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045 你去哪裏了

白雨漸?

他怎麽會忽然出現, 不是稱病不來嗎?

俪韋撫過袖口,幽幽笑道:

“這個世上,可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 有的只是, 永遠的利益。”

蓁蓁猛地明白了過來。

她怎麽也沒有想到, 白雨漸會與姚玉書合作。

心中一時思緒萬千,“所以, 俪大人将我帶到這裏是為了?”挾持于她?

讓她做人質?好從皇帝這裏脫身?

俪韋卻是搖了搖頭。

“咱家早就預料了這一天。“

他道:“沒有人會永遠屹立不倒,即便咱家, 亦是如此, 叫你過來,只因你是我俪韋的女兒。我俪韋的女兒,不該這般愚蠢, 被人利用而不知。後面有密道, 若你想走,便離開吧, 時間來得及,他們要的,只是咱家的命, 而你, 只需裝作什麽都不知,依舊可以做你太行的寵妃。”

他這般說,相當于給她指了兩條路。

一條,投向他俪韋的陣營。

另一條,則是仰他人鼻息。

照着如今形勢來看,姚玉書, 還可信嗎?

針對俪韋的這個計劃,是從何時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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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何,她一點風聲都沒有聽到。

姚玉書厭惡俪韋,作為他血脈的自己,他真的會放過她嗎。

她的存在對一個皇帝來說,可是奇恥大辱!

這麽一想,冷汗竟是比方才還要出得多了,後背膩濕得厲害。

門外禁衛森森,想必,俪府早就被圍得水洩不通。

俪韋道:“咱家未曾撫養過你,便不觍着臉,以生身父親要挾你什麽。咱家當初送你進宮,也有自己的一分私心。今日尋你來,亦是為了私心。”

他看着自己的手,說,“咱家啊,這輩子沾染權勢鮮血,早就舍不下了,也放不下。這一放下,等待咱家的只有粉身碎骨。只要你幫咱家,你便有路可走。俪家不倒,你這貴妃,便可以安安穩穩地坐一輩子。”

“咱家把這東西交給你,是想求你一件事。”

他指了指托盤裏的東西。

“不知掌印大人,想要什麽。”

俪韋眸光一凝:“咱家想保住一個人的命。”

蓁蓁臉色一定。

她福了福身,道:“義父不倒,颍川魏氏不倒。本宮,就不會倒。”

“好孩子,果然一點就通。”俪韋贊許道,他看向門口,“不過一會,怕是要委屈你一二了。“

……

門終于打開,一男子緩步走出。

只身形有些遲滞,似是腿腳不便。

他緩緩掃視了一眼四周,眸裏映着火光,竟是不見慌亂,反而微笑道,“聖上如此迫不及待,便要對咱家動手了?莫非連貴妃娘娘的命都不在乎了?”

他身後的護衛丢出一物,劃過弧線,被白雨漸揚袖,穩穩接住。

低頭一看,乃是一把翠翹金雀。

“是魏貴妃的飾物!”

禁衛軍統領驚呼道。

與此同時,俪韋的護衛用劍挾持着一個少女,從屋內走出。

少女戴着幂籬,身形孱弱,細白的頸項被寒光抵着。

副統領見白雨漸臉色冷峻,立刻壓低了聲音勸道:

“不過是個狐媚惑主的女子。大人,不若趁此機會,将之一并鏟除。”

弓箭手早就預備在暗處,只要他一聲令下,萬箭齊發,俪韋橫屍當場,大仇得報。

他多年的夙願,便可以了了。

俪韋不慌不亂,看着白雨漸笑道:“白大人,唔。每次看到你,咱家都會想起一個故人,明徽。”

他眼中有淡淡的厭惡,“不過你父,差你遠矣。他仁厚太過,不如白大人手腕精明,殺伐果決。”

以白家與寒門的身份為掩飾,私下聯合三大家族,就等着今日給他致命一擊。

白雨漸颔首:“難為您還記得家父。”

面對滅族仇人,他的反應堪稱冷靜。

大抵是一切即将塵埃落定,他臉色如雪一般的白,眉眼清明。

一瞬,竟讓俪韋恍見故人。

“咱家可真是老了。”他嘆息着,“白大人如此架勢,咱家倒是沒什麽,只怕驚擾了貴妃娘娘,可是大不敬的罪過,你說呢?”

