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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二零零六年八月三十日，零點。樂山新村，XX幢三零一室。

房間裏那臺老式的懸挂式空調嗡嗡作響，套着件白T恤當睡衣的袁朗勾着背盤腿坐在老板椅上從一旁的粉色包裝裏抽出一條濕巾，仔細的擦過手心的汗濕，又抹了抹黑色鍵盤，将擦拭過的濕巾丢在電腦桌下的黑色細網紙簍中，按下主機箱上的開機按鈕，眼睛盯着開始閃爍的電腦屏幕。

旁邊的副機也被開啓，和着空調聲輕輕回蕩着。

他當然不會忘白天和鐵路的賭約，只要他能在［淨化］上挂旗，就考慮拜他為師，袁朗自動把鐵路說也要考驗他的事無視了。

觀戰也是需要技術的。他飛快檢查了一下自己花了數年搜尋的肉雞，有一萬八千多臺，這時跳出一個MYSS的聊天窗口。

［C3：去“淨化”不？］

袁朗舔着嘴唇迅速的回：［A：恩，去圍觀。］

對話框迅速跳動：［C3：我靠，只圍觀？出離憤怒了啊！］

［A：你憤怒個毛？難道……］

［C3：哼哼，跟你說個秘密。］

［A：我能不聽麽。］袁朗邊打開［淨化］的官網，邊一心兩用的敲開自己編寫的解析器分析［淨化］後臺，發現對方使用的是純html網頁腳本，意料之中，不屑的鼻子裏哼氣，解析數據如潮水般湧出，袁朗對着數據皺眉半晌，忍不住吹了個口哨：“哇哦……居然是雙重WEB服務器，十臺堡壘機，交換式運行，很好很強大。”

袁朗從自己電腦裏找出一段針對html網頁編寫的惡意代碼嵌入副機，發送指令給自己的一萬多臺肉雞，進行對服務器的大範圍洪水攻擊。

逮空切換出對話框察看。

［C3：……小爺告訴你，殺文上有小爺的名字。］

［A：哪位？］

回複過了一會兒才來［C3：看圖徽。］說完甩過一個圖形文件，袁朗知是表明身份的圖徽，凡是黑客都有，自己也不例外，不過看來C3不會是個默默無聞的小角色了，雖然當初在聯盟論壇上初識袁朗就知道他不簡單。

打開圖徽，一只金色的朱雀展翅騰躍，如流星的尾翼肆意綻放，随後［朱雀］二字顯現。

“原來是［四神獸］中的朱雀，果然不簡單。”袁朗輕笑，好奇的問：［A：那你現在還有空跟我聊天？］

［C3：急什麽，看小爺把它黑得連它姥姥都不認識！］

袁朗嘿嘿一笑，不再多話，專心應付來自［淨化］的回擊。

十萬多股洪水攻擊被沖散，袁朗只感覺對方人數衆多，而各種外部數據流侵入過于散亂，除了某些以組為單位行動的黑客組織外，零散的觀光客也為數不少，他忽然想到什麽，抽調出偵察軟件，白天在鐵路辦公室接觸到對方的筆記本電腦，忍不住在鐵路眼皮子底下上了自己的網盤，即時植入了自己編寫的木馬程序，雖然不太可能躲過像Falcon這樣的高手的覺察，但不可否認的，袁朗心底還是抱了那麽一點小小的希望。

果然無響應，是被對方發現了吧。袁朗嘴角翹得老高，說不出是高興還是自嘲。

位于徐家彙附近的虹橋樂庭屬于高檔會所住宅，深夜裏某幢28樓的其中一個房間依舊燈火通明，拖曳着的白紗窗簾後一名削瘦男子專心伏案于電腦前，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以眼花缭亂的速度敲打着鍵盤，動作行雲流水，好似彈奏鋼琴一般的優雅。

“哼……不知道老子閉着眼睛也能殺進LIUNX服務器麽……”有些閑散的夾起擱在煙灰缸裏的半支煙，悠悠吸上一口，又放回，調出硬盤裏的自研內核源程序包發送到傀儡機，一邊還在繼續分析對方交換IP的數據，早已覺察到［淨化］無恥地使用了交換式雙WEB服務器的鐵路，毫不留情地以被自己特殊改造的內核源程序包對目标服務器發動攻擊，看着對方服務器拷貝內存越來越多，速度越來越慢，淡淡一笑，該來了吧？開啓BT反偵探程序，果然，幾秒後對方IP突然消失，［淨化］居然準備了這樣的半僞裝半實系統蜜罐來招待自己啊，呵呵……

