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骨中之骨
[你高居在石縫的隐處,盤踞在峻嶺的山巅。你自以為驚異,你心內的驕傲欺騙了你,即使你像老鷹一樣高結你的巢穴,我也要從那裏将你推下。]
愛德華·科爾森站在大屏幕前面。
他面前的屏幕被分割成許多小塊,上面全都是各地新聞頻道正在進行着的突發直播:南菲爾格蘭特大教堂的穹頂已經整個塌陷下去,滾滾的煙塵直沖上天空,旁邊修道院有一部分建築受到爆炸的波及而起火,消防車已經就位了,修道院裏的一些教士正在試圖搶救有一角已經開始燃燒的圖書館。
就在這個時候,科爾森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知道電話那頭是誰,有一半的可能性,打電話進來的是他們的局長,對方一定也已經看了新聞,正準備把他罵得狗血淋頭。另一半的可能性——
“那是怎麽回事?”蘭斯頓在電話裏劈頭蓋臉地問道。
“如你所見,”科爾森頭疼地回答,“那是一個陷阱,我們被人算計了。現在我們聯系不上亞瑟和克萊曼婷了,還有拆彈小隊的那個叫歐陽的——最壞的可能性,他們都被埋在廢墟裏面了。”
“加蘭呢?”蘭斯頓問。
“我們失去了她的追蹤器的信號,”科爾森低聲說,“或者,她為了不引起霍夫曼的注意力扔掉了那些設備,但是這八成意味着她已經落入敵手了。”
清晨的陽光從窗外傾瀉而入,這天的天氣十分晴朗,但是科爾森一個人站在大屏幕前面還是感覺到心頭發涼。他聽見懷特海德繼續問道:“那麽接下來您打算怎麽辦?”
“事到如今我們确實沒有多少選擇了,”科爾森嘆了一口氣,伸手去捏自己的額頭,他估計他的決定大概會引起軒然大波,但是他們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就算是真的會惹翻錨幫也罷——我會讓他們逮捕保羅·阿德裏安。”
那個身上只穿着黑色內衣的、有着健康的小麥色肌膚的女人優雅地把兩杯啤酒留在了桌子上,然後轉身離開了,扭腰的姿态看上去足以令人口幹舌燥。
“沒想到我的店裏會來您這樣的稀客,”加布裏埃爾·摩根斯特恩女士的聲音低沉又柔軟,她伸手把柔美的秀發勾到耳後,綠色的眼睛裏面充滿笑意,“您想要什麽?”
伊萊賈·霍夫曼看着對方,他和施威格家族的繼承人從未真正碰面過,但是等到他們真正面對面的時候,雙方都不感覺到驚異。霍夫曼舒适地靠在椅子上,說道:“我想向您買一個情報,您的确是做情報生意的吧?”
“如果我沒搞錯的話,咱們兩個是競争對手吧?”加布裏埃爾笑吟吟地問道。
“我又不是想問您施威格家族走私軍火的路線,”霍夫曼嗤笑了一聲,他伸出手去端起啤酒杯,喝了一口,“我聽說一些不可盡信的小道消息……您是國家安全局的線人吧?我想知道一個叫做莫德·加蘭的安全局特工的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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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布裏埃爾一句話都沒說,只是笑吟吟地看着他。
霍夫曼無聲地把一張支票從桌子上推了過去,加布裏埃爾把手上的支票抽了過去,然後拿在手裏看了看上面的數額。她似乎滿意了,那種笑容未曾從她臉上退卻。
這個名為“索多瑪”的酒吧裏面,爵士樂的聲音未曾停止,舞臺上有一個半裸的女人一邊慢悠悠地搖擺腰臀,一邊唱着一首緩慢柔和的歌曲。霍夫曼完全沒有往那個方向看一眼,只是緊盯着加布裏埃爾。
