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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像只晾曬無辜的小狐貍，鐵路并沒有忽略自己內心對袁朗的好感，在深綠色的皮沙發座上稍稍靠後一仰，潔白修|長的手臂伸直在身前，食指輕扣桌面：“一個人？”

袁朗從冰淇淋裏擡頭，煞有介事的左右張望：“對，确實。”

忍不住笑意，鐵路朝邊上一瞥：“要不要等我？”

“幹嗎？”

“帶你看一下［凡人］，就在樓上。”鐵路摸了摸下巴，目光在袁朗手中的杯盞底部剩下的半液體狀上停留，補充，“［凡人］員工休息間24小時不間斷提供哈根達斯，酸奶，等等。”

袁朗再次擡起頭來，眼裏似乎多了困惑，那和他有半毛錢關系嗎？連三歲小孩兒都知道，陌生人給的糖不能吃，雖然……好吧，鐵路頂多算個有點熟悉的陌生人。

“咳……”鐵路起身，“［凡人］需要儲備人才。我處理完手上的事一會兒來找你。”

袁朗似乎考慮了一下，聳肩，指了指空了的冰淇淋杯，鐵路一個響指，朝吧臺後的服務員：“再給這位……先生來一杯。算我賬上。”說完，朝愣住的袁朗一個笑容：“我馬上就好。”

呃……袁朗桌上的空杯被撤，一杯新的冰淇淋擺在他面前，很小聲的自言自語：“我是說吃完了我就該走了……”然後四周環顧一下，繼續自言自語：“一下吃兩杯，會拉肚子……”

鐵路從洗手間回來，買單送客戶再折返，袁朗正皺着眉盯着手上的調羹看，杯中還有大半的冰淇淋未吃完，登時有點好奇，他不是很喜歡吃麽？怎麽自己請他吃卻還沒吃完？

“我能不能不吃？”看見他重新出現，袁朗有點雀躍的把小勺裏的冰淇淋放回圓形杯口裏，鐵路笑笑：“随你。”

像是得到特赦一般，袁朗差點拍手，起身跟着鐵路走。

有種拐帶小動物的罪惡感，鐵路盡量以平靜的表情掩飾內心奇怪的想法，帶着袁朗找到直達電梯，待電梯到達，袁朗跟在他身後踏進電梯門，才真的放下心來。

總覺得這小子不會這麽乖乖聽話的啊。鐵路用餘光瞥了眼認真盯着樓層燈的袁朗，明明一臉的天真無辜，怎麽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還沒想通到底哪裏不對，鐵路的手機就震動了起來，看一下屏幕，是公司的號碼，于是接起：“喂，我還有三十秒進公司，稍候再說。”然後不由分說挂斷。

等倆人推開公司玻璃門，早守在門口的一名手下就叫：“老大！”然後在鐵路詢問的目光下yu言又止。

袁朗做出［我根本沒興趣］的表情，晃到前臺邊的報紙雜志架前取了份東西閱讀。

鐵路被拉到裏頭，很是莫名的瞅了一眼石麗海：“出什麽事？”

石麗海是上海分公司技術組組長，也不是沒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今天卻這麽不鎮定，關上自己辦公室的門，把自己液晶顯示器轉了個面過來：“大事！”

鐵路落座，盯着屏幕不放，右手接過桌面上的藍牙鼠标。

屏幕浏覽器上，是一個叫做［淨化世界］的網頁，漆黑的頁面上用血紅色發了一封［殺文］。

“［淨化］是最近才在國內出現的一個組織，外界對他們所知少而又少，只知道他們是一批反黑客文化的黑客。”

“以暴制暴？”鐵路斜挑嘴角，中指快速滑動鼠标，點進［殺文］，新頁面開啓，一份長長的截殺名單，羅列了國內有名的黑客名，其中前五分別是［NO.1 火鳳］、［NO.2 四神獸］、［NO.3 狂淵］、［NO.4 斯多巴多］、［NO.5 大賤客］。

“我分析過這份名單，發現一個有趣的問題，這殺文上的十名黑客或組織，都參加過同一次行動，［怒斬鬼之子］。”

鐵路眯眼，精光乍現。

刷新首頁，［淨化］突然多了條公告：“2006年8月30日，［淨化］聖壇恭候列位光臨。”

手指陡然停住，鐵路似乎在想些什麽。然後順手點開［淨化］首頁連接，居然通往國內最大黑客聯盟站點［HUK聯盟］。

“靠……”俯在鐵路身後的石麗海罵出了聲。

不出所料，HUK的首頁竟然被黑，挂了［淨化］首頁LOGO，黑色地獄中的白色血液。

哦，有意思。鐵路嘴角勾起冷笑一枚，松開鼠标，放回了液晶顯示器，沒事人般的起身：“這段時間注意點，［凡人］怎麽說都是國內第一論壇，那些想出名想瘋了的家夥指不定頭腦發昏就來黑［凡人］。”打開門，不期然的看見原本在前臺翻雜志的袁朗正在職員辦公大廳走道盡頭打電話，回頭，對石麗海交代，“有任何信息第一時間通知我。”

