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坦白

我發現手機裏還有金玄老師的未接來電和短信，他只是簡短的一句“見到回電。”

我不知道他有什麽事情找我，只是把電話撥過去。

“喂，金老師，我是林若水。您找我有事？我昨晚沒看到手機。”

“哦！”金老師好像和身邊的人打了招呼走到安靜的地方，我明顯聽到電話裏的嘈雜聲小了很多。只聽他說：“若水，你拍了‘青’的廣告！這件事，你是怎麽想的？”

又是這件事？

我有點惱火：“我只是幫他們一個忙而已啊！Andy說他們找不到合适的人，我覺得也沒什麽不好，拍個廣告又不是什麽滔天大罪。昨天蘇沛也拿這個事罵我，你們為什麽把它看的這麽嚴重呢？”

“林若水，你平時的精明腦子呢？青和蘇衣的關系就是個瞎子也能感覺出來吧！別告訴我你在蘇衣實習這麽久都沒感覺！在這個新品發布的節骨眼上去幫青拍廣告，你還怪別人罵你！Andy我都揍了，罵你兩句怎麽了？”

我放下心了，金老師還願意罵完總說明我還沒到衆矢之的。我只好辯解到：“我真沒想那麽多，雖然能覺得青和蘇衣關系不好，但我總不能因為自己的感覺而抹殺青吧！如果，蘇衣覺得我不合适呆在那裏，我下午就走人。”

“走人？”金老師好像被我氣到了：“你還真有出息，這時候走即使沒什麽也變成有什麽了。你怎麽越來越笨了！”

望着被挂斷的電話，我開始郁悶。這到底怎麽了？大家為什麽對這個事情這麽敏感？

看着手機裏還有蘇衣裏我的直接上司——首席設計師兼品牌總監藍玉的未接來電時，我忽然沒力氣回過去了。肯定還是為這事！

無奈之下，只好調出*oss蘇顏的號碼，與其和每一個人解釋，不如直接和蘇顏表明立場。金老師的話多多少少對我還是有點刺激，說實話在蘇顏實習的這段時間我很開心，學到東西也很多，藍玉是個好老師，溫柔委婉，而且毫不藏私。我并不想離開蘇衣。

“蘇老師！”我理了理思緒，想想要怎麽說。

“是若水吧！”蘇顏毫不意外，金老師肯定和她通過氣了。果然，她接着說：“金玄已經和我說了，他太小題大做了！這點，我是沒關系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還可以繼續留在蘇衣。就算畢業了，我也代表蘇衣歡迎你的加入！藍玉可是常和我誇你呢！”

“謝謝蘇老師！我也開心能在蘇衣工作！”

這是誠心實意的回答！我暗暗腹诽，還是蘇顏最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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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學校，我剛下出租車。司機師傅就八卦的和我說：“還說自己不是明星，我回去可要和女兒好好絮叨絮叨！”

真是的！我為他的可愛而笑。有這樣的父親，女兒一定很幸福！

沒想到，剛走進校園，電話就響了。拿出來一看，是個陌生號碼。我疑惑的接起來。

“喂，你哪位？”

“若若，你不會這麽快就忘記了我這個苦難戰友了吧！”

原來是顧澤彥這個妖孽，不知為何每次聽到他的聲音，我心情就會晴朗一個攝氏度。

“喲，大明星，你怎麽會有我的號碼啊？”

“哎，你不會真忘了吧！昨晚是誰非要交換號碼，說以後一起喝酒的啊！”他挫敗的聲音聽起來格外郁悶。

“還真忘了，酒後的話你也當真！”

“我就當真了！你也別耍賴，小師妹！”

隐約記得昨晚說過的話，哪想到他記得這麽清楚。沒心情和他糾結這些無營養的話題，我開口說：“都忘啦！不算數！我要上課，你自己去回想昨晚說過什麽吧！”

“可別！”剛想挂電話的我被他的聲音阻止，他繼續說：“我今天打電話可不是想和你回憶昨晚丢人的事的，而是，小師妹，你真火了！”

“又是那個廣告？我今天看到報紙了，你的照片帥呆了，真的！”我誠心的稱贊他。

顧澤彥顯然不相信我說的話，他接着說：“別和我貧，我和你說的不是這事。是新奇日報的新聞，他們拍到我們倆在酒吧的照片了！”

“啊？”我顯然受到了驚吓：“怎麽會這樣？我們沒幹啥啊！”

