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敞開了說

“你問別人也這麽問？”

陸小山的聲音裏帶着幾分意味不明的惱怒跟氣悶。

“那倒不至于！”程曉曉笑得眉目潋滟，“這不是正好說到這兒了嗎？畢竟我自認沒那麽大的魅力能讓陸總您因為點兒好感就守身如玉。”

陸小山的臉更黑了一分，瞪着程曉曉，沒說話。

“你別瞪我！”程曉曉邊笑邊控訴，“我又沒別的意思，就是本着求真的态度問問而已。”

敲門聲适時響起，服務員備好了菜準備進來。

程曉曉心情愉悅地欣賞完陸小山的反應，收回胳膊，叫了服務員進來，對陸小山的黑臉仿佛毫無所覺，笑眯眯地看着人推着餐車進來，放了鍋，擺好菜，又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

“你老瞪我幹什麽？我不都說了，就是想了解了解情況罷了。”

程曉曉轉頭看向陸小山，迎着陸小山沉沉的視線止不住地笑。

“你要是覺得難以啓齒什麽的，不回答就是了——放心，我這個人從來不強人所難。”

陸小山面色沉沉地盯着程曉曉，好半晌才硬邦邦地轉了話題問道：“你還想問什麽？”

“問題倒是挺多的，不過——”程曉曉撐着下巴認真想了想，偏頭看着陸小山笑，“我要是問多了最後又不答應你，你不會惱羞成怒了吧？”

陸小山一眼瞪過去：“你覺得你問得還不夠多？”

“哪裏多了？”程曉曉直起身子，滿臉無辜地回看陸小山，“我滿打滿算就問了那麽兩三個問題——剛剛那個你都沒正面回！這叫問得多？要不你先正面答一下？”

“下一個問題！”陸小山直接打斷了程曉曉的抱怨，聲音裏帶着幾分明顯的生硬，不複先前的從容不迫。

“好吧，那就下一個問題。”程曉曉笑意嫣然地點了點頭，答應得非常幹脆，自己動手續了杯茶，慢悠悠地問，“我是不太明白，你說你對我有好感就有好感吧，反正過了十年了，那點好感風一吹就散了。怎麽咱倆吵完架你突然就明示了？總不至于是陸總您在萬花叢中看了一圈兒，最後突然發現我才是你真愛吧？那這發現得也太遲了點兒！”

陸小山挽着袖子往後靠在椅背上，面無表情地瞥着程曉曉：“原因重要嗎？”

程曉曉理所當然地點頭。

不重要她問他幹什麽？她這個人向來不相信什麽情根深種矢志不渝的人設，尤其是在雙方多年都沒什麽交集的時候。而她跟陸小山之間，只能說開場印象不錯，或許有一定的感情發酵基礎，但這點感情基礎在陸小山那兒飄了十年還沒消散，就有點兒匪夷所思了。

簡單總結，陸小山對她這點兒久經不散的好感讓她實在有點兒摸不着頭腦。雖然她猜測她大概是種了彩票遇到個“忠貞不二”的有錢人，但也得人家承認不是？在個人感情動因方面，她的經歷實在是少之又少，對自己的判斷其實沒太大的把握。

所以，既然陸小山今天選擇把話說開，那她總得問清楚不是？免得自己會錯了意白表了情。

但陸小山似乎并不打算深入讨論，迎着程曉曉好奇的目光，視線頓了頓：“我要是——不想答呢？”

不想答？

那這就有意思了。

有什麽事情會這麽不願意讓她知道呢？以陸小山的性子，大概也就兩類事情會讓他有這個反應——一類是可能會丢他自己面子的事兒，另一類則是會對他産生不利影響的事兒。

照今天這情形，大概……不是第二類。

程曉曉眉眼帶笑，視線在陸小山臉上頓了片刻，然後慢慢往下移動，在陸小山身上繞了一大圈兒，最後重新落在陸小山臉上，眨了眨眼睛，表情裏多了幾分古怪的審視：“你……那方面，是不是，真有什麽難言之隐？”比如，對其他人不容易有反應之類的，所以一直清心寡欲最後兜兜轉轉找到了她？

她那是什麽眼神？一而再再而三懷疑他那方面有問題？

陸小山的氣息忽地一滞，眸光沉沉，面色不善地盯着程曉曉，好半晌才近乎咬牙切齒地問：“你覺得我應該有什麽難言之隐？”

