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最後歲月
[死亡的毀滅已不再算回事了,因為它已無處不在,因為生活本身就是徒勞無益的口角、蠅營狗茍的争鬥。頭腦将變成骷髅,而現在已經空虛。]
在當天晚上,埃弗拉德·洛倫茲又一次做了那個夢。
他的夢裏常充斥着海浪拍打礁石的聲音,整個海岸呈現出一種暗沉的鉛灰色,沙灘、天空和連綿成片的白浪的色彩全都是暗沉的。那些水帶來的寒意如同尖銳的刀子一樣刺入他的皮膚,一雙有力的手扼住他的咽喉,一雙銳利的、惡魔般的眼睛注視着他。
然後海水吞沒了他,淹沒了他的口鼻——
然後有個聲音刺破灰白色的海岸線,撕開了呆板的幕布。
他就從夢中驚醒,死死地盯着空無一物的天花板,渾身顫抖,能感覺到睡衣已經被汗水浸透了。等到洛倫茲神父盡力平順了自己的呼吸以後,才意識到的門鈴在響。
所以他暈頭轉向地爬起來,匆匆在睡衣外面披上另外一件大衣——他想起來了,伊曼紐爾·弗格爾前一天晚上來看了房子,然後就痛快地付給了房東押金和第一個月的房租,雖然埃弗拉德其實真的很懷疑對方确實是因為房東太太精心侍弄的那個美麗花園才選中這座房子的——所以說伊曼紐爾今天就打算搬進來了,他現在可能正拖着箱子站在門口,操。
埃弗拉德只能拖着腳步去開門,在這種時候難堪地意識到自己的腿還在抖……他的嗓子幹燥,就如同生生地吞下了一把沙子……毫不誇張地說,他知道門外迎接他的是難以捉摸的命運。無論他本人怎麽否決,伊曼紐爾·弗格爾會搬來這件事絕對跟安全局的那些探員脫不了關系,可笑的是,他們似乎真的認為那是有用的。
埃弗拉德做足了心理準備——關于喧嚣的街道、刺目的陽光和充滿惡意的、來自人群的目光的心理準備,但是在門口迎接他的東西還是多少出乎他的預料:他一拉開門,一只沉重的、毛茸茸的、四條腿的生物就撲到了他的腿上,開始一邊愉快地哈氣一邊啪啪啪甩尾巴,中途還踩了他好幾腳。
神父錯愕地低下頭:他的腿上糊着一只狗狗,一只真的、活的、毛茸茸的、奶油色的狗狗。
“……這是克普托,我養的拉布拉多。”拖着箱子站在後面一點的伊曼紐爾說道,他臉上的那個微笑看上去有些緊張;而且不知道為什麽,在他說關于狗的事情的時候好像顯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這确實并不奇怪不是麽?這個年輕人的金發在陽光之下閃閃發光,看上去就像是會跟小狗在草坪上玩飛盤的那種人,“我昨天問了房東,她說可以養寵物的;當然啦,如果——”
埃弗拉德搖搖頭:“沒關系,我不介意。”
然後他讓開,讓伊曼紐爾拖着那個看上去相當沉重的箱子從他身邊過去了。“我的東西并不是很多,剩下的都在外面車上。”伊曼紐爾一邊把箱子搬上臺階一邊介紹道,“其實主要是用習慣了的廚具……請您摸摸它。”
“啊?”埃弗拉德愣了一下。
“摸摸它,”伊曼紐爾向那只淺色的拉布拉多犬點點頭,“它看上去很喜歡您。”
然後他就愉快地抱着那堆東西走到屋裏去了,就好像剛才那個模棱兩可的指示可以說明很多事一樣。埃弗拉德一個人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而那只狗還看着他愉快地搖着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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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猶豫了一下,只能選擇蹲下去摸它的頭。
