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相認【二合一】
“阿兄, 難道是爹爹不好了?”
話音剛落,雲霏霏就發現營帳裏的三人都朝自己看來。
意識到自己失态,雲霏霏連忙福身請罪:“是奴婢失禮了, 請太子殿下、謝統領責罰。”
少女本該被衆人捧在心掌心裏長大, 被養得嬌嬌怯怯,受盡寵愛, 如今一雙雪白細膩的玉手緊緊交疊在身側,指尖微微發白, 姿态卑微,聲音惶恐。
謝肆看着她在人前伏低做小,卑微侍奉的樣子, 心髒疼得仿佛被無數把利刃切割。
他光是從雲霏霏這副誠惶誠恐的模樣,就知道這些年來她吃了多少苦,簡直不敢想象謝晚又都受了哪些委屈。
“沒事, 起來。”陸骁起身扶起雲霏霏,轉頭看了謝肆一眼。
謝肆就立在營帳正中央,高大的身軀挺拔修長, 燭火搖曳, 輪廓深刻的面孔半隐在陰影當中, 顯得尤為陰鸷冷峻。
“師父。”陸骁輕聲喊他。
謝肆緩緩擡頭看向雲霏霏,鋒利的眉峰下雙眸漆黑深邃。
他目光裏的情緒太過複雜, 看得雲霏霏莫名不安,就如剛才在謝肆營帳中的雲裴。
雲裴一開始并不相信忠勇侯真如謝肆所言, 那般地卑鄙無恥、喪心病狂!然而謝肆拿出的小像,還有他巨細靡遺地描述阿娘的那些事,卻又全然不假。
謝肆位高權重,仕途看似順遂, 連連升遷,但是誰都知道,他救過先帝又救過當今聖上,所有的功名都是刀山血海搏出來的。
當年景帝得知謝晚失蹤後,還曾一度想把女兒嫁給他,以作彌補,可惜謝肆對謝晚情根深重,當下就拒絕了。
這樣的天之驕子連公主都不要,根本沒有必要為了一個癡兒說謊騙人。
雲裴當時就隐隐約約知道,謝肆說的都是真的,他沒有理由說這種謊,即便如此,雲裴依舊難以接受,甚至拒絕相信謝肆的片面之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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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謝肆告訴他:“你母親謝晚,便是襄國公的獨生女,才貌雙全的謝家嫡女,當年戰亂走失前,已有将近一個月的身孕。”
忠勇侯本來就只是貪圖謝晚的美色,發現她有了身孕也不上心,再加上雙生子本來就容易早産,這才沒發現這一雙兒女根本不是自己的。
原來這十多年來,他都是在幫謝肆養孩子。
謝肆原名沈放,沈家滿門忠烈,三十餘人戰死沙場,謝肆的生母追随沈父而去,當時他才剛滿五歲。
沈父與襄國公為摯交,襄國公不忍他自幼失怙恃,将其收為義子,帶回謝家扶養。
沈放自幼與謝晚以兄妹相稱,年少時桀骜不馴,與謝晚相愛吃足了苦頭,好不容易求得襄國公同意,娶得美人歸,卻又遇上蕃王造反弄丢了謝晚。
謝晚沒了,這世上也再無沈放。
謝肆原以為這輩子再也找不回謝晚,沒想到一場秋獵不止讓他找到了謝晚,還意外得到了一雙兒女。
謝肆與陸骁确實相像,都是運籌帷幄,走一步算百步,他知道,自己不該急于一時,但他實在無法忍受他一雙兒女,在他面前口口聲聲喊忠勇侯為父。
要不是忠勇侯,雲霏霏兄妹二人都該是沈謝兩家嫡出的孩子,無人敢給他們臉色看。
謝肆上挑的鳳眼微微一彎,雙目赤紅,眼眶微微濕潤:“你和嬌嬌,都是我的孩子。”
雲裴震驚的瞪大眼,那一雙與謝肆相似的雙眸,同樣染上赤紅的血色,終于再也無法欺騙自己。
随着年紀增長,雲裴也發現自己跟忠勇侯長得一點也不像,只是他的容貌與謝姨娘也有幾分相似,便以為自己是随了母親的容貌。
沒想到,原來他根本就不是忠勇侯親生的!