加布裏埃爾微微地坐直了一點,用手優雅地撐着下巴;霍夫曼以為她至少得先去調查一下的,甚至做好了幾天之後才能得知答案的準備。
但是這個女人愉快地說道:“莫德·加蘭是拉米雷斯樞機的秘密情人。”
這是陽光明媚的一天。
如果現在保羅·阿德裏安還在自己的房間裏的話,可能正能發現電視裏正播放着南菲爾格蘭特大教堂被炸毀的新聞直播;或者,他本應該在他們的小禮拜堂裏準備聖若翰洗者誕辰的感恩祭;他化膿的傷口終于得到了處理,燒也好不容易退了,不過現在站起來還是暈頭轉向的。
他站在他們的農莊裏,看見警察和國家安全局的車輛把農莊前門堵了個水洩不通,警察和痕檢人員牽着警犬把農田踩得一片狼藉,他的信徒們正被警察壓近警車裏。
“我覺得這只是一個誤會!”阿德裏安着急地說道,他的面前站着一個頭發幾乎全白了的中年探員,挂在胸口的名牌上現實他叫做愛德華·科爾森。
“我們有證據證明聖若瑟教堂和南菲爾格蘭特大教堂的爆炸案都是伊萊賈·霍夫曼策劃的,”這位探員皺着眉頭回答道,“甚至,他有可能把剩下的爆炸物藏在了這個農莊裏面。就連您也必須跟我們一起回局裏接受調查——”
“不,我是了解伊萊賈的,”阿德裏安着急地說道,他的嘴唇幹燥且起皮,就連站着都有點搖晃,“他不可能……”
就在這個時候,有一個探員急匆匆地走過來,手上牽着一條黑色的大狗。他的目光不知道怎麽看上去有些驚恐,喘着氣對科爾森說道:“長官,您得來看一下長官——”
科爾森點點頭,轉頭對面色慘白的阿德裏安說道:“一起來嗎?”
于是阿德裏安默默無言地跟在科爾森的身後,他們一路走向了莊園裏的那座小禮拜堂,那座禮拜堂是整個莊園裏最先建起來的建築物之一,是伊萊賈自己找的設計師,在設計過程中也聽取了很多保羅的意見,最後才呈現出這樣樸實的布置。
但是他們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走向了一道側門,那下面直通一道向下的臺階。阿德裏安皺起眉頭來,說道:“等一下……那下面只是一個堆雜物的倉庫……”
科爾森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說道:“看上去并不是那樣的啊。”
地下室的活板門上的鐵鏈已經被人剪開了,那個門走去一直是上鎖的,阿德裏安也從未要過那扇門的鑰匙。現在他一走過去就聞到了一股刺鼻的腐敗氣味,簡直熏得人眼淚直流。
科爾森啪地打開手裏的手電筒,照着下面的黑暗,轉頭對阿德裏安啊說道:“來吧。”
所以他們一路走過向下的狹窄臺階,空氣中的腐臭味越來越濃,地下室裏全然是黑暗的,科爾森手裏的手電筒是唯一的光源,如同追光燈一般指引着阿德裏安的視線,最後照到一片血泊上面。
阿德裏安看見了那場景:他看見一個死人,腹腔已經可怕地膨脹起來,皮膚呈現出一種可怕的污綠色。血泊已經幹涸到發黑裏,有蒼蠅圍着屍體嘤嘤嗡嗡的飛翔,又有白色的蛆蟲在腐肉裏面鑽來鑽去,屋子又有無數窸窸窣窣的聲音在黑暗裏面湧動,那是老鼠正在跑來跑去。
他看見那屍體的手臂向兩邊伸開,兩枚長釘從兩邊的掌心裏面深深地紮進去,把他釘在了地板上面。
有那麽幾秒鐘,阿德裏安的腦子都停轉了,只能聽見一股不想的嗡嗡聲在不停地回蕩。然後科爾森忽然在他身側說話了,這個男人的聲音是那麽輕、那麽平穩,就好像幽靈在喃喃低語。
“這就是你的伊萊賈所做的事情。”這個探員輕飄飄地說道。
“科爾森,”加布裏埃爾接通了電話,她坐在酒吧靠窗的位置,厚厚的窗簾後面,柔軟的扶手椅中。她知道對方不太喜歡跟她說話,因此并不想在這件事上面浪費上面時間。“我知道了一個關于伊萊賈·霍夫曼的新情報,你想要花多少錢去買呢?”
