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日佛堂外

易泓跪在門外,叩頭問安輕聲說,“母親,兒子找到小旭了!”

“你別騙我了,我知道你是為了哄我開心,老婆子這個年紀了不指望了!兒孫自有兒孫福!”聲音蒼老卻有力,随即響起念誦佛經的聲音。

易泓依舊跪着,伸出左手,顫抖着聲音說,“母親您若不信,看看兒子手裏的玉墜!!”

門吱呀被打開,小丫鬟從易泓手裏拿過玉墜送到堂裏,只聽得佛珠撒地,人影倒地的聲音。

“母親,母親怎麽了?”易泓着急地探頭問。

小丫鬟趕忙跑出來喊道,“大爺,老夫人看了眼玉墜昏倒了!”

“快,常玉喊崇大夫!”說着從地上起來趕忙跑進去看。

老夫人幽幽轉醒,一眼便看見自己的兒子焦急地看着自己,輕聲喊,“母親?母親你醒了,曉得兒子是誰嗎?”

她伸出蒼老的手想摸摸兒子的臉,易泓一把抓住母親的手,“兒子在,子瞻在!”

她嗓音蒼老而沙啞地說,“旭兒,他...他在哪?你找到他了?”

易泓連連點頭,吩咐下人把人叫來,“是是是,快去把五爺叫過來!母親他就在門外,他已經成親了!小旭回來了!”

易泓有些激動地說,“你們...你們見過,那日十裏坡救下你和柏兒的就是五弟夫婦!”

“什麽?旭兒他...”老夫人不禁留下眼淚,她十月懷胎冒着生命危險生下的孩子竟長的這麽大了,那般孔武有力,那般健康平安,自己無數次幻想過孩子被拐子拐走,或者早凍死在荒郊野嶺,如今...如今他還活着。

陸雲小心拉着董穆青走進屋內,避開衆人目光,怯生生地給躺在榻上的老夫人行了行禮,喊了聲,“老夫人!”

“我的兒!”老夫人掙紮着從床上爬起來,拄着拐杖就要去看路雲,如此大的年紀卻小心翼翼地靠近路雲二人,眼睛早年哭的模糊了,連人臉都看的有些重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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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泓卻有些不高興,訓斥陸雲說,“你要叫娘!”

“無妨,無妨,叫什麽都行!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伸手想去摸摸陸雲的臉,卻被躲了過去,眯着眼細看,像真像,像夫君年輕的樣子,比泓兒還像幾分。

董穆青卻拉了拉他,将老夫人的手拉過放在陸雲手背上,“陸雲,叫她一聲母親吧,她是你親娘!為人子多年不在膝下盡孝,你同我該向她磕頭!”

“不,不用!”老夫人連連擺手,“旭兒不叫我我也能明白,這麽多年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接受的!老五媳婦,謝謝你,你對我們易家有大恩,是天大的緣分讓旭兒遇見你,謝謝你照顧旭兒!”

董穆青卻執意拉着陸雲磕頭,老夫人見狀,抱着兩人大哭不止,這麽多年了,這夢醒了,是美夢,是好夢,她的兒子沒有死,好好活着,健康平安地長大,還有個這麽善良聰慧的娘子,不枉此生。

董穆青依舊是沒恢複記憶,但身子卻好的差不多,就這樣在這深宅之中度過了三個月,她本以為易家高門大戶的,必定是規矩繁多,妯娌之間也是事多,未曾想,老夫人治家有方,幾個妾室生的兒子也早早分家,帶着自己姨娘出府單過,并且都各在朝中任職,不過問主府的事,此番失蹤多年的小兒子忽然回來,幾個哥哥也是滿心歡喜回府參加家宴,對陸雲也是贊賞一番。

再說這長嫂柳氏出身名門,溫婉大方,更是好相處,二人育有一子一女,長子易雲柏早已開蒙在南亭書院讀書,不常回府,小女舒兒才不滿一歲尚是襁褓中的嬰孩。

府裏還住着一位老家來的表小姐名喚易姍,同崔同知家的小姐們一同上的私塾。

府裏各司其職,只有他們二人顯得格格不入,整日都在府上晃大街,董穆青又有些想念她那個小鋪了,每日可以做飯賣東西養家,充實又安心。

還有...當年的事!她刻意裝作失憶,是想把殺手的注意力轉到別的地方,誰知道一醒來就到了易家,她常常思索着這事皇帝是主謀,那還有翻案的可能嗎?

