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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青峰眉頭微微一挑,風催雪也起了興趣,“你快說說!”

官差扶額,賀良傑神色鄭重,娓娓道來——

賀良傑手下有一座賭坊,就開在塔樓的附近,昨日黃昏時,賀良傑正在賭坊裏查賬,忽聞外面一聲巨大聲響,如同山崩地裂一般,賀良傑從窗外望去,便見塔樓之上煙塵滾滾,幡旗之上靈光彙聚,如同一朵紅雲彙聚于懸浮于半空中。

按理來說普通人是看不見靈氣的,可此時那靈氣密集到普通人都肉眼可見的地步。強大的靈氣使得周圍空間都扭曲了,旗杆盡數折斷,緩緩往下栽去。

“場面之震撼賀某一生都忘不了!”賀良傑激動的雙臂伸開比劃着,“鎮妖幡倒有如山崩地裂,靈氣外洩産生的沖擊險些把周圍房子都震塌了。”

青峰面帶沉思,“鎮妖幡所聚靈氣外洩,确實會産生這個效果。”

“然後呢?”風催雪問。

“然後就塌了呀。”賀良傑眨眨眼。

“……”風催雪一拉青峰手腕,“我們走吧。”

“仙師別走別走——”賀良傑連忙上前阻攔,“我又想起來一事!”

見風催雪和青峰腳步不停,賀良傑又道:“我當時看見有東西把靈氣吸進去了。”

見二人回過頭,賀良傑語氣頗有些得意,“靈氣外洩後沒有之前那麽明顯,附近又只有我一家賭坊,所有人只顧着躲藏,只有我看見了。”

“當時靈氣盡數往塔樓下彙集,像是被什麽東西給吞進去了,當時動靜太大,我亦沒看清是什麽。”

青峰道:“塔樓裏空無一物。”

賀良傑道:“我後來去看,也見裏面空空蕩蕩,但我敢肯定,當時裏面确實有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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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賀良傑作了個‘請’的動作,“兩位仙師随我來。”

因城中昨日慘遭大劫,今日賀良傑的賭坊裏空空蕩蕩,賭坊分兩層,賀良傑帶兩人徑直上樓,站在二樓的欄杆處往下一指,“當時我便是站在這兒。”

這裏恰好能将不遠處的塔樓盡收眼底,塔樓中空,從賀良傑的角度望過去,能将塔樓裏面看得完完全全。

賀良傑道:“我亦不知那東西是什麽法寶還是什麽妖怪,之後不久妖群便來了,我回府避難,別的就都不知道了。”

風催雪問:“這麽重要的消息,你怎麽不跟城主說?”

賀良傑微愣,頓了一瞬後展開扇子扇了扇,才說:“我說了,他們不信。”

說罷賀良傑不以為意的聳肩,“不信就不信罷,天塌了他們頂着,關我何事。”

能吸收那麽多靈氣,若是法寶,是誰的法寶?是否城中還有更厲害的人物,或者是那兩個守城修士懷有異心;若是妖物就更奇怪,且不說吞下那麽多靈氣會不會爆體而亡,單說究竟是鎮妖幡先被毀妖物再來吞靈氣,還是妖物毀了鎮妖幡再吞下靈氣,單這一點就令人深思。

更不要說鎮妖幡內靈氣俱是至純至剛,妖物躲避都來不及,更何況是将其作為滋補之物來吞。

若真如此,除了恐慌楓城大禍臨頭,也再無別的辦法了。

加之賀良傑向來游手好閑,也難怪衆人不信他的話。

黃昏時分,城主派人傳信,說已經尋到了城中最好的織女連夜趕工,明日便能織好,同時加派人手守衛城樓。

為防夜裏守備松懈妖邪趁機襲擊,歸鴻和歸鶴分別守東西兩側城牆,青峰與風催雪今夜住在在城門望樓裏。

夜裏下起了雨,大雨瓢潑,順着屋檐滑下來,凝成一道厚厚的雨幕。

青峰正在閉目練功。他五官深邃淩厲,輪廓線條分明,閉上眼時倒沒有平日裏顯得冷酷,這樣一看還挺好看,就是兩鬓的白發有些礙眼。

風催雪把玩了一會新得的劍,他想給劍起個名字,可是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什麽特別好聽的,只好暫時作罷。他一手撐着臉看向青峰,“你說賀良傑說的是不是真的?”

