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真相背後的

屋裏突然跑進來個婆子,對老太太耳語一番。老太太臉色更陰了,道:“我本不想把事情說通,抓了人把事兒掩蓋下去,讓你們認個錯便罷。你們既死不承認,便理論理論。這首詩是甲乙先生四天前傍晚得的,恰是你從鎮南候府回來那天,我差人去問了你院裏人,那天你既沒見你四哥,也沒差人去找過他。”

老太太見初晨心虛的埋頭,嘴角揚起冷笑,轉而盯着周逸,繼續道:“那會子她做的詩還沒在府裏頭傳開,你是如何聽說早早寫好的?”

老太太話語剛落,屋子裏被可怕的安靜所取代。

“是春雨講與我的。”周逸回答。

“春雨?”

初晨聽出老太太語氣疑惑,擡頭解釋:“是孫女兒院裏的跑腿丫鬟。”

老太太沉住氣,半眯着眼,點點頭示意望春把人叫來。春雨低頭進了門,感受到氣氛壓抑,吓得腿軟,在自家主子的身後跪下,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瞧春雨膽子小些,但還算本分,态度好了幾分,和她說別怕,只将那日經過原本的說出來,自有人給她做主。

春雨只乖乖的點頭,說:“那日姑娘從鎮南候府回來,知道三太太把月季姐姐從五姑娘身邊勻過來。雖說五姑娘那兒不缺人,但姑娘還是過意不去,便讓奴婢捎個頭釵過去。奴婢來這路上偶遇四爺,四爺問奴婢姑娘的情況,奴婢一時得意,把詩的內容說與了四爺。”

老太太別眼周逸,見他點頭,也沒話說了。事情大白了,老太太不好難為初晨,讓望春扶她起來。雖說事兒解釋通了,但并不代表這是事情的真相。老太太依舊不信那詩是才學鄙陋的七丫頭作的,若是周逸作的反而極為可信。老太太沒有繼續說她的懷疑,只微微皺眉,向初晨表明她的不快,也在警告她即便此事冤枉了她,她也不是清白的,最好識趣點別向她哭委屈。

初晨起身謝老太太,被望春扶着坐下來,面容沒有流露出委屈的神色,也沒抱怨半句。只道出了老太太心中也有疑惑:為什麽周逸的手跡會在市井之人甲乙先生手裏?

周逸回憶道:“那天我回房寫下來,便丢在一邊不管了,這張紙理應在塘邊小屋,怎的在當晚便跑到甲乙先生的手裏?”

“這世間你我弄不清楚的事兒太多了。”

老太太擺擺手,疲憊的閉上眼道她累了,打發走周逸、初晨等人。人剛走,她立馬睜開眼,眸子裏露出明晃晃的精光。此事發生的太蹊跷,事關侯府內宅的安穩,她必定是要弄清楚的。老太太招來石路親自詢問,這位甲乙先生究竟是什麽人,又是從何得來周逸的手跡。

石路不愧是侯府裏的總管家,這些事兒早問全了。

侯府裏好多事兒背後藏着另一個真相,石路其實都清楚,但老太太不問他不會主動說,省得得罪哪房惹一身騷。但老太太若問起來他便能說了,老太太這座大山硬要查的,便不是他過錯,也能在老太太面前體現他辦事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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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乙先生手握的詩,是府裏名叫樂兒的小厮給的。

老太太聽說這個消息,臉色陰沉下來。這個小厮是六爺周送身邊的,恰恰今兒來告她傳聞的也是周送。周送這孩子老太太最了解,素來是個憨厚沒心機的。況且初晨等人也沒惹到他什麽,老太太不大相信周送會有心做這種事兒。恐怕此事兒的背後是二媳婦在搗鬼,老太太早前聽說三房裏如意出事了,似乎和二媳婦有些關聯。

老太太問蘇二三房的情況,蘇二回說魏氏心情大好的,不像是氣什麽。混賬三媳婦終于得理一回,竟沒來給她找麻煩,老太太頗為意外,對魏氏的厭惡稍稍減輕些了。

對于初晨作詩這件事,兩頭她都不打算再深究下去。

老太太嘆口氣,她真的老了,只愛享兒孫福,見不得宅子裏烏七八糟的事兒,能閉眼就閉眼吧,眼不見心不煩。

整件事情中,初晨最想知道真相,她想知道流言是誰傳出去的,又是誰拿走了周逸那張寫詩的紙。雖然這一切看起來像是六哥周送幹得,但她總隐隐覺得這件事并不那麽簡單。以她在侯府微弱的地位很難查得到的,只能求周逸。

周逸料到七妹妹不會罷休,玩笑說狗皮膏藥貼身甩不下去了。

“好四哥,你幫我打聽打聽,妹妹親自給你做兩件蘭花樣的袍子如何?”

初晨大概是第一次撒嬌,神态有些生硬,逗得周逸哈哈大笑。

“這不好,你身子剛好利索不宜勞累。這樣吧,把團圓送你那學藝。”

初晨聽周逸應下了,高興起來,想了想,表現出十分吃虧的狀态:“四哥你太聰明,險些把我騙了。說得好像你多關心我身體似得,仔細想四哥你是想把那手藝弄到手,省得我以後再拿那東西求你什麽。”

周逸嘴角的笑意更深了,扇頭敲下初晨的腦殼,道:“鬼靈精!你再算計,腦殼裏快裝不下這麽多‘小心思’了。”

初晨驕傲地揚眉,她還真就是靠這點小心思,今兒才會過老太太這關。不然,怎麽死的都不曉得。

周逸突然想起一件事兒來,面色嚴峻的看向初晨,問她:“前幾天我聽八弟說你缺錢?”

