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程曉曉的答案

陸小山的視線從程曉曉臉上劃過:“你不用深思熟慮了?”

“肯定用呀!”程曉曉一臉坦蕩,有理有據地點頭,“通常情況下,這種天上掉餡兒餅的事兒背後都伴随着圖謀不軌或者蓄謀已久——你看今天這幾個問題你有一半都沒回答,我總得要點兒時間分辨分辨自己猜測對不對吧?”

陸小山拆開筷子,目光沉沉地看着程曉曉。

程曉曉笑意盈盈地回視他,一副任君觀摩的無畏态度。

相比于上次的針鋒相對,這頓火鍋兩人吃得明顯和諧多了。

吃完火鍋,陸小山依舊開車送程曉曉回家。

車子駛入車庫,程曉曉開門下來,看着陸小山繞過車頭朝她走過來,擡手笑道:“怎麽,陸總還打算把我送進屋?”

陸小山在程曉曉面前站定,低頭看着她,默了片刻,答非所問:“程曉曉,我對你……并不是心血來潮——咱倆試試吧。”

程曉曉眼裏的笑意凝滞了一瞬。

他是在回答她今天的問題——雖然不是正面回答,但他看出來了,她問了那麽多,其實就是想問一句為什麽。

這回答還真是……陸小山的風格。

車庫裏有一瞬間的寧靜,四目相對,程曉曉輕輕呼了口氣,點頭應道:“行。”

陸小山定定地看着她,沒動。

程曉曉忍不住笑起來,擡手往陸小山眼前晃:“用不着這麽詫異吧?”

“這是你說的深思熟慮?”陸小山不動聲色地握住程曉曉晃動的手,聲線平穩,乍一聽也分辨不出什麽情緒來。

程曉曉抽回手,沒好氣地笑:“那要不——我過個十天半個月的再給你回話?”

話音落下,看着陸小山眼裏一閃而過的懊惱,程曉曉忍了滿肚子的笑意,抽回的手在半空中頓了頓,順勢碰了碰陸小山胸口,對方的心跳通過指尖傳過來,有力卻紊亂。

也不過三五秒的功夫,察覺到陸小山在那一瞬間的僵硬,程曉曉适可而止地放下手,擡眼看他,笑得一臉恣意:“心跳有點兒快,看來身體反應比語言更誠實——明天晚上有部電影的首映式,本來我沒想去的,不過既然咱倆要試一試,那不然去看個電影,讓你先适應适應?”

陸小山靜默地看着程曉曉,在程曉曉戲谑的目光中,微不可聞的呼了口氣:“我來接你。”

“回頭我把時間地點發你。”目的達到,玩笑也開了,程曉曉也不得寸進尺,大大方方地揮手,認真履行新上任“女朋友”的例行叮囑,“我先上去了,你也趕緊回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話說完,也不拖泥帶水,兩步走進電梯口,在進電梯門前還笑着朝陸小山擺了擺手,門很快阖上,隔開了兩人的視線。

車庫裏,陸小山視線停留在電梯口,看了半晌,才揉着眉頭長長地嘆了一聲,胸口處似乎還殘留着程曉曉手指的餘溫,一下又一下意外地跳動得很快。

他今天,大概,開不了車了。

電梯中,程曉曉撫着胸口緩緩舒了口氣,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覺得惆悵又好笑——她竟然真的會因為陸小山臉紅心跳!

果然好看的臉都具有迷惑性,容易讓人放松警惕。不過……試試就試試吧,她提了那些要求,陸小山既然能認,她就敢試!

剛收拾好心情走進家門,陸小林的電話幾乎是掐着時間點打了進來。

“程曉曉,我哥晚上跟你在一塊兒吧?”問話小心翼翼中又透着點兒興奮。

程曉曉對陸小林這種過分的熱情跟八卦早就習以為常,淡定反問:“你這是查我的崗呢,還是查你哥的崗?”

這話陸小林不好回,只好嘿嘿兩聲囫囵掩飾,不過話外的意思卻精準地領悟到了——沒否認那就是了!

陸小林瞬間受到鼓舞,說話的聲音都有點兒飛了:“他開車了?”

程曉曉被陸小林這點兒飄飛的興奮跟問題問得十分無語,直接忽略。

“有正事兒沒?沒有我挂了!”

“有有有!”被忽略這種事兒太常見了,陸小林半點兒不受影響,自己笑了兩聲算是過了,随後又頓了頓,聲音落下來,總算恢複了正經,“有件事兒,我覺得得跟你提一下,為了你跟我哥的安全考慮……就是我哥吧,其實兩年多都沒開過車了,他之前出過車禍,挺嚴重的,在醫院裏躺了一個多月,腿差點兒廢了……”

程曉曉心頭忽然一跳,頓住腳步,聲音平靜地問道:“什麽時候的事兒?之前都沒有聽你提過。”