青峰便恰好在這時睜開了眼,剛好對上風催雪專注的目光。

“尚不能定論,但除了他的話,也沒有別的解釋了。”青峰把眼睛往別處一瞟。

“那線索就斷在這裏了,接下來怎麽辦?”

青峰:“若真有東西搗鬼,定然還會再出現,本打算畫完替代的鎮妖靈符後就走,現在看來得多留幾日。”

風催雪面無表情的心說去幹嘛,又要回去把我關起來。

青峰只掃一眼便知風催雪在想什麽,走到桌邊坐在了風催雪對面,“不回蒼翠山。”

風催雪有些意外,便聽青峰道:“你既然不喜歡被束縛,我亦不會再強迫你,等此事一了,我們去別的地方。”

昏黃的燭火下,青峰刀削斧刻的面容也顯得柔和了起來,淩厲的線條如冰雪消融,竟顯出幾分溫暖的味道來。

“走遍山川,逍遙自在,你想去哪兒我都陪你。”

雨聲淅淅瀝瀝,順着樓檐滑落下來,結成一道雨幕,望樓內昏黃燈火搖曳,映照着桌邊兩人神色各異。

青峰的話說完之後,兩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氣氛一時僵硬詭異之極。

大雨夾雜着一股腥臭的氣息襲來,青峰眼神倏然一變,長劍出鞘擦過風催雪的肩,将一物牢牢釘在牆上,黑氣怦然散開。

風催雪:“……”

“有妖來了。”

看到青峰一手執劍沖了出來,城牆上守衛茫然道:“仙師怎麽……”

卻見青峰以雷霆之勢朝黑暗中劈出一劍,雨幕也在這一瞬間被青峰的劍氣劈開,黑暗中只聽得一聲野獸的厲吼,一只背生四翼的巨大怪物撲上了城牆。

青峰又是一劍,悍然與怪物的利爪抵在了一處!

大雨滂沱,雨聲中隐約傳來嘶啞的低吼,守衛們順着聲音來源往城牆下一看,這才發現城牆底下彙集了密密麻麻的妖物,早已趁着雨聲和黑暗的遮掩爬到了城牆底下,正順着城牆往上爬。

與此同時,東側城牆,此處城牆靠山,正是防守薄弱之處,幾只小妖鬼鬼祟祟地順着城牆爬上來,觸到城牆上刻的符咒,登時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化作了飛灰。

符咒亮起以及妖物的慘叫聲驚動了守衛,守衛長厲聲大吼:“守城!”

率先爬上東城牆的是幾只小蜃妖,擅長迷惑人類,所以這幾只妖爬到城下,負責守東城牆的歸鶴都未警覺。歸鶴心中大為慶幸,若不是之前在城牆上刻了幾個符箓,恐怕這幾只妖爬進城他都不一定能發覺。

戰鼓聲起,守衛紛紛放箭,箭尾上綁有靈符,遇妖氣時閃爍着微光,一時間光雨直下,有小妖被箭射中後立刻被靈箭灼成飛灰。

箭雨聲與妖物嘶吼聲混作一處,腥臭味更加撲鼻,一名守衛拉弓搭箭對準了爬到城牆中段的半人半獸的妖物,正準備放箭時卻見那妖身後尾巴倏然伸長,瞬間勾住了他的脖子把他往下拖——

“救——”守衛瞪大眼死死抓着鎖在脖頸上的尾巴,被妖物拖下了城牆。

下一瞬一道凜冽劍氣襲來,将妖怪砍成兩截,青峰拎着守衛衣領三步作兩步蹬上城牆,回首砍下背後襲來的晰鳥頭顱!

