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我欲降魔

“請懸陰老祖入甕——”

天陰沉沉,長風蕩起,聲音傳出很遠。

随駕而來的大臣們議論紛紛,流雲獵場,豪華的帳幔內郁枝心髒重重一跳:“娘娘,是奚奚來了嗎?”

“是她。”

顏袖柔聲道:“這一戰不可避免,耐心等待就是。”

她嘴上說着寬慰的話,心底卻是惦念得很。

季萦被她看上一眼,放下手中金杯:“朕去看看。”

大太監楊若跟在他身後。

百名高手叫陣,孤辰子大袖一揮:“好!就讓本座看看你們有何能耐?!”

天下第一大高手,武道修到極致可抵百萬師。

這世上誠然存在那一力破萬法之人,只是那樣驚世之人鮮少有人見過。

孤辰子三歲學武,十四歲學有所成,自诩學盡師父武學傳承,不甘于此,偶然的機會得到‘不老功’這門邪法。

一入邪道,武學之路一日千裏。

慈悲法師多年教導,不成想教出一個禍世魔頭。

若他在天有靈,不知又會何其悔恨。

雙方開始交手,魏平奚在旁修行慈悲降魔法的第三境——問青天。

‘問青天’,意為‘以慈悲問青天’。

法為慈悲法,她實在不知該怎麽用慈悲之法悍然除魔。

想不破,這一關就無法過。

‘問青天’修到後幾層,修的是心性與心境,萬萬不能急。

耳旁風聲呼嘯,孤辰子寬袍鼓動,一掌擊斃百名高手中的七人。

正所謂雙拳難敵四手,那是按照常理來說。

武學的極致不講究常理,百人抑或千人,于孤辰子這般登峰造極的大高手而言,只是費力氣罷了。

風中帶了血腥。

魏平奚沉心入定。

心性與心境。

她勘不破何為慈悲。

心懷慈悲如何殺人?

念慈悲一生慈悲,到底還是死于親女之手。

娘娘和陛下一心為國為民,還是擋不住顏晴的險惡伎倆,這是他們命裏應有的劫難嗎?

可為何這樣的劫難就要落在他們頭上?

帝後深受萬民敬仰,仍有人舉起屠刀對準這天下的王者,她不明白。

她有好多的不明白。

慈悲法師堪為五百年武道第一人,他以慈悲為名,行事誠然慈悲,如此慈悲的人,生出來的女兒、養出來的首徒卻是天下第一大魔頭。

既然慈悲,為何不大義滅親清理門戶?

他舍不得,不忍心。

是以他的慈悲成了禍患,這是真慈悲還是假慈悲?

是對一人之慈悲,一己之殘忍,還是對天下人的惡行?

有魔不去除,正道如何捍衛?

有錯不去糾,對錯又該如何立足?

亂糟糟的念頭起起伏伏,魏平奚立身天地,頓覺身如蝼蟻。

天之廣闊,地之廣袤,除魔務盡的道理就連慈悲法師都無法盡然做到,可見人之所以為人,是因心有所限。

想通這點,魏平奚入三境七層。

孤辰子一掌劈碎來者天靈蓋,鮮血四濺。

世人何曾見過此等兇殘血腥?

跟在陛下身邊的大臣打遠瞧見腥風血雨的‘戰場’,駭得驚呼一聲。

季萦蹙眉。

大臣們不約而同咽了一口唾沫。

便是武将都忍不住悚然——這大殺四方的是人還是魔?

季萦甫一出現,孤辰子大笑一聲:“陛下,可滿意你看到的?”

九五之尊見此血腥面不改色:“懸陰老祖,今日即為你的死期。”

“憑什麽?憑你長得好看嗎?”孤辰子惡狠狠吸幹掌下之人的血氣。

顏晴視線膠着在季萦身上,腳步一動。

“夫人,前方危險。”

她在看季萦,季萦也看到了她。

帝皇眉眼一貫的溫和,眸光停在魏夫人幹淨的臉龐,神色陡然轉為厭惡。

一霎,顏晴面無血色。

不斷有人死,留給魏平奚的時間少得可憐。

百名高手對上孤辰子猶如街上放爛了的白菜,死相凄慘。

季萦心生不忍。

便是此時,馬蹄聲由遠而近噠噠而來。

“退!”