鳳瑛以為她還記得,便跟她說過那兩個刺客的事情,他們那日追到之後,便立即下了大獄,齊邕親自審問,卻得出來一個沒想到的名字,官家。

齊邕不可置信地又審了幾次,他們卻又供出了姜漳平。

姜皇貴妃的親弟弟,齊邕的小舅舅,國公爺姜漳平。兩年前因為貪污被判流放,如今怕是下落不明

齊邕已經因為這事閉門不出好幾日,閉門之前卻吩咐人一定要看好了那兩個人犯,不得出半點差錯。

現在連齊邕這頭都不能信了,她到底該如何為佟家翻案,那些人證物證都在齊邕手裏,想滅口的是他的父親,而自己與他只是朋友罷了,孰輕孰重,所以她選擇了失憶,躲在董穆青這個軀殼裏,至少還能明白地活下去。

“穆青?”陸雲輕聲叫她,看着她望着窗外發愣,因為她又發病了,放下食匣就上去關切地摸了摸她的額頭,見沒事才放下心來。

“嗯?”董穆青點了點頭,回頭看他。

“公主懷孕了,你知道嗎?我同你說過!”陸雲說出話都覺得自己荒謬,可手裏的請柬必須得給。

“嗯,是我的弟弟魏仕文的夫人,怎麽?她...”董穆青帶着關懷地眼光看去。

之前陸雲将她身邊的人事關系都一一捋了一遍,就連巷子口那個賣雞蛋的大嬸都說出來是欠了兩枚雞蛋的關系,自然也是知道公主和自己的關系,但更深層的關系他當然不知道。

陸雲有些猶豫地說,“公主府送來了請柬,請你過府一敘!你若是不想去我可以去回絕!”

“不必,我正想去看看韻賢公主的模樣,聽說五公主可是絕色美人,上次魏老弟來看我,他的模樣就很秀氣,一直聽他提起,我也想去看看!你要陪我去嗎?”董穆青接過請柬,翻開仔細看了幾遍,笑着問。

陸雲拉着她的手安慰道,“我會在門口等着,公主府不許外男随意進出!你若不舒服可派人找我!我會帶你出來!”

公主府

董穆青站在公主府外,看着早已變了模樣的舊府,和童年起那個大不同的家,這裏更顯得溫馨而陌生,摸了摸門口的石獅子,忍下心裏的委屈,由着侍女帶路,進到更深的院子裏,一路上種了很多的花,百花争豔、陽光明媚讓人覺得舒心,再往裏走,到了他們兩人所住的正院,右邊擺着才做好的木馬,還有被加固了好幾層的秋千,一些礙事的東西被拔除,換上了更平整的路。

看見公主隆起的小腹,她滿心歡喜地看着自己,想要起身來迎,卻被侍女摁住,只好甩了那侍女一個白眼。

“民婦拜見公主殿下!”董穆青施禮叩拜,公主趕忙讓她起身,将左右屏退,将門關好,拉着她的手坐下。

“董姐姐,話不多說,前日我在一個廢棄的院子裏挖出來一個小箱子,想了想你應該會想看!所以叫你來!我也知道你裝作失憶的打算,但我說過會幫你,就算是我親爹也不會手軟!”說着,從桌子底下拿出一個被布包裹着的小箱子,布滿沉鏽,雖然已經被擦拭過了但還是能看出東西被保存的很好,公主将東西推到人面前,示意她打開。

“公主!我...”董穆青想反駁,可女人之間,是有第六感的,她第一眼看見董穆青就知道她不是失憶,而是裝的,女人的直覺一向很準。

本是裝的滿臉愁容,瞬間噗嗤笑出了聲,猶豫地把包袱打開,箱子上的鎖很脆,一掰就開了,董穆青看去,看到了熟悉的東西瞬間哭成淚人,再也止不住眼淚,抱着箱子大哭。

“我同你說了,這事很難,但難也要做!”公主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

董穆青止住哭聲,無奈長嘆,将手裏的破舊的針包緊握在手裏,問公主,“可,那那人高高在上,又有什麽辦法!誰能抗得了他的命!”

