右的婢女聽不得,金石銀錠翡翠小尾巴似地綴在幾步開外,不等那哼聲散開流入旁人耳,早早破碎在凜冽長風。

魏平奚喜歡新鮮。

新鮮的人,新鮮的物,玩不膩捧着,玩膩了便丢。

連着幾天足不出門地玩賞,花樣玩了許多,舒心歸舒心,再玩下去恐怕膩味。

可就在這當口,她的妾試圖勾.引她,便如醋汁澆在圓滾滾的丸子——解膩。

她自得趣味,眉梢懸着一縷喜色抱人回房。

她果然喜歡。

郁枝軟了腰身,由衷地生出喜悅。

只盼四小姐的‘喜歡’能再久一些。

最好,是天長地久。

漸行漸遠,魏夫人目睹兩人離去的背影,雪落在油紙傘上,良久,她邁開步子。

再等等。

再等等。

阿四總會膩了的。

她的女兒,她情願她有數不清的女人,情願她風流成性,也不願看她對人用情、癡情。

她才是阿四最親近的人。

魏夫人壓下心頭的郁結,不緊不慢地走在風雪。

叩門聲響起。

“平奚。”

魏夫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隔門闖進來,郁枝才大膽一些的丁香軟舌受驚之下怯怯地逃出去,魏平奚意猶未盡,松開她,眼底浮現些許驚喜。

“平奚?”

“這就來。”

她用指腹抹去殘存美人唇角的水漬,低聲道了一句“不錯”,起身去開門。

郁枝長舒一口氣,捂着臉,腦袋熱得要冒煙。

諸多事她不是不懂,小院‘進修’的那幾月,她從未經人事慢慢習得風情萬種,懂得如何拿捏一個人的心,懂得欲擒故縱,懂得利用自己的優勢做成想做之事。

可……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太羞人了!

“母親。”

魏夫人站在門外并沒進去的打算:“娘娘和公主回宮了,明日侯府的人抵達京城。你爹一來,咱們得在外面住了。”

“搬去哪兒?”

“玄武街北。”

說話之時她留意女兒眉間暈染春.色,眉心微蹙:“你……還是要節制,身體為重。”

魏平奚面上帶笑:“孩兒會注意的。”

好言好語送走魏夫人,她嘆口氣。

等她回來,郁枝已經握着茶杯在桌前品茶,得知又要‘搬家’,不免對這清晖院生出淡淡的不舍。

魏家那些人回京,同在一個屋檐下,真是平添晦氣。

魏平奚眉間存了冷意:“這個年,說不得又要很無趣了。”

臘月二十八,距離大年夜還有不多的日子。

“要過年了麽?”

郁枝驚覺時光飛逝。

……

“要過年了。”

郁母坐在前往京城的馬車,算着日子有感而發。

“煙兒,今年我陪你們一起過。”

季容甫一開口,柳薄煙抿着唇不再說話。

瞎眼的婦人是被位高權重的雲章長公主強行從陵南府擄來,一并擄來的還有素有神醫之名的藥辰子。

藥辰子坐在後面那輛馬車,季容厚着臉皮和昔日心上人擠在一處。

她仗着柳薄煙人善心軟得寸進尺,柳薄煙也曉得心軟的毛病被她拿捏。

只是柳家人恩怨分明,真要論仇怨,這仇也不該落在為人女的季容身上,與柳家有仇的是燕太後,燕太後一日不死,這仇一日不得解。

柳薄煙恨燕繪心狠手辣,卻也愛季容的灑脫風華。

隔着幾十年的光陰能與年少戀慕之人再相逢,她是開心的,可這開心終究隔着一個姓燕的女人,雖開心,不能完全開心。

她對季容的态度別別扭扭,恨不忍,愛不得,中間更有不能與外人道的自卑。

“我問過神醫了,藥材齊備,眼睛複明只是時間問題。”

經過一段時日的相處,季容已經敢不要臉地挨着她肩膀說話:“煙兒,你別多想,先治好眼睛,若你眼睛得以看見,見了我仍覺得喜歡,我就不做這長公主,陪你過‘女耕女織’的生活。”

只聽說過‘男耕女織’,哪來的‘女耕女織’?

柳薄煙被她逗笑。

瞧見她笑,季容心下稍安,追問道:“你覺得怎樣?”

“我不喜歡你。”

“好,不喜歡我。”季容猶豫要不要摸一摸她的手,到底沒那膽子:“你不喜歡我,那我們也可以一起過日子,嘴上說不喜歡無妨,心眼裏喜歡就好。”

“誰心眼裏喜歡?”

“我心眼裏喜歡啊。”

雲章長公主在外人面前霸氣側漏,到了瞎眼的小婦人面前,态度軟和地不像話。

一把年紀的人柳薄煙絲毫不顯老,體态婀娜,風韻極佳。

她動心太早,明白動心太晚,明白以後已是物是人非相隔千裏,多少年過去她心裏始終為她年少的心動保留一方淨土。

如今淨土裏的情愫生根發芽,給了她超乎這個年歲的鮮活。

簡簡單單一句情話就能熏紅臉,季容眼睛止不住笑:“京城快到了,到了京城咱們把枝枝接過來,我置辦了幾處房子……”

“枝枝有家有室,會和奚奚住一塊兒,我不住你的房子,我有銀錢,到了那自有奚奚安排。”

她話裏話外很是看重信任這個‘女婿’,話音一轉:“你切莫再欺負她,否則我不會再理你。”

“……”

季容臉色微變:“若她欺負我呢?你幫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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