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章節

了小書房。

小書房空間狹長，兩邊書架貼牆，中間也立起兩個并在一起的木質書架，正前方是一扇落地窗，改成書房以後有南讓人把窗簾取了，放了一個原木花架，芸香草獨占一層，下面是有南随緣挖回來的不知名的花草。

有南找了三遍，只找到兩本書，回憶了良久，才想起還有一本放到了許願書房裏。

他抱着兩本書輕輕開門，先探出腦袋仔細勘察一番，正要拉開門出去忽然聽見一聲“喵”，吓得手一抖兩本書齊齊掉在地上！

有南呼吸都不敢幅度過大，僵硬着身子環視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其他動靜。

白貓歪着腦袋疑惑地看向它，又輕喃一聲，半晌，确定沒有半分人聲，有南食指微曲，不自覺用十成的力道揉撚衣擺。

良久，他低身撿起地上兩本書，神色淺淡至極，與方才的小心翼翼截然不同，隐隐有些失望，擡步走向二樓。

腳步很輕，很悶。

他輕輕敲門，指節剛落在書房門上，門自己就開了，裏面空無一人。

有南推開門徑直走向書架，不多時，就把最後一本書拎了出來。

剛準備離開，忽然瞥見落地窗與書架角落安安靜靜坐着一盆半枯的康乃馨，木色的窗簾重重壓在枝葉之上。

撲——

撲——

撲——

三本書相繼落地發出悶響，打落了幾片幹葉。

有南蹲下，指尖落在花盆邊緣一板一眼工工整整的字跡上，眼眶周邊的肌肉似乎有些不知所措，臉上也不知究竟該作何表情，只是想離開這裏，生怕人瞧見，只是覺得，委實有些難堪。

我，送給許願的生日禮物，被擱置在最不起眼的角落。

無人照顧，無人欣賞，甚至無人願意施舍一個眼神。

好歹我也花了好幾個周來做這個花盆呢。有南想。

他抱起康乃馨就走了，地上三本書折亂了幾頁，混着幾片枯萎的葉子，和最角落蔫萎的深棕色花朵相和。

徒步下山後叫了車直接到了雨大後街，折騰了大半天，打開手機一看已經十一點過了，後街來來往往的人很稀少。

“叔叔，我想要一籠灌湯包，謝謝。”

有南把康乃馨擺在小木桌上，怔怔地盯着枯葉。

他真的很瘦。一個人坐着的時候，能透過衣服看見背後明顯凸起的骨頭。

他好像十分悶悶不樂，沒有半分笑意。

是老板親手給他把灌湯包送來的。

有南眼前先是一個小木蒸籠，小木蒸籠上是一只粗糙肉乎的大手，而後視線裏又闖入一杯豆漿。

有南整個人還有些發怔，沒來得及擡頭，就聽一個聲音說：“才多大個孩子，多吃點，開心點，豆漿叔叔送你的。”

有南擡頭時老板已經回到攤位，他朝他看去，老板朝他笑着點點頭。

于是有南也笑了。

有南一笑起來就仿佛一朵飄起來的雲，很輕很輕，就像真的所有的難過一掃而空了一樣。

他對着枯萎的康乃馨拍了一張照片，轉手發給了之淩。

-送給許願的花，枯了，很難過。

幾口将豆漿喝完，咬了一口灌湯包，涼了，有些發膩，給了錢便走了。

又亂逛了許久，尋了一個藥店，走進去，唇色已經微微有些發白。

“多大？”

“十八。”

“之前就有胃病嗎？”

“是。有幾次胃潰瘍。”

醫生皺眉，“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愛惜自己的身體，疼起來又覺得後悔了。”說着，熟練地包好藥推給他。

回到宿舍其他三人還沒有回來，自己倒水吃了藥，躺上床，又開始發呆。

胃疼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呢？

像是有一塊磨石墜在胃裏，不上不下，頓疼頓疼的，讓人蜷縮起，直不起腰來。嚴重的時候，呼吸也不暢了，生怕一有動靜，那磨石就将胃磨壞了。

有南用手抵住胃，輕吐一口氣，意識漸漸薄弱迷糊。

隐約中仿佛又聽見什麽人嘀嘀咕咕講話，有人搖了搖他肩膀，然後人聲又小了，只有窸窸窣窣的細響，再一會兒連細響也沒有了，從不明方向的遠方遙遙傳來嬉笑與吆喝聲，仿佛還有貓的呢喃......