雲裴只要一想起剛才在營帳內,謝肆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不由握拳雙拳,強忍下胃中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雲霏霏見兄長咬緊牙關,神色壓抑,仿佛正忍耐着什麽,心中愈發不安。
陸骁非常不喜歡雲霏霏戰戰兢兢的模樣,他往前站了一步,将她擋在自己身後。
“有話便好好說,別吓到她。”
雲裴知道妹妹膽小,看了謝肆一眼,低聲道:“還是卑職──”
謝肆打斷他的話:“不要用謙詞。”
雲裴俊美卻稍顯稚嫩的臉龐微微漲紅:“習慣了,很難改,而且您還未見過阿娘,萬一認錯了……”
他越說越小聲,哪怕他知道謝肆所言不假,心中依舊惴惴不安。
聽到兄長的話,雲霏霏忍不住從陸骁身後探出頭來,不安地看着兄長。
阿兄在說什麽,怎麽突然就提到阿娘?他過來不是因為爹爹的事嗎?
雲霏霏滿腹疑問,卻又不敢開口。
“謝晚除了左眼尾有一枚紅色小痣之外,後背上還有個淺色的心形胎記。”謝肆垂下長睫,雙眸藏在陰影中,叫人看不清情緒。
男女授受不親,雲裴就算與母親再親,也很難看到她的背,聽見謝肆的話,只能緊張地看向妹妹。
雲裴問:“嬌嬌,謝統領所言可為真?”
雲霏霏愣了下:“什麽?”
她一開始沒聽懂兄長的話,直到陸骁将她從身後撈在懷中,垂首在她耳畔低聲道:“師父說,你阿娘後背上有個心形胎記。”
謝姨娘是個癡兒,很多事都是懵懵懂懂、不知分寸,曾經自己一個人沐浴,差點把自己淹死在浴桶裏。
在那之後,雲霏霏便會陪謝姨娘一塊沐浴,還會幫她擦背,當然看過她背上的胎記。
只是後背這般私密,謝肆一個外男又是如何知曉?
雲裴見妹妹遲遲不語,心中有些焦急:“嬌嬌,謝統領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阿娘背上真的有胎記嗎?”
雲霏霏看着兄長,有些無措地點點頭:“是真的,阿娘背上确實有個心形胎記,我看過好多次,絕對不會記錯。”
直到剛才都還能保持冷靜的雲裴,聽到妹妹的話,眼淚突然流了下來。
他額角浮現幾條青筋,咬肌鼓起,雙拳緊握,像是在極力忍耐什麽,無聲的落着淚。
雲霏霏被兄長吓到,想要上前詢問他怎麽了,陸骁有力的手臂卻将她纖腰箍得緊緊的。
她心慌得厲害,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滿是驚慌與無措:“怎麽了?阿兄好好的為什麽要哭?難道出事的不是爹爹,而是阿娘?”