她舒舒服服地沉默了幾秒鐘,聽見對方報出一個數字,然後微笑起來。
加布裏埃爾頓了頓,醞釀出足夠的沉默,用以堆積懸念,然後說:“我猜他抓住了莫德·加蘭,實際上,他到我這裏來問關于加蘭身份的情報了。”
她用足夠的戲劇性說出了下面的話,并想象着科爾森臉上的表情。
“——我告訴他,加蘭是弗羅拉大主教的情人。”
那些嬌豔的玫瑰被掘出來了,這些花已經盛開了一定的時日,現在全都在地上折斷了,在它周遭走來走去的痕跡檢驗人員們并沒有看它們一眼。
科爾森走過去的時候正頭痛欲裂,而保羅·阿德裏安正怔怔地盯着那些玫瑰花從——痕檢員們從裏面發腐朽的骨頭挖出來,一條一條在新鮮的泥土上碼放整齊。那些是人的骨頭,阿德裏安已經從裏面看見至少七個頭蓋骨了。
——他從不知道他的農莊裏面埋着這些東西。
科爾森心如止水,從不因為這些埋在土裏的白骨、或者死去的靈魂受到震動——實際上他已經快被加布裏埃爾·摩根斯特恩那女人氣死了,對方真的是一點情面都不留,就算是加蘭是梅斯菲爾德上校的朋友也一樣。
他至少得到了一個線索,科爾森和主教他們現在應該還在菲爾格蘭特……至少摩根斯特恩小姐的店是在菲爾格蘭特的,霍夫曼應該沒辦法那樣順利地在兩個城市之間趕來趕去。
但是這就現在來說還遠遠不夠。
或者,至少那個消息的洩露可能抱住加蘭的性命,除非霍夫曼想跟安全局談判,否則他留着加蘭沒有什麽用。如果加蘭對拉米雷斯意義重大,至少以霍夫曼的惡趣味……
只不過,那樣加蘭可能不會喜歡接下來的走向的。
他慢慢地踱了過去,踩在柔軟潮濕的泥土上面,站在了阿德裏安的身邊。
“怎麽樣,您有什麽想要忏悔的了嗎?”他問道,“神父。”
伊萊賈·霍夫曼推開了那扇門。
潮濕的地下室裏回蕩着他的腳步聲,他看見莫德·加蘭在他進來的瞬間身體就繃緊了,就好像是什麽面對獵物蓄勢待發的貓科動物。他進來之前,他的手下告訴他大主教拒絕了今天的早餐——這是意料之中的,現在一想到他根本沒有給加蘭準備早餐,讓這件事情變得更加值得玩味起來。
他向邊上的人揮了一下手,一個手下流利地幫他打開了加蘭那一側的牢門。他以前怎麽就沒有注意到呢?大主教的站姿都改變了,活像護崽的大貓。他低聲喝道:“你想要幹什麽——?”
霍夫曼沒有看他,而是一路走過去。加蘭直視着他,瞧上去毫無畏懼,身體站得筆直。然後,霍夫曼用力一拳揍在她的臉上。
加蘭身體一顫,牙齒之間發出一聲模糊的呻吟聲,向後踉跄了兩步、重重地撞在牆上。霍夫曼用另外一種手卡着她的脖子,他們兩個的體型差太多了,霍夫曼完全可以掐着她的喉嚨把她拎起來。他用一只手把她固定在那裏,開始一下一下冷靜而穩健地往她臉上揍。
對方嘴角和鼻子裏面流出來的血很快染紅了他的指節,加蘭伸出手來抓住他的手腕,虛弱地推拒着,那也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了:畢竟她肩膀的關節已經腫到手臂都快擡不起來了。
他在下手的時候注意着拉米雷斯的反應——他以前怎麽會沒注意到呢?他聽着那些落在皮肉和骨頭上的重擊,這些關于痛苦的直白的展示,拉米雷斯的手抓着鐵欄杆,用力到手指發白。弗羅拉大主教緊盯着他們的方向,在每一次拳頭落下去的重擊中都幾近無法克制地往後縮一下。
他繼續着這個動作,加蘭已經越來越支撐不住她的身體了,幾乎把整個體重都壓在了霍夫曼的手上,終于在這個時刻,他把他一直想聽的那句話從拉米雷斯的喉嚨裏扯出來,他聽見對方終于肯松口叫道:“莫德——”
——霍夫曼猛然停下了。
此時此刻鮮血正順着他的手指往下滴,他看着那雙痛苦地張大着的綠眼睛,在心中某些方面得到了怪異的快慰。他笑眯眯地、用那種善解人意的語氣問道:“想讓我停手,是嗎?”