電話那頭的陸小林嘆了口氣,組織了一下語言,盡量言簡意赅:“差不多兩年前——就那次,我同學不是拉我回來創業嘛,我找你幫忙了解行業情況,你應該還有印象吧?就咱倆見面之後,我又回了趟家,這才知道我哥出了車禍,都住了快一個月的院了!人是沒大事兒,就是右腿骨折了,還傷了神經,差點兒站不起來。剛出院頭幾個月,拆了石膏,走路都困難,後來做了一年多的複建,才能正常走了。聽李嶼——就是我哥的助理兼司機說,從那次車禍以後,我哥一直都沒開過車。”

兩年前……

程曉曉心跳陡然快了幾拍,腦子裏有片刻的恍然,聲音也有些恍惚:“是有人蓄意報複還是……”

察覺到程曉曉的怔愣,陸小林有點兒摸不準情況,不過語氣卻十分肯定:“應該是意外。林毅哥說當時就報了警的,都調查了,确實是意外。”

陸小林頓了頓,又仿佛意識到什麽一般,忙補充了道:“我哥這人你知道的,早些時候雖然路子有點兒野,但是也沒跟誰結大仇。後來生意做起來了,對手也就那麽幾家,都打了這麽多年交道了,誰都知道他不好惹,誰沒事兒閑得慌去謀財害命呀?也犯不着!頂多就像這回這樣使點兒絆子搞商業抹黑罷了——你放心,我說的安全不是這個,就是我哥開車吧,估計手生,不知道靠不靠得住!”

還有一句話陸小林這會兒沒膽子說,在心裏嘀咕了一遍:最主要的是,我哥面對你程曉曉的時候通常情緒都不太穩定……影響注意力。

“我知道了,多謝你。”程曉曉斂回思緒,聲音也恢複了先前的平靜。

陸小林被程曉曉這突如其來的感謝跟鄭重的語氣弄得有點兒摸不着頭腦,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嘿嘿笑道:“沒事兒沒事兒,我就跟你說一聲,你別把我賣了就行,我哥不讓我提這事兒。”

挂完電話,程曉曉窩在沙發裏望着桌上的電腦愣愣出神。

兩年前……應該是陸小山跟顧子義剛投資誠嘉集團沒多久,在她被人扔爛菜葉子的時候,陸小山車禍住院了?

以陳家人拙劣的手段,最多也就是威逼利誘,犯不着去害人性命……而且要報複什麽的也不該直接找陸小山,所以陸小林說是意外她信。

只是,她沒想到她下午問的問題答案在這兒。

她一直沒想明白,兩年前陸小山既然她在跟誠嘉合作,還有意幫了她一把,而他對她那份好感又似乎一直沒散,為什麽當初不趁着這個交集找她直接說清楚,現在卻又突然來跟她示好?

今天陸小山回避了這個問題,他明顯不想答。

但是,他說,他并不是心血來潮……

那麽這兩年,他是在……猶豫嗎?

程曉曉靠在抱枕上,只覺得心底莫名地有些緊。塵封了十幾年的記憶突然從腦海中湧出來,一幀又一幀像幻燈片似的閃過,那些從未細想過的朦胧細節在此刻都漸漸清晰了起來,清晰到如今的她一眼便看清了底細——當初,陸小山對她應該不僅僅是好感,而是……切切實實的喜歡。

他到底是練了多少遍才能面不改色跟她示好的???

程曉曉有點兒哭笑不得,心底起伏着似劃過了一陣風,心緒如回憶慢慢蕩漾,等散漫的思緒被信息提示音拉回來的時候,她才驚覺已過了好長一段時間,看了看手機,是同事的信息。

不是陸小山的,他應該還沒到家……

程曉曉舒了口氣,随後又愣了一瞬,繼而笑了起來。

想那麽多幹嘛?她都答應陸小山試一試了,那正常處不就行了?陸小山到底是暗戀了她十年還是八年有什麽關系?

想到此,程曉曉抽出手機給陸小山發信息:“你還沒到?”

對面的信息回複很快。

“還有一陣。”簡短的文字。

兩年多沒開車的人竟然一邊開車一邊打字?

程曉曉惆悵地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似乎有義務啰嗦一句……雖然有點兒不符合她的行為習慣:“你開車就別打字了。”

這回的信息回複時間間隔似乎長了點兒,仍舊是很簡短的回應:“剛好停車。”

她時間點掐得這麽準?這人跟她示好的時候明明很有套路,還懂得用美人計,這會兒回她信息倒是又裝回那副清冷的模樣了,這哪兒像是要談戀愛的表現呀?

程曉曉愣了一瞬,突然福至心靈,想了想,撥通陸小山的電話:“你住哪兒呀?回去時間這麽久。”

“堵車。”陸小山說了個地址,聲音清冷中帶着幾分無奈,似乎有點兒不習慣程曉曉這突如其來的親切示好。

程曉曉“哦”了一聲,笑眯眯地“囑咐”:“那你到了給我發個信息吧。”

“好。”

好什麽好?就那點兒距離,這麽長時間,她都能開個來回了!程曉曉握着手機好笑地靠在沙發上,沒拆穿某人的故作淡定。

……

疾馳的奔馳車裏,李嶼全神貫注目不斜視地開着車,待自家老板挂完電話,才靜悄悄地用餘光瞄了眼後視鏡,斑駁的燈影透過車窗映在自家老板的臉上,讓人恍然覺得平日冷清的人也突然多了幾分柔和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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