他的手指觸摸到了狗厚實溫暖的皮毛,那只淺色的動物歡快地竄進他的懷裏,用溫熱的舌頭去舔他的臉。這小生命是如此的愉快、熱誠,不知人間險惡。
他的手指發抖地掠過那鮮活的肉體,它的主人在廚房或者別的什麽地方弄出什麽叮叮當當的聲音來,而那個人——那個人見證了他最為狼狽、最為卑微的一面。
他的嘴唇擦過小動物的皮毛,嘴裏呢喃着什麽自己也不知為何意的音節。在這短暫的片刻,他閉上眼睛,想要忘記記憶最深處的夢魇。
//2012年十二月二十三日,23:00。
伊曼紐爾·弗格爾的船靠了岸。
他的主顧人還不錯,在得知他要趕回家去和妹妹過聖誕節之後慷慨地派船把他送到大陸上去——他們店的廚師受雇去為一個有錢人準備私人晚宴,宴會的地點在一個島上,要不是對方要求準備一場有十二個人用餐的晚宴,本來伊曼紐爾是不想在聖誕節前夕出遠門的——現在船已經停靠在碼頭上,夜晚的水面看上去近乎是黑色的。
開船的那個人也跳下了船,說是打算開個小差去岸上喝一杯,在伊曼紐爾拒絕了對方熱情地想要幫他搬行李箱的提議之後,那個人就先一步走了。
伊曼紐爾本人則在查航班信息的時候不小心耽擱了時間,等他準備拖着箱子下船的時刻,負責開船的那位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巷弄的陰影裏面。在他提起拉杆箱的時候,忽然聽見了沉重的咚的一聲,似乎就從他身後甲板的某處傳來。
伊曼紐爾猛然轉過身,看向身後濃重的黑影——然而什麽都沒有,海面一片黑暗,燈光像是一條河流一般點綴在岸上。伊曼紐爾以為自己多心了,那可能是魚或者水鳥會發出的聲音,但是當他轉過身的時候……
當他轉過身的時候,什麽冷冰冰的東西抵上了他的後腰。
後來,他會知道那只不過是一把拆信刀,隔着冬季的大衣能不能捅進身體裏都很成問題。但是當時他只知道握着刀的那只手是顫抖的,對方吐息粗重,開口的時候如同在忍受什麽苦痛。
“別出聲,”那位不速之客說道,“帶我離開這個地方。”
——這就是伊曼紐爾第一次遇到洛倫茲神父的情形。//
希利亞德·拉米雷斯來到餐桌邊上的時候,加蘭正把盤子端上桌子。她身上圍着一條粉色帶小花的圍裙,頭發草草在腦海紮成馬尾——拉米雷斯從來不下廚,他都不知道他的廚房裏還有這種圍裙——看上去見鬼的可愛。
“你知道我不怎麽會做飯,煎蛋糊了一點點。”加蘭在他在桌子邊上坐下的時候說,“我建議把糊掉的部分切掉。”
其實早餐實在是沒有什麽技術含量,雞蛋和培根都只糊了一點,香腸看起來還好,除此之外是面包、各種果醬、奶酪和切成塊的蘋果和橙子。加蘭往拉米雷斯面前推了一杯酸奶,坐下的時候愉快地眨了眨眼睛:“醫生既不讓我喝酒也不讓我喝咖啡,所以您就勉為其難地跟我一起喝酸奶吧。”
“醫生不讓你喝咖啡是因為你跟汽車燒汽油一樣喝咖啡,”拉米雷斯平靜地指出,沒能掩蓋掉聲音裏細小的笑意,他優雅地用餐刀切掉培根烤焦的那一條,那個動作讓加蘭很想湊過去親吻他的手指。“你要什麽果醬?”
“桃子的那個,”加蘭指了一下,她擡起頭,眼神銳利地盯着對方,“睡得怎麽樣?”