公主壓低聲音悠悠的開口,“既身居高位,不思為百姓為國民,整日尋花問柳,不問朝政,一己恩怨猜忌親子,屠戮大臣,牽連無辜!這樣的人又有什麽資格,坐在那高位之上!”

董穆青歪着腦袋看她,困惑地問,“什麽?難道你們...早有打算?是誰?”

“你會見到的!這天下有能者居之,她會為佟家做主,重審當年舊案!我桓哥哥不會白死!你大哥也不會白死”公主下意識摸着腹部滿意的笑着。

“我只是個小民,将這事告訴我,不怕我告訴給別人嗎?”

“玉竹妹妹,你不是那樣的人,你比任何人都想為佟家洗清污名,而如今也只有你了!”

作為董穆青她公主年長兩歲,作為佟玉竹她卻比公主韻賢小三歲,這當面叫姐姐,背後稱妹妹的,就有夠混亂的了。

董穆青卻一臉嘲弄地看着極其認真的公主,“原來你們是想拿我做棋子,并非真心想為我翻案!”

公主習慣地坐直身姿,握着董穆青的手,開門見山地說,“不,咱們是雙贏,當年容氏謀逆案我也曾給哥哥求情,怎奈皇帝一意孤行,致使最後牽連那麽多人!我們需要這舊案将皇帝打在地上不得翻身,你和佟家需要的是道歉,是告知天下人的一紙诏書,這難道不是雙贏!何況,我有軟肋在你這兒,你是除驸馬外我唯一能相信的人了!”

這忽然之間信息量有些大,她竟然真的打算竄同外人,将她的父皇拉下皇位,毫不留情地,可見她似乎格外厭惡自己這個父親。

“可他終究是你的父親?”這天底下還有敢反抗自己父親的人嗎?何況是成長于宮牆之中的五公主。

聽聞二公主脾氣大時常和驸馬吵架,上不敬公婆,鬧得整個尚書府雞犬不寧,還鬧上公堂差點和離,七公主更是蠻橫,與七驸馬成親後才一個月就把驸馬腿給打折了,後來因為嫌棄驸馬不求上進當街辱罵,被七驸馬當街拿筍幹撒了一臉,結果又雙雙被關進府裏閉門思過,百姓都言做天家夫婿要顏要才更要命。

公主下意識地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鄙夷地說,“他嗎?他也算是我父親吧,不怕你笑話,你知道我母親是怎麽進宮的嗎?他仗着自己的身份強娶他人未婚妻子,我母親抱憾至今,故而我自小被母親厭惡,我自小因為這張臉而備受欺辱,才想着逃出宮去,可被送回宮中,可那人只是将我關進房裏思過,後宮佳麗三千被收入後宮卻還不收心,每一次出宮都使得別人生離,在高牆大院裏了卻殘生,可他卻活的逍遙,将政務國家托給他人,自己只顧吃喝玩樂,瓊州洪水,奏折像雪片一樣飛進皇宮,可他呢,早溜出宮去尋樂子去了!致使災情延誤,死傷近萬人,他卻只是輕飄飄地下旨加官進爵,将那數萬人命輕飄飄的掩蓋過去!!”

公主不理會董穆青詫異的眼光,給她添了一杯茶,“鳳瑛同你說過姜漳平吧!他是皇帝的刀子,替他殺了不少人,可卻因為貪污被判了流放,他走之前留下了保命書!”

“什麽保命書?你怎麽知道姜漳平的事?也對,他也是你們這個計劃的一環!可他生死未蔔,如果他做證,或許比我有說服力!”

公主微微搖頭,看了看将目光偏到一邊的董穆青,繼續說,“他會贖清他的過錯,但你,到京都來已是困難重重,如果你不願,我們會找人代你入宮!你會繼續是董穆青!”

