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小白兔

蘇藜一睜開雙眼，就看見兩張髒兮兮的小臉巴巴的盯着他看……

遲暮歌醒了，白月輝好像也神志清醒了許多，正呆呆地看着自己出神。

“這是哪兒？”

白月輝有些羞愧的低下頭，沒有回答。遲暮歌也搖了搖頭，三個人又陷入了沉默的僵局。

三個人呆坐着，盡量保持珍貴的體力，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吃東西了。

“其實，關于月光峽谷，有一個傳說。”

遲暮歌突然開口。

“白月輝告訴過我。”

“不，其實他知道的那個純粹是我瞎編騙他的……”

白月輝：

“……”

蘇藜：

“……”

遲暮歌沒有理會白月輝憤怒的眼神，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月光峽谷只是一個通道。越往深處走，峽谷的頂部就會開始閉合，最後，我們就會進入像現在這樣的山洞裏。月光峽谷真正的盡頭，是一個叫做雲之巢的地方。”

“雲之巢？那種地方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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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雲之巢？”

“異事錄裏有過記載。不過，它不應該在極北之地的雪山之巅嗎？怎麽會呆在山洞裏？”

“書為人記，難免會有差池。”

“就算這峽谷的盡頭是雲之巢，我們恐怕也到不了――除非，我們有足夠的食物。”

蘇藜冷冽的目光掃到了白月輝，立刻驚的他打了個冷顫。

這小白兔看着無害的很，發起瘋來倒也不容小觑，一問三不知的笨兔子先吃了好了，看着細皮嫩肉的，紅燒應該很不錯……

“不行！”

“怎麽不行，小白兔都沒反對呢，你急什麽，是不是啊，小白兔~”

蘇藜輕佻瞟了一眼呆掉的白月輝。

“傳說雲之巢物産豐饒，這裏既然是通往雲之巢的路，就一定會有食物存在。”

“可那終究只是傳說而已，而且這條路遠近未知，我還是比較關心現在――你要是不忍心，可以不吃。”

“你！”

“可以。”

“白月輝！你瘋了麽？”

遲暮歌氣急敗壞的吼道。

“你可以吃我。我們繼續往前走，如果還是沒有吃的，你可以吃我。”

白月輝扶着岩壁慢慢爬起來，踉跄着向前走去。清瘦憔悴的身影很快隐沒在了黑暗裏。

“聽見了沒？這可是小白兔自己願意。”

遲暮歌攥緊了拳頭，轉身去追白月輝，不再搭理蘇藜。

“呵，小鬼。”果然還是小白兔可愛。

渾渾噩噩走了不知多久，前面突然傳來窸窸窣窣的響聲，像是蟲子怕過沙地，又像老鼠竄過幹枯的草叢。

三人立刻加快了腳步。

有響聲，就有活物，就有食物。

白月輝餓得頭腦發昏，聽到響動之後就放松了繃緊的神經，漸漸地落後了隊伍。自然也沒有發現從身後的黑暗中探出的枯爪。

遲暮歌和蘇藜依然在不斷向前，前方傳來嘩嘩的水聲，仿佛地獄裏的救贖，緊緊地扼住了每個人的神經。

是一條地下暗河。

河邊生着密密麻麻的苔藓，還有稀稀疏疏的幾叢水草，有細小的蟲子在石頭縫裏來回爬動。

而且，兩人都能感覺到，河裏還有別的東西。

找到食物的喜悅沖散了長久以來的疲憊，然而這喜悅并沒有持續下去。

當他們驚喜地看向對方的時候，才發現白月輝不見了。

幽長的山洞像巨大的蠶蛹張開的口器，從黑暗中伸出無數的觸手吞噬着人的靈魂。

白月輝躺在地上，腦袋裏昏昏沉沉的，全身沒有一絲的力氣，他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麽躺在這裏的。

無盡的黑暗籠罩着他的身體，周圍安靜的很，一只老鼠跑過來，啃噬着他殘缺的尾指。

餓。

虛弱的呻吟逐漸變為急切的叫嚣。身體裏好像有什麽東西要鑽出來。

遲暮歌費力的把捕獲的魚拖上岸。蘇藜一把火燒起來，剛才還兇猛異常的巨獸，立即傳來了食物應有的香氣。

兩個人不顧形象的吃起來。

他們的體力只能在尋找食物和白月輝中二選一。只不過兩個人都選了前者。

遲暮歌割下一大塊魚肉，包裹起來，背到身後。

“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什麽。”

“放心，我會幫你去找小白兔的，畢竟他還答應要給我吃的。”

遲暮歌鄙夷的看了蘇藜一眼，快步向回跑去。蘇藜拍了拍手，立刻跟了上去。

真是麻煩的笨兔子啊，最好不要給我出事。

……

找到白月輝并沒有相像中的那麽困難 ，不過，眼前的白月輝，讓兩人不敢輕舉妄動。

白月輝直直地跪在地上，眼神空蕩蕩的，極其不協調的雙手捧着白森森的枯骨，“喀嚓，喀嚓”的啃着。

詭異而滲人的景象。

空氣中彌漫着殺戮的氣息，控訴着剛剛發生在這裏的屠戮。

兩人慢慢靠近，漸漸看清了白骨的全貌――一株巨大的食人花。

即使已經死亡，精致的骨架依然保持着妖冶的美感，每一根骨刺都飽含着致命的誘惑。

仔細觀察之後，可以清晰的看見骨架上散發出的熱氣――新鮮的屍體。

“呃，呃，嘔――”

白月輝突然吐了出來。然後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遲暮歌沖過去接住了他。手指捏住脈搏，閉上眼細細感知。

“他怎麽了？”

“……吃撐了。”

“……”

遲暮歌把他扶起來，剛想背着，就讓蘇藜接了過去。

“放心，我不會對他怎麽樣的。”

畢竟，我們是同類。

蘇藜瞥了一眼那陰森森的枯骨，眼中竟是無盡的悲哀。

被世界抛棄的人，永遠活在黑夜裏的人，沒有未來的人，背負着罪與罰，注定，要走向毀滅的人。

我們是同類，這世界上，唯一的同類。

遲暮歌并沒有聽懂蘇藜的意思，生硬的解釋道：

“不，他跟你不一樣。”

“呵呵。”

“……”

遲暮歌不想再搭理這個家夥，轉身向前走去。

一路上順利的很，仿佛之前所有的危險都留在了身後的黑暗裏。

成群的熒光小飛蟲繞着他們飛來飛去，暗綠色的藤蔓從石壁上傾瀉下來，上面落滿了星星點點的熒光小飛蟲，看起來如同藤蔓上結出的小果實。

最重要的是，一路上什麽事的沒有發生，并且，越來越充足的食物讓白月輝徹底失去了食用價值。

白月輝已經漸漸清醒，身體恢複的極快，不過，蘇藜提出，由于白月輝行動詭異，并且常常不受自己控制，所以被兩人合夥綁了起來，依舊由蘇藜牽着。

白月輝對此表示不滿，但是最終妥協了。遲暮歌也表示不滿，被強行駁回了。所以，就這麽決定了。

遲暮歌的傷也恢複的不錯，拆繃帶的時候蘇藜伸出手指把疤痕戳了個遍。

“恢複的不錯嘛。”

遲暮歌嫌棄的避開蘇藜戲谑的目光。蘇藜笑着走開，不再戲弄他，畢竟這只虎崽子不比小白兔溫馴。

啊，不，應該是披着小白兔外衣的小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