被救的守衛張着嘴,半晌才從這巨大的變故中反應過來。

雨幕中青峰招式淩厲,仍在與大妖纏鬥,城牆之上守衛抵禦小妖,一派兵荒馬亂的景象。

襯得燈火昏黃的望樓內更加安靜祥和。

風催雪聚精會神的看着雨幕外的混戰,作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他非常有不出去添亂的自覺。

燭火搖曳,一道巨大的黑影從風催雪背後緩緩靠近——

“哇啊啊啊啊啊——”風催雪只聽見身後傳來尖利的慘叫,一回頭,才發現是老熟人。

松鼠妖半個身體都被火困住,正抱着着火的尾巴轉圈,“救救救救命啊啊啊啊——”

風催雪:“……”

風催雪哭笑不得的上前,正欲幫松鼠拍滅火,卻見松鼠妖身上的火如同有生命般彙集起來,凝成了一個燈人,圍在風催雪面前飄。

“咦?你怎麽也在這?”

松鼠妖以為風催雪是問自己,着急道:“小爺是來救你的!快跟我走!”

“救?”風催雪迷茫道。

松鼠妖扯着風催雪的衣角把他往前拽,可它個頭實在太小,不僅沒拽動,自己倒摔了個跟鬥。

風催雪忍俊不禁的輕笑一聲,把松鼠妖拎了起來,“城牆那麽多守衛,你又是怎麽上來的?”

“那是小爺藏得好。”松鼠妖得意的說,攀着風催雪的手躍到他肩上,“小爺擔心了一天,生怕那道士把你殺了,今夜這才跟着大家夥兒一起來襲城。”

言罷松鼠妖一擡下巴,“小爺可是特意來救你的,還不快謝謝我。”

燈人飄到松鼠面前,威脅的湊近松鼠。

松鼠妖拉起風催雪的頭發遮擋,卻被風催雪拎着尾巴捏起來,“剛梳好的頭發,別亂動。”

“放開小爺!”松鼠妖四爪亂晃,“你這是對救命恩公的态度嗎?別磨蹭了,趕緊走罷,阿鳴在下面接我們,一會被那修士發現就糟了。”

這松鼠妖還真是傻得可愛,竟到現在還以為自己與它是同類……

“妖怪都像你這般的嗎?”風催雪失笑,一時竟不忍直說傷這小妖怪的心,于是想了想委婉道:“你為何這麽肯定我是妖?”

松鼠老老實實搖頭,“你身上沒有妖氣。”

看來也不是很傻。

“這就對了,你看看我——”風催雪指了指自己,“我哪點像你同類?”

松鼠妖不耐煩道:“管你是什麽,趕緊走吧,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我是人,那個修士是我道侶……”風催雪坦白道。

松鼠妖:“……”

下一瞬松鼠妖渾身絨毛炸起,咆哮道:“你騙傻子嗎!小爺我嗅覺天下第一,你身上分明——”

話未說完一道靈符淩空飛來,打在松鼠妖身上,松鼠妖瞬間閉了嘴。

風催雪:“???”

劍刃刺進巨獸身軀,鮮血噴濺,巨獸晃了晃身子栽下了城樓,巨大的身軀壓倒了城樓底下無數小妖。

鮮血順着青峰劍刃滴下,青峰發梢上還滴着水,順着棱角分明的側臉滑落下去。

青峰執劍走進門來,眼神冷冽,視線落到了松鼠妖的身上。

可憐松鼠妖心髒都要吓得跳出來了,奈何他被靈符所縛,一動都不能動。

“你別……”風催雪嗖地拎着松鼠妖往背後藏。

青峰‘嗯’了一聲,拎起渾身僵直的松鼠妖往外一丢,“妖群要撤退了。”

一只灰色晰鳥倏然飛起,将松鼠妖往背上一扛,飛走了。

大妖盡數被誅,妖群失去了首領,遂也心生懼意,嘶鳴着往回撤。

城內家家戶戶亮起燈火,人人探頭探腦的往外瞧,俱是擔心城門處安危。

雨聲漸漸停了,片刻後鐘聲響起,群妖退散,所有人松了口氣。

翌日。

晴空萬裏,夜裏的大雨清洗了城中所有灰塵血跡。人們搭屋建舍,忙得熱火朝天,又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态。

黃絹已經連夜織好,城主按照青峰的要求打掃了一座僻靜的院落,任何人都不許靠近。

因昨日被教訓過,今日歸鶴倒沒再敢吱聲找茬,歸鴻也是一副很恭敬的樣子。

歸鴻歉然道:“昨日之事是歸鶴的不是,在下替歸鶴為二位賠禮。”

青峰不答話,風催雪倒是心寬,“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種背後傷人之事以後還是不要做了。”

城主疑惑道:“昨天發生了什麽?”

