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五年之前,神州大地修士門派林立,百姓安居樂業,妖族則龜縮于西方,互不幹擾。即使是有妖物出來作亂,也會很快被修士所滅。
那時的七星門也并不是最大的門派,在七星門的上面還有一個門派——天衍派。
風催雪打斷道:“說雲涯君。”
“正要說呢,這些信息很重要。”賀良傑哎呀了一聲,“這個雲涯君,就是出自當時的神州第一大派,天衍派。”
雲涯君少時入天衍派,他天縱奇才,僅僅用了三年時間,武功便已入大成之境,年輕一輩的修士裏幾乎無人能敵。
唯一與雲涯君旗鼓相當的是天衍派的少掌門——謝無塵。
“謝無塵與雲涯君是同師所授,兩人關系極好,可惜知人知面不知心。”賀良傑嘆了一聲,“這個雲涯君一直與妖王暗中互通消息,意圖讓妖族入侵整個神州。”
“他不是修士嗎?為什麽與妖為伍?”風催雪疑惑道。
“妖王許了他人皇之位,你懂的嘛,功名利祿最是迷惑人心。”賀良傑沖風催雪擠了擠眼。
雲涯君機關算盡步步為營,為了得到親師手中的曠世神兵斬仙劍,不惜設計害死了親師。
弑師之事很快暴露,連帶着雲涯君與妖族互通消息的事也被揭發了出來,雲涯君便索性叛出了天衍派,在昆侖之巅自立門戶,從此叛離正道,徹底與妖邪混在了一起,自起名號為‘雲涯君’。
“那他本來叫什麽?”風催雪問。
賀良傑撓了撓頭,“……忘了,畢竟大家都是雲涯君雲涯君的叫他,叫的時間長了,大家也就很少再提他的本名。”
謝無塵就此與雲涯君徹底決裂,在這之後不久,謝無塵率正道千餘名修士圍剿昆侖山,意圖将雲涯君一舉鏟除。
那一日昆侖之巅妖氣彌漫,四處都是修士與妖的屍體,就連天上下的雪亦是妖異的猩紅。
“紅雪?”風催雪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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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是這樣。”
風催雪忽然想起自己的夢裏也曾是這樣的情景,難道說,那一日自己也在昆侖山上?可自己不是書生嗎?為什麽會去參與昆侖山一戰?
賀良傑見風催雪面色奇怪,關切的問了一句,卻聽風催雪面帶沉思的緩緩道:“我之前生了一場病,把過去的事全忘了,唯一記得的一幕便是山巅之上漫天紅雪,旁邊有人說了句‘雲涯君。’”
賀良傑訝然道:“這麽說你也曾參與昆侖一役?難道你曾經是修士?”
說着賀良傑手舞足蹈的比劃道:“是不是你因為失憶,然後把修煉的訣竅也忘了,這才一直以為自己是普通人?你得的是什麽病?”
風催雪也想不通,心裏奇怪青峰為何要騙自己,卻也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麽,于是催促道:“然後呢?”
“然後雲涯君就死啦。”賀良傑攤手道。
風催雪微愣,“這就贏了?”
“輸了。”賀良傑道。
“昆侖山一役,出動了各門派頂尖修士,天衍派更是如此。”賀良傑道:“在衆人讨伐雲涯君之時,西方妖族直奔南境,攻陷了南境以天衍派為首的修士門派。”
“雲涯君以自身為餌,引得衆修士奔往昆侖,這一招調虎離山不可謂不妙,第一大派就此消亡,修士一派元氣大傷,西方妖族從此稱霸神州。”
賀良傑嘆道:“昆侖一戰若也成功,雲涯君便是人皇,恐怕他唯一沒想到的是他會輸給謝無塵。”
“那謝無塵呢?”
“那一戰謝無塵也受了重傷,與雲涯君的屍體一同失蹤了。”賀良傑道:“說是如此,不過你想,妖族記恨天衍派,謝無塵又是少掌門,妖族豈會放過他?八成也死了。”
昆侖山一戰徹底淪為修士千古以來最大的一場敗仗,衆門派元氣大傷,妖族從此橫行無忌。所幸七星門力挽狂瀾,與朝廷聯合推出新政,雖免于百姓淪為妖族口糧,卻也使得人族徹底畫地為牢。
妖物為主宰的局面從此奠定。
風催雪聽完之後,一時之間也覺得唏噓至極,“此人手段龌龊狠毒,為了一己之利便置黎民百姓不顧,真有這種利欲熏心之人?”