說罷,偏了偏頭。

白雨漸的視線也跟着投了過去。

少女站在那裏,鋒利的刀劍架在她的脖子上。

她卻宛若沒有生息的木偶,不躲不避,也不見半點懼怕。

風吹着她的面紗,泛起微微的波瀾,隐約可見玉容花貌,白雨漸難免有些困惑,為何這位魏貴妃總是不以真容示人。

蓁蓁隔着面紗,對上男子冷冽的雙眼。

——又是一個選擇。

就好像當初選擇。

是給池家一個交代殺了她,還是,留下她。

她忽地想起方才,俪韋說他計劃的時候,略帶戲谑的聲音,“說不定,他白雨漸有一顆憐香惜玉之心。”

“他不會。”

蓁蓁說,說完也有些驚訝,自己怎會這般篤定。

她回神,看向對面的白衣人。

他眸色漠漠,似乎在權衡着什麽,遲遲不語。

一襲明黃衣角出現在視野之中,皇帝姚玉書姍姍來遲。

一見如此形勢,姚玉書便驚呼了一聲,“愛妃!”

他眸帶怒色,“大膽俪韋,你這是要反不成?快放了她!”

“若是你敢傷她一根汗毛,朕必然要将你千刀萬剮!”頓了頓,他又緩緩地說,“若你放了她,朕還可以考慮,賜你一個全屍。”

蓁蓁:“……”

她深吸一口氣。真的很想問一句,皇上,您是嫌臣妾死得不夠快嗎?

她淚盈于睫,卻說不出話來,她的穴道都被封住,不僅不能動,還不能出聲。

姚玉書見狀,頗為痛心,“愛妃,你怎麽不說話?是不是這厮對你做了什麽?愛妃,你別怕,朕必定為你讨回公道。”他威脅道,“俪韋,朕命令你,趕緊把人放了,否則休怪朕不念君臣之情,要了你滿門的性命。”

俪韋自然也聽出了皇帝的言外之意,不禁好笑道:“你這好哥哥,要麽是真的昏庸至極,要麽就是嫌你命太長。”

一時間,蓁蓁隐藏在幂籬之下的臉精彩紛呈。

俪韋擡眼,笑道:“皇上,臣也并不是要為難貴妃娘娘,臣不過是為自保。要臣手下留情,可以。只要皇上撤掉這些禁衛,再為臣準備一輛馬車,自然将娘娘完璧歸趙。”

姚玉書的臉色當即一沉。

他的手背在身後,就要擡起。

暗處埋伏了數十弓箭手。

只消他一聲令下,世上将再也沒有俪韋這個人,他的帝位,再無人能夠動搖。

“皇上。”一直沉默的白雨漸忽然出聲。

他道,“請皇上三思。”

“白卿,”姚玉書看向他,眉眼含笑,“連你也要阻攔朕嗎?”

帝王大業,不該被兒女情長牽絆。

只是不知為何,看到少女那孤零零的模樣,白雨漸竟是控制不住地想起了蓁蓁。

若是蓁蓁,落得如此境遇……

他不願深想下去,他屈膝跪在了皇帝跟前,聲線清冷地重複,“微臣請皇上三思。”

皇帝奇道:“你竟為了你的滅族仇人求情?”

“不。”白雨漸靜了一靜,他頭顱低垂,烏發白衣,似一株清美的白梅樹,“娘娘是無辜的。”

皇帝冷笑,“當初俪韋屠你滿門,殺你年幼弟妹之時,可沒有想過他們是無辜的。”

白雨漸微微阖眼。腦海中閃現那個血腥的除夕之夜,想起在狹窄暗縫裏看見的慘狀。

耳邊響起無休止的尖叫、哭喊,他睜開眼,似乎看到每個指縫,還有怎麽洗都洗不去的鮮血。

他想起明嘉樹亮晶晶的眼。

那年他才八歲。

他那一天換上了他的衣服,笑着說道。

嘉樹這副病體不堪大用,不如用來換兄長活下去,嘉樹覺得值得。

“朕還以為,你厭惡貴妃。”