“你大可以回去仔細考慮,随時可同我說清,不說別的,還記得你答應我們要這孩子平安降生的事嗎?我和鳳瑛都說他得叫你一聲幹娘,這個總行吧!”她這才稍稍緩和了下氣氛,給董穆青看了自己的縫制的玩偶。

董穆青接過玩偶,反手握住韻賢公主的手,堅定地說,“不,這事我不用考慮,我活着就是為了佟家有朝一日能平反,任何代價我都能承擔,那麽多人為了我能活下來拼上性命,我若是就這麽逃走,我自己會瞧不起我自己!”

“嗯!我...”董穆青忽然眼前一亮,好像想到了什麽,拉着公主急切地問,“公主府裏你撿到這個箱子的地方是不是一個破舊的小院,那裏不遠處還有個被荒草掩蓋住的狗洞?”

“好像是這樣!可下人說狗洞早被封住了,你是說...”公主疑惑地看着她。

“我知道他們想告訴我什麽了?公主,能讓人帶我去你們發現箱子的地方嗎?”

韻賢公主帶着董穆青到那個早就廢棄的小院去,董穆青摸索着好像在找什麽,兩鏟子下去,鏟頭似乎碰到了什麽硬東西。

“一定在這!”董穆青挖着什麽,最後更是棄了鏟子,改用手挖,手被陳年舊土蓋住,她輕輕擦去上面的塵土,一個被油封的布包壓在石磚之下。

“果然在這兒!這裏果然有東西!”董穆青看着那布包由衷地笑着。

沒想到居然真的有,之前看那箱子的時候,裏面都是一些她小時候最愛的東西,她大哥因為董穆青小時候常丢三落四的便找了個箱子将她那些寶貝存起來,可剛剛看裏面還有一些信紙之類的紙團,哥哥是個謹慎細心的人,不會放些不想幹的東西在裏面,所以在這個箱子周圍肯定有秘密,那個廢棄的小院也曾經是她和哥哥的秘密基地,哥哥說若是想母親了就在那裏種下種子,把自己的思念都說給種子聽,母親在那邊會聽到,所以這裏只有他們知道,怎麽把東西埋得更深也只有他們兩個知道。

董穆青将血書及一幹信件都交給了公主,只留下了那個小箱子帶回了易家。

後宮

“沒想到佟家這孩子居然真的找出來線索,有了這份證據,我們的計劃更有把握,紅袖将人帶回了嗎?”姜皇貴妃收起那布包交給玉珠,随口問道。

“回娘娘,紅袖已将人帶回雲遮月!已将人控制起來!”

“好,到底是本宮的親弟弟,宮宴之後,把他送到姜家祠堂去吧!”

“是!”

易府從公主府回來的董穆青一直悶悶不說話,急得陸雲在一旁問她。

“你怎麽了?不開心?還是公主對你說了重話?”

董穆青像是下定了決心,看着他認真地說,“沒,陸雲,我想好了,不能讓你為我涉險,更何況你現在找到了你的家人,更不可能讓易家因為我出事!咱們分開吧!你好好做你的五少爺,我會離開這裏,以後不會有董穆青這個人了!”

“你在說什麽?你忘了在禹州時候你跟我是怎麽說的,說好了你做掌櫃的我要一輩子當你的跑堂,就是一輩子,你怎麽不要我了?”陸雲不理解地看着她。

“可現在不一樣了,你不是一個人,你有自己的名字,你叫易桐,你還有那麽多家人,不缺我,不要那麽自私,為自己、為你的家人想想!”

陸雲有些生氣,明明平日裏都是同甘共苦,她肯定是遇到了什麽大事才想一個人去做,把自己抛下,不可能,這萬萬做不到。

他生氣地拍着桌子說,“什麽親人?我自小是在山裏長大,我的唯一的親人就是師傅,他已經死了,你才是我唯一的家人!我同易家隔閡太深,這輩子是解不開這個結,這輩子我欠他們的,下輩子再還也不遲!”