北域聖女一聲灌滿內力的輕喝傳入所有人耳中。

聽到她的聲音,魏平奚心弦微松,沉入更深的修行。

“小畫師,這個人情可得想好怎麽還。”

聖女風塵仆仆,下一瞬殺氣凝成霜雪。

“天下第五白行衣?”

孤辰子一語道破她另一重身份。

北域聖女化名‘白行衣’占據高手榜第四,早年與孤辰子有點交情。

不過這點交情顯然抵不過她對‘小畫師’的一見傾心。

所以她來了。

見是自家女兒搬來的救兵,季萦一聲令下:“退!”

令行禁止,僅存的三四十人撿回一命,此番交手也讓衆人見識了天下第一大高手的駭人。

這注定是一場持久戰、消耗戰。

百名高手是季萦為懸陰老祖布下的第一道關卡,第二道,則為魏平奚請來的外援。

不在高手榜前十名都是一群‘烏合之衆’,‘烏合之衆’孤辰子看也看不上,任由他們離開。

戰事初歇,北域聖女指着顏晴道:“這是你的情人?”

她問孤辰子。

孤辰子此時竟還笑得出來:“不錯。”

說時遲那時快,聖女是個打架不講究基本法的聖女,衣袖翻飛,十二名戰力不俗的護法頓時如菜瓜被她三兩下拍飛。

天下第五的白行衣一手扣在顏晴肩膀:“不想她死,你就自斷一臂。”

孤辰子看着她笑。

顏晴面上更無懼意。

“殺罷,你殺了她,我會讓在場所有人陪葬。”

“你不在意她的死活?”

“是她不在意她的死活。”

毫無疑問,這兩個“她”指的都是顏晴。

一個不怕死的人質是沒用的人質。

當然,也不是完全沒用。

白行衣快準狠地點中顏晴穴道,而後像扛麻袋一樣背着她,她聲色婉轉:“我不是你的對手,打不過你,扛個‘麻袋’不過分罷?”

打不過的情況下孤辰子投鼠忌器,北域的聖女起碼不會被打死。

“……”

孤辰子一陣語塞,深吸一口氣,閉眼,再睜開:“那你就失算了,敢對二小姐不敬,本座都會一一打死。你,也不例外。”

天空下起了雨。

第一滴雨水落下來,孤辰子出招,白行衣還招。

“念在你好歹送過我一匹馬,你此時收手,本座只打你半死。”

“來都來了。”

這世上最讓人無奈又不想退卻的就是“來都來了”。

既來之,則戰之。

白行衣看了眼打坐修行的‘小畫師’,眼角眉梢都是情意。

這情意魏平奚看不見,季萦卻是心思一動。

北域來的聖女身法以詭異稱雄江湖,滑不留手,看她仍無退意,孤辰子面色沉沉:“找死。”

掌風相撞,大太監楊若護着陛下往後退。

春雨貴如油,此刻春雨之中盡是森然殺意。

孤辰子衣袖崩碎,白行衣一口血嘔出。

氣勁交織掀起風浪,等人們視線得以穿過風雨,這才發現聖女背上之人已經站在孤辰子右邊。

強。

實在是強。

最強一擊只是毀去對手半截衣袖,付出的是血的代價。

第五與第一的差距,聽起來不多,很多時候卻是天壤之別。

“好好在北域做你的聖女,強出什麽頭?”孤辰子冷眼看人。

白行衣抹去唇角血漬:“這條命,有本事你就拿去。”

“你還不讓開?”