姚玉書若有所思,禦史每每朝上彈劾妖妃惑主,他白雨漸雖然不曾摻和,卻也勸過他要勤于政事,莫耽于外物。

這外物,說得自然是魏貴妃了。

白雨漸道:“無辜者不應受戮。”

當初,他沒有辦法救下他們。

如今,他有此能力,便要護住那無辜性命,不叫遺憾重演。

他眸色清澈,恍然如見日月昭昭。

姚玉書臉色卻是古怪,“愛卿的心,當真是青天白日一般的光明。”

他嘆了口氣,“朕也舍不得貴妃啊,她可是個妙人。然而機會只有這麽一次,愛卿可得想清楚。”

白雨漸默了默,“皇上,不論俪韋今日挾持的是何人,微臣都會求情。微臣曾有追悔莫及之事,如今想來,竟是成了心頭魔障。何況貴妃是為皇上親眷,若皇上就此下旨,怕是要落得寡幸濫殺之名。”

“愛卿還真是先人後己,公理重過私欲,看來,是朕考慮不周了。朕一時憂憤攻心,只一心除去奸佞,倒是沒有愛卿考慮得這般周全。”姚玉書勾着唇,緩緩道,“便依卿所言。”

“看來,這後生與他的父親,确是有些不同。”

俪韋偏頭,笑了一笑。

蓁蓁始終沉默。

皇帝下令,禁衛軍全部退下。

頃刻間,場上只剩俪韋幾人。

皇帝亦是遠遠站着,一堆禁衛守衛在四周,唯有白雨漸孤身一人,站在對面。

他一雙眼靜靜地望着她。

明明知道,他看不見這幂籬底下真正的容貌,蓁蓁還是原地不動,站了一小會兒。

白雨漸長身玉立,沖她作揖,肩背流暢優雅。他墨發絲縷,雪白的發帶随風飄動。

“貴妃娘娘,不要怕。”

那守衛推着她一步一步往前走,風起,微微撩開那白紗,露出一點紅唇,還有精致的下颌。

她身後忽地被人用力一推。

一個趔趗,她險些跌倒在地,卻是陷入了一個帶着冷冽松香的懷抱。

她擡頭,對上那雙深邃潤澤的桃花眼,裏面好似落了無數光影。

“娘娘。”他隔着衣衫,穩穩地扶住她的手臂,薄唇微抿。

他小心地避過了她裸露在外的肌膚,然後巧力将她推向了皇帝的身邊。

蓁蓁站穩,驀地發覺自己可以動,也可以說話了,竟是被白雨漸解開了穴道。

姚玉書一臉焦急,将她摟進了懷裏,關切詢問,“愛妃,你沒事吧?”

蓁蓁順勢倚靠在他的懷中,輕輕啜泣了兩聲,擡起眼,看向白衣人的方向,只見他匆匆走向一個禁衛,要了一把弓箭。

俪韋由護衛護送着,慢慢走向門口。

忽然有人沖了出來,橫刀砍下!

“奸賊,受死吧!”

皇帝一邊摟着蓁蓁,一邊緩步上前看戲。

看着黑衣人與守衛纏鬥的身影,姚玉書嘆道:“想必那位,就是瞿家的公子了。不愧是太行第一高手的首徒,果真武功奇絕,神鬼莫測。”

太行第一高手,首徒?

蓁蓁隔着朦胧的白紗看着瞿越,原來……

她從小就知道,瞿越很厲害,卻不知,竟能厲害到這種程度。

他一人一刀,便能敵俪韋身邊十餘位親衛,偏偏還游刃有餘。

她又将目光投向了那白衣男子。

他立在稍高的地勢之上,身姿修長,寬肩窄腰,白袍上繡着雪松雲鶴。

他拉起滿弓,瞄準俪韋進入馬車的背影。

一瞬間,眸底狠色乍現,箭簇破空而去。

“愛妃不必憂心,朕可是親自考校過的,”姚玉書懶洋洋地說:

“白卿箭術卓絕,百發百中,絕無失手。他若是想要誰的性命,可少有人能躲得過。”

懷裏少女的呼吸一輕。

姚玉書松開了她,“愛妃,你怎麽了。”

“沒事,”她終于出聲,“臣妾只是有些累了。”

