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節

翎張了張嘴，想知道穆瑞有沒有在車上，可她喊了一聲之後，車內仍舊安安靜靜的，無人回應。

穆瑞不在車上嗎？他把她一個人丢在了車裏？這太不像是穆瑞的作風了。她心裏掃過好幾種可能性，可還不到一分鐘，車門忽然開了，她感到身邊駕駛座的位置又人坐了上來，聽到穆瑞的聲音，一下子安心了許多。

“我替你買了粥，你是要現在喝還是回家再喝？”穆瑞帶着淺笑，溫柔問她。

舒翎頓了一下，剛想說回家再喝，可不争氣的肚子在這個時候咕嚕咕嚕響了起來，氣氛一下子變得十分尴尬。舒翎輕輕咳了一聲，不自在地将頭扭向另一個方向。

穆瑞輕輕笑笑，打開盒子放到嘴邊吹了吹，随即将勺子放到舒翎手裏：“沒關系，這個地方可以停車，想停多久停多久，你慢慢喝，從昨晚到現在你消耗了很多，想來應該是餓極了才對。”

手裏乍出現暖暖的粥，舒翎的心裏不知是一種什麽感受，仿佛是那種長久以來冰冷而封閉的心，一下子被人拿着鑰匙打開了。她坐在那裏有些茫然，這些年歐凡舒做得不比穆瑞少，也不比穆瑞差，可就是走不到她心裏去。她曾經一次又一次地問過自己，既然給不了歐凡舒他想要的那種感情，讓他以朋友的名義留在自己身邊是否對他是太大的不公平，可是歐凡舒一次次忽略了她話裏的意思，那個時候舒翎明白了，每個人都有自己偏執着想要做的事情，除非自己想通了，找到答案了，否則別人多說什麽都沒有任何意思。

歐凡舒是這樣，她自己又何嘗不是？這些年，她努力說服自己和穆瑞已經一刀兩斷，再無瓜葛，可在無數個夜裏，她始終無比的情形，她有多渴望再見到穆瑞，這樣的情感，只有她自己明白。

第一口粥入口，無比香滑，還是她記憶裏的味道，是他們從前在一起的味道。在這個世界上，大概只有穆瑞知道她喜歡什麽讨厭什麽，也只有穆瑞知道，要如何讨好她愉悅她。

舒翎的心口一點點收緊，說不清是疼還是其他什麽感覺，她慢吞吞地攪拌着手裏的粥，明明很餓，可是半點食欲都無。

穆瑞一直盯着她看，說實話，比舒翎漂亮的女人比比皆是，可在他眼裏，仍舊覺得舒翎是全天下第一好看的女人。他看着舒翎食不知味的樣子，有些心急地問：“是不是粥不合胃口？你想吃什麽？我這就給你買去。”

舒翎笑笑，瞧，他依舊還是從前那個老樣子，對她的事情總是那樣上心。

“穆瑞，你會不會覺得很不值得？圍着我這個瞎子對你沒有半點好處，其實我們都知道，經過四年，想要再回到過去是一件多難的事，你現在出獄了，有大好的光陰，你前程似錦，會有許許多多優秀的女孩子圍着你轉，你真的不必浪費你時間在我這樣的人身上。”

穆瑞猛地蹙起眉頭，抓住她話裏的重點：“你這樣的人？你是什麽樣的人？”

“穆瑞，我從來沒有你認為的那麽好，這個世界每分每秒都在發生變化，何況是人心，即使你能保證你還是原來那個你，可是你能保證別人還是原來你認識的那個別人嗎？連我自己都沒有辦法保證我永遠都會做一個什麽樣的人。”

她低下頭苦澀地笑，這笑裏更多的是無可奈何，沒有人能對過去說不，她對過去發生的事不後悔，并不代表她從不感到抱歉。

“舒翎，你不是別人。”

穆瑞淡淡地說，對他來說，舒翎怎麽會是別人呢，舒翎是他不想忘懷，想一輩子禁锢在身邊的人啊，他費盡心機想要好好保護的人，就算她一而再地将他推開，都無法撼動他心裏對她的決心。舒翎以為了解他，但經過來了四年在裏面那種暗無天日的時光之後，連他都已經開始不了解自己了。

舒翎輕輕一笑，不再說話，他們的談話就這樣無疾而終，舒翎捧着手裏還冒着熱乎氣的粥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穆瑞見狀也不再多言，只想就這麽安靜地看着她，這樣安詳的時光讓他貪婪地想要得到更多。