“不讓。”

劍拔弩張,就在孤辰子考慮是一掌拍死還是吸幹血氣時,南面來了一位刀客。

刀客不修邊幅,胡子拉碴,這個節骨眼一手拎着酒壺喝得醉醺醺。

“又來一個送死的。”

孤辰子看他破衣破酒壺,背負一把又黑又寬的長刀,笑道:“天下第//□□/流刀?”

所謂風流刀,指的是一個快字。

快刀斬清風、斷流水,勢更強。

“你因何而來?”

“聒噪。”

刀客扔了他的酒壺,酒壺懸在高高的樹梢。

北域聖女與他一左一右出手。

同時戰世間高手榜的第四、第五,孤辰子只進不退,愈戰愈勇。

藥辰子赴皇命趕來流雲獵場。

頭頂遮華蓋,大太監為季萦搬來一把椅子,一主一仆挨着魏平奚坐下。

“陛下……”

季萦擡起手:“安靜觀戰。”

藥辰子閉嘴。

風雨中的血腥氣更濃。

懸陰老祖戰力超乎衆人想象,天下第//□□流刀刀斷,天下第五白行衣長劍碎裂。

“還有何人?盡管來!本座奉陪到底!”

一群乞丐手持竹杖‘結陣打狗’,風流刀一拍地面悍然飛起,以斷刀取孤辰子首級,白行衣抽出腰間軟劍,力戰邪魔!

風聲雨聲打鬥聲,琴音忽來。

閉眼走路的女子人在三裏外,琴音化作殺氣直沖孤辰子靈臺!

“琴魔!”

天下第五、第四、第三齊聚于此,孤辰子抱守心神,臉色鐵青。

琴魔名頭響亮,名中帶魔,傳聞她與天下第二只有一線之差,最擅長的是音波功,音符一起,殺機鎖定,輕者亂人心智走火入魔,重者筋脈盡斷氣息立絕。

‘琴魔’是人也是一個門派,門派師承一脈單傳。

在場心志不夠堅定的人難免受到波及,好在琴魔殺意只針對孤辰子一人。

高手過招,殃及池魚,大臣們陸續陷入昏迷。

“陛下感覺如何?”

季萦其人心性堅定,未曾受到影響:“無妨。”

楊若松了一口氣。

風急雨驟,琴魔懷抱橫琴,邊走邊彈。

素手撥弦,音波如潮。

孤辰子雙目赤紅:“吵死了!”

一聲吶喊,周身氣機暴漲,想來先前藏拙,此時才被激出全部的實力。

她先時用六分力與白行衣、風流刀、十二位八袋長老相鬥,此時戰力飚至十成,與她相鬥的十五人各自拿出看家本事。

世間頂層大高手的對決,已非其他人可插手,甚而離近了,罡風能在人臉上刮下一塊血肉。

王駕退避三舍。

魏平奚被楊若搬到安全之地,短短半刻鐘,氣息攀升之快,堪比吃了十全大補丹。

孤辰子外衫破碎,喉嚨嘔出一口血。

她神情癫狂:“好,好,我就先取她性命!”

“不好!”藥辰子驚呼而起。

風流刀倒在地上,白行衣身受重傷,十二位八袋長老臉色慘白,琴魔猛地撥動琴弦——

殺瘋了的孤辰子衣襟染血,信手往虛空一拍:“滾!”

有聲無形的音波被她一掌拍碎,橫琴斷了一根弦,發出嗡的一聲。

“給我死!”

說時遲那時快,一只手輕飄飄推開沉心修煉的某人。

孤辰子的攻勢停了下來。

只因禦前大太監擋在她面前。

世間之大,能擋住孤辰子憤怒一擊的幾乎都在這。

她看着這位斯文白淨的閹人,驀然驚醒:“劍、人!”

是閹人沒錯,也是高手排行榜上排名第二的劍重霄。

也稱“劍人”。

此刻楊若正是以身為劍擋下孤辰子的悍然一擊。

趁她病,要她命!