拉米雷斯停頓了一兩秒,不知道是因為正在給加蘭遞果醬還是因為不太想回答這個問題。然後他說:“……不太好。”
“別心急,至少昨天你沒有再尖叫了。”加蘭語氣很溫和地說,然後她開始心不在焉地往面包上面抹果醬,“我問了,科爾森還是不準我出外勤。今天洛倫茲神父的室友搬進公寓,要是他那邊沒什麽問題的話,明天我打算去看多米尼克。”
“多米尼克?”拉米雷斯從盤子上方看了她一眼。
“雖然你本來不應該知道的,鑒于他現在的住址是保密的……”加蘭含糊地比了個手勢,“總之,他現在還留在弗羅拉。他情況應該挺糟糕,局裏醫療部門的人聯系我說他上次跟心理醫生約的見面沒有去。”
拉米雷斯只見過多米尼克一次,就是之前不得不和霍夫曼吃晚飯的那一回,他不願意回憶那天晚上的情形,但是得承認多米尼克的狀況不好是可以理解的。
縱然是拉米雷斯本人,也沒法很快從這種情緒裏解脫出來——他自己最近的睡眠已經糟糕到登峰造極,聖若翰洗者大教堂方面不準他馬上回去上班,這個消息是由威廉傳達的,而這個內容用他的話則被這樣表述出來——他說:“主教大人,聖職團的意思是,至少等到您站在公衆面前不會發抖的時候再回教堂。”
他本來不想把話說得這麽傷人,但是拉米雷斯向來對自己有着很不正确的認知,換而言之,他有的時候把自己想象得過于強大了。要不是有人攔着,他肯定會在手上的貫穿傷還沒有完全痊愈的時候就一邊手抖一邊回去簽發教區的文件。
所以最近拉米雷斯幾乎每天留在家裏無事可做,威廉只會把教區裏最無法決斷的那部分事務告訴他。現在,加蘭用手撐着下巴,微笑着看着他,她臉上泛起的那些血色和嘴角的那個微笑令拉米雷斯感覺到心安。
“那麽,既然您好久沒有出門了。”她小聲問道,沒有刻意掩蓋眼裏的期待,“明天您想不想跟我一起出去?”
拉米雷斯卡了一下,或者說,對方的目光往往讓他失去思考的能力,他停頓了三到五秒鐘(心裏考慮着外面空曠的環境和那些應當存在的不可見的危險),但是又好像什麽也沒有想。
“好的。”然後他聽見自己說道。
加蘭微笑起來。
“我覺得只是你多心了,裏奧哈德。”《菲爾格蘭特先聲報》的主編說道,他像一座山一樣坐在辦公桌後面,體積龐大,看上去特別穩重。
“不是的!”裏奧哈德·施海勃反駁道,他的有些同事會說他自從拉米雷斯樞機被綁架一事的報道一炮而紅之後越來越自大,但是他自己可不這麽覺得,“您看,這絕不可能是一個巧合——這個人,埃弗拉德·洛倫茲,一個很有名的神學家,他在2010年下旬失蹤了,或者,按照弗羅拉大學給出的說法,他們的客座教授在失蹤兩星期之後寄回了一封辭呈,但是這明顯不符合規範。後來的幾年裏他音訊全無,沒有新書出版、沒有參加過任何學術研讨會,說真的,這不像是一個搞學術的人會做的事情吧?”
“天啊,”主編舉起一只手,“裏奧哈德……”
“在伊萊賈·霍夫曼死後的幾個月,這位神學家忽然又出現在公衆視線裏了。”施海勃一邊說一邊把兩張照片拍在主編的桌子上,“您看這張,是他五年前的新聞照片,這張,則是前幾天我去弗羅拉大學裏偷拍的,差別很大是不是?”
差別當然很大,這位神父在消失在公衆視野中幾年之後,看上去更加憔悴了,鬓角的白發的數量肉眼可見地增多;施海勃覺得他瘦了不少,顴骨下面有一道隐約的陰影。
“這不能說明什麽。”主編堅決地搖搖頭,“說真的,你關于拉米雷斯樞機的那篇報道寫得很好,但是我覺得還是不要什麽都往霍夫曼身上聯想比較好吧……這真的只是一個巧合而已,霍夫曼只是個恐怖分子,你難道想說他綁架了另外一個神父嗎?還綁架了五年?”
