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來人吶,快來人!小姐暈倒了!”◎

李婉兒夜裏以淚洗面,原本柔弱的像是一朵嬌花的姑娘,在嫁給寧澤後,身心俱疲,憔悴的不成樣子。

寧母非但不心疼她,還總是拿她當仆從用,家裏的所有活計都是她在做。一雙柔弱無骨的手也全都是細小的傷口,骨節變粗變大,指腹越發的粗粝。

這日一早,李婉兒在廚房将東西都收拾好,擦了擦手走出來。

透過半開的窗子,李婉兒看着寧澤換了身得體的衣袍,頭發梳理整齊,又恢複了往日那個俊俏秀才的模樣。

她有些好奇,上前幾步問道:“是去見同窗嗎?”

屋裏的寧澤正在低頭整理衣袖,聞言頭都沒擡,含糊的嗯了一聲。

李婉兒點點頭,覺得這是應該的。此次北山鎮不少秀才參加科舉考試,若是有人考中了,那往後在朝裏也能互相幫襯着。

屋裏寧澤走出來,手裏還拎着一個籃子,李婉兒掃了一眼,好像是補品還有酒樓的招牌糕點。拿糕點她明白,應當是和同窗喝茶的時候吃。

但是,為何會有補品?

“你,”李婉兒鼓足了勇氣,攔住要開院門離開的寧澤,看着他的眼睛問道:“你是去找柳新立嗎?”

柳新立和寧澤關系極好,寧澤每次出去都是去找他。寧澤點點頭,沒去看李婉兒的眼睛。

“我下午再回來,晌午飯不用做我那份了。”

說完,繞開李婉兒推門離開。他沒回頭,自然也沒看見李婉兒失望的眼神。

寧澤邊走邊在心裏想,一會見到顏如月,他一定要将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顏德春腿傷了,他也是才知道,否則第二天就來了。

不過這是個好機會,顏如月回了娘家,他過去也好說話,要不然旁邊總是杵着一個面色冷峻的謝硯,說不怕是假的。

Advertisement

謝硯雖說是書生,可是他挑水劈柴的粗活樣樣行,挽起的衣袖下是噴薄的肌肉。再加上寧澤覺得謝硯粗魯,難免心裏怵他。

一路想着事情,到了顏家門口。寧澤清了清嗓子,“我來探望顏老爺。”

他沒說找顏如月,怕被旁人聽見不好。等過些日子,李婉兒離開,顏如月和謝硯和離,一切就都回到正軌,那時候他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往顏府走,找顏如月。

門人還是之前那個,自然是認識寧澤的。他面上帶了不屑,卻也不好替主子決定,只能皮笑肉不笑的讓寧澤稍後片刻。

寧澤拎着籃子站在府門口,看着朱紅的大門,不由得感慨萬千。

以前,他每次要來的時候,顏如月都會早早的在府門口等着,就站在這道朱紅大門後頭。等他快來的時候,探出白玉似的小臉,朝着他笑。

那時候他是不愛來顏府的,總覺得面上挂不住。現在想想,少年心氣罷了,怕旁人覺得自己家貧寒,抱上顏府這條有錢的大腿。

不過現在寧澤不會了,他已經成長了很多,相信月兒跟着他會更加高興。

寧澤想的入神,沒注意到不遠處的小巷子裏,一道瘦弱的身影正在發顫。

李婉兒眼睛死死的盯着寧澤的背影,看着寧澤拎着東西進了顏府。

他不是說去和同窗相會嗎?她就知道!同窗相會為何要帶補品?!她就知道寧澤是來顏府,藉着看望顏老爺的名義和顏如月私會!

越想,李婉兒越氣,眼睛裏的嫉妒宛若化成實質,燒的她腦袋都不清醒了。所以,在眼前走過一張熟悉的臉時,李婉兒還在愣神。

“婉兒?”那男人退了回來,面帶驚喜的看着她。

李婉兒回過神,只見她面前站着一個穿着細布衣裳的男子。男子生的高大壯實,面容普通,耳邊有一道細小的傷疤。

看見那條疤痕,李婉兒震了一下,随後猛的後退,臉上帶着害怕的神色:“你認錯人了,我不是……”

高壯的男人拉住她的手腕,一聲不吭的将人拖到無人的巷子裏,李婉兒要尖叫,被男人用手捂住。

“別喊!我又不會傷害你!”男人惡狠狠的低聲道。

李婉兒眼淚滾滾,他不會傷害她嗎?可是他臉上的疤痕就是她親手劃的,他是來報仇的吧。

男人松開手,李婉兒果然不喊了,她害怕的抖動身體,小聲的道:“對不起,高瀚義,我當時真的不是故意的。”

遲來的道歉,高瀚義其實十分不屑,但是瞧着她比之前瘦了不少,想來是逃離高家後日子不好過。

原本的氣惱也就全都消散了。

“你現在住哪?收拾東西,跟我回高家。”

