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往事1 (2)
法進到更深的地方,可總該能到了那些生苗峒比較密集的地方。到時候再打聽一下蠱苗在哪,應該不難。
夜歸來雖然只是個小孩子,但好在夜家家大業大,在華夏的內陸也有很多産業。他叫了兩個夥計一并跟着,出了大量的賞金,雇傭了一個帶路人,一行人便朝着深山裏頭走了進去。
這一走就走了兩天兩夜,終于到了一座山腳下時,那個帶路的人不走了,指着前面的一條小徑告訴夜歸來他們:“順着這小路再往裏走,差不多二裏地的樣子,就有個苗寨。但肯定不是蠱苗,我記得應該是黑苗,就是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搬遷過。我們不能進的,生苗不太看得起我們熟苗,所以前面的路得你們自己走。”
兩個夥計肯定是沒主意,主意都得夜歸來拿。他當機立斷,讓兩名夥伴跟着那個帶路人一起回去,接下來的路,他一個人走。
兩個夥計說什麽也不同意,他們本就認為夜家太托大了,派一個小孩子來內陸處理生意上的事已經很冒險,現在這小孩子又要一個人留在深山裏,真不知道他是不是瘋了。
見夥計們不同意,夜歸來無奈地開了口,說:“這種地方,多兩個人跟少兩個人其實沒什麽區別。他們要想害我,你們即便是留下,那也救不了。他們若不想害我,那你們在這兒就更沒有任何意義。”
那個帶路的也點了點頭,說:“小兄弟說的沒錯,蠱苗要是想害人,你們來一百個也沒用。包括前面的黑苗,也都不是好惹的。但是熟苗一般都很友善,或者說都很謹慎,只要你不招惹,他們不會主動出手害人。就算使點小蠱,也就是為了自保而已,多半不會傷及被下蠱之人。那樣的小蠱過一陣子自動也就解了,沒什麽害處。”
☆、救她回來1
兩人說了半天,總算是把那兩個夥計給勸走。直到那三人離開,夜歸來這才長出了一口氣。
其實生苗淳樸,他是了解的,之所以帶了兩名夥計,防的其實是那熟苗。
他一個小孩子,一出手就拿出那麽大一筆賞金,萬一那熟苗半路對他下手,就算他也學了防身的本事,可到底年紀小,這種深山裏到處是陷井,防不勝防。
現在幾人離開,他也輕松了許多,看了看前面的路,撥腿就快步走去。
中間的過程不詳表,一切就跟那帶路的熟苗說的一樣,前面兩裏地的地方是黑苗的寨子。夜歸來說明來意,對方一聽說是想要去拜訪蠱苗的,都加了小心。但還是給他帶了路,因為夜歸來說,他的家與蠱苗的族長,是認識的。
生苗的腦子都不怎麽轉彎,在他們看來,說謊的人很少,特別是拿蠱苗來說謊的人,那更是少之又少,甚至是不可能存在的。
誰不知道蠱苗的厲害,敢拿他們開玩笑,那就等于是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
黑苗的峒長派了一位神婆,帶着夜歸來去蠱苗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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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路又走了一天一夜,然後在一個清晨,夜歸來看到了那個傳說中的地方。
黑苗的神婆不願意跟他一起進去,只把他留在蠱苗的寨子口,便告辭離去。
夜歸來看着那寨子,也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麽感受,四處都有圖騰立着,還挂有好些動物的皮毛,空氣中彌散着血和炭枝的味道,莊嚴又肅穆。
可直到他過了寨門,走了進去,卻都沒有人出來攔他。
按說這地方是不會讓外人随便進的,現在之所以這樣,他隐約地覺得,可能是這裏出了什麽事情。
有種不好的念頭湧泛起來,夜歸來加快了腳步,幾乎是用跑的往寨子裏面沖。
跑了好一陣,總算是看到了來攔他的人。
那是個小夥子,同樣黝黑的皮膚,個子很高,瘦瘦的,手裏提了根刻着繁雜花紋的木頭棒子。
“哪裏來的小孩?跑到這裏做什麽?”在對方眼裏,夜歸來就是個小孩,還是個外來的小孩。
他站住,盯着那人看了一會兒,沒有出聲兒。
那人剛想問問這孩子為什麽總盯着自己,到底是從哪裏來的時,卻發現其實孩子看的并不是他,那目光是擦着他的身體過去的,投向的是他的身後。
“不許看!快出去!”他急了,上前一步就要抓人。
夜歸來往後退了兩步,也不急躲閃,只是伸出手往前一指,開口道:“那裏是在幹什麽?”