雲霏霏轉頭看陸骁,低聲哀求:“殿下,您放開我,我得過去看看阿兄到底怎麽了。”
“他沒事。”陸骁不敢放,他知道雲霏霏知道真相之後,肯定會比雲裴還要激動。
他根本沒想到,向來穩重謹慎的謝肆,居然不到一天就決定全盤托出,手段還如此簡單粗暴,一點心理準備也不給他們。
陸骁原本以為謝肆會忍到回京,等到看過謝晚之後,再慢慢地告訴他們兄妹這件事。
如果可以,陸骁并不想讓雲霏霏面對這些事。
不想讓她知道,原來她喊了十幾年的爹爹,竟然是個禽獸不如的畜牲;不想讓她知道,原來她的阿娘,以前也曾是個才貌雙全,冠蓋京城的天之驕女。
陸骁更不想讓雲霏霏知道的是,當年她的生父謝肆,是為了救被賊人擄走的他,是為了對抗叛軍不得不守在皇城,才會丢弄他們母子三人。
要不是因為戰亂,她本該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深受百姓愛戴的戰神祖父;出身世家大族的郡主祖母;位高權重,品貌俱佳,威嚴而又不失溫柔的父親;騎馬射箭無所不能,而又不失端莊娴雅的母親。
她本該在這些人的呵護中長大。
本該同其他京城貴女一樣,穿着華服,滿頭珠翠,被丫鬟婆子們衆星拱月一般地簇擁其中;戴着帷帽,搖着小扇,肆意而又不失矜持地走在東城大街上,無人敢随意招惹欺辱她。
無論是絲綢首飾,或是珍馐美馔,都會有人捧着送到她面前;無論誰家兒郎娶了她,都會巴巴地寵着、哄着,一生都不用看他人臉色。
陸骁擡手,輕輕撫摸雲霏霏盤得一絲不茍的長發。
她的頭發很漂亮,烏黑亮麗,濃密又蓬松,要是同其他貴女一樣,梳着垂鬟分肖髻或是雙平髻,簪上珠釵或是步搖,再綴上幾朵珠花,一定非常好看。
陸骁知道,他不能因為擔心雲霏霏受傷,因為一己之私,就不讓她知道真相。
他們兄妹二人喊了忠勇侯十幾年的爹爹,沒有人比他們更有權利知道真相究竟為何。
陸骁擡眸看了謝肆一眼。
謝肆就站在雲裴身邊,沒有開口安慰他,也沒有叫他要堅強,就只是從懷中掏出幹淨的帕子,遞給他,安靜地站在他身邊。
雲霏霏見兄長無法回答自己,只好改問謝肆:“謝統領,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為何您會知道姨娘背上有胎記?阿兄又為何哭得如此傷心?”
謝肆位高權重,雲霏霏只是一個小宮女,之前每一次相遇,她都不曾也不敢擡頭直視他的真容。
如今謝肆與雲裴并肩站在一塊,兩人還都是一身黑色勁裝,肩膀寬闊,腰身窄細,就連容貌都有七、八分的相似,雲霏霏竟然有一瞬他們才是父子的錯覺。
雲霏霏心尖猛地顫了一下,內心剎那間騰起一股莫名不安,就如不久前的雲裴一樣,下意識地想逃。
她目光在兩人之間不停來回掃視,突然害怕知道兄長為何落淚。
趨吉避兇的本能讓雲霏霏想要逃避,卻又因為內心無比渴望真相,雙腿牢牢地黏在地上,動彈不得。
雲霏霏看着謝肆,心中又驚又慌:“您……到底是誰?”
她不自覺地握緊拳頭,用力到指甲都掐進掌心中,渾身微微顫栗。
“嬌嬌乖,別怕,孤在。”雲霏霏顫栗發冷的身子,一下被人緊緊按進懷中,原本箍在腰肢的手臂也環抱到她身前。
陸骁微微俯身,收攏雙手,将身前害怕得不停發抖的少女緊緊環抱,嵌進自己胸膛裏。
他人高馬大,比雲霏霏整整高出一個頭,胸膛覆了一層薄薄的肌肉,寬厚硬實,臂膀結實有力,身軀火熱強健,腿筆直修長,渾身上下充滿力量感,一下就讓雲霏霏感到安心。
一向殺伐果決的謝肆看到雲霏霏如此,竟難得的猶豫起來。
少女明眸皓齒,雪膚花貌,身上的宮女服再素淨不過,穿在她身上卻很好看,她就如一顆永不黯淡的明珠,璀璨明亮,本該理所當然地被錦衣玉食嬌養着長大才對。
這樣的嬌嬌,謝肆根本舍不得看她難過,舍不得她受委屈,就連一滴眼淚都不想讓她流。
然而有些事是不能逃避的。
謝肆從懷中取出錦囊,又小心翼翼地将錦囊裏的小像取出來,攤開給雲霏霏看,将方才告訴過雲裴的事,又同她仔仔細細地說了一遍。
“阿娘原本不是癡兒?”雲霏霏眼眶中慢慢浮起一抹濕熱,呼吸粗重,手腳冰涼。
她看着謝肆與兄長如出一轍的雙眼,心中突然湧現了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
那個念頭太過荒唐,雲霏霏不敢說出口,只能避重就輕地問:“您……是阿娘的親人嗎?”