姚玉書有些意猶未盡,不過體諒她,還是下令擺駕回宮。

太極殿內。

“朕竟不知,愛妃被俪韋挾制在手,唉,當時情急之下,朕也是一時被憤怒沖昏了頭腦,愛妃不會怪朕吧。”姚玉書倒了一盞茶,送到她的手裏,賠罪道。

蓁蓁抹着眼淚,小聲地抽泣着,“臣妾也不知,怎麽就碰到了俪大人,臣妾原本只是休憩了一會兒,誰知,一醒來就被人用劍架着脖子。”她揚起小臉,委屈地說,“皇帝哥哥,臣妾好害怕啊。”

姚玉書心疼不已,摟緊了她的肩膀,輕聲安慰了一會兒。

而後附在她耳邊,低低地問道:

“俪韋可有同你說過什麽?”

見她面露困惑,他幽幽一嘆,“白卿遞來口信,道那一箭正中心脈,卻應當是有護心鏡之類的東西保了他一命,老奸賊沒死,只身負重傷。禁衛軍正在全力搜捕,可,朕只要一想到這老奸賊,還可能留有後招,朕便夜不能寐。”

蓁蓁不解。她揚起小臉,“可是,俪大人只是一味地恐吓臣妾,并沒有與臣妾說什麽呀?”

姚玉書一靜。旋即笑了笑,他指尖勾起她的一縷發絲,“愛妃不知,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俪韋與魏家牽扯甚深,朝中根基龐雜,一時半會兒怕是鏟除不去,尤其是俪韋手上,還掌控着暗網……”

他不說下去,嘆了口氣道,“都是朕這個皇帝沒用!若是早些遇到愛妃,對付俪韋一事,早就事半功倍。愛妃,你當真是朕的福星。”

蓁蓁亦是笑道,“遇到皇帝哥哥,才是臣妾的福氣。”

姚玉書眉眼舒展,沉吟片刻,“連枝,還是要盡快到手,朕只怕夜長夢多。”

“臣妾一定會為皇帝哥哥拿到連枝佩的。”

她的語氣、表情,就像從前一般,沒有絲毫改變。

姚玉書勾唇,點了點頭。

他指尖撫過她的臉龐,滿含愛憐,“連枝到手那日,朕便着禮部,為愛妃舉辦封後大典。”

蓁蓁眼底欣喜,“多謝皇上。”

……

芳華宮。

“白大人,請回吧。”

白雨漸如今可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是以守衛對他的态度,還算恭敬。

“可否将此物,帶給裏面的人?”

守衛為難,“這……屬下也是奉旨辦事,怕是不成。”

男子流雲般的衣袖垂下,擋住手掌,他手心捏着一只手镯,乃是白玉雕刻而成。他抿了抿唇,沒再說話,轉身離去,步履沉穩優雅。

天上下起了細雨。

他緣着小徑緩行,男子側顏冷峻,孤高冷漠,讓人難以生起親近之心。

走了不知多久,他忽然腳步一頓,看着前方。

雨絲沁涼,落在他的眼睫上,輕輕一顫。

眼前仿若暈了雲霧。

他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麽,只能看見他們很是親密。

少女穿着宮女服飾,與一名侍衛,站在樹的陰影中,正在交談。

印朝暮嘴裏叼着一根草葉,眉眼飛揚,玄黑色的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勁瘦的腕骨。

“叫我出來有什麽事?”

此人恐怕是唯一一個,還能在她面前自稱我啊你啊的人了,蓁蓁也不在他面前擺宮妃的架子,她開門見山,“兩年前,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印朝暮看她一眼,他吐掉草葉,皺眉,“兩年前?”

“就是在南星洲,你将我救出來的那一次。”

白雨漸說把她交給他,是什麽意思。

印朝暮撓了撓頭,“我沒有啊。我瞞着你什麽了?”

“說實話,”蓁蓁皺眉。“你好好想想。”

“好吧,”印朝暮聳肩,“其實當時,我去向白家要解藥的時候,白雨漸給了。只是,他确實不甚在意你的死活就是了。不過,解藥被池複,就是池仙姬的叔父給搶走了,我沒能帶回來給你。”

“為什麽隐瞞?”