然而一回頭，穆瑞的目光猛地眯起。

街對面停靠着的那輛車不是姜語微的又是誰的？不出幾分鐘，姜語微便出現在了穆瑞的視線裏，她的神色看上去有些恐慌，上了車，立刻驅車而去。穆瑞下意識地想要跟上，可又顧及到車裏還有舒翎。如果先把舒翎送回家，那麽毫無疑問，他将跟丢姜語微。他斟酌片刻，才放慢語速對舒翎說：“舒翎，我突然想起來要去見一個很重要的朋友，你是否介意和我同行？等晚點我再送你回去，如果你累了可以在車上休息。”

舒翎心裏原本是不願意的，和穆瑞每多待一秒，就讓她覺得自己心裏的天秤正在慢慢失衡，可穆瑞話裏的請求那樣明顯，又讓她不好直接拒絕。

“很急嗎？是很重要的人嗎？”

穆瑞點點頭，而後才意識到舒翎壓根就看不見，于是壓低聲音說道：“是，很急，很重要。”

穆瑞這麽嚴肅的語氣舒翎倒還是第一次聽到，于是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穆瑞緊繃的嘴角總算有了一絲弧度，他原本以為舒翎會拒絕自己。他發動引擎，車子如箭般飛馳而去。

43如果我們不曾相遇（2）

好在姜語微并沒有走多久，大約十分鐘後，穆瑞發現她在一棟獨幢公寓樓前停下，這雖說只是一棟獨棟公寓，但因為地處S市最繁華的商業地帶，再加之安保系統十分良好，故而房價始終在第一檔線，并不便宜。能在這裏置業并非一般普通人家能夠做到，穆瑞的腦海裏忽然有什麽一閃而過，但他很快便壓了下去。

穆瑞瞧見姜語微下車進去的時候還四處環顧了下，像是生怕被人發現了似的，他瞬間便明白她是來這裏見什麽人了，他拿出手機，拍下眼前這棟獨棟公寓的照片轉發給宋柏惟，彼時宋柏惟正忙着應酬，看到穆瑞的微信原本不想理會，可又想到穆瑞這段日子神神叨叨的，別又是什麽重要的事耽誤了，于是他打開手機，便看到了那麽一張照片，下面只有穆瑞的一行字：幫我查一下這棟公寓。

宋柏惟看得一頭霧水，查一棟公寓？怎麽查？查開發商是誰，賣得好不好，還是查裏面的住戶？宋柏惟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他立刻回電給穆瑞，可穆瑞始終沒有接電話，他沒法，最後只能照做。

穆瑞收起手機，這才發現舒翎似乎一直“看”着自己，他一回頭，果真與舒翎的目光撞個正着，她眼睛裏并沒有什麽神采，一瞧見這雙眼睛，穆瑞心裏又是一陣不好受，他問舒翎：“歐凡舒告訴我，三年前你有機會恢複視力，可是你放棄了。”

舒翎沒想到穆瑞會知道這件事情，她剛才看向穆瑞，只是覺得穆瑞似乎有什麽很急的事情，可他又沒有要下車的意思，這才起了疑惑。

“你別聽他瞎說，就算找到了合适的眼角膜也不能保證我會恢複視力，再好的醫生都不能保證移植了眼角膜後我會重見光明，那只不過是一個成功幾率而已。”

“可你連試一試都不願意，為什麽？”

“穆瑞，你知道那種給了希望之後再失望是種什麽感覺嗎？是絕望。我不想再經歷這種絕望，所以我寧可一開始就不要抓住這種希望，況且，我覺得現在這樣挺好的，我已經适應了黑暗，你瞧，我不是把自己照顧地很好嗎。”她淺笑彎眉，一如從前那般明豔動人，可他們都知道，早就已經有很多地方都變了。

一點都不好。穆瑞在心裏暗暗說着。怎麽會好呢，她再也看不見這世上美好的風景，再也無法見到陽光，她的世界從此以後只有一片黑暗，她居然還能笑着說自己過得很好。

“舒翎……”

“穆瑞，這和你沒有關系，其實你出獄後的這段日子我想了許多，心裏有好幾個自己在跟自己打架，不過最後這好幾個自己都達成了一致。你父親曾經欠我的你都替我還了，所以現在我們互不相欠，也就不要再互相生厭。”舒翎沖他笑着。

穆瑞突然茫然了，舒翎是怎麽從之前的抵觸到現在的願意和他接觸的？這變化未免太快，在他戰戰兢兢地過了這些日子以後，她居然能夠這樣笑着說如今他們兩不相欠了。

“我倒是希望，我能永遠欠着你。”穆瑞淡漠地說道。

舒翎的笑容有些錯愕，可抿了抿，終究沒再多說什麽，穆瑞有時候着實有些孩子氣，盡管現在他已經有了能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