“事實上我們什麽都沒做，但是，報紙說我們相擁而出，攜手離去，共度良宵、、、”

“去死吧！”我打斷顧澤彥的話。

他一副委屈的口吻：“又不是我說的，報紙上這樣寫的，我只是讀出來而已啊！”

我開始意識到事情往一種我們無法控制的方向發展：拍廣告、和蘇沛争吵、到酒吧買醉、偶遇顧澤彥，仿佛是精心安排的圈套，只等我跳下去，萬劫不複。

我知道，這個新聞比我接拍‘青’的廣告嚴重多了。

早晨的陽光透過校園道路兩旁濃密而寬大的梧桐樹葉灑落在路過的每個人身上，碎得如此安寧而美好。只是在這平靜的美好下，又掩蓋了什麽了？那些人的心裏，也是這般安然麽？

也許他們是，但，我不是。

在校園電話亭旁邊的書攤上買了份新奇日報，果然，頭版整幅版面都在報道昨晚酒吧外的場景，偷拍的照片清晰的展現了我和顧澤彥的親密接觸“顧澤彥夜會神秘女子酒吧買醉”。我不想再去看那肯定和事實不相符合的內容，猜也能猜的到記者會用怎樣的詞彙曲解事實，又會用怎樣的暧昧描述我們之間的關系，說不定他們都看出來我是和顧澤彥拍廣告的女生。

我不由覺得好笑，這些人真是沒事做麽？每天造出些莫名其妙的新聞來娛樂大衆很有成就感麽？不過也是，若沒有他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就沒有那麽多話題了。他們，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也促進了社會的和諧呢？真該頒獎給他們！

可是一想到馬上又要和更多人解釋這個新聞，我頭又疼了。雖然報紙上的照片沒有拍到正面，但熟悉的人絕對能一眼看出來那是我！我只能暗暗祈禱蘇沛不會看這種八卦報紙，可是，有蘇威威和徐習聖這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在，估計蘇沛想不知道都不可能。

所以，我要坦白從寬麽？剛剛明明就和他說我一直在酒店啊。唉，在他心裏我估計又要被貼了個愛撒謊的标簽了。真是，酒後智商都被狗吃了啊！以後，再也不去酒吧了！

再次撥通蘇沛的號碼，卻被告知：您撥的號碼已關機，請稍後再撥。我不由松了口氣，幸好幸好！還是回去後再像他坦白吧。

走到教學樓前，看了看備忘錄裏的上課教室，3樓。還好，我深吸一口氣，想把壞情緒都趕走。可是這口氣我就沒能呼出來。

周圍的同學對我指指點點就算了，可是樓梯口随處可見的記者讓我多少有點意外！這些人，都是神探柯南吧！暗暗罵了句髒話。便靈活的躲到柱子後，今天的課看樣子是沒法去上了。只能慶幸自己今天帶了眼鏡，若像平時一股腦沖向教室還不知惹上怎樣的麻煩。

偷偷溜到隔壁的教學樓裏，這是，班長打來電話，想到自己從來不參加集體活動，和班級同學也一直保持淡如水的君子交，班長這時打電話是什麽意思呢？

“林若水，你今天還是別來學校了。記者都圍在教室外呢，估計學校門口也有記者。輔導員那邊我幫你請過假了！”

聽到這樣的話語，我卻有點內疚。不是為班長好心，而是因為私事打擾了同學的正常上課。趕緊道了歉，表明态度。

估計是我說的有點多，班長用不太自然的語氣說了句那你小心點，就挂了電話！

我是不是應該對身邊的人和善點呢？而不是保持距離的冷淡。可是，我也知道，若真要自己那麽做，也是不可能的。想想而已！

可是，我現在已經在校園裏了啊！不敢再冒險出去，我現在還不想和記者們打交道。只好躲在這邊看他們什麽時候離去。

不知是不是班長和她們說了我今天不會來學校，記者們紛紛散了，可還有幾個不死心的依舊守在那裏。翻着手機通訊錄，想看看有什麽人可以過來幫我。從頭翻到尾也沒找到合适的人，也是，我熟悉的就那麽幾個人，徐習聖和蘇威威我是不敢叫的，他們一定會通知蘇沛。金老師？剛才把他氣成那樣，我現在也不想去撸老虎的胡子。蘇衣的同事我就更不可能去麻煩了。難不成我只能在這自生自滅了？