高瀚義是村長的兒子,李婉兒家裏出了變故後她得到高家的照顧,一來二去的,高瀚義就喜歡上李婉了。

但是李婉兒心比天高,她不甘心自己縮在這裏,只能嫁給一個粗魯的漢子。

想起自家有個遠房的親戚,聽說念書是極好的,都是秀才了,李婉兒升起心思,在一個黃昏離開了。

當時她已經快要和高瀚義定親了,仗着高瀚義勢力村裏人沒人敢欺負她,但是她不滿足,她的生活不該是這樣一眼望到頭,她要嫁給書生,往後要當官夫人。

逃離之路并不順暢,李婉兒被高瀚義堵住,她拿着匕首傷了高瀚義,趁着他沒反應過來跑了。她跑不遠,只能找個地方先藏起來,等人走後再跑。

就這樣一路到了寧家,如願以償的成為秀才娘子。

可是現在的生活,真的像她想像中那麽美好嗎?李婉兒痛哭。

高瀚義也是真心喜愛李婉兒的,原本他還想着教訓她一頓免得再跑,不過見她哭也就心軟了。

“行了別哭了,還好我來這裏辦事,否則也遇不見你,收拾東西,回家。”

李婉兒擦了擦眼淚,嘴唇嚅動着,“我……”

隔了幾條街的顏府裏,寧澤正在會客的廳室等待着。

他面上帶了欣喜,心想,謝硯不在這,果然月兒是想見他的。往日在謝家,每次他想和月兒說話,那個謝硯就會找各種機會和理由橫叉一杠,他都沒和月兒說幾句話。

現在好了,他能正大光明的和她聊一聊,将計劃的事情說清楚,為以後做準備。寧澤一直覺得顏如月之前說的那些都是氣話,想着借此機會好好談談。

等了一會,就聽見熟悉的腳步聲。

寧澤忽然想到以前,他不愛來顏府,便約着顏如月在茶樓見面。那時候每次都是顏如月先到,他姍姍來遲。

每次顏如月都是面上帶笑,說自己也是剛到。

現在情況轉了個個,他在這裏等,顏如月則是後進來的人。

寧澤心下一動,覺得好像有什麽事情已經改變了。不待他細想,顏如月已經拎着裙擺,跨過門檻入內。

寧澤起身看過去,以往每次她見他,都會穿着素淨,一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可是今天,她着一身鵝蛋黃流彩錦繡長裙,将她的玲珑身段顯露出來。

她眉目如畫,朱唇紅豔,即便面上不帶笑容也是明豔動人,美的像是盛放的牡丹花,灼豔芳菲。

時隔多日,這是他第一次離她這麽近。寧澤覺得自己無法呼吸了,覺得此刻的顏如月更加美麗,是她最真實的美。

“月兒……”寧澤嘴唇顫動,深情款款的喊了一句。

顏如月心裏膈應,面上更是沒有好臉色。她冷着臉道:“寧澤,我讓你進顏府,是想最後和你說一次。”

寧澤面露期待,她想說什麽,是不是想說她不喜歡謝硯,準備和離了?

顏如月眸子裏不帶任何情緒,看着寧澤的眼神宛若看着房梁,“我,已經成婚了,你不要再糾纏,今日是最後的了斷,若是再糾纏那就官府見。”

她嘴角冷笑,寧澤發現她此刻的神情和謝硯一模一樣。

“官府見的話,你的青雲路怕是就要斷了。”

顏如月甚至都沒坐下,也沒有叫人上茶,擺明了是想快點和他說清楚,就此了斷。

寧澤也意識到這個問題,而且她話語裏再也不複往日的情義。寧澤有點懵,他一直覺得顏如月是為了氣自己,是為了讓自己懊悔,這才嫁給謝硯的。

要不然她為何到了謝家,還和謝硯分房睡?

這般想着,寧澤也是這般說的:“月兒,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我向你道歉,且保證再也不會惹你生氣了。”

顏如月鄙夷的看他一眼,就像是在路邊看見什麽髒東西似的,刺的寧澤身上一疼。

“寧澤,你身為秀才怎麽聽不懂人話?我說了,現在我和你沒有任何關系,請你不要再糾纏,否則我定然不會像現在這般客氣。”

本想着在自家說清楚總是比在謝家要方便的,沒想到寧澤是個耳朵聾的。不,也有可能是他心聾了。

顏如月懶得給他眼神,轉身離去,紅唇微微張着,說出毫不留情的話語:“來人,送客。”

顏如月走了,有顏府的仆從過來趕人。但是寧澤什麽都聽不見,什麽都看不見。

他眼眸發紅,不敢相信方才的一切是真的。

她,怎麽會這般絕情?不,不會的。

寧澤拔腿就跑,顏府仆從沒反應過來,等追上去要抓住他的時候,寧澤已經将顏如月攔住了。

寧澤身子瘦弱,跑這麽幾步就有些喘。

“月兒,你、你一定有什麽苦衷對不對?我不相信你是這樣絕情的人!”