“陸雲,你別這樣,你不是小孩子了,下輩子一定是我先來找你好嗎?我已經安排好了!等會兒會有人來接我!這是我跟你說的最後一個命令,待在易家,不要找我,無論聽到什麽都別傻愣愣地出頭!”董穆青好不容易下了決定,不能讓兒女私情影響自己的判斷,所以一定要離開這裏。

董穆青離開之前,叫陸雲站在原地不要送自己,可還沒走到院門口就聽那人說,“我不對天起誓,亦不對地發誓,我對你,對我的心起誓,我,陸雲此生只愛你一人!矢志不渝,至死方休!我會等你!”

她卻不敢回頭,不能回頭,深吸一口氣跟着公主府的人離開了。

之後她便被送到了鳳府,成了鳳府的女大夫,專門給鳳瑛看病,她靜靜地等着,等着那場皇帝壽宴的來臨,轉眼又過去了兩個月,鳳瑛生了,是對龍鳳胎,而與此同時公主府也生了對龍鳳胎。

宮宴之前,董穆青被安排去見了幕後之人,沒想到卻看見了齊邕的母親,姜皇貴妃,姜宛。

“民女董穆青叩見娘娘!”她在姜貴妃面前叩拜,目光炯炯地看着姜宛。

姜貴妃居高臨下地看着那人,眉眼之間依稀有當年那人的風采,“好,好孩子,你可知我尋你的目的?明日宮宴你可願去!”

“我佟家蒙冤十六載,臣女願往,于大殿之上告禦狀,求陛下重審當年容氏謀逆案,為皇長子,容妃、容氏,我佟家讨回血債!”董穆青說着行了大禮。

“好,本宮定祝你一臂之力!”

宮宴當日

董穆青攜佟家容貴妃血書上殿請求重審當年容氏及皇長子謀逆一案,天子震怒,當庭便斥責其是冒充者,妖言惑衆,蠱惑人心,卻見早被流放的姜漳平衣衫樸素帶着自己所寫保命書上殿,同樣所求重審當年舊案,接着七皇子齊邕、五公主韻賢、易泓、連帶着一班大臣,甚至于皇貴妃姜宛都一起請旨重審當年舊案。

皇帝一時左右為難,只好暫且下旨由齊邕去查辦此案,可下臺時一步沒踏穩,急火攻心,昏厥過去。

可就在案子水落石出,給皇長子、容氏一族、佟家乃至于所有受牽連的大臣們平反的第三日,宮裏卻傳來了不好的消息。

“什麽?母妃軟禁了父皇?陛下旨意暫時由她主理朝政?”這可真是個驚天的大消息啊,可将幾人振的不輕,這死裏逃生一回,好不容易苦盡甘來,回來天都變了?

“那四哥呢?還有六哥?”齊邕抓着人問。

來傳消息的小太監跺了跺腳,“別提了,四殿下從塞外回來就入宮面聖,頂撞陛下被貶為庶人了,六殿下意圖刺殺陛下被下了大獄!現在都沒了!”

“那滿朝文武?那些最能說的大臣們呢?”

“都被娘娘軟禁在宮裏,衆臣得不到消息,互相猜忌,在承乾殿都打起來了,自從四皇子被廢,六皇子下了大獄,這事就變了,有的大人說姜娘娘這是想逼宮,想做第一個女皇帝!”

“母妃她...居然真這麽做了?”齊邕跌坐在地上,覺得自己有些可笑,自欺欺人的以為是在為皇兄平反,卻實際變成了刺向父皇的一把尖刀。

他抄起劍,翻身上馬向皇宮飛奔而去。

“陛下,時辰到了,臣妾親自送你一程!”姜宛抽出寶劍,一步一步向躺在龍椅上的人走去,還沒靠近卻被人挑走了劍鋒,擡頭一看卻是自己的寶貝兒子齊邕。

齊邕匆匆而來,扶起他的父皇,連喊幾聲,昌隆帝卻指着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來,又指了指姜宛。

“母妃,為什麽?”齊邕握着劍立在皇帝面前,皇帝卻早被下藥,說不出話只是躲在自己兒子身後,咿咿呀呀的,翻身想爬上龍椅,卻全身無力,只能癱坐在地上惡狠狠地看着姜宛。

“我做了那麽多事換來的不過是薄情!他既薄情寡義,我也不必留情面!這天下自古皆是有能者居之,又何限于男女之分,即使如此我如何不能!邕兒,你雖是我親生,但我...”姜宛搖了搖頭,“我一日未曾帶你,今日你若是阻我成事,別怪母親狠心!”