沮喪的看着手機，已接來電，陌生號碼，顧澤彥！我忽然想到還有顧澤彥那個難兄難弟，雖然讓他來接我是不可能的，但是他一定能找到人啊！

我也的确給他打電話了。

沒想到最後來接我的是Andy。直到坐在他的車裏出了校園我還是難以置信。看到他嘴角有絲青腫，我忽然想到金老師說的：Andy我都揍了，罵你兩句怎麽了？難道他真被揍了？

估計是我的眼光太*裸了，Andy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嘴角，說：“是金玄的傑作，知道我把你找去拍青的廣告，他下手可一點都沒含糊。這麽多年還是老樣子！”

我雖然不知道其中的故事，還是覺得抱歉：“金老師也是的，這也不是你的錯啊！我若真堅持不拍，誰又能真讓我拍呢？”

其實，就是如此。我并沒有堅定立場拒絕，一個巴掌拍不響，如果真有錯，錯的也是我才對。

“也別多想了。這件事到此結束了，還好蘇顏沒太在意！不過，阿彥和我說，你要加入我們公司進入演藝圈？”Andy問道。

“啊？”我沒反應過來，可一瞬間就明白了。顧澤彥是把我酒後的話當真了，我趕緊解釋：“沒有，是誤會。我拍了個廣告就快被罵死了，若是真進娛樂圈還不知能惹出什麽麻煩。”

Andy笑了笑：“看樣子你還沒明白他們氣什麽，他們生氣是因為你拍的是青的廣告，而不是你拍廣告這件事！”

經他提醒，仔細回想下，果然是。無論是蘇沛還是金老師，他們惱怒的都是我拍的廣告是青。

Andy接着說：“揍也挨了，話我還是要說的。我是真誠的邀請你，你真的有這方面的天賦，說實話，我不想放棄你這麽個好苗子！再說當演員和你的職業也沒沖突啊，你還可以繼續從事你的服裝設計。演藝圈也有不少設計服裝的明星啊，而且這樣的途徑，其實更容易成功不是麽？”

說實話，我的确被他說動了！從拍廣告那時候我就意識到自己原來并不排斥這種感覺，反而很享受，享受去表現不一樣的自己。如果，讓我去演另一個人，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也可以彌補現在生活的缺陷呢？

我沒有直接給他回複，只是說自己會考慮。是的，我會認真考慮。認真考慮人生更多的選擇，不一樣的生活。

回到魚卡的時候，屋裏的燈是滅着的。我甩掉鞋子和包就癱坐在沙發裏抱着抱枕神游。想不通某些事的時候，我習慣放縱自己什麽都不想。也許這樣會給疲憊不堪的自己充滿電，然後有十足的精力去面對生活中各種匪夷所思的局面。

神游導致的結果是電話響了我也沒聽見，知道鈴聲響起第二遍的時候我才後知後覺的慌忙去翻包找手機。

“喂？”

“若水？”蘇沛的聲音傳來：“我才看到電話，怎麽了？”

“沒事。”我使勁揪抱枕上小豬的鼻子：“你等下來魚卡麽？”

“魚卡？我在啊！”

“啊？”我徹底被驚醒了。

蘇沛仿佛是看到我的反應一般：“我在二樓房間。你是不是回來後沒開燈直接窩在沙發裏發呆？”

我挫敗的癱回沙發裏悶聲悶氣的說：“你什麽都知道，蘇大神！”

蘇沛也沒和我計較，只是不說話。

我讨厭這種沉默，只好打破它：“蘇沛哥，你是不是還在怪我？”

停了很久蘇沛才回答我：“沒有，若水。我一直都以為你還小，可是昨天我才發現原來你一直是個大姑娘。”

仿佛是不知道該怎樣組織語言，蘇沛又沉默了許久：“若水，有些事，我現在沒辦法像你坦白。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想等你到大學畢業，你也給我點時間讓我想明白一些事好麽？”

我不太能理解他話裏的含義，可是我又能明白他在想什麽。我和他是同一類人，從來不輕易表達感情，盡管這情感早就将我們打得落花流水。我不介意蘇沛有事情瞞着我，這年頭，誰還沒有點秘密呢？

“蘇沛哥，我也等你到我畢業。多一天，我都不會等！”我輕聲回答他。是的，我也有底線的。無論我多喜歡你，蘇沛，你也不能仗着我喜歡你就随意傷害我。

這樣的談話其實意義并不大。我們只是達成了某種怪異的協定來掩蓋內心的尴尬與緊張，這種緊繃着的關系我們只能小心翼翼的維持，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會人仰馬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