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哪有白吃的飯

“準确來說，是你請我。”

陸小山看她一眼，示意她上車。

程曉曉無語地挑了挑眉，也不打算在車庫跟陸小山掰扯，自己開門上車，坐進了副駕駛。然後意外發現，嗯，竟然挺暖和——陸小山是個大火爐，這個天應該用不着開暖氣，這個事實她很早就知道，這人大冬天都能只穿兩件衣服，當時她還驚嘆了好一陣。

車子駛出車庫，陸小山才輕描淡寫地問了一句：“你去調研鑫和的項目了？”

程曉曉詫異地看過去，這事兒她沒跟陸小林說過。

不過，陸小山知道倒不奇怪，畢竟她在鑫和那邊待了一周，對于競争對手的動态，陸小山随時關注也很正常。

只是——他竟然主動開口問？

“是，”程曉曉點頭，這點事兒也沒什麽好遮掩的，“去了一星期。”

“調查出什麽了？”陸小山把着方向盤，語氣淡然，仿佛随口一問。

這是幹嘛？考驗她啊！

程曉曉偏頭笑起來，看着陸小山的側臉，大大方方地回：“也沒什麽，就是覺得他們那個養殖場的項目有點兒問題，但是證照上又看不出什麽來。我去房管局查了，土地也沒抵押。反正目前除了那什麽生态循環的噱頭以及不知道什麽情況的實驗養殖基地外，其他看來一切正常，似乎是我想多了。”

陸小山轉頭掃了程曉曉一眼，慢悠悠地開口：“有些事兒，你可以直接問我。”

仍舊是那副四平八穩的語氣。

問你？程曉曉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看了陸小山兩眼。

這算什麽？這位大哥遲鈍的反應延遲了大半個月終于接上線了？

程曉曉打量着陸小山，忍不住笑道:“這些問題的咨詢費，一頓飯怕是不夠付吧？”

陸小山睨她:“你還想付點別的？”

咦？陸總這波連線直接連到了5G吧？她有點跟不上趟！

問她付點別的幹嘛？這是在暗示還是調戲她？

程曉曉眉頭挑起來，毫不掩飾臉上的訝異，同時在心底輕哼，誰說陸小山純情的？

她收回那句話！她果然是腦子抽了才認為陸小山純情！

她就知道，這世上就沒有白吃的飯！這不是要她去沖鋒陷陣，這是直接暗示她獻身啊！

“別，估計陸總您也不缺我這點咨詢費！”

程曉曉果斷終止了這個危險話題——今天陸小山明顯是有備而來，搞得她有點兒猝不及防，她需要時間緩一緩！

不過……說起鑫和的項目，程曉曉一下子想起來那個“假”實驗養殖基地的事兒來。

她能确認那不是鑫和的項目，但是時間有限，還沒查到到底是哪家公司的。當時基地的技術員提了一句“陸總”，她其實有些懷疑那可能是鼎元的項目。不過鼎元跟鑫和雖然在同一個省，可畢竟隔着市，鼎元沒必要跨市搞個實驗基地，而且這世上姓陸的又不止陸小山一個，所以這事兒她還沒跟陸小山提過——主要是為這麽點兒小事兒專門去提醒陸小山沒必要，說不定人家陸總還以為她打着善意提醒的幌子去套話呢！

現在嘛，既然陸總主動送上門了，那她也不介意交換一下信息。

“鑫和那個項目建設地你知道在哪兒吧？”

陸小山“嗯”了一聲，餘光撇了眼程曉曉，示意她繼續。

程曉曉換了個坐姿，轉身看着陸小山棱角分明的側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竟然意外地看出點兒柔和來！

哎，怎麽心思又開始亂飛了？打住！

意識到自己又莫名其妙走了神，程曉曉差點兒被自己氣笑了，不動聲色地收回視線，随即好笑地嘆了口氣，看來她今天确實被陸小山的節奏帶跑了。

“離那個項目建設地大概不到十公裏吧，方向應該是東邊，靠近C市，在一片山溝裏，有個實驗養殖基地，目測占地面積應該有二三十畝，建得挺規整，防疫措施也做得不錯。鑫和的財務部總經理趙永和說那是他們的實驗基地，找了個姓孫的經理帶我們進去拍照，結果剛進大門就被裏面一個技術員給趕出來了，說是得先在山口隔離，然後消毒，還說就是他們陸總來了也不能例外——”

車子在紅綠燈處停下來，程曉曉轉頭看向陸小山，坦然道：“我當時的第一想法是那該不會是鼎元的基地吧？不過後來想了想，應該沒這麽巧。你知道那個基地是哪家的嘛？”

“你沒想錯，那就是鼎元建的。”陸小山轉頭，視線在程曉曉臉上頓了頓，臉色在斑駁的夜色中看不太真切，聲音不冷不淡的，語氣卻明顯帶着幾分氣悶，“你先前不說，是覺得不值一提還是不想跟我搭話？”

這還怪上她了？程曉曉覺得不是一般的冤枉，慢吞吞地看了陸小山一眼，支着腦袋點頭：“兩者都有吧——綠燈了！”

陸小山輕哼一聲，收回視線，開車向前。

“基地那幾個人我讓林毅換了一批。”