“歸鶴行為無狀。”歸鴻并不多解釋,對風催雪欠身道:“道友教訓的是。”

說罷歸鴻又問青峰,“道友即刻便要繪制靈符嗎?鎮妖符對靈力損耗極大,我等可為道友護法。”

青峰:“不必。”

歸鴻:“我們還沒有見過這種極品符咒的繪制過程,道友可否讓我與歸鶴在旁觀摩觀摩?”

顯然歸鴻的話唐突了,青峰沒有再答話,城主笑呵呵的打圓場道:“仙師做法畫符,肯定是不方便有人打擾的。”

“也是。”歸鴻禮貌的和歸鶴告辭,“那在下就不便打擾了,幾位請便。”

出門後歸鴻臉色立刻變了,兩人快步穿過回廊走到了假山後,

确定四周無人,歸鴻才道:“你确定昨天沒看錯?”

歸鶴亦是神色凝重,“應該沒看錯,那時候青峰雙眼赤紅魔氣暴漲,是入魔的征兆。”

歸鴻捏着下巴思索,“若他真是魔修,那他隐藏身份來楓城有什麽陰謀?總不會是真為了救人……可惜他不讓別人看他畫符,要不然我們立刻就能知道答案。”

歸鶴冷笑一聲,“鬼鬼祟祟藏着捏着,必定有隐情。”

歸鴻咬了咬牙對歸鶴道:“一會等青峰畫符的時候,我們進去瞧瞧。”

畫靈符極為損耗靈力,要畫鎮守一方自成結界的符咒更是如此。鎮妖符有上百種符咒,十八位高階修士合力畫起來都極為吃力,就算只畫十幾種,也需要極高的修為。換言之,不管青峰修為再高,能畫成功的可能性也不大,就算畫成功,也足夠讓他靈力耗竭。

若是青峰是魔修,靈力耗竭之時定然會魔氣外洩,再難維持僞裝。

歸鶴驚訝道:“你要趁他畫符的時候溜進去?萬一被發現——”

歸鶴忽然想到昨日險些被青峰一拳打死,忍不住抖了抖。

“他奈何不了我們。”歸鴻不耐煩道:“那時他靈氣衰竭,最是虛弱,我們只需稍加試探,他若真是魔修,你我就趁機将他制服押送回門派”

說着,歸鴻從袖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木匣子,“這是白焰蛛,極為罕見,能吞噬結界,到時候我可用此物破青峰布在院中的結界,咱們就可以直接進去……修為如此高深的魔修,你我擒住上報給門派就是天大的功勞。”

木匣中,一只背生白紋的圓胖蜘蛛慢吞吞的伸出毛茸茸的細腿——

歸鶴登時渾身汗毛直立,立刻滿臉嫌棄的退了一步。

歸鶴撓了撓臉,有些動搖,可青峰實在太厲害,歸鶴仍有些忌憚。

歸鴻看出歸鶴心中所想,心道廢物,嘴上道:“這樣,我去青峰那裏試探,你去攔着那個書生,別讓他壞事,若青峰是魔修,我再傳信給你。”

“好!”那風催雪看起來只是個普通人,應該很好應付,歸鶴這下沒有了顧忌,立時答應了下來。

歸鴻唇角勾起,“這楓城偏僻狹小,城主又對我們早已不滿,到時候我們若真立了功,便能調到其他好地方去。”

“前途無量!”歸鶴雙手握拳興奮的接話。

一個虛弱的魔修,一個書生,簡直太好對付了。

二人對視一眼,眼中星光閃爍,對未來非常憧憬,仿佛光明萬丈的大好前途就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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