“所以...幾位皇兄也是你?”齊邕不可置信地問。

“他們整日裏為個皇位争強好勝,互相殘殺,他們的父皇也不信任,整日裏想着拿着這個牽制住那個的,只需要一個小小的引子,他們就亂作一團!”手裏的劍點着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音。

門外忽然傳來信號升空的聲音。姜宛噗嗤笑了,手裏的劍舉起指着前方,對着那癱坐在龍椅下的皇帝,“陛下,或許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如今整個京都都已盡在我手!你不要了,那天下就交給宛兒吧!”

兵不血刃,這大涼的變了天,女子稱帝,皇帝僅剩一口氣生生被架空成了太上皇,臨終之前傳位于姜宛,姜宛登基臨朝,改國號為梁,大涼歷經三代帝王近三百年終結在昌隆帝手中,史稱宛南之變。

女帝正式下旨,重審當年容氏謀逆案,佟氏遺孤救駕有功,準許其恢複本名封長樂夫人,賜婚易家嫡次子陸雲。

大晟趁大涼內亂易主,利用盛箜新研制的新式武器興兵數萬,已連破幾座城池。

“陛下!臣願挂帥出征,收複我大梁河山!”鳳瑛目光炯炯,英姿勃發立于朝堂之下叩拜。

陸雲亦請旨,“陛下,草民願同鳳瑛将軍一同前去,勘破大晟制式!助鳳将軍一臂之力!”

姜宛微微點頭,“好,我大涼有二位和衆将士在,必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之軍!準奏!”

大軍出征,陸雲與盛箜幾次交手皆小勝,晟王大怒,疑心盛箜有二心故意輸給陸雲下旨怒斬盛箜,一代制器世家自此隕落,鳳瑛亦領着戰無不勝的将士收回失去的城池,全軍裝備新式武器,連破大晟幾座城池,直接将軍隊開到大晟都城之下,晟君無人可用,能人異士皆被其所殺,頭痛而亡,太子宇不過五歲匆忙稱帝,無奈只得向大梁求和,改國為縣,世世代代向大梁俯首稱臣。

後鳳瑛請旨終身駐守南境,其弟鳳武駐守北境,史稱柱國雙鳳。

在鳳瑛帶着大軍南奔兩月有餘,齊邕卻向女帝請旨在南山寺出家修行,終身為女帝、為大梁祈福。

南山寺正門

“這是...”齊邕看着佟文竹抱着的孩子,這孩子不是韻賢和魏仕文的,怎麽抱到他面前來,有些奇怪,卻沒看見他們夫婦二人。

佟文竹掀開包裹,漏出孩子的臉,慈愛地說,“這是鳳将軍和你的孩子!男孩體弱受不得風寒便只帶了女孩給你看看,你畢竟是他們的父親,韻賢他們讓我帶來讓你看一眼,兩個孩子已上了玉牒,以後會跟着韻賢仕文一起去封地,大抵不再回京都了!”

齊邕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心裏滿是驚訝伴着失落,怪不得那日她也不在宮裏,她确實是個那樣的性子,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失落的閉上眼睛不敢去看,也不敢碰那嬌嫩的小孩,只是看向遠處說,“她...真好看!是個活潑的孩子!”

“鳳将軍臨行前也這麽說!可惜她跟着大軍回北境了,臨行之前到我家找我說了你倆的事,你說這又是何苦,你們既然心意相通又何必折磨自己,哪怕沒有這個孩子,可她一個人就定了主意,把孩子給了韻賢,十月懷胎不易,我知道她是怎麽過得,可你...”佟文竹看了看齊邕這頹廢的樣子,又看了看他一身僧袍和那剃光的頭發,心裏咯噔了一下,沒想到這麽快。

齊邕苦笑,心裏更是苦澀,“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她将我瞞的很好!她如今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就好!”

