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半小時之後, 池鳶回完其他的消息,将手機放回床頭櫃上。

剛躺回去,電話鈴聲毫無預兆地響起來, 她心一抖,有所期待似的,重新爬起來翻看界面上的備注。

發現是意想之中的人,池鳶左右糾結,猶猶豫豫地,直到電話自然挂斷都還沒個定論。

手機熄屏,室內重新安靜下來, 她又開始後悔, 蒙住頭在床上翻來覆去地滾。

在這間隙, 手機突然響了兩聲。

她扯開被子, 平息靜氣後把手機拿過來, 躺在床上打開微信。

徐靳寒:[睡了麽?]

徐靳寒:[我才下班。]

池鳶對着那兩句話反複看了很久,過了十五分鐘之後才回過去:[沒睡。]

徐靳寒:[嗯, 看你房間的燈還亮着。]

嗯?她坐起來, 忍住往窗戶那邊去看的想法,[哦。]

老小區的隔音不好, 平時上下樓有什麽動靜都能聽見, 消息發過去沒多久,池鳶就聽見樓道裏傳來鑰匙撞在鐵皮門上的響動。

徐靳寒把門開着, 卻沒急着進去,拿出手機靠在門邊。

池鳶沒聽見關門的聲音,剛剛在想是不是去客廳會聽得清楚一點, 手機上就有電話進來。

她抿抿唇, 猶疑着, 最後趕在鈴聲消失之前接通。

聽筒貼上耳側,池鳶屏住呼吸,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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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熟悉的沉緩嗓音透過來:“還好,你沒有把我拉進黑名單。”

“......”她撇撇嘴,還是不肯說話。

徐靳寒換了個姿勢靠着,月色從網格狀的圍欄處灑下來,給那薄削挺立的面容添上幾分冷感,“回來的時候樓下蛋糕店還沒關門,我買了兩塊,明天轉交給陳姨。”

池鳶揪着被子的一角,搓來搓去,最終還是從唇邊溢出一個字音:“哦。”

“恭喜你。”他并未在意她的刻意敷衍,肯定道,“考試進步很大,成績很好。”

提起這件事,池鳶總算不再沉默。

說到底,她能考到這樣的成績,都歸功于他的幫忙。

“是我該謝謝你。”她垂着眸,認真對他說了這些天以來的第一句話。

徐靳寒眸色漸暖,“只有口頭感謝,好像沒什麽誠意。”

池鳶默了默,下意識反問,“那你還想怎麽樣。”

徐靳寒:“不如...以身相許?”

那話不知真假,纏纏繞繞地刺入腦海。

她心跳一滞,脖頸瞬間泛上緋紅。

像生怕他會察覺似的,池鳶反應過來,氣急敗壞地說:“許你個頭,我挂了!”

“別挂。”徐靳寒叫住她,柔聲坦言,“很久沒聽你說話了,再聊兩句。”

不知怎麽,池鳶竟然從那話裏聽出些委屈。

“......”不行,不能再被他迷惑。她清空腦袋裏那些不切實際的想法,重新把手機放到耳側,态度說不上好,“誰跟你聊,我要睡覺了。”

說完,又冷着聲音加了一句:“你也趕緊睡覺吧。”

電話挂斷,池鳶把手機扔到旁邊,回憶起那句“以身相許”,漸漸失了神。

門外,空無一人的走廊裏。

徐靳寒就着幾許月光擡頭,幾秒後,才如釋重負般舒了口氣。

在家悶了半個多月,池鳶的心情逐漸好轉。

這周末徐司媛在群裏提議大家出來聚一聚,地點就約在周雄偉新開的小吃店。

周雄偉最近都沒去他表哥的法餐廳幫忙,從廚師學校畢業後,自己申請貸款再加上家裏人的資助,盤下了二中後巷小吃街的店面,打算自食其力,做點小生意。

店裏主營炸串和麻辣燙,受衆群廣,平時生意還不錯。

開業那天池鳶和殷宋宋還在霧城,沒辦法過來捧場,只拜托殷武和徐司媛送了花籃和紅包。

今天大夥要過來聚餐,周雄偉早早打烊,在店裏準備燒烤用的東西。

池鳶是第一個到的,為了彌補上次開張沒有到場的遺憾,她提前過來幫周雄偉打下手,殷武來的時候,池鳶正坐着小板凳在門口剝蒜,等她剝完,徐司媛和殷宋宋也到了。

池鳶把剝好的蒜拿去廚房,殷武正好在隔壁儲藏室找桌布,瞧見她碗裏的蒜,一臉要笑不笑的樣子:“鳶爺,這你剝的蒜啊,都成蒜末了!”

“......”池鳶拍掉他的手,怒目瞪他,“要你管。”

大熊正好從廚房出來,邊擦手邊樂呵呵地幫池鳶解圍:“正好,我想要的就是這種,免得我再切了。”

“......”殷武感覺被針對,“你們知道什麽叫睜眼說瞎話嗎?”