就在前方,大概二十幾步遠的地方,有一堆火熊熊而燃。火堆上方有個木架子,木架子上,是一個女孩被死死地困着,垂下來的長發幾乎要碰到火苗。
“那不是你該管的事情!”年輕的苗人生氣了,“外鄉來的小孩,你快走,再不走的話被我們族長看到,你就走不了了!”他是好意,讓夜歸來快點走,反正這裏沒有旁人,他便可以當做沒看到。
☆、救她回來2
蠱苗不準生人進的,一旦來了,不問個究竟誰也別想平安出去。
但是夜歸來卻完全不怕這樣的提醒,又或者說是威脅,不但不怕,反而還向前走了幾步,然後眯起眼,對着那個被綁在火架子上的女孩仔細打量起來。
年輕人真的急了,“小孩,你再不走就真的走不了了。”
“那就留下。”他擺擺手,話說了出去,卻連看都沒看那年輕人一眼,他的注意力全部都在那個火架子上面的女孩身上。
女孩被綁的姿勢很怪異,身體是平直的,四肢被周圍的繩子撐着,中間懸空。
下面的火越來越旺,女孩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頭低垂着,長發全部垂直向下。
他眯起眼,又沖着那火堆跑了幾步,甚至不顧旁人的驚呼和阻攔撥開人群沖到了那火堆跟前。
在後面追他的年輕人一看沒辦法了,只好跟其它人攤攤手——“不知道哪裏跑來的小鬼,我問他什麽也不說。”
火堆旁邊不知道是在進行着什麽儀式,好像整個寨子的人都集中在這裏了,除了百姓,還有神婆。
夜歸來根本沒心思去理那些向他圍過來的人們,他只是掂着腳去看那個火架子上的女孩。
他看到,在那女孩露出來的後頸處,有個差不多成年人拇指指甲那麽大的胎記,形狀很熟,是一只狐貍。
夜歸來的兩道眉緊擰在一處,總算扭過頭來去看身邊這些圍過來的苗人。
有人問他:“小孩,你到底是從哪裏來?山外嗎?是誰帶你到這個地方的?你來這裏究竟要做什麽?”
他不說話,只是盯着那個問話的神婆,好半天。
有人開始竊竊私語,他們認為,神婆是一個特殊的存在,他們從不敢直視神婆的眼神,或者說,從來不敢像這個孩子這樣,這樣長的時間去與神婆對視。
那不僅僅是不敬,更是一種精神上的折磨。
神婆的眼神能看穿一切,這一點,苗疆的人從來都沒有懷疑過。
但是夜歸來不怕,不敢不怕,看得久了,竟是那神婆最先敗下陣來。
“小孩。”她長嘆,“你究竟是誰?”
夜歸來不說話,只從懷裏拿了一只小盒子出來,遞到她面前:“把這個給你們族長,他自然會見我。”
神婆一怔,看向那盒子時,面上帶了驚疑。
“小孩,你這盒子是從哪來的?”
“家裏的。”他實話實說。
“你說的是實話?”
“夜家人從不說謊。”
也不知道是他提到了夜家,還是因為那只盒子本身特殊,總之,那神婆在驚疑之後,就真的再不多問一句,接了那盒子就往族長的家裏走。
不多時,族長親自出來,手捧小方盒,站到夜歸來面前,看了又看。
那族長年紀很大了,一臉的皺紋,如果不是眼睛很有神,幾乎都很難被人看到。
但身體看上去實在硬朗,說話的聲音也渾厚。
他問夜歸來——“一願神蟲只能用一次,你可确定了?”