漸漸冷靜下來的雲裴,擡手抹了抹眼淚,看向熱淚盈眶卻始終不曾落下的妹妹。
“嬌嬌,”雲裴聲音還帶着哽咽,語氣卻充滿了仇恨與不甘,“阿娘不是外室,我們也不是外室子!”
雲霏霏的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她明明很清醒,上一刻還在紅着眼眶看着雲裴,下一刻眼前的一切卻轟然崩塌。
明亮的營帳消失了,眼前的謝肆與兄長也不見了,就連緊緊抱着自己的溫暖懷抱也沒了。
天一下暗了下來,箭矢尖銳的破空聲,不停地從背後傳來,原本由後緊緊抱着她的陸骁卻跪在她面前。
雲霏霏一下就明白,自己又回到了那個夢中,夢裏的她已經死了,陸骁雙膝跪地,将她抱在懷中,仿佛跟她一起死去一般,一動不動。
她明明知道這只是夢,內心的恐懼卻依然沒有消減分毫。
雲霏霏在夢中依舊是一縷魂魄,就在她想象之前一樣,試着拉起陸骁時,許許多多手持火把,甲胄分明的侍衛已經來到陸骁面前。
一道即便蒼老,卻依舊渾厚有力的嗓音跟着響起:“這是在做什麽!”
雲霏霏擡頭,只見須發皆白,一身鐵甲的老将軍從馬背一躍而下,二話不說,一把拽住陸骁的手臂,毫不分說地将他拉了起來。
陸骁依舊将她緊緊抱在懷中。
“嬌嬌!”同樣一身鐵甲的雲裴看到她的屍首,臉色一變,聲音悲痛萬分,卻飛快地揮刀斬落來箭。
老将軍奪過陸骁懷裏的屍首,扔上馬背,聲如洪鐘,威嚴地發號施令:“即刻撤退!”
“給老夫振作點,老夫還指望着你替老夫的孫兒孫女報仇!”老将軍見陸骁依舊渾渾噩噩,擡手,一個耳光重重地揮到了他的臉上。
揮手指向身旁高大的駿馬,厲聲道:“上馬!如今她就在馬背上!”
雲霏霏怔怔地看着神情威嚴的老将軍,不知為何,她明明沒看過對方,卻有種非常熟悉的感覺。
她看着老将軍周身充斥着的鐵血寒氣,後知後覺的明白過來,這熟悉感從何而來。
老将軍很像謝肆,卻比謝肆更加地威嚴冷酷,身上那股冷戾的鐵血殺伐之氣,也更加地令人膽寒。
鋒利的眉峰下雙眸漆黑犀利,額角一道刀疤,看上去分外兇狠,雲霏霏卻一點也不害怕他。
她緊跟在陸骁跟老将軍後頭,進到了深山,來到了安全的落腳處。看着陸骁将她從馬背上抱下來,進到屋裏,老将軍跟雲裴緊随其後。
陸骁下巴磕了一道口子,血還在滴滴答答往下淌,落滿他鴉青色的長袍,他卻像感覺不到痛一樣,将懷中人的屍身安置好後,便轉身的來到老将軍面前。
陸骁朝他深深一揖:“襄國公,方……”
聽見這三個字,雲霏霏仿佛被人用鐵錘狠狠砸中了腦袋,還來不及聽清楚陸骁後面的話,便感到一陣天旋地轉。
眨眼間,她又回到了熟悉而溫熱的懷抱之中。
“嬌嬌,嬌嬌!”
