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池鳶站在門口按了好幾下門鈴, 徐司媛才來開門。

她神色有點緊張,似乎很是驚訝:“這麽晚,你怎麽來了?”

“來找你改卷子, 有好多張。”池鳶來徐司媛家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兀自在玄關換好鞋,屋裏沒聽見人聲,又問,“叔叔阿姨不在家嗎?”

“他們啊,出去旅游了,下個月才回來。”徐司媛悄悄把臺階下的一雙男鞋放進櫃子裏。

“哦。”池鳶吸了吸鼻子, 進到客廳, 看見幕布上的電影畫面被按了暫停, 猙獰血腥的圖像一眼就能辨認出是什麽類型的片子, “你一個人在家看恐怖片啊, 膽子真大。”

“沒什麽看的,就随便看看。”徐司媛關掉幕布, 順勢在沙發邊坐下, 等不及進入正題,“你不是說有卷子要改, 拿來我看看。”

池鳶把書包裏厚厚一疊試卷拿出來, 攤開遞給她。

“這麽多啊。”徐司媛顯然被那數量驚到了,她翻了翻, “5月上旬的都有,我哥不幫你改的嗎?”

提起徐靳寒,池鳶冷下聲音:“他沒空。”

徐司媛看她一眼, “情緒不對啊, 怎麽, 跟我哥吵架了?”

“沒有。”池鳶托腮,盯着茶幾上的蘋果嘆氣,“他哪有時間跟我吵架啊,天天那麽忙。”

“我聽說我爸說了,他現在實習正是忙的時候,有時候連飯都沒時間吃。”徐司媛說,“你也稍微理解一下。”

“我理解啊,我有什麽不理解的。”池鳶輕飄飄地說,“所以這不是來找你了嘛。”

徐司媛從吧臺那抽了支紅筆,把注意力放在試卷上,故意挖苦她:“多謝你還想得起我,前些天叫你出來吃飯都沒時間,現在有事倒想起我來了啊?”

這話說完,過了一會,坐在對面的人居然還是安安靜靜的。

徐司媛覺得奇怪,擡眸看去,卻發現池鳶不知道看着哪裏在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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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聽見我說話沒有啊。”徐司媛用筆戳戳她的肩膀。

池鳶回過頭,眼裏還是懵然:“啊?你剛剛說什麽。”

“......”徐司媛看她,“你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沒想什麽。”池鳶也跟她一樣坐在地毯上,把臉埋進臂彎裏,用力的呼吸,聲音還是悶悶的,“媛媛,我有點讨厭現在的自己。”

下午看見段瑜的畫面一直在腦海裏重現,她越想心裏越堵。

直到今天她才知道,原來他們在同一個所裏上班,朝夕相處的時間比她不知道多了幾倍,互相喜歡上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從第一次見面到後來的幾次接觸,池鳶發現段瑜的喜歡原來一直有跡可循。

她讨厭這樣患得患失的感覺,可她真的控制不了。

“說話怎麽沒頭沒尾的,你到底怎麽了?”徐司媛猛地聽見這一句,更加不明所以。

池鳶搖搖頭,不肯說話。

“跟我說清楚。”徐司媛放下筆,過去拉她的胳膊。

她被迫擡起頭,眼中不知道何時蓄滿了淚水,池鳶飛快用手遮掩過去,重新把頭望向窗外。

徐司媛被她的眼淚吓到,整個人瞬間嚴肅起來:“你要不說,卷子不給你改了啊。”

聞言,池鳶終于有了反應,緩緩垂下頭,總算妥協。

她怕一句兩句說不清楚,所以直接拿出手機切到微信,翻出那天的聊天記錄。

徐司媛慢慢看下來,第一反應跟池鳶簡直天差地別,她默默在心裏給徐靳寒點了個贊,想着這位哥總算忍不住出手了,再看池鳶一臉愁緒,更加不理解。

“這...哪句話能讓你哭成這樣?”

“上面說得很清楚啊。”池鳶抿抿唇,只要想到這點心裏就很不好受,“徐靳寒說他有喜歡的人了。”

“......”徐司媛這才搞明白。

原來這丫頭根就本沒把這事往自己身上想。

她稍稍扶額,把手機還回去,說:“我是這麽認為的哈,你看我哥平時身邊也沒有接觸其他的女生,你要不換個角度想想?”

“誰說沒有。”池鳶聽完直接把她第一句話忽略了,恨恨反駁,“分局所裏就有,而且還跟他是同一個學校的,平時關系也不錯,車接車送的。”

“看來你很在乎我哥嘛,真這麽生氣?”徐司媛也不抓重點。

池鳶臉一垮:“我像在開玩笑嗎?”

行吧,看在你未來很大可能會成為我堂嫂的份上。

徐司媛拍拍她的肩膀,擺事實講道理:“其實你真沒必要這麽在意,就算他身邊有你說的那個什麽同學,但我哥你還不知道嗎?軟硬不吃刀槍不入的,在學校撕碎過多少人的少女心,你就放心好了。”

“話是這麽說。”可是池鳶想起段瑜,還是忍不住蹙眉。

徐司媛是旁觀者清,她心裏清楚徐靳寒到底是怎麽想的,但有些話還得徐靳寒自己來說。

她靠上沙發,給池鳶出主意:“你自己這麽瞎猜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直接去問問我哥?你要是問,他肯定會告訴你的。”

池鳶陷入沉思,徐司媛慢慢挪回去,繼續改卷子。

沒過多久,身邊的人仿佛下定決心般,立馬坐直了。

“我才不要自讨沒趣呢。”池鳶伸手把試卷收攏,一股腦兒裝進書包裏,說完還不忘警告她,“剛剛跟你說的話,不許告訴他。”

徐司媛沒反應過來,看她往門口去,“你這是幹嘛,要走啊?”