夜歸來點頭,“确定。”
☆、救她回來3
族長似乎知道他所要要求的事情是什麽,目光一轉,看向那火架子上的女孩。
半晌,跟身邊人道:“把她放下來,送他們出山。”
族裏人不知道怎麽回事,但是都聽到了剛才族長說“一願神蟲”。
蠱苗的人都明白一願神蟲意味着什麽,那是一種信物,當使蠱人把神蟲送給另一個人的時候,就說明今後的某一天,當對方再拿神蟲來找他時,他必須要完成對方所托付的任務,或者是請求。
當然,這種蠱只是下在神蟲上,所以說,不管拿神蟲來的人還是不是當初所贈之人,他都必須履行承諾,不然就會被反噬。
所以,哪怕是拿神蟲來的要想要他的命,他也得二話不說馬上自殺。
而現在,夜歸來只是要放了火架子上的那個女孩,雖然大家都不明白這兩個小孩到底是什麽關系,但一願神蟲出現了,族長不放也得放。
女孩被放下來時,被火燒的神智都有些不清了。
蠱苗的人也不知道給她喂了什麽,綠綠的一碗東西,喂下去之後人到是馬上清醒過來,只是看上去還有點狼狽。
有女人把她帶到屋子裏去洗臉換衣服,老族長問夜歸來:“要不要到屋子裏坐坐?”
夜歸來搖頭,“我想馬上帶她出去,家裏還有很多事在等着我處理。”
他說這話時就像一個成熟的大人,但老族長卻一點都不覺得奇怪,只是點點頭,道:“果然是夜家的小孩。”
當晚,夜歸來帶着那女孩出了蠱苗的寨子,老族長在他們身上挂了幾串鏈珠,說是浸過藥的,防蟲。
果然,他們連夜趕路,深山裏的蚊蟲真的是見面就避開,就連小獸也不曾遇到。
女孩一直很安靜,一句話也不說,夜歸來拉她,她就讓他拉,夜歸來說停下來休息下,她就挨着他一起坐,夜歸來問她渴不渴,她就會拿起随身的水囊自己喝。
夜歸來覺得她實在太安靜了,夜裏睡不着,想跟她說說話,可是看着她靠在樹幹上,懶洋洋的小模樣,又不忍心打擾。
便只借着月光打量着,很快地,就将面前這女孩跟多年以前的那人小人兒重合到了一處。
雖然人長大了,可是那眉眼,那鼻子嘴巴,分明就還是那個小狐貍。
他依然還能記得小狐貍抓着他的手指伊伊呀呀地叫,還能記得小狐貍軟軟的小身子被他抱在懷裏,奶香撲鼻。
夜歸來失笑,又覺得無比珍貴。
這麽多年了,他終于能把她再找回來,總算來得及,就差那麽一點點,那火就要燒到她的頭發了。
心底湧起一陣心疼,下意識地伸手就要去撩她垂到額前的發,女孩卻突然睜開眼,晶亮的眸子帶着疑惑地看着他。
“小哥哥,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這是七歲的女孩對比自己大的男孩最正常的稱呼。
他一愣,不知該怎麽答。
女孩卻又接着道:“我總覺得你很熟悉,可是自我記事起就生活在山裏,從來都沒出去過。我可以确定自己并沒有見過你,卻搞不明白為什麽會熟悉。謝謝你來救了我,你若不來,他們可能真的就把我給燒死了。”
☆、我叫軒轅狐1
這正是夜歸來想問的——“他們為什麽要燒死你?”說完,又緊接着問了句:“你會說漢話?誰教你的?”
小狐貍被抱走的時候還太小,如果不是後來有人刻意去教,她不可能會說漢人的語言。就連他之前進苗疆,從見進到黑苗寨子再到去了蠱苗,跟包括神婆和族長在內的所有人交流,說的都是苗疆的話。
那是他學了多少年的,雖然還不可能地道到讓人聽不出來,但至少溝通還是沒有問題。
可是小狐貍卻會說漢話,這讓他很意外。
“阿爹教的。”她坐了起來,顯然是想要跟夜歸來長談。
夜歸來很高興,這麽多年了,他終于又把她給找回來,為的可不是兩人生疏到形同陌路。
“你阿爹……”他在腦中回憶,“嗯,我可能是見過。”一邊說一邊描繪那個人的外貌。
他說得很仔細,好像那個人就在眼前,五官樣貌,高矮胖瘦,都說得仔細。
“你真的見過我阿爹!”女孩說話時不是疑問,而是帶着驚奇。再上下打量了一下夜歸來,有點不解,“你是怎麽見過的?你是山外人,但是我阿爹這些年從來都沒有出過山。”
“在我還很小的時候見過,我家裏還有他的畫像,是我親手畫的,就為了再見面時能夠一眼就把他給認出來。只是沒想到根本還沒見到他的人,就可以把你救下來。”夜歸來撫撫她的頭,女孩想躲,但也只閃了一下,又沒有再動。似乎對他這動作并不讨厭,這讓夜歸來很開心。“小狐貍,其實我有很多話想要問問你阿爹,但是又怕去找他又橫生枝節。反正你已經出來了,見不見他,就顯得不再那麽重要了。”
女孩明顯一愣,“你怎麽知道我叫小狐貍?”