“這我哪兒知道啊！”程曉曉被陸小山瞪得沒忍住笑意，攤着手解釋，“你不回答，那我只能自己胡亂猜了。”

陸小山氣笑了，視線落在程曉曉笑意燦爛的眼裏，一字一頓地回：“你可以親自驗一驗！”

咦，她這是被調戲了？

難得呀，陸小山竟然會調戲人！

程曉曉笑得差點兒岔氣，撐着下巴瞥陸小山：“你可能想多了，我現在還沒有以身試驗的打算。”

陸小山睨着她，聲音沉沉地轉回正題：“問完了？”

“還有最後一個問題，”程曉曉不緊不慢地擺了擺手，淡定地繼續問，“你之前是不是也相過親？過年那次你知道對方是我所以才去的吧？”

說完，又意味深長地瞥了眼陸小山。

陸小山的視線從程曉曉臉上掠過，片刻的沉默以對之後，才哼了一聲：“明知故問！”

程曉曉輕笑，那看來是真的了。

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一個事實——既然這話都能承認，那先前諱莫如深的緣由大概确實是更傷面子的事情，所以咬死不認了？

真讓人好奇啊！

這會兒火鍋已經咕嚕咕嚕地燒開了，程曉曉看着陸小山氣悶的臉色，斂下越飄越遠的胡思亂想，笑眯眯地收回視線，直起身子，從菜架上拿了盤子，一邊往鍋裏丢東西一邊言簡意赅地總結：“那我姑且就認為陸大總裁您之前确實是暗戀我，但又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一直沒找我說明。而鑒于你在感情方面有個人特殊要求，所以也沒找別人——或者試圖找了，但是也因為某些不可說的原因沒成……總而言之，最後你決定找我試一試？”

陸小山輕寥寥地看程曉曉一眼，沒理會程曉曉的自言自語。

身體反應已經說明一切，程曉曉顯然也沒指望陸小山會回應這句話，淡定地總結完畢，偏頭看向陸小山，邊看邊笑，想了想，轉了另一個話題問道：“鼎元在B市是不是有什麽投資活動？我看你最近都在這邊。”

陸小山微微皺起眉頭，狐疑地觑着程曉曉，頓了片刻，這回倒是正兒八經地答了程曉曉的話：“鼎元在這邊新注冊了個投資公司，以後重心會慢慢轉到B市。”

程曉曉放下菜碟子，看着陸小山莞爾：“容我自作多情一下，陸總您這算不算是為了個人問題提前謀劃呀？”

陸小山皺起的眉頭松開，瞥着程曉曉：“你确實自作多情了。”

程曉曉撇了撇嘴，狀似悵然地嘆了口氣，随後又沒繃住，支着下巴笑起來，邊笑邊嘆氣：“陸小山你這也太沒技巧了，這種時候我都把話頭遞來了，難道你不應該順着我的話表白一下心意嗎？就這樣你還指望追女朋友？”

陸小山動了動眉梢，慢吞吞地問：“你需要？”

這話問得，好像她說需要他就能改口似的！

被陸小山目光悠悠地盯着，程曉曉頓時失笑。

話說到這份兒上，陸小山的心思她看清楚了——看不清楚也不行呀，陸小山今天表現這麽直白了都！只不過有些事兒他似乎不打算跟她細說，算了，那點兒諱莫如深的動因她暫且也不想深究了，畢竟關于男人面子這個事兒偶爾開開玩笑就算了，還是不要過分深究的好——反正她确定不影響她正常判斷就行。

想到此，程曉曉又認認真真看了陸小山一眼，拿了手邊的碗筷開始拆，一邊拆一邊頗有些感慨地嘆：“其實我這個人吧，對另一半要求挺苛刻的。比如，我絕對不能忍受我的男人跟別的異性過分親密，逢場作戲也不行！除了禮節性的接觸，別的，碰碰手指頭都不行的那種！嗯，要是男人自己不留心被別人碰到了也不行！像跟別的女人公開傳緋聞這樣的，我就更不能忍，說不定就控制不住脾氣了，鬧起來不好收場。當然，如果實在沒感情了，先說清楚，好聚好散可以。嗯，除了忠誠之外，還得長得好看，身材也得好，不能抽煙，對了——太有錢也不行，有錢的男人容易變壞，而且自信心爆棚，喜歡自以為是……別的，暫時沒想起來，先就這些吧。”

碗筷拆開，程曉曉微微仰頭看着陸小山，眸光澄澈，笑意盈盈：“所以，陸小山你要不要再深思熟慮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