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被困在了茶室中被迫觀看着一場毫無意義的扯皮的五條悟翻了個白眼, 只想要對津島修治大喊一聲“騙子!”。
說好了有熱鬧可以看,結果就只是這樣冗長又無聊的應酬談話而已,雖然那兩只老狐貍都裝出來一副笑容燦爛的樣子, 但是他可是完全笑不出來。
夏油傑沒有接受津島修治的邀請, 他思慮再三, 覺得既然津島修治心中有謀算的話, 就用不上他了, 還是決定盡早回去幫夜蛾老師和家入硝子寫任務報告書。
昨天連續執行了兩個任務, 先是祓除了一名特級咒靈, 而後又是處理了因為向繪裏奈許願而變成了怪物的平崎敬太,無論哪一個都需要向上層提交詳盡的任務報告書才行,認真說起來的話, 這份工作對于五條悟來說比去祓除咒靈還要麻煩一點。
‘寫一份任務報告書的時間都夠老子幹掉一只特級咒靈再排隊買到限量的暗黑熔岩可麗餅了, 所以說這種東西根本就毫無意義嘛!’
出自五條悟本人相當嚣張的宣言, 足以看出他對于做完任務之後的附加工作的嫌棄了,每次夏油傑跟五條悟搭夥做完任務之後這家夥就跑得飛快,仗着夏油傑的責任心把剩餘的工作都丢給了他。
這一次也沒什麽不同, 一天一夜都沒有合過眼休息的五條悟本來已經打算跟夏油傑一起回咒術高專去休息了, 但一聽還有任務報告這種事情立刻改口說要跟着去湊湊熱鬧。
以五條悟在咒術界的地位, 想要去見高層自然沒有人會阻攔,所以津島右衛郎在按照津島修治的吩咐跟高層在談判時,五條悟就坐在一旁吃着糕點喝着茶水, 看着兩個人精在用話術推來拉去地拖延着時間,差一點點就直接倒在茶室的地上睡過去了。
不過,雖然談話很無聊, 但是津島右衛郎的表現卻讓五條悟感覺十分有趣。
明明在津島修治面前表現得像是剛出生的羊羔般順從又易受驚吓, 腿腳軟弱地連站着都顫顫栗栗, 但一旦坐在談判桌前他卻像是又重拾了從前身為政客的精明與冷酷,竭盡全力地利用着自己的優勢和演技,為津島修治争取着他想要的東西。
跟五條悟見過的那個津島右衛郎近乎是全然不同的兩個人,從極端的利己變成了極端的利他,這樣巨大而匪夷所思的轉變,簡直就像是在馴化野獸一般。
津島修治将自己的父親從野狼馴化成了家犬,讓他們兩人的位置完全颠倒了過來。
只要一想到這件事情,五條悟就有些克制不住地想要噗噗笑出聲來。
他看着津島右衛郎,竟覺得這出戲劇也不是那麽無聊到難以忍受了。
但是明明身為這一切的幕後主使人的津島修治卻從最開始就沒有進入過這間茶室,這一點讓五條悟感到了被欺騙了的那種大受打擊的感覺。
一進入這幢咒術界高層用于例行集會、布置任務、處理工作和商議重大事項的建築之後,津島修治就像是在過來之前就已經談好了一般,毫不猶豫地跟着一名高層所帶來的仆人去到了另一個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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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需要去思考,五條悟也能猜出來,能讓津島修治這麽急迫地想要去見的人,無非就是津島憐央。
但是至今為止,五條悟都還沒有想明白津島修治到底打算怎麽拯救津島憐央,畢竟在這邊的茶室裏,現在的局面對津島右衛郎來說,可是相當的不利。
随着津島右衛郎的底牌漸漸地、一點點地被摸清,另一邊咒術界的高層的态度幾乎是肉眼可見地冷淡了下來,要是津島修治指望依靠着這場談判來翻盤的話,除非奇跡發生,否則就是不可能的。
但是五條悟的心中隐隐有些不安,他總覺得那個多智近妖的孩子是不會僅僅只做這樣簡單而粗暴、毫無後手可言的計劃的。
“……請您一定再考慮一下。”
津島右衛郎漸漸的有些急躁了起來的聲音傳來,吸引了五條悟的注意,看着津島右衛郎那張緊皺着眉頭、蒙上了一層細密汗珠的臉,他的心中如同過電般激靈了一下,忽然升起了某種預感來。
“那孩子對我而言很重要,”将自己的籌碼全部推上了賭桌的政客有些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維持不住那完美如面具的神情了,他的面目微微扭曲了起來,帶着些猙獰說道,“沒有那孩子的能力的話,我整個的政治生涯都會完蛋的!”