夜歸來也愣了下,他叫她小狐貍,完全是習慣性的反應。而事實上,他并不知道這麽些年,這丫頭有沒有改過名字。
“那你叫什麽?”他沒答,而是反問。
女孩也不再追問,很老實地答:“軒轅狐。”
“軒轅?”這是一個很古老的姓氏,“這名字是誰為你取的?為什麽要姓軒轅?”
“是老族長起的,軒轅是他的姓。”
“哦。”他點頭,沒有再問。
事實上,他也是近幾年才知道,之所以當初爺爺要把這女孩交到苗疆人手進而,是因為夜家查到這女孩本來就是苗疆人丢到孤兒院的。
據說她的母親是蠱苗族長的獨生女兒,因為愛上了一個大山之外的男子,背棄族人與那男子私奔。
後來族裏人出山尋她,當時她已經生下孩子,蠱苗的人給孩子的父親下了忘情蠱,讓他忘記了關于妻子和女兒的一切。
族長的女兒幾近崩潰,但也知道,她是族長的獨生女兒,她身上擔負的是整個蠱苗的責任,她不能不回去。
可是她又不想自己的女兒與自己有同樣的命運!
出來這些日子,大山之外的世界讓她意識到,那才是孩子應該有的生活。于是她在一個雨夜,背着族人逃走,把孩子放到了福利院門口。
☆、我叫軒轅狐2
族裏人後來發現她的行動,但并沒有阻攔。因為對他們來說,這孩子的血統不夠純正,是恥辱,丢了也就丢了。
卻不想,陰差陽錯地,被當時才三歲的他給救回了夜家。
夜家調查出這一切,覺得孩子還是應該交還給母親和她的族人去撫養,又怕他不願意,這才讓那兩個人為他下了障聽蠱,抱走了小狐。
本來,苗疆的人不想要那孩子,可當時是由夜家來送的,蠱苗的先人與夜家先人有着幾輩的交情,便只好硬着頭皮把孩子抱走。
他知道這些事情之後曾經問過祖父,問他就不怕苗疆的人抱走了孩子之後再轉手把她扔了?
祖父當時的回答是:“不會。苗疆的人一旦點頭,斷沒有再反悔的道理。蠱苗的人不同于這個大千世界,他們所說的每一句話,于他們自己來說,都是一個蠱,一旦違反,那後果不堪設想。”
他這才靜下心來,靜等自己對苗疆的進一步了解,靜等自己再長大一些,然後前往蠱苗,把小狐貍給接回來。
其實他的祖父早知他的心思,只是并未加阻攔。甚至這一次他出門,祖父還特地把那只珍貴的、獨一無二的一願神蟲送給了他。
只是沒有想到來到蠱苗之後,看到的竟是那樣一番景象。
“他們為什麽要把你綁在火堆上?是你犯了錯誤嗎?”夜歸來覺得,他實在是有太多的問題想要問這孩子,還好這山裏的漫漫長夜十分無聊,而小狐貍也不排斥與他講話,到也算是打發時間。
“我沒有犯錯。”女孩仰起頭,往蠱苗的方向看了又看。夜歸來從她的眼神裏讀出了一片很複雜的情緒,似有不舍,又有慶幸,似有無奈,又有不甘。“我一直都很乖,除了喜歡睡懶覺之外,其它的,阿爹阿媽說做什麽我就做什麽,老族長讓我去哪裏我就去哪裏。該說的話點到為止,不該說的話絕口不提,我怎麽可能犯錯。”
七歲的女孩,說起話來,竟也似夜歸來一般,有着與年齡完全不附的成熟。
“他們之所以綁起來,是因為瘋姑姑又想要逃跑。”她嘟起嘴巴比劃了兩下手,“瘋姑姑是族長的女兒,不知道為什麽瘋了,也不知道瘋了多少年,反正自我記事起她就是那個樣子。這些年她總是偶爾發病,一發病就要往外跑,誰都攔不住。可是只要一把我綁在火架子上威脅她說她只要跑了就把我燒死,她就會馬上停下來,然後大哭一場,繼續回自己的屋子裏關着。”
夜歸來想,蠱苗的人應該是沒有告訴小狐貍那個瘋姑姑其實就是她的母親,但瘋姑姑自己是知道的,所以一有人威脅說傷害小狐貍,她就會安靜下來。
他開始有些後悔,早知道應該把那個瘋姑姑一并帶出來的。這事瞞不住一輩子,待有一天小狐貍長大,知道自己被接了出來而親生母親還生活在那個地方,會不會怪她?