加蘭低着頭,散開的黑發如瀑般落下,只能看見她的嘴唇之間滴下一線暗紅色的鮮血。
“到現在就不必要向我隐瞞了吧?”霍夫曼繼續和藹地問道。
“……是的。”他聽見拉米雷斯小聲說道,“拜托。”
“那麽您應該明白,”霍夫曼慢吞吞地說,“規則是這樣的:向我提出什麽要求我當然可以答應,但是這些事都是等價交換來的,對吧?”
拉米雷斯大概知道他在說什麽,因為霍夫曼看見一絲絕望從對方的眼裏閃過,這種神情是如此的珍貴,簡直想讓人畫成油畫挂在牆上珍藏。
然後大主教點了點頭,說:“我明白。”
“好。”霍夫曼輕快地回答,他松開手,聽見加蘭的身體沉重地落在地上的那一聲悶響,但是他并沒有去看,因為她從來都不是最重要的,過程也從不重要,重要的他們最終摘下的勝利果實。
他閑庭信步似的走到拉米雷斯面前,隔着欄杆把血跡斑斑的手遞了過去。
“跪下,”他輕飄飄地說道,眼睛因為快慰而閃閃發光,“舔幹淨。”
拉米雷斯盯着他看了幾秒鐘,那雙綠眼睛裏幾乎呈現出一種平靜的空洞,他甚至什麽也沒說,然後霍夫曼聽見了膝蓋落地的一聲輕響。
霍克斯頓的紅衣主教跪在他的腳邊,低着頭,頭發微微垂落下去,從那個角度剛剛好可以擋住眼睛。加蘭倒在後面的某個位置,安靜無聲,不能判定她完全是清醒的。
然後拉米雷斯僵硬地向前挪動了一下,含住了他的手指。
他嘗到了血腥味——那是莫德·加蘭的血,嘗起來和任何人體內流淌的血并無區別,如此直白地昭示着衰頹與死亡。霍夫曼眯起眼睛打量着他,嘴角勾着一個笑容。
這個人從被抓到現在就沒有喝水,嘴唇是幹燥的,但是舌頭和口腔是這樣的濕而柔軟。他的指節擦過拉米雷斯的牙齒,這個人在這樣的時刻會想要去咬他嗎?但是他是不會這樣幹的,拿捏一個人是這樣的容易,只要你把足夠珍貴的東西握在手中……
大主教的舌尖猶猶豫豫地舔過那些血,因為血腥味而微微地皺着眉頭。霍夫曼把另一只手也伸過去,抓住了他的頭發,猛地往前一扯。
拉米雷斯沒能維持住平衡,禁不住踉跄了一下。霍夫曼的兩根手指壓着他的舌頭,往更深處捅進去,看着對方因為突如其來的嘔吐感而徒勞地試圖掙紮,喉嚨裏低嗚着發出抗拒的聲音,喉頭的肌肉痙攣地、濕漉漉地磨蹭着他的指尖。他抓着對方的頭發迫使他擡頭,好更好地看清楚拉米雷斯的臉——因為不能閉嘴而無法吞咽的唾液正沿着他的嘴角淌下來,對方死死地皺着眉頭,被他弄得眼淚都快流出來了。
他慢吞吞地把第三根手指塞進去,手上滿是快要幹涸的血跡,他用動作赤裸裸地模拟着性交的動作,他們心知肚明,這除了帶來羞辱感和痛苦以外毫無益處。
可——苦難就是神靈給予人類的偉大饋贈,得以從痛苦中淬煉高尚,從污穢中誕出聖潔,從悲劇中得到美。
然後霍夫曼猛然把手抽出來,松開了對拉米雷斯的鉗制,看着他委頓下去,咳嗽着、發着抖,試圖把自己蜷縮起來,收束到安全的、堅不可摧的硬殼中去。
伊萊賈·霍夫曼終于心滿意足地笑出聲來。
“謝謝款待。”他說。
注:
①骨中之骨:
出自《創世紀》:“這是我骨中的骨,肉中的肉,可以稱她為‘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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