“不知道。”池鳶得意地哼哼兩聲,“你快點找桌布啊,馬上要開飯了。”

殷武被噎到,剛想反駁。

周雄偉也笑着拍拍他的肩,照原樣說:“不知道,快找桌布。”

“......”我這暴脾氣。

殷武拿池鳶沒辦法,不等于能輕輕松松放過周雄偉。

池鳶回到桌前坐下沒一會,三個女生就聽見廚房傳來叮鈴哐啷的聲音。

“...他們在裏面幹嘛呢?”聽了一會,徐司媛終于問。

池鳶搖頭,對這事早就見怪不怪:“不知道,估計是打起來了。”

“你們見好就收啊,別耽誤吃飯!”直到徐司媛沖廚房叫了一嗓子,裏面的聲音才瞬間小了些。

池鳶和徐司媛相視一笑,側目發現殷宋宋正看着一個地方在發呆,“宋宋,在想什麽。”

徐司媛也發覺殷宋宋今天的狀态跟平時不太一樣,“你怎麽了?”

“沒有。”殷宋宋沖她們笑了笑,站起來,“菜應該快好了,我去拿碗筷。”

徐司媛正好出去接電話,池鳶看着往廚房去的那道背影,稍稍蹙起眉。

五個人好久沒有像這樣聚在一起,飯桌上談笑的氣氛熱烈,酒足飯飽間,又興高采烈地說起往事,說起一同上課一起玩鬧的那些日子。

池鳶不想像上次那樣喝得爛醉,徐司媛要開車也不能喝酒,于是兩人共享了一瓶橙汁。

除了她們,等到吃完飯酒瓶差不多全空了,對面三個人已經快醉得不省人事。

有很多清醒的時候說不出的話,現在終于能說個盡興。

八月就要結束了,殷武今年的分數只夠在京市上一個專科,父母為他在老家找了所大學,再過不久就要啓程。

周雄偉跟他一起坐在門口的臺階上,說用來開這家店的錢,是他父母的養老金,如果賠了,他真的不知道以後還能去做什麽。

殷宋宋在酒精的作用下總算開了口,她昨天才得知沈照未來要留在霧城上大學,不再回京市了,慶幸的是,總算知道沈照不肯答應和她在一起的原因,因為明知沒有結果。

那些對于愛情的向往還沒開始就已經破碎,徐司媛抱着殷宋宋給她安慰。

池鳶坐在椅子上,受不住這樣的壓抑氣氛,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這場飯局的主調本該是開心的。

只不過他們都清楚,今天之後,又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才能像這樣再次碰面。

夜風拂面,月色皎潔,校門口的街道平和而靜谧。

池鳶看對面穿着校服結伴同行的男生女生,渾身散發着青春的朝氣,回憶起曾幾何時,她也是那個喜歡跟在某人身後的小尾巴。

要是他也在就好了。

在衆人皆醉她獨醒的此刻,池鳶突然有點想念徐靳寒。

今年經貿大學經管專業的最低分數線是547分,池鳶的分數雖然吊車尾,卻也正好能夠上。

大學報到的時間定在九月一號,原本陳元和池弘毅是打算一起送她去的,可不巧的是英國分部那邊有突發狀況,夫妻倆急着去處理,于是,陳元打算讓徐靳寒幫忙送池鳶過去。

陳元不知道兩人吵架了還沒和好,臨出發前千叮萬囑讓池鳶記得跟徐靳寒說好時間,免得到時候事情撞上,她一個人忙不過來。

池鳶嘴上答應得好好的,心裏卻不這麽想。

報到那天,她沒通知任何人,自己收拾好東西直接打車到學校。

大一新生的車隊在門口堵了長長一條,不同于她獨自一人的狀況,身邊其他人都有家長或親屬同行,好在池鳶不在意這些,她在高考之前已經來看過幾次學校,具體的行動路線都挺熟悉。

為迎接新生,校門口直通到主教學樓的兩側長廊擠滿了人。

有高年級的學長自發來幫學妹搬行李,也有今天才認識就結伴去報到處排隊的陌生同學。

池鳶在人群裏站了一會,等報到處人少一些,才推着行李箱進去。

幫忙登記的學姐告知她的宿舍位置,怕她行李太重,特意讓一個二年級的學弟領她過去。

池鳶道完謝,抱着軍訓服跟那個學長往外走。

下樓的時候臺階太陡,旁邊有人上行的行李箱不小心撞上了她的,對方擡了下眼鏡,連忙放下行李跟她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剛才沒注意。”

“沒關系。”池鳶搖搖頭,并未放在心上。

陸同舟莫名覺得那聲音有點熟悉,等人走過了,才想起回頭。

正欲往去追的時候,樓下過道已經被各色新生擠滿,而他要找的人,早已不知去向。

經貿大學算得上京市的熱門高校,男女比例都很平均,池鳶一路上被那位熱心的學長介紹校園文化,到宿舍樓下,學長本來還準備幫她把箱子搬上去,但考慮到不太方便,池鳶最終謝絕了他的幫忙。

臨走前,學長問她能不能加個微信,池鳶看在他衣衫都濕透的份上,還是答應了。

女生宿舍一共五樓,沒有電梯,她被分到的宿舍在二樓最裏面那間,樓梯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池鳶看着身邊的兩大件行李箱,忽然有點後悔剛剛不該讓那個學長先走。

可惜現在已經晚了。

“......”算了,求人不如求己。

池鳶咬咬牙,把大一點的行李箱挪到樹蔭底下,然後拎起另一個準備上樓梯。

就在她發力時候,把手上陡然覆上另一道力,輕而易舉就将箱子拎了過去。

熟悉的氣息貼近,體溫從後背灼燒而來。

她稍一瑟縮,人踉跄了下,被徐靳寒伸手帶住腰,再回頭,整個人恰好被他攏在懷裏。

作者有話說:

感謝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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