☆、我叫軒轅狐3
“你覺得這裏好不好?”夜歸來問她,“就是你生活的那個地方,好不好?”
小狐貍很認真地想了一會兒,然後點頭,“好。”
他一愣,“那為什麽還要跟着我出來?”
她搖頭:“不知道。”
“不知道?”
“嗯。”小狐貍說,“就覺得你不會騙我,而我,也厭倦了總是被人綁到火架子上的生活。雖然他們并不會真的把我燒死,可是用這種方法禁锢着瘋姑姑,我不忍心。其實我就是不明白,為什麽瘋姑姑不可以出去?她那麽想出去,那就讓她出去好了,她現在這個樣子,根本也沒有辦法繼承老族長的衣缽。”
她一邊說一邊擡頭看天,好半晌,又道:“可能是想出去看一看瘋姑姑向往的世界吧!阿爹有一次喝多了酒,跟我說其實瘋姑姑才是我阿媽。我那時候以為他背着阿媽跟瘋姑姑偷情生下了我,氣得有半年多沒有理他。後來阿媽跟我說,他們只是我的養母,瘋姑姑跟外面的人生下了我,後來又瘋了。”
“你相信?”
“信吧!”她說,“其實一開始是不信的,可是後來長大,知道了蠱苗的人不會扯謊,這才相信。而且你想啊,我若不是她的女兒,為什麽把我綁在火堆上就可以制止住她的行動呢?可是我在瘋姑姑難得清醒的時候去問過她,她不承認。但我還是覺得我應該離開,離開了不旦可以看到外面的世界,還可以讓瘋姑姑自由。”
夜歸來懂了,軒轅狐之所以跟他走,其實是不想再給蠱苗當肉票。她走了,瘋姑姑就自由了,想跑就跑,再沒有牽挂。
“你不怕她跑出去有危險麽?”他又問。繼而苦笑,“真是,我們兩個小孩子,竟是在操大人的心。”
軒轅狐也笑,笑過之後回答他:“不怕。大山裏是安全的,而她,根本跑不出大山以外。她瘋得很厲害,怎麽認得出山的路。說是要跑,不過就是想在這山裏自由自在地一個人生活。蠱苗的人在山裏不會有危險的,猛獸小蟲都不近身,山裏有果子,有溪水,只要她願意,可以生活得很好。”
“原來你是這樣想。”他釋然,心情放松了許多。
“不然又是怎樣呢?”小狐貍眨眨眼,身子往樹幹上靠去,“她生是族長的女兒,命數就已經定格在那裏,再怎麽折騰,也改變不了。”
“那你呢?”他突然又來了興致,“你信命?”
小狐貍點頭,“信,為什麽不信?”
“是蠱苗的人都信命嗎?”