楊若擡起手。

他的身是他的劍,他的指也是他的劍。

二十年不出手,出手則為最強一擊。

恰是此時,仍有一戰之力的琴魔以琴音助力,楊若一指,指氣亦是劍氣,斬斷孤辰子一臂!

這正是季萦為懸陰老祖準備的第三關。

“好一個劍人!”

說完這話孤辰子立在原地不再動彈。

風雨如晦。

“她死了嗎?”季萦問道。

楊若面色凝重:“回陛下,她……”

“不老功?!退——”

藥辰子喉嚨喊破音。

生死關頭,懸陰老祖以無上武學天資修成不老功最後一重,頃刻間吸食十二位八袋長老血氣!

魏平奚霍然睜眼,入‘問青天’第八層!

長劍出鞘!

阻止孤辰子施行邪法。

八袋長老血氣損耗,頹唐倒地。

幸得無性命之憂,不幸的是十二人功力被孤辰子吸去半數!

“你終于醒了。”孤辰子斷去一臂,氣色卻無礙,紅光滿面。

“累了嗎?”魏平奚問。

對面長發飛舞的女道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看了眼不再流血的左臂:“有點。”

交手的俱是高手榜上的名人,戰足半個時辰,竟只是“有點累”,季萦瞳孔微縮。

友人盡負傷,魏平奚請他們來是為拖延時間,拖垮孤辰子,并未想着讓他們喪命于此。

她朝琴魔、風流刀、北域聖女、八袋長老、楊若,一一行禮。

楊若雖為天下第二劍重霄,但認季萦為主,不敢當她一禮,側身避開。

“奚奚。”季萦出聲喊人。

魏平奚喉嚨微動,那聲“父皇”在心尖滾了滾,她狠心轉身:“懸陰老祖,我來會會你。”

孤辰子屈指一彈,彈去指尖水珠:“好啊,四小姐想怎麽死?”

……

帳幔外風雨雷電輪番上場,郁枝不安地抱着玉雕兔,兔子神情不可一世,肖似某人。

顏袖從半刻鐘前閉目凝神,心裏的擔憂滿溢。

……

“神醫,何為不老功?”

“不老功乃是一門舉世罕見的邪功,以活人血氣為食,達到不老不死的境界。”

季萦一驚,繼而斥道:“世間豈有人不老不死?”

若真有,那就不能稱之為人了。

而是怪物。

“當年家師也是這樣說。”

藥辰子低聲道:“孤辰子天賦之高,幾百年難得一見,想要制住她除非家師重新活過來,要不然,就只能寄希望四小姐勘破大慈悲。”

武學一道源遠流長,季萦不再言語,心提到嗓子眼。

……

“你學的是什麽內功心法?進益如此之快?這根本不可能!”

魏平奚劍走偏鋒割去她一縷長發:“怎麽不可能?我之所學,乃慈悲降魔法,天下第一速成法門。”

“慈悲?”孤辰子猛然驚醒:“念慈悲!這是他的法?”

“确是他的法。”

“你說謊!既有速成法,他為何不教我?”

“因為你太壞了。”

“他不是最厭惡速成武學嗎?他不是常說那不是正道嗎?”

孤辰子似是無法接受念慈悲有此神功竟傳給外人,念頭翻轉,鬼知道她都想了一些什麽,出手一招比一招狠辣。

“把你所學的都使出來!本座倒要看看,是他厲害,還是我厲害!”

殺氣幾乎凝為實質。

魏平奚臉色漸白,猛提一口氣,氣勢疊起。

二人鬥法戰至酣處竟連楊若、琴魔這般絕頂高手都無法參與進來。

天昏地暗,季萦望着風雨中那道快要看不清的身影,拳頭攥緊,指縫都是冷汗。

血氣和劍氣一齊蕩開。

魏平奚拄劍連吐三口血。

就在衆人以為她無法堅持時,楊若驚咦一聲:“好可怕的天賦。”

卻是魏平奚以戰破境,功力又上一層。

問青天九層!

