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小麻雀
遲暮雲騎着白雲晃晃悠悠的慢慢走着，旁邊跟着一臉不情願地時晚楓，後面載着客人的馬車也在穩穩當當地走着，馬脖子上的銅鈴一路歡快的響個不停。
時晚楓不時地駕馬快行幾步，恨不得遠遠的把馬車甩開。
“這就沉不住氣了？怪不得被別人耍的團團轉。”
“哼，我只是不屑于跟她一起走罷了！”
遲暮雲轉過頭看着他笑了一下，昨夜微雪襯着明眸皓齒晃了小侯爺的眼。
“你既不願意看她一眼，又如何看得出她的破綻？”
小侯爺回了回神，慌忙轉過臉去，強裝鎮定的說道：
“那，那你今天對着她看了那麽久，一定看出什麽了？”
“沒有。”
“切，那不就得了。”
那女子名為幽若，生的眉眼端莊，舉止進退有度，看着恭謹乖巧，又不失嬌憨純真，識大體，知小禮，會藏拙，不顯山，不露水，卻依舊把人心牢牢握在手裏。
幾次試探，她都應付的極好。行雲流水，不露一點雕琢的痕跡。
“哼，想不到你終究也跟他們一樣，只看得見俗物罷了。”
“嗯？小侯爺有何高見，說來聽聽？”
“……”
“怎麽不說話了？”
時晚楓忽然轉身向馬夫招手，示意他們先走，随後猛然一鞭子抽在了白雲屁股上，自己也跟随受驚亂跑的白雲策馬疾行。
那一鞭子打的着實用了力道，遲暮雲差點被白雲甩下身，好不容易穩住了缰繩，回頭看已經偏離了正軌百裏，四周山林盡退，露出一片茫茫草原。
等到徹底安撫好白雲，翻身下馬，他們兩個已經到了一片無人的荒野。
“下次再動我的馬，就把你拴在馬後面拖回去。”
“……”
美人心狠吶。
“說吧，我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然後考慮要不要翻臉。”
……小氣鬼。
時晚楓癟了癟嘴，一腳踢走了腳下的一塊小石子兒。
“在你們眼裏，我這樣的纨绔子弟，大概都是些道德敗壞，喪心病狂的私利小人吧？”
“……”
“不是這樣的。我知道，我待過的軍營和你們待過的軍營根本就是兩個地方，但是那不妨礙我看到一些真的東西。就算是沙土裏也總是有金粒的不是嗎？我也有我崇敬，信仰，欽佩的人和事，我也努力的去做事，去訓練。我也知道這個世界上有比金錢權勢更珍貴的東西。”
“嗯。”
“那個老家夥為了救他這一個私生女，用姨娘的血給她續命。因為姨娘病了，大夫說她還有三年時間。他用姨娘最後三年的命換來了那個小雜種的命，只因為大家說姨娘老了病了，活着，也沒有多大意義了。遲暮雲，你說，你說人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就只是因為她更加年輕，所以就活的更加有意義嗎？”
時晚楓抓住了遲暮雲的兩條胳膊，晃着他追問。
遲暮雲竟一時語塞，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一個人活着的意義，究竟是在于自己呢，還是寄于他人？人們常常稱贊舍己為人的英雄，卻又篤信生命的珍貴和平等，被百般推崇的英雄，也不過是因為可以給自身帶來更多利益和好處而已。
歸根結底，人所崇敬的，只有利益罷了。
他又不由得想到令他痛心已久的白月輝來，再相見那一雙不再流光溢彩的眼睛，籠罩着時光空空流逝的灰燼塵埃，輕笑行雲流水，眉角凝霜不化。
原來愛是千回百轉，他也沒有那麽看的開。
他攥緊了系在袖口的相思墜，小小的紅豆像那份小心翼翼的愛情。
相思成雙，他只給白月輝戴上了一個，因為太疼了，他沒舍得。可是直到他又親手把它摘下，碾得粉碎，也沒能給他戴上另一個。
如今剩下這顆的紅豆，沒能如願的成了他掌心的朱砂痣，倒是掉進心裏成了一粒鐵砂子，時時刻刻硌的他生疼。
“哼，又在想你的老情人了吧？”
“……沒有。”
“沒有什麽，你當我傻得麽？你啊，一提到他，眼裏溫柔的能滴出水來……”
“胡說什麽。”
“你看，你看，說你幾句你還不樂意了，本來就是，你天天看我跟看傻子似的，有沒有區別，我還看不出來嗎？勞資又不瞎。”
“你還知道你是傻子啊？”
“哼，也就是你，勞資不跟你計較。”
“不服氣？”
“你什麽時候跟我打一場，要是能贏了我，我才服你。”
“那算了。”
“怎麽，要有信心嘛，萬一你要是贏了呢？”
“不不不，你本來就傻，再被我打一頓，更傻了怎麽辦？”
“少瞧不起人了！”
“我可沒有瞧不起你，這只是事實而已。”
“……那要是我，比起他，怎麽樣？”
遲暮雲轉過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最後得出結論：
“難說。”
“怎麽難說，難道我堂堂小侯爺比不過一條鹹魚麽？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我只覺得從兩個笨蛋裏選一個比較聰明的會十分艱難。”
“切，我告訴你，不是我吹，放眼天下，能打得過我的真沒幾個，要我看上眼的，也就遲暮歌一個……遲暮歌，遲暮雲，卧槽，你們該不會是兄弟吧？！”
“是啊。”
“你，你們……”
“怎麽？”
“那你怎麽還去抓他？你還……”
“我還把他放跑了，是你給我背的鍋，怎麽，忘了？”
“你……哇，人心真的是險惡。”
“哈。”
“這其中到底是怎麽回事？”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有興趣等以後你自己去問他吧。”
“他還活着呢？”
“……嗯，我看他活的可滋潤了。”
“他會來找你嗎？”
“你想幹嘛？”
“我要去跟他比試一場！”
“打消這個愚蠢的念頭吧，你連鹹魚都打不過。”
“我怎麽又打不過了，你剛才不是還說難說嘛？”
“我剛才只是說你們一樣蠢而已，現在看來你比他還要蠢，畢竟他不會有去挑釁遲暮歌這種愚蠢的念頭。”
“我就是想跟他比試一下，怎麽就蠢了？你現在簡直就是欺人太甚了，不要以為我爹護着你我就不敢對你怎麽樣，總有一天我要把你，把你……”
“把我怎麽樣？”
“讓你知道什麽才是男人！”
遲暮雲輕笑着瞟了一眼時晚楓的下面，漫不經心地調笑道：
“算了吧，小麻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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