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前任追求者

陸小山的視線落在程曉曉笑盈盈的眼裏，神色未動：“交換什麽？”

程曉曉挑眉看他，臉上笑意瑩然，依舊是那副慢悠悠的語氣：“比如——陸總你到底身家幾何？又是怎麽發的家呢？你一個豬肉産業的大老板，投誠嘉就算了，畢竟也算是上游相關行業，怎麽中間還踏足影視圈了？不會是為了捧什麽小明星吧？”

陸小山看着程曉曉，沒吭聲，顯見地等着程曉曉的後話。

“怎麽，陸總覺得我這個問題問得有點兒出乎意料？”程曉曉笑意潋滟，似模似樣地考慮了一下，看着陸小山，戲谑道，“那要不我換個問題，比如——顏總之前是不是還有別的人？你以為我要問這個？”

陸小山的目光從程曉曉臉上瞥過，沒好氣地避開了程曉曉的戲谑視線：“不看電影了？”

“看呀！”程曉曉一邊拉着人往樓上走，一邊詫異地笑，“還真有呀？”

看陸小山臉色越來越黑，程曉曉樂不可支，對陸總那點兒談戀愛的本事兒早已了然，玩笑開過，也不過分追問了，拉着陸小山上了電梯，自然地轉過話題，極其大方地分享自己的“感情經歷”。

“行了，不逗你了，看樣子你那點兒過去式單調得很，沒什麽好深究的故事！你也別覺得沒面子，說起來我的過去式其實也挺簡單的——就是前幾年吧，還沒畢業，未經世事，有過那麽一次小小的春心萌動。我這個人又不喜歡扭扭捏捏坐以待斃，所以直接跟人表白去了，結果——”

說到此，程曉曉頓了頓，惆悵地嘆了口氣，語氣頗有些感慨：“人家看不上我一個黃毛丫頭，這表白最後只能無疾而終了！再之後吧，受了情傷就只能投身事業了，個人情感都是浮雲。”

“你還挺遺憾？”陸小山面無表情地觑她，聲音緩慢，語氣平靜。

“遺憾肯定是有那麽一點兒的。”程曉曉笑得毫無自覺，坦誠得很，朝陸小山揚眉，語氣維揚，“又不是什麽人都能入我的眼！你說呢，陸總？”

這話說得，三分玩笑，七分認真，連帶着還有那麽點兒拐着彎兒的肯定認可。

陸小山的氣息滞了滞，随後呼然散開，臉上表情變換，瞬間多了幾分煙火氣兒，對程曉曉的反問避而不談。

“放映廳在哪兒？”

“馬上到了！”程曉曉抿着嘴笑，也不戳穿陸總那點兒緊繃的不自在，拉着陸小山繞過一條隐秘的走廊，慢悠悠地往放映廳走。

兩人幾乎是卡着時間點過去，到地方的時候人群都已經進了廳，燈光也暗了，也就發行方的工作人員帶着善意的目光好奇地看了兩人一眼。進到放映廳，程曉曉熟門熟路地沿着昏暗的走廊找了個靠邊的位置，拉着陸小山坐下。

電影放完，燈光亮起來，眼看着四周往這邊的目光越來越多，也沒等後面的活動開始，程曉曉便果斷拉着陸小山溜出去了——失算了！這種群體性活動就不該帶陸小山出來參加！下次還是得換個正常點的約會方式，比如吃吃飯喝喝茶打個球什麽的！

“這就是你說的先适應适應？”從放映廳出來，陸小山瞥着程曉曉，對于這種“偷雞摸狗”式的約會方式顯見地表示了自己的不滿。

“是我沒考慮周到！”程曉曉知錯就改，笑得非常坦然，邊走邊解釋，“咱倆加起來都六十歲的人了，看電影這種活動太年輕了點，來了才發現不合适！要不，先找個地方吃點東西？”

陸小山不置可否，視線在程曉曉臉上頓了片刻，輕哼了一聲，擡腳往電梯口走。

從放映廳下到車庫，程曉曉正想着周圍哪個地方吃飯清淨點兒，察覺到有人看過來，眼簾微動，餘光便瞥見了從側面走過來的人，對方的目光直刀刀看過來，帶着一股子冷嘲熱諷。

察覺到陸小山身上陡然凝聚的冷厲，程曉曉愣了一瞬，微微側身，目光在對面的人身上打了個轉，落在陸小山握着自己的手上，一絲絲暖意從心底緩緩升起，然後彌散，直讓人覺得連身上都暖和了起來。

程曉曉頓住腳步，将手指扣進陸小山的指縫，輕輕握了握，給了對方一個雲淡風輕的笑容，随後轉頭看向來人，臉上換了客氣的微笑，迎着對方的目光，不躲也不避，大大方方地等對方走上來。