顏如月聽的好笑。

她真笑了,眼眸彎彎像是聽見了什麽笑話。寧澤愣愣的看着她,就見顏如月笑的都出眼淚了。她拿起帕子壓了壓眼角,随後勾唇說道:

“你不會真的以為我會一直在原地吧?是,我承認我們有婚約的時候,我是曾心儀過你,不過那是過去。沒有人會一直活在過去。”

“寧澤,當年我選你定親,有大部分的原因是因為,你救過我,當時我從水裏出來什麽都看不清,什麽都聽不見,第一眼看的就是你。”

“後來再次相遇,我認出你,覺得你是個心腸好的書生,這才有了婚約。”

寧澤眸子閃動,顏如月接着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這些年顏家對你的幫助,就當還你的救命之恩了,還有,細細算起來是你欠我的,不過本小姐什麽都不缺,自然是不在意的。”

“連同你這個人一樣,本小姐都不在意。”

顏如月說了一番話,覺得身體輕盈了不少。曾經年少時期的喜歡不是假的,她也曾滿心滿眼都是他,覺得他是她的英雄,他救過她的命。

不過,那都是過去了,現在的生活顏如月覺得十分滿意,她今日的一番話就是和過去的情分告別,重新展望新的生活。

顏如月放下了,一個她不在乎的人,她早就不會因為寧澤而生氣了。

顏如月甚至能輕松的笑笑,因為寧澤對她,真的無所謂。所以顏如月說完,便準備離開,想來寧澤也聽懂了。

寧澤站在原地,如被雷劈。

她,會和自己訂婚不是因為喜歡自己,而是因為他救過她?寧澤臉色發白,身體搖搖晃晃。

“可是,我并沒有救過你。”

顏如月停住腳步,轉過身:“你說什麽?”

寧澤閉上眼睛,深深呼了口氣。再睜開眼睛時身體已經不再搖晃,他如實道:

“我沒有救過你,當年我去的時候,你已經被人從水裏撈出來了,當時附近沒有旁人也不知道是誰救的你,我只是抱着你找到大人。”

寧澤眼裏失去光澤,他苦笑一聲道:“原來,這一切都是假的……”

顏如月才不管他如何,她心裏翻湧起奇怪的情緒。她一直以為寧澤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一直幻想着像是話本子裏那樣,嫁給救過她的英雄。

可是,他今天告訴她,竟然不是他救了自己?!

顏如月腦子發空,而寧澤還在說着:“既然如此,我想問問你,若是……若是你早就知道不是我救的你,你還會和我定親嗎?”

寧澤面帶期待的看着她,不相信這麽多年的喜歡都是假的。

然而,他失望了。

顏如月絲毫沒有猶豫的搖頭,留下一句:“不會。”

她走了,走的毫不留情,只留下一個背影。

寧澤心裏忽地一空,覺得他的魂魄也随着她去了。寧澤面色蒼白,眼眸泛紅。他想,他失去她了。

永遠的失去了。

從會客的廳堂回來,柳枝就發現顏如月神情不對。

方才她離的不遠,自然聽見寧澤所說。這麽多年,自家小姐都以為是寧澤将她從水裏撈出來,救了她一命。所以,她對寧澤才會有好感。

柳枝觑着顏如月,就見她眼圈有點紅了。

顏如月垂下眸子,無力的靠在椅背上,心裏亂成一團麻。

她真的一直以為寧澤是救命恩人,一直懷着別樣的感情和寧澤相處。可是現在告訴她,竟然一直認錯人了。

現在是什麽感覺呢?就好像她一直在奔跑,跑着跑着,有人告訴她,你跑錯了,你該轉身往回去。

顏如月扯出一抹無奈的笑,聲音發啞的問柳枝:“你有沒有覺得,我很可笑?”

柳枝忙過來,給她倒了盞茶水,“小姐,沒有的事情,都怪那個寧澤,當年問他是不是他救的人,他一口應下。”

不過此時柳枝沒功夫想無關緊要的人,她看着顏如月,覺得她臉色不太對,“小姐,您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我聽您聲音都啞了。”

顏如月這些日子不止要照料顏德春,還接手家裏所有的生意。昨天晚上看賬本看到了天邊泛白,還是柳枝過來強行勸說許久,才讓她閉眼歇息片刻。

然後,寧澤就來了。

柳枝看着顏如月,給她端茶水的時候碰到她的手指,柳枝大驚:“小姐,您的手怎麽這麽燙!”

柳枝也顧不上主仆身份了,趕忙上前探探顏如月的額頭,發現燙的驚人。

“來人吶,快來人!小姐暈倒了!”

“桃紅,快去找大夫!”

作者有話說:

謝硯:我不在,發生好多事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