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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回到福興客棧之後,陸九跟着孟扶淵進了客房裏,将門關好,好奇地問道:“莊主,這魂與樓樓主的話究竟可信不可信?”
喻孑然确實并沒有傷害自己,對待莊主也很客氣,或許可能是喻孑然的笑容太過離奇詭谲,陸九總覺得不對勁,想不來結果,只好親自去問孟扶淵。
孟扶淵正在執筆寫信,這封信即将寄給天樞派掌門汴清予,上面會提及近日發生的與赤焰幫有關的所有事。
孟扶淵頭也沒擡,邊寫邊道:“可信,但又不可盡信。”
“為何?”
“喻孑然的話大多合情合理,例如魔教給傀儡換藥材這一點,正好能和汴清予給的線索相吻合,如果是撒謊,是絕對不敢提到這種細節的,萬一被抓住漏洞就大事不妙了,大概只會說,魔教中人與赤焰幫九人見了面。”
孟扶淵寫好一張紙,雙手将紙拖着放置一旁,“只是有一點,我想不明白——”
“以魔教毒辣的行事作風,想殺人滅口,既然都有時間割舌頭喂毒藥,為什麽不幹脆将其一刀斃命呢?那樣不是更加萬無一失嗎?”
陸九啞然,也不解其中深意。
孟扶淵卻話鋒一轉,“但是喻孑然肯放人,那我們就能繼續查下去。”
剩下四天裏,前三天孟扶淵等人繼續順着赤焰幫來時的路線,去了面館茶館等地,并沒有什麽新線索,不過想來也是,這些地方赤焰幫的人也只是停留了一小會兒,根本不夠魔教的人行事。
最後一天,孟扶淵派楊七前去将那位幸存的赤焰幫少俠接出來,送至北圻宗。
路上傅八為那位少俠診脈,而後表示自己醫術不精,查不出是什麽毒。傅八告知孟扶淵,自己只略通江淮之地的各種毒,赤焰幫這人體內的毒自己從未見過,可能是朔方一帶的毒,若要治好他,還需去請瓊光谷谷主出手。
瓊光谷谷主并不是那麽好請的,孟扶淵便沒有多做考慮。
孟扶淵将人送回北圻宗,言明了魂與樓樓主在其中的作用,得到三派掌門感激不盡的謝語。魔教的事更為重要,因此孟扶淵并沒有留在北圻宗觀看三派切磋。
再次回到竹林小築之時,已然日映,碧空如洗,薄雲浮于蒼穹,大雁掠過長空。
按照孟扶淵的計劃,是等三派切磋的結果出來之後,也就是後日,再啓程去昭元寺,因此,今日竹林小築裏衆人難得安閑。
暫時解決完赤焰幫少俠的事情,孟扶淵立刻去翻了摘錄天機的書冊。
孟扶淵記得自己曾經似乎看過有關魂與樓的天機,孟扶淵一頁一頁地翻,翻了一本又一本,兩刻鐘之後,“魂與樓樓主喻孑然”八個大字映入眼簾。
終于找到了!
下一瞬,孟扶淵看着書頁上短短一行字,瞠目結舌——怎會如此?
孟扶淵花了一個時辰翻完了所有天機冊,喻孑然有關的,卻只有這一句。
還是孟扶淵怎麽也想不明白的一句話。
孟扶淵凝眉思索無果時,窗棂被敲響了,只見窗外停着機關鳥——汴清予的回信到了。孟扶淵取出信箋,上面白紙黑字只有一句話——既然赤焰幫的滅門也與《陵元功法》有關,還請莊主替我好好查一查《陵元功法》。
莊主在忙,另一邊傅八也沒閑着。
“路十!”傅八步履匆匆,見到路十,急忙走上前問,“你見到楊七了嗎?我找他有急事,和赤焰幫那人中的毒有關!”
路十先是搖頭,然後朝着傅八走進了幾步,湊近了神神秘秘地說道:“楊七和陸九兩個人不知道是達成了什麽交易,躲到西廂房裏鬼鬼祟祟的,還不讓人進去,你暫且等等吧。”
西廂房某件屋子裏,四折的屏風上繪着山水景色,将楊七和陸九隔開,楊七躲在屏風後搗鼓衣裳,邊穿邊确認道:“陸九,你說話算話,我這次如你所願,從此你的救命之恩一筆勾銷。”
陸九伸出三指做發誓狀,怕是忘記此刻楊七并不能看見,陸九連忙道:“君子一言,驷馬難追,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提棧道的事情。”
楊七沒理他,不說話了。
陸九等得心焦,隐約可見到屏風後的人在動,可是始終沒有出來,陸九心癢癢,沒忍住問道:“楊七,你好了嗎?”
“沒!”
等陸九問第三遍,楊七終于從屏風後走出來,板着一張臉,面無表情,殊不知緋紅的耳垂已經出賣了他。
陸九的要求是讓自己穿女裝舞劍。
楊七才知道陸九還有這種惡趣味,舞劍沒問題,但是楊七并不想再穿一次女裝,正要拒絕,又聽陸九急忙表示可以勾銷他的救命之恩。
楊七猶豫了,畢竟陸九每次一提到棧道的事情,楊七就只能吃啞巴虧,任由陸九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
陸九乘勝追擊,“你舞一次劍,就當報答我的救命之恩,又不費勁,從此再也不會因為棧道的事情任由我滿口胡言,多劃算啊,我也不會叫別人來看的,你也別覺得不好意思,到時候只有我一個人看。”
陸九的話确實說到楊七心坎上去了。
楊七頭腦一熱,反唇相譏,算是答應,“你也知道你滿口胡言。”
衣服是陸九挑的,并沒有讓楊七掏錢,好在這次陸九的審美終于正常了一點,終于不是俗氣得不行的翡翠綠。
只見對面的楊七身形消瘦,一身長袖九霞裙,腰間是绶帶銀鈴,頭戴步搖鸾釵,将劍拔了出來,與陸九一起出了廂房,到院子裏。
楊七一言不發開始舞劍,劍意淩然,裙裾旋出花形,步搖上的朱紅琉璃珠在半空中搖晃,銀鈴聲随着楊七的腳步響起來,清脆悅耳。
一舞結束,楊七反手将劍對着陸九扔出去,刮出一陣淩厲的風。
陸九看癡了,還沉浸在方才對面人輕巧靈動的舞步之中,竟然也忘記躲,劍鋒削下陸九一绺頭發,釘在身後的白牆上,發出铮铮的聲響。
劍身還在顫,楊七卻徑自回到廂房裏,啪的一聲将門甩上。
陸九好久才回過神來,彎腰将地上這绺頭發撿起來,握在掌心。
陵元一百五十年十月,江湖發生了兩件大事。
第一件是赤焰幫慘遭滅門,傳言與《陵元功法》有關。
第二件是天樞派逆風翻盤,竟然贏過開陽派成為了北圻宗第二。
這次三派切磋雖然天樞派掌門出師不利,但是後來參戰的天樞派弟子卻是東山再起,一雪前恥。
天樞派能取得如此成績,有人說與天樞創了新的武功招式有關,新招式沒有破解之法,自然将對面的開陽派打了個措手不及,不過也有人說,是開陽派特意讓了天樞派,以免北圻宗只餘兩派,着實凄涼。
衆說紛纭,真假難辨,波橘雲詭,暗流湧動。
江湖素來如此。
卷二:十洲雲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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