來人跟程曉曉顯然是舊識，目光泠然，視線在程曉曉跟陸小山十指相扣的手上轉了個圈兒，面色嘲諷，語氣裏也滿是不屑：“我還以為你程曉曉有多純呢，原來也不過如此！”

說罷餘光瞥着陸小山，了然一笑：“這麽快就甩了舊情人傍上新大款了？”

程曉曉面不改色，語氣平靜，不緊不慢地笑道：“小陳總對我的個人感情問題似乎格外關注，真讓我有點兒受寵若驚！沒想到您這兩年還添了這些愛好！”

陳貉目光微冷，沉沉地掃了程曉曉一眼，轉頭看向陸小山，語帶挑釁：“這麽張牙舞爪的女人，陸總也下得去手？”

陸小山對陳貉的譏諷視若罔聞，眼皮都沒擡，偏頭看向程曉曉，語氣冷淡中透着幾分不耐煩：“前任追求者？”

陳貉的臉色陡然翻出一絲惱怒。

“哪能呢？我這樣的也就陸總你看得上了。”程曉曉忍着笑意，視線輕描淡寫地掠過陳貉，極其謙虛地答，“人家小陳總是前錦山集團大股東陳耀天的獨子，錦山投資總經理，身邊愛慕者衆多，哪有空閑來追求我？”

陸小山“嗯”一聲，冷冷地掃了眼陳貉，聲音沉冷：“錦山退市重組的時候，陳耀天不是因為非法操縱證券市場被抓了？錦山投資的高管也應該都被市場禁入了？”

“還是陸總記性好！”程曉曉點頭，仿佛根本沒注意到陳貉鐵青的臉色，依舊笑得溫婉客氣，還十分善解人意，“都是早兩年的事兒了，小陳總如今春風得意事業正盛，自然不會把那點兒波折放在心上。”

不等對方出聲，程曉曉幹脆果斷地收了話題，看向陳貉，滿面春風地将陳貉竄到胸口的怒意堵了回去：“多謝小陳總對我們私人感情的關心，我們還有別的安排，就不耽誤小陳總時間了，告辭！”

言畢，程曉曉拉着陸小山，從容不迫地繞過陳貉，徑自走開，對于對方眼裏那點兒怒火根本不放在心上，只不過當個小插曲罷了。

待上了車，程曉曉看着面色仍有些冷的陸小山，一時莞爾，伸手去握陸小山的手背：“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罷了，犯不着跟他生氣。”

陸小山渾身冷厲的氣息微滞，被程曉曉笑得一潰千裏，皺眉看向程曉曉，聲音仍舊帶着幾分陰沉：“錦山退市之前，他讓人找過你麻煩？”

程曉曉張了張口，腦子卻在一瞬間空白，第一次不知道怎麽接話——這是事實，她沒必要否認，即便她當初多麽雲淡風輕地忍下了，但要說她一點不在意，那也是假的。憤怒、不幹、委屈，甚至是一剎那的後怕，其實都有過，她只是……忍過了而已。

車裏有片刻的沉默，程曉曉嘆了口氣，看着陸小山，覆在陸小山手背上的手指擡開，往上碰了碰對方皺起的眉頭，聲音輕柔地笑：“你心疼我呀？”

“你說呢？”陸小山的目光微測，避開了程曉曉的直視，任由程曉曉動作。

程曉曉眼裏笑意漾開，聲音徐徐：“你跟顧子義投誠嘉的錢都是用來買錦山核心資産的，那個時候怎麽就沒想過直接找我呢？”

陸小山的呼吸極其輕微地停了一瞬，良久無言。

對于陸小山的沉默，程曉曉早有預料，也不逼他，收回手，默了片刻，低聲問：“聽陸小林說，你之前出過車禍，腿傷得重，做了很久的複建——那是在投誠嘉之後？”

陸小山搭在方向盤上的手緊了緊，剛被撫平的眉頭又皺起來，對陸小林的“叛變”顯然十分惱怒，不甚清晰地應了一聲“是”。

這種時候，她梯子都搭到他腳邊了，竟然也不接！難道多說幾句話有那麽傷面子？

程曉曉好笑又好氣，原本還有點兒感慨傷感的情緒瞬間散了大半，嘆着氣半開玩笑道：“難道你還怕我嫌棄你？”

陸小山慢慢吸了口氣，眸光沉隧地看了眼程曉曉，默了片刻，直接忽略了程曉曉的話：“去哪兒吃飯？”

程曉曉被陸小山這生硬的轉換堵得啞然失笑，自己好笑地嘆了口氣，說了個地方，打開手機給陸小山導航。

車子發動前，程曉曉将手機遞給陸小山，目光澄澈地看向陸小山，笑意宛菀：“謝謝——謝謝你當初願意幫我，不管因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