“我困了,想回去睡覺。”池鳶背好書包,去玄關穿鞋。

徐司媛真是被她一會一個想法弄懵了,還沒來得及說什麽,人就走了。

她站在臺階上嘆了口氣,聽見身後有腳步聲逐漸靠近。

——“走了?”

徐司媛回頭,陳南征斜坐在沙發把手那,長腿交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幹什麽都風風火火的。”徐司媛走去沙發那找手機,“還是得跟我哥打個電話。”

腳剛踩到地毯上,腰身就被人攬住。

陳南征伸手把人撈過來,鼻尖與鼻尖相觸,呼吸流連着去找她的唇。

徐司媛眼神一滞,紅着臉往後躲:“你別鬧。”

“我來了兩個小時,被你的好朋友平白占去一半,不該報答我?”他眼尾帶笑,精致面容下的每個表情都像在勾引她。

徐司媛心裏堅固的城池就要被攻略,在最後一刻,她還是将理智喚回來,稍稍推開他一點,“你等一下,我去打個電話,很快就好。”

陳南征停下動作,有些興味闌珊,他坐回去,說話仍是體貼的:“你先打,我抽個煙。”

“...好。”徐司媛看他的背影,猶豫着要不要過去問一下,最後還是決定先給徐靳寒打個電話。

嘟音沒響幾聲,那邊就通了。

徐司媛把晚上的事情跟他簡單說了一遍,提出自己的建議:“...我覺得你該早做打算了,她晚上的狀态不太好,眼睛都是紅的,應該是哭過。”

這話說完,那邊忽然傳來一道刺耳的剎車聲。

徐司媛料想他應該是在開車,忍不住問:“哥,沒事吧?”

繁雜交錯的十字路口,無數車燈由點連片,在遠處閃爍着。

“沒事,你接着說。”徐靳寒把車靠邊停下,打開窗,讓新鮮空氣透進來。

“其他的就沒什麽了。”徐司媛頓了頓,又說,“哦對了,你身邊是不是有個女同事跟你走得很近啊?鳶鳶好像發現了,篤定你跟那個女同事有一腿。”

“......”徐靳寒揉着額角。開始思索回去該怎麽跟她解釋。

徐司媛:“還有啊哥,你都多久沒給她改卷子了,我剛剛看5月上旬的都有,微信上那話也說得不清不楚的,含含糊糊有歧義,想問你還找不到人,要我我也生氣...”

不愧是從小玩到大的閨蜜,徐司媛每句話都站在池鳶的立場考慮。

氤氲夜色裏,徐靳寒耐心地聽着,将那些抱怨和不滿盡數收下。

其實從池鳶前幾天發給他的消息裏,他已經能感覺到有些不對,只不過沒時間細想。

上周跟她說的那些話,确實是急了點,是因為在那樣的環境下,他幾乎快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是他失言。

這段時間,他們見面的時間越來越少。

而那些無法見面的日子裏,徐靳寒才深刻感知到思念瘋長的滋味。

“行,我知道了。”斟酌之後,他重新發動車輛。

吉普車彙入車流,目标明确,往市西區分局駛去。

晚上的玉梧派出所比白天要安靜。

徐靳寒跟門口執勤的同事打過招呼,拿着上級需要的文件直接進了範文華的辦公室。

一刻鐘後,他從外帶上門,緊繃了一晚上的眉頭總算有所松懈。

走回工位時,迎面遇上了出來接水的段瑜,她捧着水杯跟上他,問:“班長,下周二晚上巡邏能跟你一隊嗎?”

徐靳寒沒出聲,外出巡邏的同事回來,見他還沒走很是稀奇,多說了句:“...小夥子別這麽熬,這都幾個通宵了,趕緊回去休息,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

“剛替範隊送了份文件,就走。”他說。

轉頭看,段瑜還在身後跟着。

徐靳寒就事論事,“巡邏的事不歸我管,你去找嚴副隊。”

“可是嚴副隊看起來好兇,我去說他肯定不同意。”段瑜言辭切切,下意識撒起嬌來,“要不你去幫我跟他說一下?”

“我?”徐靳寒把東西放下,眸光犀利,“我憑什麽。”

段瑜被那眼神瞪得背脊發寒,“就...就憑我們是同學啊,不能讓你幫個忙嗎?”

“段瑜,西區分局當初是你自願轉過來,誰也沒有逼你。既然到這了,我希望你能遵循上級的指示,少耍小聰明攀關系。”徐靳寒面色沉靜,直言不諱,“如果吃不了苦,就回去。”

夜深人靜,辦公室裏還有幾個加班的同事,都将那話聽得真切。

段瑜被他說得面子挂不住,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最終什麽都沒說,轉身去外面接水。

徐靳寒不再管她,兀自拿了東西離開。

驅車回家的路上,他又去小區樓下那家店買了兩塊蛋糕,打算回去給家裏那位小祖宗賠不是,車剛駛進地下停車場,手機上有電話進來。

徐靳寒用耳機接通,陳元焦急不已地問他:“靳寒,你今天跟鳶鳶見面了沒有啊?她到現在都還沒回來,手機也打不通,這可怎麽辦才好...”

作者有話說:

感謝你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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