“你真的要出家?他們都在請旨說要封你做太子?”她不解地問,下意識看着他不自覺地撥弄手上的佛珠。

他低下頭,手裏的佛珠還在轉,“嗯,她有她的使命,我也有我的,我要為我父皇贖罪,他害了那麽多人,父債子償,父皇的兒子如今只剩下我,這債我得還,陛下已經下旨允我在南山寺出家,多謝你,佟施主,願意帶她來瞧瞧我,是我對不起你們佟家!”

“你們兩個都有自己的事要做,稚子無辜,不必過多牽連也好,這孩子也給了別人希望!韻賢他們不方便,托我問你一句,今日一別,這孩子便跟你們兩個再無瓜葛了!你可還要再看她一眼嗎?”佟文竹說着又将孩子向他身邊舉了舉。

他卻步步後退,雙手合十,不敢去看這個眉眼間和她極其相似的女孩,“施主萬福!貧僧願終身為幾位施主持戒誦經,以保平安!”說完頭也不回的轉身進了寺廟。

她看着寺廟的紅門漸漸關上,将孩子包裹仔細蓋上,還睡得很熟,抱着孩子小心地下臺階,陸雲眼尖大老遠地跑過來,扶着她下臺階。

佟文竹看見韻賢被魏仕文抱着站在樹下,剛剛落過雨打下的落葉被踩的吱呀呀的響,他們才回頭看,有些緊張的從自己手裏抱回孩子,小心哄着。

“佟妹妹,七弟他怎麽說?”韻賢眼裏帶着一絲擔憂,把孩子的被褥死死扣着,生怕會從她口裏說出七弟要回孩子的話,才不敢跟着董穆青一起去見人。

佟文竹這邊吩咐陸雲去套車牽馬,這邊才跟他們兩人寬心說,“他托我謝謝你們,他大概這輩子都不會離開這寺廟了!既然這孩子找上了你們就是緣分,盡早去封地,孩子還小,免得入了冬更不好走!”

韻賢和魏仕文成親時候,昌隆帝給的陪嫁裏就有百頃良田和一縣的封地,既然這望京的事情了了,她們二人若是想長長久久還是遠離這是非之地為好!

“多謝!”韻賢抱着孩子微微俯身,魏仕文則是拱手拜了大禮,目送二人的馬車離開,那邊陸雲才識趣地過來拉她的手往他們那邊走。

陸雲邊走邊問,“見到七皇子了?他怎麽說?”

佟文竹眼裏帶淚,笑盈盈的看着他,“鳳将軍遠走,他卻出家為僧,這孩子日後就是韻賢仕文的孩子,有些後悔咱們沒把她要來,你瞧瞧她多可愛!陸雲!咱們生一個吧!”

陸雲嘿嘿一笑,又蹙了蹙眉扶着她小心上了馬車,“這孩子多麻煩,哭了喊了餓了都得哭,叽裏哇啦的吵死人,家裏那倆小屁孩就已經很麻煩了,還養個小的!何況生孩子多難啊,你瞧瞧連鳳将軍那樣體質都如在鬼門關生走一道,還是從長計議的好!咱倆如今不是過得挺好的嗎!”

“陸雲,我說是我想要個孩子,小魚小春他們都大了,又不是孩子!”

“哎,陛下昨個召我進宮說想叫我去工部,叫我監管新設的軍器監!你說我去嗎?”

“陸雲,你不要岔開話題,我說的是正事!”

“夫人,我說的也是正事啊!”

“我看你是官大了就沒皮沒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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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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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錦堂春

錦堂春

容九喑第一眼見着那小姑娘的時候,就生出了不該有的念頭,嬌滴滴的小姑娘,撲到了他腿上,奶聲奶氣的喊了聲,“阿哥!”忽然有一天,小姑娘被他吓哭了,跑得遠遠的,如風筝斷了線
可那又如何?腐朽生花,彼岸黃泉,他都沒打算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