說罷，便直接朝剛挂了電話的袁朗走去：“不好意思，帶你上來玩還把你丢一邊。走，去我辦公室。”

袁朗把手機塞回褲子口袋裏，剛才是高城打來的電話，說什麽有個邪教組織叫［淨化］的公然挑釁國內黑客，還羅列了一張［殺文］，說得義憤填膺——高城本來就熱血又憤青，所以這個反應也不奇怪，不過袁朗好奇的是這［殺文］上難道有你高城的名字還是怎麽的，那激動的。

一句話把高城說得沒了氣焰，低聲說：“這不是……火鳳在上面麽。”

“我擦，火鳳是你爹還是ni*niang啊？”

“偶像，偶像懂不懂？”高城在電話那頭咬牙切齒。

袁朗嘿嘿一笑，然後瞥見鐵路從一間辦公室裏頭出來，便說了句：“回頭再聊。”就把電話挂了。

現如今他被鐵路帶進了一間有些雜亂但空間挺大的辦公間，鐵路一出一進手上捧了個小小圓盒放在袁朗面前，袁朗接過，冰涼涼的，仔細一瞧，哈根達斯……

“……”袁朗很黑線，盯着鐵路摸了摸鼻子，在鐵路辦公桌面前的黑色客椅上坐下，嫌棄的把哈根達斯擠到桌沿，指了指鐵路桌面上的打開着的筆記本電腦，“我能上一下網麽？”

鐵路不以為然，激活進入休眠狀态的系統，把筆記本轉個面推給他。

袁朗瞬間雙手就開始在鍵盤上劈裏啪啦一番，然後腦袋湊近屏幕，鐵路低頭在桌上一堆的雜物裏摸出一包煙，抽出一根，想到什麽，拿到袁朗眼前晃晃，袁朗眼皮也沒動一下，他就當默許了，後來一想，靠，又不是姑娘，老子抽煙還得問他？然後扯了個笑容給自己點上了煙。

“哇哦……”袁朗似乎看到了自己想看的內容，輕輕發出一聲贊嘆，“你也知道了吧？那個叫［淨化］的。”

鐵路吐出煙圈，想想也是，雖然自己對袁朗并不算了解，起碼對方是交大計算機系的學生，對頁界自然是關心的，于是也不多隐瞞：“恩，剛知道。”

袁朗嘿嘿的笑：“你猜，［殺文］上的家夥們，會怎麽做？真的傻乎乎赴約？”

鐵路抖落指間的灰燼：“……沒發生的事，誰知道呢？”

撓撓頭：“也是，不過，看起來挺好玩兒的。”

白眼：“好玩兒？你真的這麽覺得？”

袁朗睇了一眼吞雲吐霧的鐵路，扇扇面前的煙：“如果國內頂尖黑客聯合發動攻勢對淨化，到時候看熱鬧的恐怕比正主都要多得多……免不了一場混戰，觀戰也是一個很好的學習機會，說不定我們學校教授們還會組織觀光團去圍觀。”

鐵路把手邊的煙盒抓起，遞給袁朗，對方猶豫一下，抽出一支來，鐵路好笑的看了他一眼，又服務周到的遞上火。

“抽二手煙不如抽一手的。”鐵路兀自解釋，“觀光不如參戰，不過警惕陷阱，珍愛生命。”

“嘿，你一定會去吧？Falcon？”袁朗抽煙很蹩腳，姿勢難看不說，居然不會正确的抽煙，鐵路有些痛心的看着青煙從袁朗嘴裏進入，又從嘴裏吐出，這叫抽煙嗎？這真的是抽煙嗎？于是忍不住提醒：“小子，你不會抽煙？”

剛說完，袁朗就翻了個白眼給他，他就不明白了，這苦哈哈嗆兮兮的東西有什麽好抽的，齊桓不抽煙，高城抽得不算多，天涯在他面前更是嚴禁吸煙，他也沒給二手煙這麽禍害過，現在突然面對一個如此的老煙槍，實在很不習慣，又怕被對方輕視，于是強裝鎮定的接過對方的煙，結果……

“怎麽不會抽了？”袁朗還在作垂死掙紮，鐵路笑了，這一笑笑得有些晃眼，袁朗對他不是很了解，見過三面，大部分時間鐵路的笑僅止步于表，彎着嘴角或着眉毛什麽，但這樣笑着露出眼角的笑紋的，是第一次見，居然也……挺燦爛的。

“要不要拜我做師父？”鐵路突然的一句話讓袁朗愕然，良久，袁朗才問：“教我抽煙？”

鐵路哈哈大笑，笑得出了眼淚：“我的天……小兔崽子，我是說教你電腦技術，如果……你願意的話。”

袁朗的嘴唇于是成了［O］形：“為什麽？”

鐵路說：“沒有為什麽，因為我喜歡。”

袁朗收起驚訝的表情，眯眼環抱雙臂退後：“至少讓我心服口服。”

鐵路繼續笑：“悉聽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