“是的。”她想都沒想,“但我信命,并不是因為大家都信所以我才信。我信命,是因為阿爹說過總有一天會有一個男孩子來到山裏,拿出一願神蟲來跟族長說他要把我給帶走。你看,你就這樣來了,跟我阿爹說的一模一樣,所以,我為什麽不信。”
他笑了,伸出手去捏小狐貍那張還有嬰兒肥的臉蛋,心裏滿滿的,都是滿足。
☆、軒轅狐動手1
“乖。”他把小女孩攬到自己懷裏,一邊拍着她睡覺,一邊給她講一個陳年的故事。
故事是從七年以前,S市的古街最裏面那家福利院說起……
他就這樣把軒轅狐從山裏帶了出來,卻不想,剛一出山,夜家人傳來的消息竟是——“小少爺,快回法國去,少夫人在兩天之前……過世了。”
他是小少爺,祖爺是老爺,曾經的少爺是他去世多年的父親,而少夫人,自然是他的母親。
夜家風雲突變,随着夜歸來母親的去世,正式宣告中間一代人徹底從歷史中消除。
他帶着軒轅狐一起回法國奔喪,可是誰又能想到,這竟促成了兩人短暫相聚之後的再一次長久分離。
軒轅狐在葬禮上被人拐走,這個消失一如晴天霹靂,打得夜歸來這樣的人都崩潰失控。
他發瘋地找,甚至動用了夜家在世界各地的全部力量。
可是這一次,他的小狐貍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般,徹徹底底的不存在于這個世界。
他一度絕望,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苗疆的人又施了什麽蠱術把她給擄了回去。
可惜,親往了一趟苗疆,依然見不到軒轅狐。
這一次,連夜家老爺子都怒了!他也想不到是什麽人膽敢在夜家的葬禮上把人擄走。
夜歸來就這樣一年一年地查下去,直查到他二十二歲。
那一年,夜家老爺子徹底放權養老,把夜家的全部産業都交給了夜歸來。
說起來,夜氏家族之所以這麽多年興盛不衰,一切源于他們的祖先。他們是法國貴族後裔,由于家族裏從不限制後人跨國通婚,所以到了夜歸來這一代,法國人的血統特征已經不是很明顯,但是貴族身份還在那裏擺着,誰都動搖不了。
特別是夜家世世代代控股國家銀行,家族財富富可敵國,但國家卻拿他們一點辦法都沒有。
夜歸來父親死得早,他又過早地接手家族産業。本以為這樣一個年輕人很容易對付,卻沒想到,小小一個男孩,卻比夜家上兩輩更加難纏。
他在這樣的環境長大,不但習得所能習到的一切知識,更拜師高人學習槍法以及華夏傳統武術。
有很多時候,看似完全沒有關聯的兩件事,很有可能就在一個特定的契機下有了交集。
就像夜歸來,從來也沒想過自己的家族産業除去權利和金錢還有人員的支持以外,還能夠在尋找軒轅狐這件事情上有其它幫助。
但直到有一天,華夏領導人親自上門,找上他來談一筆買賣。他看到随行的吳奈,又看到立于吳奈身後的一名女子,這才渾然一驚,意識到何以這麽多年自己的追查都沒有結果,原來小狐貍是落到了一群老狐貍的手裏——華夏的權利中心。
有了線索,之後的查訪便有了目标。
華夏與他談的買賣自然是與法國經濟體系有關,他便也借此機會與軒轅狐再度重逢。
可惜的是,她卻完全認不出來他,就像是陌生人一樣,表情态度都不帶一丁點溫度。
☆、軒轅狐動手2
他輾轉得知,軒轅狐的記憶早就在她被抓到那個權利中心時被清除幹淨,所以于她來說,他夜歸來,是一個毫不相幹的陌生人。
但是沒關系,夜歸來當時是想,她不再認得他了沒關系,既然已經陌生,那麽大家還可以重新認識一次。只要她還是小狐貍,只要她還活着,一切就都好說。
而軒轅狐竟也真的在幾次接觸之後與他越走越近,夜歸來卻明白,那只不過是一名特工人員在執行的特殊任務。任務的目地就是接近他,甚至不惜談情說愛,以說服他為華夏統治者做事。
他不在乎,更沒有刻意遠離,到是用自己那一派渾然天成的雲淡風輕徹底征服了那個女孩。
她愛上他,卻沒有辦法擺脫國安局的束縛。夜歸來縱是神通廣大,卻也拿華夏的權利中心沒有一點辦法。
終于華夏不再放任,老舊的手段重來一次,抽走了軒轅狐腦子裏關于夜歸來的全部記憶,并将她所在的那一個小組都派往阿富汗。
六個人去,卻只有一個人回來。而軒轅狐不知道的是,之所以她能逃過一劫,卻是夜歸來在關鍵時刻身入險境,救了她一把。
可她卻還是被國家帶了回去,還是那句話,他夜歸來縱是再有本事,也沒有辦法跟一個國家去抗衡。