這是答程曉曉之前的話。

嗯，陸小山确實比她想象中更警覺。

話都說到這份上兒上了，程曉曉也沒打算矯情，索性把問題一次性問完。

“你怎麽想着到那兒去建個養殖基地？還跟鑫和的項目放一塊兒了？”

“那塊地是陳大招從我手上捋過去的。”

陸小山目不斜視，答得輕描淡寫。

陸小山竟然還有被別人截胡搶東西的時候？不應該呀！看過年相親時打電話那個情形，應該是他捋陳大钊才對吧？

程曉曉這回是真沒想到，臉上的詫異表現得明明白白，上下左右把陸小山看了一圈兒，邊看邊笑：“不應該呀，陸總您做生意的本事那是有目共睹，我都佩服得五體投地。沒想到您竟然還有被別人搶東西的時候？”

“拿回來就行了。”陸小山斜了程曉曉一眼，沒理會她的打趣。

程曉曉眨眼睛：“過年調那批貨的貨款？”

陸小山嗯了一聲，算是默認。

哦，怪不得陸小山當時沒松口，還拿跟她相親當借口，原來是有舊怨呀！這确實是陸小山的風格。

程曉曉了然的同時又不解：“既然項目要給鼎元，那鑫和火急火燎地搞産業扶持項目發債幹什麽？到時候項目易主，那不是白忙活了？圖什麽呀？”

說話間，車子已經駛入了火鍋店指定的停車場，陸小山停好車，從駕駛座下來，繞過車頭，看着程曉曉下了車，等她走上來。

“那個産業扶持項目是陳大招小舅子負責搞的，項目要給鼎元的事兒陳大钊應該還沒跟別人說。”

程曉曉點了點頭，心裏那點兒疑惑又浮了起來，想了想，看着陸小山笑道：“有件不是那麽正經的事兒，我一直挺疑惑的。就上次聽你打電話，陳大招那個小舅子應該是卷款跑路了吧？這麽大的事兒陳大招也捂下來了，而且聽你的意思，陳大招還在用他那個小舅子——我就納悶了，陳大招的老婆得多有本事呀，才能讓他認這麽大個虧！還是說鑫和其實是陳大招老婆家的？”

對于程曉曉跳躍性的提問陸小山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一面走一面言簡意赅地解惑：“不是——鑫和是陳大招一手創辦的。他跟他老婆感情很好。”

“這得多好的感情才能忍這麽個小舅子呀！”程曉曉覺得有點兒難以置信，“鑫和的體量不算小，陳老板應該也挺有錢。這年頭有錢人都這麽深情了？”

“也不是沒有，”陸小山轉頭看她，目光清冷：“得看人。”

“也對。”程曉曉點頭，對陸小山的話表示認同，她自己對有錢男人有偏見，但确實不能一杆子打死，“不過，這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一般人沒那個運氣——哪天有機會我還挺想見見陳大招老婆的！”

陸小山撇她：“分享一下怎麽買彩票？”

喲，說這話的陸小山那股煙火氣又回來了！

“哪兒能呢，我就是想去聽聽故事，說不定能取個材什麽的。”程曉曉聽得莞爾，迎着陸小山的視線笑，“至于買彩票嘛，近期暫時沒這個打算了。”

兩人這會兒并肩走着，陸小山比程曉曉差不多高了大半個頭，她只能仰頭看他。這個角度看，嗯，身姿挺拔有力，側臉也長得挺好看，怪不得她書粉群裏的一幫小姐姐們開玩笑要去自薦。

陸小山餘光瞥見程曉曉臉上那點兒莫名的笑意，腳步頓了頓，悶聲悶氣地問：“你又想什麽亂七八糟的呢？”

“想網上一大片人說要自薦跟你相親的。”程曉曉笑容潋滟，邊笑邊若有所思地點評，“我剛剛仔細看了眼，這個角度看，陸總您确實長得挺好看的——比原來好看。”

陸小山的氣息滞了滞，臉上卻仍舊風平浪靜，看不出幾分波動來，只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着程曉曉，半晌不語。

程曉曉疑惑地看着突然停下腳步的陸小山：“怎麽了？”她就是随口開個玩笑而已。

陸小山迎着她的視線，目光悠悠地看着她，緩緩開口：“陸小林說，你之前給我打電話其實是态度有變。”

嗯？

程曉曉的視線停在陸小山下巴上，慢慢吸了口氣。

這句話從上車開始她就預料到陸小山估計要問了——她要再不明白，陸小山這一路上明示暗示不都白瞎了？

“是，”程曉曉原本就沒打算裝作不知道，這會兒既然陸小山開口問了，她承認得也非常幹脆，同時還不忘提醒對方，“但你拒絕了！”

陸小山目光微動：“我沒拒絕。”

程曉曉不幹了，陸小山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從哪兒學的啊？一點兒都不坦誠！還不如她果斷！

“怎麽沒拒絕？你不是不屑挾恩求報嘛？”

陸小山移開視線，默然片刻，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程曉曉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半步，沒留神差點兒絆倒在背後的樁子上，被陸小山擡手拉住了胳膊，整個人直接被扯了回來，差點兒撞陸小山身上，還沒回過神來，便聽陸小山沉沉的聲音從頭頂上傳了過來：“現在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