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跟我走

天空泛起魚肚白，朦胧的晨霧陷進峽谷裏，這裏的霧水要一直到正午陽光飄下才慢慢融解消散。

岩石上是退不去的夜寒，世界濕漉漉的，一塵不染。

遲暮歌醒後，一直沒有說話，眼神直直的看着面前空蕩蕩的岩壁。任憑白月輝怎麽喊也不答應。

“他怎麽了？”

白月輝慌張地看向閑坐在一旁的蘇藜。

“失血過多……也有可能是餓的……你剛醒的時候比他還呆……”

蘇藜頓了頓，接着興奮的問：

“你對這兒熟麽？”

白月輝搖了搖頭。

“完了，勞資一世英名要餓死在這小破地兒了……”

蘇藜懊惱的抓了抓腦後淩亂的頭發。

“我知道怎麽出去。”

“現在問題恐怕不是怎麽出去，而是怎麽不會被餓死，小兔子，看你們的樣子，既然敢來這裏，一定知道怎麽找吃的吧？”

“……”

“告訴我，不然的話，今天晚上就炖兔子湯。”

“你要帶我們一起，不然就不帶你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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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可以，不過我要是再吃不到東西，我可是真的會炖了你的。”

蘇藜輕佻的笑了笑，目光中卻是凜冽的寒意。

白月輝站起身，扶起呆坐在地上的遲暮歌，纖瘦的身形晃晃悠悠地向前走去。

“我背他，你馬上去給我找路。這鬼地方本大爺一刻也不想呆了。”

蘇藜一把接過遲暮歌，甩到背上，同是用腳尖勾起了被白月輝丢到一旁的脊骨碎片，別在腰間。他看着脊骨碎片上清晰油亮的黑金紋路，又看了看身邊這兩個狼狽的小家夥，不禁感嘆，真是好白菜都讓豬拱了，好東西都讓白癡撿了，要不是你們碰到的是本大爺……

“……謝謝。”

“……”

白月輝沒有感覺到蘇藜複雜的目光，他走到峽谷分裂的地方，細細感知着風吹來的方向。

月光峽谷縱橫交錯，有些地方又幾乎寸草不生，沒有任何可以标記的東西，唯一辨別出路的方法，就是風的流動。

谷有北嶺，名為寂也，風從中來，由此而歸。

古老的歌謠裏，藏着唯一的出路。

月光峽谷不僅曲折複雜，且僅有兩個出口，除了月蝕洞，便是北面的寂靜嶺，因此，就有了這識風辨路的法子。不過，也只有族裏最年長的獵人去過那裏，雖比不得月蝕洞兇險，卻也絕非善地。

“走這邊。”

蘇藜皺了皺眉：

“那是條死路。”

“恰好相反，這裏的路可以說是時刻活動的。不同的時辰，月砂岩會随光影的變化而發出不同光輝，從而形成不同的表象，只用眼睛難以辨別真假。”

“你好像很熟悉這裏。”

白月輝身體微微一頓，沒有回答。

的确，這種令人困惑的熟悉感讓他恐懼。但是，他應該從來沒有到過這裏才對。

有那麽一瞬間，他隐隐約約覺得，在這個地方，有什麽東西正在等着他的到來。

有些東西，正在幽亮的峽谷深處慢慢蘇醒，似有似無地引導着他的前行。

凄惶的月光沿着崖壁爬下來，前方幽深的峽谷漸漸閉合，白色的洞窟吞噬着眼前的一切。

“快來，路要消失了！”

白月輝跌跌撞撞地折回去，跟蘇藜一起拖着昏迷不醒的遲暮歌向前死命地跑。

他意識慌亂不清地前行，隐約看見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幽光中似乎有人在呼喚着他，入耳卻是嬰孩尖利的啼哭，仿佛來自地獄深淵惡鬼的詛咒，在耳畔萦繞不去。

蘇藜看着身旁白月輝不停前行卻目光逐漸空洞的白月輝，隐約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大聲喊着白月輝的名字，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他用力掙脫白月輝拖拽着自己的手，卻驚異的發現白月輝的力氣大的吓人，近乎僵直的左手如鐵索般桎梏着他的行動。

蘇藜眸中一暗，甩下背後的遲暮歌，指尖瞬間扭曲出利爪，抓向白月輝的左手。

“咔！”

蘇藜異化的利爪生生折下了白月輝的尾指，卻絲毫沒有影響他緊緊地拖拽。

蘇藜瞳孔中染了血光，右臂生出層層青黑色的鱗甲利刃，散出絲絲寒意。

可是，沒等那奪命的利爪勾向白月輝的脖頸，蘇藜就被白月輝一個反撲摁倒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呆滞着，蒙着一層隐隐的霧氣，如同晨霧之中朦胧的燈火。清瘦修長的肢體僵直着，将蘇藜牢牢地釘在地上。

“跟我走，跟我走……”

白月輝癡癡的呢喃着，目光直直地盯着蘇藜的瞳孔，直到那裏失去流轉的光澤。

跟我走，跟我走……

三個人的身影漸漸隐沒在一片空白的世界裏，不留一絲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