“霍夫曼不是一個普通恐怖分子!”施海勃強調道——霍夫曼當然不是,他見證過。他永遠會記得那個人半躺在聖若翰洗者大教堂的聖壇之下的那個時刻,他偏過頭去親吻已死的保羅·阿德裏安慘白冰冷的皮膚,他的眼裏有種愉快的、可怖的惡意,那絕不是屬于一個瘋狂的邪教信徒的眼神。
“他為什麽不是呢?你的報道也也是這麽寫的啊?”主編反問道。
施海勃卡了一下——當然了,因為安全局那幫混蛋逼着他簽了保密協議,還用一個亂殺人的瘋子威脅他,他又能怎麽辦?反正他當時有獨家報道權,報道跟安全局一樣的說辭又對他有什麽損失?
他發誓,如果他當時知道這後面還能越挖越深的話,他絕不會簽那個保密協議的。
這次他絕不會犯這種錯誤了,安全局的人只不過是不讓他報道聖若翰洗者大教堂裏發生的事情,可沒說不讓他繼續深挖伊萊賈·霍夫曼的過去,他決不能在此停步,普利策獎還等着他呢。
“總之,我堅持我的看法,從洛倫茲這條線挖下去絕對還有料。”他咬牙切齒地說道。
主編盯着他看了好幾秒,最後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好吧,好吧,如果你堅持的話就去弗羅拉市調查吧,不過我事先警告你,你一無所獲的時候,可不要忘了我現在對你說過什麽——去吧,你可以暫時在弗羅拉工作,但是這邊你要寫的內容可不要落下,周四之前把那篇關于南菲爾格蘭特大教堂重建募捐的新聞稿給我交上來。”
“好的。”施海勃幹巴巴地說道,他已經想好了,他立刻就要去弗羅拉市,一分鐘也不能耽擱了。不管埃弗拉德·洛倫茲失蹤的這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他都會調查清楚的。
最終,埃弗拉德還是幫伊曼紐爾收拾了一部分東西。
那只叫做克普托的狗可能真是的很喜歡他,總是開心地圍着他轉來轉去,當然了,如果你走到哪裏都會不小心絆在狗上,你收拾屋子的速度也會變得慢很多。
到了下午些到時候,他們才終于把東西都整理好了,還順便掃除了一遍。埃弗拉德幫伊曼紐爾把一只鍋——以他的水平,實在是看不出那是用來做什麽的鍋——放在廚房最上面的櫥櫃裏,他的袖口自然地随着他的動作往下滑了兩寸,等他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他的皮膚看上去很白,是那種常年不見光的蒼白,鑒于他這幾年都沒有幾次見到天空,那也并不奇怪。而他的手腕上橫貫着一道明顯的傷痕,像是一排尖刺之類的東西深深地刺入皮膚裏之後會留下的痕跡,就好像圈着他的手腕的一圈奇怪的齒痕。
埃弗拉德垂下手,可是已經晚了。伊曼紐爾之前在廚房的另一頭,但是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了過來,在他想要拉下袖口的一瞬間,對方忽然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的手指好溫暖,那一瞬間埃弗拉德不受控制地想)
神父就好像被電了一樣猛然顫抖了一下,他擡起頭看向對方,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開口的時候在聲音裏注入了一種怎樣的憤怒:“請放開我。”
于是伊曼紐爾跟被燙到一樣猛然松手了——埃弗拉德心裏閃過了一秒鐘的愧疚,一秒鐘而已——這個金發的年輕人後退了一步,微微攤開雙手,那是在這種被尖銳地針對的情況下一種下意識的自然反應,他急促地說:“好的、好的,對不起——”
然後年輕人沉默了一兩秒鐘,小狗可能也感覺到氣氛不對,急躁地在他們腳下打着轉。
“但是我一直都很想問,”伊曼紐爾說,他擡起頭來,臉上的神色稍微平靜了一點。上帝啊,他有一雙那麽、那麽透徹的藍色眼睛,看着他就好像被洞穿了靈魂,“您真的還好嗎?”