她原本站着,醒來時卻發現自己不知何時被抱到榻上,腦袋無力的靠在陸骁寬闊的肩膀上。
謝肆與雲裴相似的俊美臉龐上,露出同樣擔憂的神情。
雲霏霏看着他們,一直拚命壓制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淚水無法抑制的滴落下來:“阿兄剛剛說,阿娘不是外室,我們也不是外室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她腦袋一片混亂,卻确定了一件事,自己這半年來做的夢,并不是尚未發生的預知夢,而是早就發生過的事。
否則她不會在清醒狀态下,一而再、再而三,腦中突然就浮現從來沒有夢過的記憶。
雲霏霏剛才無聲無息地昏倒在陸骁懷中,雲裴以為她受不住刺激才會如此,突然就不敢告訴她那些更殘忍、更可怕的事。
雲裴不敢說,雲霏霏卻已從驟然湧現的記憶猜到了。
“奴婢的阿娘,便是謝家失蹤多年的嫡女,襄國公的獨生女對嗎?”
謝肆看着雲霏霏布滿淚痕的臉龐,心中疼得似有鈍刀在割一般。
陸骁将她攬在懷中,修長手指極盡溫柔地抹去她臉上的淚珠,輕聲道:“不哭。”
雲霏霏也不想哭,但她控制不住,每次只要從夢中清醒過來,她的心便像被人揉成一團,又澀又酸,哪怕剛剛那并不是夢,她也依舊難受得厲害。
謝肆看着雲霏霏,慢慢地蹲了下來,以單膝跪地的姿勢,緩緩握住了她緊握成拳的小手。
“是。”謝肆說:“你阿娘謝晚,是襄國公的獨女,是生來即尊貴的謝家嫡女,也是我三媒六聘的正妻。”
“十五年前的靖王之亂,我不小心弄丢了你們母子三人,如今,我終于找到你們了。”
謝肆看着她瑩如玉的小臉:“昨日我看到你們兄妹二人,才知道謝晚還活着,才知道她還為我生了一雙兒女。”
雲霏霏死死咬住雙唇,壓抑着哽咽。
陸骁擔心她把嘴唇咬出血來,皺着眉捏了捏她的嘴唇:“別咬,難過就哭出聲來。”
謝肆知道自己在這裏,太子不好哄女兒,他抿了抿唇,決定先讓陸骁将人哄好再繼續說。
雲霏霏咽哽道:“等等。”
謝肆剛松開手,還來不及起身,腕子便被握住,狹長漂亮的眸子微微睜大。
“從我懂事以來,阿娘就從未離開過侯府,您根本沒見過她,又是如何确定她便是謝家嫡女,是您的妻子?”
雲霏霏的聲音都在抖,手也在抖,謝肆看着她,喉嚨發緊,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我聽說,你的小名叫嬌嬌,是嗎?”
雲霏霏不明白謝肆為何突然提起她的小名,茫然地點了點頭。
“那你……”謝肆轉頭,看向身旁的雲裴,“你的小名,是不是叫壯壯?”
謝肆此言一出,雲霏霏兄妹二人齊齊一愣,極有默契的對看一眼。
雲霏霏的小名,或許可以從太子口中得知,但雲裴的小名,太子根本就不知道,謝肆直到昨日見了他們兄妹二人,才知道謝晚還活着,他又是如何知道他們的小名?
“您是怎麽知道……”雲霏霏嗓子幹澀,竟難說全一個句子,“我阿兄的小名就叫壯壯?”
“因為我與晚晚剛成親不久,就已經想好了孩子的小名,若是男兒,便叫壯壯,若是女兒,便叫嬌嬌。”
謝肆面容還是那樣地威嚴冷峻,凝結着一層寒霜的雙眸看不出任何情緒,語氣甚至比平時還要冷硬。
陸骁目光掃過謝肆線條緊繃的下颚,緩緩停在他青筋畢露的手背上。
他看得出來師父很難過,正因為極力忍耐,才不得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因而顯得格外冷酷無情。
雲霏霏也看出了謝肆藏在冷漠底下的難過,努力地将眼淚忍回去。
她沒想到,阿娘即使變成了懵懵懂懂的癡兒,也還記得她與謝肆剛成親時的約定。
但是,阿娘又是如何變成癡兒的?