“因為不想你再回去啊。”印朝暮斜了她一眼,嘆氣,“我若告訴你,你兄長給了你解藥,你是不是又會心存希望?我不想你再回去了,那不是你該待的地方。”

“我看得出來。”夕陽斑駁,灑在印朝暮的面龐上,他懶散地說,“白雨漸跟你的路,太不同了。你們注定不會有結果的,那個人心裏想的太多了。他很複雜,并不适合你。你苦苦地追尋,也得不到他的心,最終只會痛苦,我不想看你痛苦。”

蓁蓁無聲嗤笑。

得不到?

她想要,那就一定能得到。

“你現在就很好。”印朝暮淡淡地說,“至少我覺得,你這樣很開心。”

蓁蓁抿唇。

她仰臉看着他,印朝暮身量高,居高臨下地看着她,見她一直不說話,他靠近一點,皺了皺眉,有點不高興:

“你覺得我騙了你,要怪我麽?”

蓁蓁一怔,好笑地搖了搖頭。

“我不怪你。那段時間,真的謝謝你。如果沒有你在我身旁陪伴,我恐怕撐不下去,也是你照顧我,幫我調配解藥,我才能夠活下來。一碼歸一碼,這份恩情,我不會忘記的。”

陪伴。

“是的,”他淡金的眼瞳裏落了笑意,“我會陪着你的。”

他能做的,也只有陪伴而已。

“你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小爺這個人呢,為朋友兩肋插刀,義不容辭!”

他威風凜凜,手按着腰間的佩刀。那上面繪制着青魚紋,正是二品帶刀侍衛的象征。

他功夫好,皇帝很是賞識他。

不過,比起瞿越來,想必是差一些的。

蓁蓁也笑了,輕咳一聲,提醒道:“你這個樣子在我面前便算了,只是皇上跟前,你多注意着些。皇上他,不是表面上看着那麽好說話的。”

印朝暮人看起來傻,但也不是缺心眼,他看了蓁蓁一眼,鄭重道:“我記住了。”

蓁蓁放心了。

“蓁蓁,你累嗎?”他忽然問,像是随口那麽一說,“要是累了,我們就回南星洲去。或者,去小月洲,你不是說,那裏有你的朋友嗎?”

蓁蓁笑了笑,一入宮廷深似海。如今深陷棋局,再想脫身,就難了。

她道,“好啊。等結束這一切,我們就回去,繼續做我想要做的事情。你也可以當你的大俠,行走江湖,懲惡揚善。”

印朝暮一怔,迎着日光,笑得無比燦爛,“你記得就成。”

他嘟囔地說,“不過,就算不離開,我當一輩子的侍衛守着你,也沒有什麽。”

“為什麽?”蓁蓁不禁有點怔。

印朝暮撓頭,“大概是因為上次吧,你摘長凝的時候,沒有讓我摘,還騙我說,說……”

他臉都紅了,撓了撓鼻尖,“咳咳,後來你中毒了,我才知道,你只是不想讓我涉險。我當時就想,你這麽好的姑娘……你這麽好的朋友,我印朝暮交定了。”

他也知道,上回那個擁抱,其實什麽都不是。

蓁蓁莞爾,“你以後要是後悔,不想當侍衛了,随時跟我說一聲。”

……

芳華宮內,蓁蓁挽起袖子,點起了燈。

她知道,白雨漸幾乎每日都會到附近來。

她是故意不見他的。

不過,晾着他這麽久,最近,是不是可以收線了……

殿內昏黑,伸手不見五指,即便點起燈,也不過是照亮了眼前一片。

忽然,她聽見一道清淺的呼吸聲。

蓁蓁轉頭,猛然發現黑暗中,原來一直站着一個人。

“蓁蓁。”

白雨漸的聲音響起,他從黑暗中走來,燈光勾勒出他清冷的輪廓,蒼白的臉龐上,一雙桃花眼漆黑深邃。

“我等了你五個時辰。”

他垂眼盯着她看,呼吸有些冰涼,“你去哪裏了。”

“我啊,”少女将手背在身後,甜甜一笑,“我去看杏花了,那的杏花開的特別好。”

“是嗎。”

他忽然俯身,眼眸微垂,在她耳邊輕輕地說,“可是你身上,沒有杏花的氣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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