//某一個夜晚。
卧室裏能聽見窗外海浪不斷拍擊礁石的聲音,這聲音每晚伴随着埃弗拉德·洛倫茲入夢,聽上去像是魔鬼的詛咒或者趨近瘋狂的呢喃。現在他陷在柔軟的被褥中,手腕上的皮革帶子被抽緊了。
那帶子的結構其實跟苦修帶相似,內側帶着有倒鈎的利刺,随着帶子的抽緊深深地壓進他的皮膚,毫無憐憫地刺入血肉;那條帶子束縛在床頭上,迫使他的手臂不得不高擡着。
洛倫茲神父感受到了一陣近乎麻木的疼痛,似乎有溫熱的血順着他的手臂流了下來。
“您要是不那麽不聽話的話,我們可能也不至于走到這一步。我猜,您并不畏懼疼痛,對吧?”霍夫曼微笑着說道,他跪在床前,悠閑地調整着帶子的松緊,用指尖愛撫一般蘸過不斷滴落的血跡。他赤裸着上身,深色的紋身如同铠甲一般覆蓋在他的胸膛和肩膀上面,洛倫茲神父能看見他的鎖骨下面紋着一雙眼睛,懸在一個有許多穹頂的大教堂圖樣上方,那雙眼睛無時無刻不注視着他。
但是他現在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在牙齒之間擠出一聲憤怒的悶哼。
這似乎把霍夫曼逗笑了,他直起身,一只手按在床上,利落地跨到了洛倫茲神父的腿上,他包裹在古銅色的皮膚之下的精壯肌肉在他動作的時候如同水那樣流動起伏,他的手臂上纏着幾圈繃帶,有血從下面一點點滲了出來。
他穩住了自己的身型,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對方:“而您應該知道,我也不畏懼疼痛,這一點,在您用那把刀捅我之前就應該想到了。”
霍夫曼發出了一聲仿佛真的感覺到遺憾一般的嘆息,然後附身下去,嘴唇漫不經心地擦過了對方的眉心。
“在這種時刻,您在想什麽呢?”他喃喃地說道,看見對方難以忍耐一般地閉上了眼睛,“如果有機會的話,您會咬我嗎?您會襲擊我嗎?您想要殺了我嗎?”
他略略地、意有所指地壓低了聲音,同時伸出手去,享受一般地解開了神父衣領上的第一顆扣子。
“您對上帝和人類在西乃山上立下的約定的遵循,也就僅止于此了,對嗎?”//
埃弗拉德率先移開了目光,仿佛被那樣的眼神刺傷了。
“我很好。”他生硬地說道,語氣有些傷人。雖然在他這樣說的時候,他能感覺到胸膛深處的某個空蕩之處在隐隐作痛,但是他還有什麽辦法呢?
或許伊曼紐爾想要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裏某種緊繃的部分透露出他的意圖:“還有——”
2012年十二月二十三日的那個夜晚,在布倫斯比特爾科格的港口。
“還有。”埃弗拉德疲憊似的打斷了他,他終于轉過身去直視着對方,就好像積攢了足夠的勇氣。
這個年輕人看着他,沒有作聲。
他皺着眉頭慢慢地說:“弗格爾先生,如果您願意搬到這裏是因為當初在基爾運河的那次航行的話……其實您大可不必在意那個時候發生的事情,您知道,當時的事情完全是我不得已而為之的。”
他想了想,補充了最後一句,為自己的意圖蓋棺定論。
“我想,”洛倫茲神父說道,他的聲音聽上去輕緩而堅定,“實際上,如果您能忘記當時的事情,對我們都好。”
注:
①克普托(Krypto)是DC漫畫裏超人的狗狗的名字,國內一般譯作小氪。伊曼紐爾給自己的狗起了個漫畫角色名字,本來感覺怪不好意思的,結果洛倫茲神父根本沒get到這個梗(。
②伊萊賈身上紋身的圖樣是黑幫紋身,胸部以上的部位紋眼睛是權力的象征;但其實只有俄羅斯黑幫才搞這種有含義的紋身……可是正如那句老話(?)所說的,好萊塢導演不在乎。
③見《出谷紀》,上帝在西乃山上跟梅瑟立約(也就是十誡),其中一條是:不可殺人。
————
我們!劇組!有!狗!了!
【愚人船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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