他苦苦哀求道,“如果可以将那孩子還給我的話,無論您提出什麽要求我都可以答應……只要您能将憐央還給我。”
[能力]。
五條悟與咒術界的高層一同捕捉到了那兩個字眼。
倚靠在茶幾上的白發少年一下子坐直了身體,睜大了眼睛饒有興味地看着津島右衛郎。
他心中忽然跳出了許多猜想來。
津島修治是會不謹慎到讓津島右衛郎犯這種低級錯誤的人嗎?
這是他刻意指示的?還是失算了導致的失誤?
會不會是津島右衛郎為了報複才這樣做的呢?
老人沙啞又蒼老的聲音悠悠地響起,他發問,“能力?津島憐央有什麽特別的能力嗎?”
連頭發都花白了的高層用如鷹般銳利的眼神投向了坐在一旁打從一開始就在全力保着津島憐央的五條悟。
但吊兒郎當的白發少年連個眼神都沒有給他,又捏起了一塊糕點塞進嘴巴裏,眼睛亮亮地注視着津島右衛郎。
這飄蕩着袅袅白霧的茶室中的三人相互注視着彼此,形成了一個奇異的閉環,空氣安靜了下來。
津島右衛郎的開口打破了這片沉靜,聽到了高層所提出的問題之後,他像是倏忽意識到了自己所犯的錯誤一般,整張臉都緊張到發燙,他否認道,“沒、沒有。”
一旦犯下一個錯誤之後,所有的事情都崩盤了。
津島右衛郎拙劣地轉移着話題,“憐央身上确實寄宿着咒靈,但是那個咒靈從來沒有主動出來害過人,我已經查清楚了,之前死去的那個保姆也是罪有應得,她為了貪圖錢財,竟然克扣憐央的夥食和衣物,時常虐待他,因此那咒靈才會出手報複那個保姆的……”
“能力。”但是咒術界的老人不為所動,他打斷了津島右衛郎的話語,用那樣具有壓迫力的眼神注視着津島右衛郎。
他常年身居高位所歷練出的氣勢和真正在生死實戰中磨砺出的殺氣,不是普通人可以抵擋住的。
身材幹癟又精瘦的老人看着津島右衛郎,重複了一遍,“津島憐央的能力是什麽?”
明明語氣平淡,問話也平常,但津島右衛郎的臉色卻肉眼可見的蒼白了起來,他的嘴唇微微顫抖着,像是無法自控般張開了嘴,說道,“是許願……憐央他、可以實現我的願望。”
形式古舊的木質建築中,光線有些暗沉,津島修治就沉默地垂首站在茶室的障子紙門前,淡淡的陰影從他的腳下拖拽了出來,他聽着津島右衛郎按計劃說出的這句話語,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到目前為止,事情都還在他的預想之中順利地進行着。
。
他們沒有再多停留多久,在津島右衛郎說出那句話之後,咒術界的高層就變了臉,叫來仆人客客氣氣地把他們請出了宅邸,連五條悟都沒能得到好臉色,一視同仁地被趕了出去。
五條悟在津島右衛郎說出那句話語之後不久,就略微有些明白了津島修治的打算。
他叫住了津島修治,“你想要利用憐央的能力讓咒術界陷入混亂嗎?”
津島修治站在了敞開的車門外,轉頭朝他投來一瞥,淺笑盈盈,無辜地說道,“有何不可,你不是最讨厭正論了嗎?我可是在幫你在咒術界掀起一場革命啊。”
“還有,‘利用’什麽的,也太難聽了。”身着華服的鳶發孩童歪了歪頭,說,“我和憐央只是在竭盡全力地使用着自己的優勢在‘自衛’而已啊。”
“雖然我不讨厭這樣的做法啦,但是如果會牽連太多普通人的話可不行。”五條悟沒有反駁津島修治對他[讨厭正論]的論斷,只是說着,“現在的咒術界确實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腐朽氣息,也是時候進行一場革命了,但如果因為革命将無辜的人牽連進來,可就太糟糕了。”
“津島憐央的能力會将整個咒術界都攪亂的。本來就稀少的咒術師卷入這潭渾水之中,無暇顧及執行任務,只會導致國境內的咒靈日益增多,讓因此被害的非術師增加。”
“五條悟,你是不是太過心軟了?”津島修治的語調輕柔,咬字缱绻,神情卻又帶着居高臨下般的譏諷與冷酷,“你見過哪場革命,是沒有流血犧牲的無辜者的?”
“有所貢獻的死去,才算是[犧牲],否則的話,就只能說是[被害]。”五條悟駁斥着津島修治的說法,“你這家夥,不要偷換概念啊。”
“無論你是怎麽想的。”津島修治有些厭倦了,無論怎麽說,他和五條悟都是心志相當堅定的人,誰也說服不了誰,他索性也并不浪費功夫了。
津島修治扶着車門,鑽進了車裏,他回頭說着,“雨水已經落下了,不可能重新倒流回天空之上,你們既然已經坐在了絕佳的觀衆席上,就摒棄雜念,好好享受這一場暴雨所帶來的清涼好了。”
他微笑着,“我保證,這會是一出精彩奪目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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