“哪有?我沒有。”

初晨笑着否認此事,卻在心裏碎碎念周遨,他怎麽把事兒告訴周逸了。

周逸見初晨似有責怪的意思,笑着解釋道:“這不怪他,是學堂裏有個受尊敬的夫子過壽,我們湊份子買禮物,你八哥沒有說把錢都給你了,我便料定你缺錢。你若還要,我那裏有些你拿去,不必還。”

雖說初晨最近和周逸走近些了,但還沒到随便借錢那麽親近的地步。況且周逸身邊的多是老太太的人,若告發初晨貪了周逸的錢財,初晨一準吃不了兜着走。故而初晨決定還是自己解決,婉言謝絕了周逸。

周逸見她堅持,也不強求。

初晨回房,要再次清點私房,叫半梅來。丫鬟們裏外找了個遍,仍舊沒有她的人影。初晨又叫人去找陳媽媽,春雨回來說陳媽媽也不見人。

初晨只好将事兒放一放,把春雨招呼來,讓楠芹賞她三兩銀子。

春雨歡喜的接着,謝謝姑娘。轉身出門,又折了回來,臉上寫滿了疑問。

“姑娘我不明白,人我沒找見,您給我這麽多錢作甚麽?”

楠芹笑她傻,解釋說打賞是因她在老太太跟前表現得好。春雨又樂了,安心的收錢,高高興興地走了。

“這丫頭真讨喜,別看它年紀輕輕的,辦事卻十分妥當。”

初晨點頭贊同楠芹,初雨能在老太太厲聲厲色下拿捏得住,實屬不易。

新兒拉着臉進門,玉瓶有意拉她到初晨面前告狀。初晨也好奇新兒今日又怎麽了。

新兒猶豫着,扭捏了半晌,沒吐出一句話來。

楠芹着急的推她,“又犯病了,我的小姑奶奶,快說,誰又惹你了?”

新兒深呼口氣,臉上露出一副受死的神情,閉上眼,快速道:“姑娘,我知你喜歡半梅,拿她當親姐妹似的。可憐姑娘真心真意對她,你可知半梅背着你做出什麽不厚道的事兒?她被着你和四姑娘、石路家的私下往來!”

半梅有問題初晨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和半梅往來的人竟還有四姑娘。玉瓶、鐘兒聽這話吓了一大跳,想趕忙堵住新兒的嘴巴,卻晚了。楠芹畢竟年紀大些,加上先前知道些,和初晨的反應差不多。

新兒細說事情的經過。因她的母親孫媽媽是大爺房裏的,她常去大房走動瞧她娘。有一次偶然間瞧見半梅鬼鬼祟祟的跟着四姑娘進房,呆了一炷香的功夫才出來。後來她小心注意着,覺着半梅情形不對就跟着,果然見她和四姑娘熱絡起來;後來她又和石路家的走進了,倆人經常躲在偏僻的房角頭偷偷嘀咕什麽。

“太不要臉了!她明擺着背叛姑娘,姑娘好好罰罰她。”玉瓶恨得咬牙切齒,此刻半梅如果敢現身,她必要把她們咬碎。

“喲,姑娘回來了。瞧我,又睡過頭了。”

半梅帶着笑進門,看她家都瞅她,覺得莫名其妙。突然有黑影撲上來撕咬她,半梅吓得大叫,用盡蠻力掙紮。

“啊……”

玉瓶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哇哇大叫。她覺得像是被什麽劃了脖子火辣辣的疼。奇怪!覺得有點黏糊,用手抹一下看,竟然有血。別看玉瓶平日咋咋呼呼的,是最怕血的人,腦子頓時懵了,吓得淚水連連,身子也僵住動不了。

新兒趕忙給她查看傷口,她白脖頸上劃出一條紅來,傷口不大,幸而武器是指甲,否則在這個位置早性命不保了。

半梅沒想到自己會傷人,但是玉瓶突然襲擊她也沒辦法,更沒想到大家因此把她當罪人般看待。半梅心中涼涼的,失望至極。好在她是個心善的人,她還是要去關心去解釋的。半梅問候新兒的傷勢,被冷言冷語頂了回來。她更委屈,抹起眼淚來。

“姑娘你給評評理,明明是她先偷襲了我,我大度讓着她關心她,她反倒有禮了。”

玉瓶聽得惡心,捂着脖子大罵:“我呸,你真不要臉,你認的新主子呢?去她們那評理多好,都向着你。”

“你說什麽。”

半梅瞪圓了眼,聲音低低的。她終于明白大家為什麽對她冷淡了。她想起了七姑娘,到現在姑娘都沒怨她,真好,姑娘果然是喜歡她的,如果姑娘肯求她留下,她倒是可以考慮的。

半梅往初晨那邊看,熱情的目光被初晨冷冷的神色打了回來。

半梅心中失望極了,姑娘果然不再懂她了,不再理解她了,不再是她的好主子好姐妹了。半梅心寒之餘突然覺得有些慶幸,慶幸她有機會離開這裏。

“七姑娘既然知道了,半梅也沒必要遮掩,半梅想去四姑娘那,求七姑娘成全。”

作者有話要說: 求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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