察看用作攻擊的傀儡機，損失10%左右，而作為防護用途的副機上，他的火鳳版神盾固若金湯。

陡然，一個窗口跳了出來。

［A：火鳳？］

鐵路莫名，能趁亂從無數個數據流裏正确找到自己的，他還真沒遇到過，不過這個A……

［F：Ace？］

［A：啊，你知道我？］

鐵路習慣性的挑眉：［F：久仰。］

［A：我是來提醒你的，千萬別讓其他人在淨化上挂旗。］

鐵路一瞬間呆了三秒，突然一道靈光在腦海裏閃現——眼睛笑成一道彎。

［F：為何？］

［A：：）不為何，相信火鳳不會讓我失望。］

鐵路在那一刻突然有種想告訴對方自己身份的欲望，在手指觸碰到鍵盤的時候硬是強迫自己改成：［F：今日情況特殊，不挂旗。日後切磋。］

［A：……］鐵路不待對方打字，掐斷通話，重新投入戰場。

袁朗對着被單方面禁止的聊天通道發了愣，好不容易切到［火鳳］的對話框，好不容易跟他說上會兒話，好不容易對方竟然說出了自己的名號，可……為什麽火鳳不挂旗？他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情況特殊？怎麽個特殊法？就是對方挑釁才更應該挂旗啊！而且你火鳳是排行第一的！

雖然自己內心這麽抱怨着，可畢竟Ace不在［殺文］榜上，好像不管如何，都輪不到自己來操心這個問題了吧。他默默退出戰場，打開網頁，有一下沒一下的刷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淨化世界］的官網早就刷不出來了，只是不知道誰會搶占先機拔得頭籌呢？

淩晨一點三十五分。

刷新的［淨化］首頁是北歐神話中的雙生子［斯多巴多］在漫天花瓣雨裏飄逸。袁朗笑：“這倆人自戀的，指不定真人比雪村還寒碜……”

接着網頁被狂風巨浪覆蓋，［狂瀾］二字醒目的飄蕩在動态的圖徽上。是［殺文］上排在第三位的狂瀾。

數十分鐘後，［狂瀾］的圖徽被四只神獸取代。袁朗笑想C3這家夥還算不賴。

“四神獸果然是排名第二啊。不過以多欺少也不算啥本事……”袁朗叽裏咕嚕的，其實他心裏也清楚，挂旗什麽的，并不是越早就越厲害了，對方服務器早挂了，此時已經屬于外敵驅逐，內戰無數的情況，反而最後一個挂旗的，要對他頂禮膜拜起來。

淩晨兩點零五分。

網頁上出現一只超卡通的小狐貍，袁朗瞪大了眼睛，嘴角一抽動，不是吧？

像是正要印證他所想一般的，這只大眼睛的紅毛狐貍甩了甩身後掃帚一樣的尾巴，一排粗體陰文隸書醒目的上下懸挂在屏幕中央：

［徒弟，你就從了我吧！］

“哐啷——”別懷疑，袁朗真的從椅子上跌了下去，有些狼狽的爬起，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齊桓悶悶的聲音：“還不睡哪？”

“睡了睡了——”袁朗急忙回答，恨恨的瞅着顯示器中央眨着水汪汪眼睛的小狐貍，邊抱怨：“你才狐貍……你全家都狐貍好吧……”

難怪當時袁朗問他要不要先說好暗語，鐵路直說不用，原來……原來心裏早打好了如意算盤，這樣Falcon甚至都不用他的圖徽——獵鷹，袁朗有些抓狂，滿腦子全都是鐵路陰險險的表情，準備擡手關電腦。

臨關也不知怎麽，又刷新了一下，剛才的小狐貍竟然又被覆蓋，出現的是碧藍青空下的火焰鳳鳥，絢麗的在整個背景上繞場一周後停住，袁朗被震住，高城那句［偶像］突然飛進腦海。

末了，袁朗眯了眼，迅速關了所有窗口，嘴裏不服氣的自言自語：“還是那狐貍可愛點……火鳳什麽的……也太自戀了吧？”

同一時間，鐵路收回雙手，摸出煙盒，空了，有些懊喪的丢進紙簍，喃喃自語：“一次丢兩圖，還是自己蓋自己，大概以後都不會做這種事了吧？”

呵呵，不過，還真是期待起來，袁朗，Ace……有趣……

這麽想着，被屏幕映得有幾分詭異的臉色，也柔和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