“美人仙師也太單純了些,這雲涯君合該受萬人唾罵,但利欲熏心之人這世間卻也不少。”賀良傑展開扇子扇了扇,講完故事又恢複原來嬉皮笑臉的樣子。
賀良傑眨了眨眼,眼中帶着與平日吊兒郎當模樣完全不同的狡黠,“圍剿昆侖山的千名修士裏,有多少是真的俠肝義膽,有多少是為了功勞?七星門拯救黎民百姓于水火,卻也從此獨攬朝政,皇帝之位有名無實,七星門主才是真萬歲。”
“你怎麽能把人想得那麽壞。”風催雪不悅道:“世上還是好人居多的。”
賀良傑嬉皮笑臉的湊近風催雪,俏皮的眨了眨眼,“此言差矣,人性本惡,若無利可圖,誰會出力?”
風催雪只覺不妥,一時又無理由辯駁,想了想道:“青峰是好人。”
“單說他救了楓城這點,是挺好的。”賀良傑不置可否,“其他的我也不了解,你與青峰相熟,難道他真的什麽都沒瞞你?沒說過一點謊話?沒做過一點私心事?”
賀良傑本是随口一說,卻不料風催雪垂下了眼。
賀良傑以為自己真戳中了風催雪的心事,頓時慌了,“美、美人仙師,我就是随口說說,你別當真。”
風催雪忽然站起身,拿着金劍便走。
“仙師你去哪?”
“找青峰。”
城主府。
“這蜘蛛爬了半天怎麽沒動靜?”歸鴻與歸鶴兩人撅着屁股,偷偷摸摸躲在角落,做賊似的。
白焰蛛挪動着肥碩圓胖的身軀不住往前爬動,而院子外似有一堵看不見的牆擋着,那蜘蛛就一下一下的撞着牆,不能再往前一步。
“行不行啊,你別是搞了個假貨。”歸鶴不耐煩道。
“再等會,青峰設的結界太厲害,白焰蛛可能一時半會破不了。”歸鴻說着用胳膊肘一搗歸鶴,“你去外面瞧着,別讓人過來。”
歸鶴頗不耐煩,“誰會過來啊,城主跟下人們不會來,那個書生這會八成也出城了……哈哈哈笑死了,我又想起那信了哈哈哈哈哈——”
歸鶴捂着肚子又開始狂笑,歸鴻也沒忍住“噗”了一聲。
“哈哈哈哈——”
這時,兩人背後遠遠傳來一道聲音,“你們怎麽在這裏?”
二人驚愕的回頭,卻見風催雪遠遠走來,背後還跟着賀良傑。
歸鴻低聲怒道:“你不是說他出城了嗎?怎麽那個姓賀的也來了!”
歸鶴亦是呆了一呆,便見風催雪與賀良傑走了過來,賀良傑搖着扇子嬉皮笑臉,“呦,二位仙師怎麽在此處?”
“聽說青峰仙師在畫鎮妖幡,不能有外人打擾,二位仙師擠在院前這是做什麽?”賀良傑微眯着眼笑吟吟道。
歸鴻語氣平靜,“我們擔憂青峰道友出事,特來護法,倒是賀公子,你來做什麽?”
風催雪此時心煩意亂,懶得聽他們吵架,徑直就要越過兩人往院子裏走。
歸鶴道:“有結界……”
與此同時賀良傑驚訝的喊了一聲,“這怎麽有個蟲子?”
話還沒說完賀良傑已經一腳踩了上去。
歸鴻:“……”
歸鶴:“……”
霎時間歸鴻斯文的面相變得扭曲猙獰,拔出腰間長劍厲聲怒吼,“休壞我事!!!”
賀良傑哪能想到這個只會背後編排人的修士怒成這樣,竟要拔劍砍人!賀良傑吓得立刻拔腿就跑,“救命啊!仙師發瘋啦!!!!”
歸鴻怒吼道:“攔住他們!”
歸鶴亦是怒火攻心,上前攔住風催雪的去路,厲聲指責道:“你知不知道你們壞了大事!”
風催雪淡漠的擡起眼,朝歸鶴伸手。
歸鶴不明其意,仍在氣頭上,作勢要揍風催雪,“那青峰是魔修!若不趁着此刻制服他,來日——”
“信還我。”風催雪冷冷道。
“啥!你們沒證據別瞎說啊,青峰仙師怎麽可能是魔修!他一個人的功勞比你倆合起來都大!”賀良傑一邊逃竄一邊喊,他亦早看這兩名伏妖師不爽,寧願為來路不明的青峰說話都不願意附和這兩人。
歸鴻冷冷道:“蠢貨,與他倆解釋什麽,這個書生與青峰是一夥的,定然知情,先把他抓起來審問。”
說罷歸鴻收劍,轉而向風催雪的方向攻去。
僥幸逃生的賀良傑:“……”
賀良傑徹底混亂了,“什麽魔修?你們抓美人仙師做什麽?你們有病啊!”