迷迷糊糊中，電話鈴聲乍響，他艱難地抓起手機，半眯着眼看來電顯示。

是有依。

準是問他怎麽花沒了。

不想接。

他指尖劃向綠色。

“喂。”他聲音有些啞。

“那盆花呢？”有依的語氣很淺很淡，像不含任何情緒。

有南很煩，蹙眉道：“不想送了。”

“無理取鬧。”

有南還想說些什麽，電話卻就此中斷。他偏頭把臉用力埋進枕頭，眼尾發紅，肩膀在發抖。

他剛準備起身，手機又響了。

他不耐煩地接通電話，語氣有些崩潰朝對方吼道：“你又做什麽！”

良久，那頭傳來一道很輕的聲音：

“有南，是我，之淩。”

有南驀然坐起來。

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之淩挂斷電話，無奈地将手機揣回兜裏，單手抱起花盆往回走。

收到有南照片的時候他正為雨大教授入職慣例演說做最後的準備。

為了降低校園堵塞風險，學校特意低調行事，決定在之淩演說前半個小時再發布消息，并且在掌上雨大公告區發布一級公告，通知衆學子當天嚴查翹課行為。

演說時間為下午兩點，然而收到消息的之淩第一時間就開車到了雨大後街，甫一現身，雨大遭遇了史無前例的震動與擁堵。

消息剛一傳開，各大教室陸陸續續離場了三分之二，全部往後街彙聚。之淩沒想到時隔八年，雨大學子的熱情竟然到了如此地步，無論往那個地方都沒法移動。

之淩是一個很熱情的人，但來時顧慮着有南，如今又有枯花在懷，實在為難，只好說真的有急事要盡快回家，明天入職演說歡迎大家來聽啊。

雨大學子也不是不通情理，慢慢讓開一條道，一邊和之淩閑聊一邊不停拍照。

之淩有問必答，有笑話必笑，有鏡頭必回應，捧場能力極強，沒多大一會兒就回到自己車裏，笑着和衆人揮手再見。

與此同時，許國梁也收到消息，正打電話過來詢問情況。

他坐在電腦前，半仰在椅子上，問：“你那邊怎麽樣？”

之淩把花放在副駕駛，還貼心地替它系好安全帶：“還好。大家都挺好的。就是有件事。”

許國梁随手摁了幾下鼠标鍵，“什麽事？”

之淩将車鑰匙插.進方向盤下鑰匙扣，輕輕一擰，道：“我把入職演說推到了明天。”

許國梁猛然站起：“為什麽？”

之淩想了想，道：“今天下午有事。”

“很重要？”

之淩重複：“很重要。”

許國梁沉默片刻，還是忍不住問一句：“什麽事？”

之淩從車庫駛出，聞言粲然一笑，他聲色清澈，音調微揚，淺淺笑意，全是溫柔。

“哄有南。”

他說。

随即深藍色的車從停車位緩緩駛出。

之淩剛回家蘇語就迎了上來：“淩淩我看見你啦！你去雨大了是不是！你們學校都要爆啦！”

之淩換了鞋，将花盆擱在展示架上，鑰匙扔在茶幾上，問：“你怎麽知道？”

蘇語點開一張圖：“掌上雨大熱搜上挂着呢！”

之淩接過手機，“這個賬號你從哪來的？學生端明明只有學生憑身份證實名注冊，目的就是給他們保留一片自由空間，你怎麽進去的？”

蘇語眉毛一揚：“我可是創始人他親媽！這點特權算什麽......”

之淩都不看她一眼，幹淨利落給她注銷了賬號。

蘇語：“？”

之淩注銷了賬號還不夠，拿出自己手機給後臺運營管理發了幾條消息，這才重新抱起花盆，走到陽臺角落彎腰從小桶裏挑揀出幾根小花鏟，又出門。

蘇語整個人呆滞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心痛地拿起手機多次刷新，發現大部分內容版面确實是進不去了，氣得幾乎原地爆炸，又有那麽點委屈。

幾個深呼吸後她平複心情，扔下手機追出去，恰恰看見她兒子正蹲在一朵盛放的玫瑰旁刨根。

蘇語大叫一聲，狂奔過去，雙手抓住之淩正在鏟土的胳膊，神情似乎悲痛欲絕：

“兒啊媽媽和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你怎麽一回家就又是删賬號又是拔玫瑰呢？”

之淩專心挖土刨根，“我只是覺得這株玫瑰從出生起就呆在這裏每天面對你未免過于凄慘，是時候讓他去見見外面更廣闊的世界，遇見不一樣的人。”

“你就是仗着你爸不在家就可勁兒欺負我！”

之淩連根鏟起一株玫瑰，蘇語随着他向上用力一撬的動作心裏狠狠一顫！

之淩目光依舊落在玫瑰根上，懶着嗓子說：“是啊，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