慈悲降魔,降魔便是慈悲。

一劍削斷風和雨,風雨化作利器刺向孤辰子。

咔嚓!

天空雷霆炸響。

顏袖神魂驚顫:“什麽時辰了?”

“回娘娘,巳時二刻了。”

……

魏平奚渾身挂彩,孤辰子踏着一地血水走過來,啐了一口血沫,譏諷道:“就這點能耐?”

她沾滿鮮血的手緩緩擡起,就要擊斃這位礙眼的四小姐。

隔着風雨,她朝顏晴笑了笑。

很快,她就能帶着二小姐雙宿雙飛了。

殺光這些人,管天下會不會亂。

“你殺了慈悲法師……”魏平奚暗暗蓄力。

“不錯,他太啰嗦了,武功強到可怕,我不殺他,他怎會容我?”

“他是甘願赴死的。”

孤辰子嗤道:“他甘不甘願,關我何事?”

“當然有關,子弑父,天地不容,這一道道天雷盡是上蒼對你的警醒,你還不明白嗎?”

“簡直信口雌黃!”

“念慈悲是你的親生父親,他舍不得手刃親女,甘心死在你掌下……”

“一派——”

長劍刺透女道的身體,喚回孤辰子崩潰的心神,她堅持把話說完:“一、派、胡、言。”

“是真的。”

魏平奚一劍将孤辰子釘回地面,劍尖深入泥土三寸。

說來也怪,孤辰子咽氣不久,天色竟然放晴。

雲銷雨霁,再無陣陣雷霆,仿佛真就印證了魏平奚的話——子弑父,天地不容。

消停了。

顏袖帶着郁枝急慌慌往這邊趕。

“她死了?”

“應該……應該死了?”藥辰子游移不定。

說“應該”,是他對‘不老功’知之不多,誰知道這邪功有多少詭異處?

但一劍要了命,很難再活過來罷?

季萦看向楊若,楊若邁開步子,打算再往死人身上補上一劍。

恰是這千鈞一發之際,季萦笑着迎接他的愛女,早已‘死去’的人冷不防朝帝皇沖去!

魏平奚戰至力竭,來不及看清那人是不是孤辰子,救父急切的本能化作一身膽氣,促使她擋在季萦身前!

一切發生在眨眼之間。

‘死而複生’的孤辰子孤注一擲吸食魏平奚血氣。

天地嘈雜,落在魏平奚耳裏無比寂靜。

舍身成仁四字充滿她的心,她終于懂了。

于是安然閉眼。

“奚奚——”

充沛的血氣補給使得孤辰子重煥新生。

吸幹魏平奚全部氣血,她仰天大笑:“這才是不老不死,成了,成了!天下第一念慈悲,神功蓋世孤辰子,你服不服?服不服?這不是邪功,這是神功!是你不懂!!”

那個“你”是故去多年的慈悲法師。

眼看她邪功圓滿再無人能遏制,藥辰子淌下兩行淚。

季萦抱着一身枯幹的女兒,喉嚨湧出一股血腥。

“陛下!”

季萦吐出一口血,恨意昭昭:“殺了她!”

帝王有命,哪怕不敵,楊若等人也斷無後退之理。

左右是一死,他們不退,琴魔一行人也不肯退。

“殺我?舉世誰還能殺我?念慈悲殺不了我,你們也殺不了我!季萦,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

慈悲降魔法最厲害的一層是“以慈悲問青天”,先前魏平奚不懂,孤辰子吸食她血氣時她豁然開朗。

所謂大慈悲,即為舍身成仁,先死後生。

前後五百年,世上也只一個念慈悲,他的法已經超乎世間常理,直入天人之境。

慈悲降魔法在孤辰子吸食她血氣時為她保住一線生機,正是這一線生機,渡她修成完整的‘問青天’。

以慈悲,問青天。

源源不斷的氣血滋潤四肢百骸,察覺懷裏的人重現生機,季萦大喜過望。

孤辰子一掌落下!

魏平奚,出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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