忠勇侯雖然不喜歡她與雲裴,但也只是冷漠了一點,從小也不曾苛待他們,庶子庶女們該有的待遇他們都有,讓他們衣食無缺的長大了。
雲霏霏對這個父親并沒有多大的感情,卻也很難相信看起來道貌岸然、光風霁月的忠勇侯,居然會趁着戰亂拐走他們的母親。
不,不對,忠勇侯本來就是這樣的人。
雲霏霏精致漂亮的臉龐,慢慢褪去了血色。
否則他不會明知阿娘癡傻如稚子,還執意哄騙阿娘為外室,害他們兄妹二人成為人人唾棄的外室子。
雲霏霏幼時早慧,三歲就開始記事,她還記得他們母子三人剛被接回忠勇侯府時,下人是如何罵阿娘的。
忠勇侯容貌英俊,在世人眼中也是個光風霁月的謙謙君子,怎麽看都不像會養外室,除了雲老太太之外,侯府裏的人都在罵她阿娘,都看不起他們兄妹二人。
“他怎麽能……”這十多年來的侯府生活,雲霏霏越想越憤怒,越想越不甘心,“他怎麽能這麽對阿娘?他明知阿娘已經成親,早就有夫君,他怎能趁着戰亂把阿娘帶走?”
雲霏霏抓着謝肆的手不自覺地用力,心髒酸澀得近乎疼痛。
她原本只是安靜地流着眼淚,此時終于忍不住放聲大哭:“阿娘之所以會變成癡兒,都是他害的對嗎?阿娘……”
陸骁目光瞬間陰沉下來,飛快拉開雲霏霏緊握謝肆的手,将她按入懷中,不停地輕撫她單薄柔軟的背脊。
同時擡頭冷冷地掃了眼謝肆與雲裴,用眼神無聲地命令他們退下。
陸骁的眼神太可怕,眼底駭人的殺意幾乎要噴薄而出,渾身散發着讓人不寒而栗的陰鸷狠戾。
太子在人前向來是冷靜自持的,雲裴從來沒見過他這模樣,下意識後退一步,就連謝肆也微微皺起眉。
雲裴從來沒看過妹妹哭得那麽厲害,心裏擔心得緊,見她被太子抱在懷中也不覺得奇怪,直到離開營帳,冷風一吹,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殿下怎麽一直抱着嬌嬌?”
謝肆面色冷淡,聲音也冷漠:“以後你得護好妹妹。”
雲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我會的,嬌嬌那麽單純,我不會讓人欺負她。”
營帳內,前一刻還氣得想要殺人的陸骁,此時卻無比耐心地安撫着懷中的人。
“不哭,回京之後,孤和謝統領會想辦法把你阿娘接回謝府的。”
然而雲霏霏實在太心疼母親了,眼淚根本止不住。
她從謝肆短短的幾句話,就聽得出來阿娘和他以前有多相愛,肯定是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
只要一想到阿娘這些年來受的委屈,一想到謝肆這些年來獨自承受的痛苦,她便心疼得受不住。
陸骁低眸看着懷裏的小姑娘,發現她越哭越兇,陰沉的臉色逐漸放柔下來。
少頃,他無奈地捧起雲霏霏的臉頰。
陸骁是個很愛幹淨的人,一天下來能換好幾套衣裳,每次回宮也一定要淨手更衣過後才會上榻。
雲霏霏此時哭得一榻胡塗,滿臉都是淚,看起來可憐兮兮的,陸骁卻一點也不介意,微微俯身,側過頭去,溫柔而又緩慢地噙住她柔軟的雙唇。
鹹澀的眼淚在兩人的唇齒之間蔓延開來。
滿是冰涼淚水的臉上有着滾燙的呼吸,唇嘴也有着甜蜜的溫度。
雲霏霏感覺自己的下唇被人吮住,微微一愣,酸澀的心頭酥麻麻的,還來不及做出更多反應,陸骁已經開始掠奪她口中每一寸的嬌`嫩。
他的吻很輕柔,甚至帶着一點小心翼翼,仿佛他捧在手上,含在嘴裏的是個易碎的珍寶,一不留神就會傷害到她。
溫柔得讓人渾身顫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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