今天第二次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被抓起來的風催雪:“……”
前方歸鶴攔着,後方歸鴻持劍相逼,金劍左手換右手,風催雪擡起劍鞘便朝歸鶴劈去,歸鶴一時不防竟被這力道擊退了半步,頓時滿臉驚愕的擡頭望向風催雪。
“廢物!連個書生都攔不住!”
歸鴻擡手一劍刺向風催雪後心,風催雪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似的以劍鞘回首一劈,歸鴻只覺得拿劍的手腕處一陣酸麻,黃金劍鞘朝歸鴻臂處又是一劈,長劍嗡鳴一聲落在地上,下一瞬歸鴻便被重重擊飛了出去——
歸鶴與賀良傑齊齊張大嘴,看呆了。
還未等歸鶴反應過來,他便感到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扳住他的咽喉,一股極大的力道勾着他的脖頸将他摔倒在地,力道之大讓歸鶴險些以為風催雪要扭斷自己的脖子,瀕死的恐懼讓他瞪大了眼驚恐地望着居高臨下的風催雪,仿佛第一次認識這個‘書生’。
風催雪一腳踏上歸鶴胸口,冷着臉俯下身,在歸鶴衣襟裏摸來摸去。
俊美無暇的面容近在咫尺,風催雪嚴肅的樣子比他笑時更顯魅力,歸鶴面紅耳赤的哆嗦着,像個被欺負的少女似的緊緊閉着眼,“非、非禮、非禮……”
風催雪摸出信,把信妥帖的揣進懷裏,這才放開歸鶴,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你們倆一直守在這裏是想幹什麽壞事?”
歸鶴立刻紅着臉大聲道:“誰!誰要幹壞事了!”
風催雪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們想偷師!”說罷上下打量二人一眼,邊嘆氣邊搖頭,眼裏寫滿了‘你們就算偷師也學不會’的神情,繞過兩人走了。
歸鴻歸鶴:“……”
待風催雪走進院子,兩人臉上現出詫異,連忙爬起身,走到院前,對着空氣摸來摸去。
賀良傑納悶的走過來,“你們別被打傻了吧。”
‘咚’的一下,賀良傑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
賀良傑:“????”
歸鶴呆呆道:“這院子裏有結界,他一個普通人怎麽進去的?”
歸鴻面無表情的指着自己撞青的臉,“你确定他真的是普通人嗎?”
賀良傑兩眼冒光,語氣中含着憧憬、歡喜,“難道美人仙師……真的是修士?”
“我用探查過,他身上确實沒有靈氣。”歸鶴納悶道。
歸鴻立時嚴肅的問賀良傑,神情緊張,“你都知道什麽?難道他也是魔修?”
賀良傑翻了個白眼,搖着扇子走了。
院中種滿竹子,秋風吹來沙沙作響,風催雪疾步走到房門前,唰地把門推開。
青峰背對着風催雪立在案前,木門推開後,夕陽餘晖灑了進來,卻剛好停駐在青峰高大挺拔的身影前。
屋內幽暗,僅僅門口處有一絲亮堂的天光,更顯得青峰似籠罩在陰影裏。
風催雪立在門口,語氣平靜,“你說我是書生,因染瘟疫病了五年,那你能不能解釋,為什麽我一介書生,會去參與昆侖一戰?”
“為什麽騙我?我是修士,我也認識雲涯君,你為什麽說沒有這個人?”
背對着風催雪青峰手下筆鋒一頓,畫到一半的符咒瞬間靈光暗淡了下去,在黃絹上呈出暗紅色。
青峰閉了閉眼,腰間劍鞘不住震顫發出輕鳴,他抖着手按住腰間佩劍,聲音帶了一絲哀求,“別問了。”
“我只想知道我到底是誰。”風催雪冷冷道。
話說完,風催雪隐隐聞到一股血腥味飄來,而味道的來源……正是背對着他的青峰。
風催雪神色一凝,狐疑地走上前,“青峰你……”
下一瞬青峰驀然回身,掐着風催雪的脖子将他按在了牆上!
風催雪愕然擡眼,漆黑的瞳孔中映照出青峰煞氣四溢的眼,裏面湧動着猩紅的光。
青峰周身煞氣有如實質般散發着黑氣,他眼底猩紅,整個人看起來尤為可怖,“你再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
風催雪似吓呆了,微張着嘴眨了眨眼。
緊接着,青峰唇角緩緩勾起一絲邪肆的笑,聲音溫柔卻更讓人覺得心底發寒,“騙你的,我怎麽會殺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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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