那一回,華夏對軒轅狐徹底放棄。他當時身在南非,就在這間別墅裏得知她的死訊,一如五雷轟頂般。
谪仙一樣的人,就這麽把自己關在別墅的雅室裏,一關就是兩個多月。
但那兩個多月卻也不是什麽都沒做,至少他對華夏一次又一次地拿走軒轅狐記憶這件事情生了懷疑。
他意識到,華夏某個組織或者說是某個人的手裏似乎掌握了一項很可怕的技術。他們可以游刃有餘地去對一個人的記憶進行搜索和選擇,并且準備地從裏面将于自己無利的部分給挑出來,再通過某些手段來剔除。
而其它無關緊要的,或者是他們想要保留的,則可以全部保留下來。
這個分析讓夜歸來倍感震驚,但同時竟也生出了一絲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希望些什麽,就總是覺得他的小狐貍不會就這樣死去。關于他和她的未來,絕對不應該是這個樣子。
帶着這樣的猜測和幻想,他從南非的別墅裏走出,再一次重新投入生活,很快地,便在S市的唱片公司裏看到文初初。
那個有着貓一樣慵懶又帶着狐貍獨有的智慧的女孩,再一次撼動了他的靈魂。
那一處最緊繃的神經,在一次又一次地留意到文初初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小動作時,終于放松下來。
他知道,她是軒轅狐。
……
指腹輕撫手邊擺着的照片,儒雅的男子輕抿起一抹笑容。二十幾年的記憶了,他還是可以記得這般一清二楚。
“小狐。”他呢喃自語,“我也在這裏,不管遇到什麽,不要怕。”
彼時,軒轅狐正只身潛入那座本就該屬于她的礦山。
☆、軒轅狐動手3
頂着文初初的臉,讓她沒有辦法光明正大地走進山門,但那個引她只身犯險的同伴小易卻可以大搖大晃地進入,只因對方不但記着她親自設定的密碼,更頂着那張她交付給礦山管理人除她自己之外唯一可以辨識并信任的臉。
軒轅狐是繞了半座山頭,翻過高壓鐵絲網進去的,然後再潛至山門口,就那麽眼睜睜地看着小易帶着吳奈從山門外走進來,後面還跟着兩名黑人管理者。
她的冷汗順着後頸就冒了出來。
那兩名黑人是她在當地雇傭的,軍人出身,身手沒得挑,狠辣程度更沒得挑,忠誠度也沒得挑。
之所以她出事這麽久這座礦山華夏還沒能拿到手,就是因為這些留守人員的強硬态度。
這裏是安哥拉,不是全國上下一片和諧之聲的華夏。他們守在這裏,就等于占山為王,誰若敢在他們的地頭上動手,輕則舉槍相對,打不過,直接就上炮轟。
華夏強攻不行,只能智取。
而軒轅狐想不到的是,所謂智取,竟是帶來了她以為早就死亡的小易。
她到現在也想不通,小易為什麽還活着,他怎麽可能還活着。
追到這裏來,只是為了驗證一個事情。她知道國家局裏有易容高手,只憑一張人皮面具便能以假亂真。
她本來想過,有可能是吳奈他們不明白她這礦山的監控手段,以為只憑一張臉就可以進來。
而事實上,礦山對管理人的識別系統,除了一張臉,還包括了整個兒頭部骨骼。
說白了,就是那個入門的掃描儀器,所掃描的不只是面部特征,它甚至連人腦內容的組織結構都一并掃描進去。
如果不是當初系統設定的那個人,就算長着一樣的臉,也完全沒有可能進入到這礦山裏面來。
所以,她震驚了,當她看到礦山的儀器和那兩名管理者全都認同了小易的身份之後,徹底的震驚了。
那真的是小易,貨真價實,如假包換。
可是這怎麽可能?小易明明就死了,她親眼所見!怎麽可能……
下意識地繼續蹤,從山底到半山腰,一直走到一處開采區,這才發現,這一路上,都是吳奈在同那兩個黑人在交流,而小易則是一直跟在吳奈身後,低着頭,不發一語。
此時深夜,開采區還在作業的人不多,吳奈一行人到了之後,那兩個黑人便打發了大家去休息,留在原地的,就只有他們四個,以及暗中的軒轅狐。
她聽見吳奈與那兩名黑人用英語在交談,大意是這座礦山易先生已經同意轉手給華夏政府,他們會在明天送來交接合同,簽定之後,這裏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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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