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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晟目光自公孫月眼波處掃過,對着公孫淩又笑,說:“的确,如公孫姑娘這般佳人,需得好好保護才行。公孫兄說的對,是我失言,我自罰一杯。”

說着話,他擡手一揚,一杯酒便下了肚。

公孫月轉首看他,又掩唇一笑,說,“莊家郎君好酒量。”

她生就一副多情桃花眼,便是無情也顯得含情脈脈,更何況現在眼波流轉時。她的容貌又實在生得好,嬌媚清豔,又帶着傲氣和貴氣,宛如枝頭芍藥般灼灼逼人。

莊晟被看的心中輕動,便就在哪兒笑,說:“姑娘不必這般客氣,我在家行二,姑娘喚我一聲二郎即可。”

公孫月略有些驚訝,笑容卻未斷,正欲開口時,就見公孫淩在上首輕咳了一聲,她便就住了嘴,只拿一雙笑眼看莊晟。

莊晟看了眼公孫淩,滿是無奈。

公孫月也去看自家二哥,調皮輕笑。

二哥這個岔打得好啊,她才不要喊什麽二郎呢。

“姑娘,”知春無聲無息走到公孫月身後,彎腰輕聲說。

公孫月側頭看她,低語幾聲後,就起身告辭。

公孫淩立即應是,莊晟明顯有些遺憾,卻也不好挽留,只能目送公孫月離去。

他看一眼公孫淩身後,眉毛一挑,揚聲問:“公孫兄,你身後的侍衛呢?”

公孫淩笑而不語,舉杯請莊晟繼續喝。

莊晟這可就冤枉他了,他的侍衛只是臨時有事出去。自家妹子被知春叫走,明顯是早就準備好的事,這下好了,到讓他背了個鍋。

不過也好,這說明自家妹子沒有被莊晟那一張好皮囊給蒙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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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好事。

可是,莊晟的皮相已經算是頂級了,自家妹子這都看不上,也不知道以後會喜歡上誰?

剛高興完,公孫淩又開始犯愁了。

莊晟哼了一聲,臉上笑容變淡,倒也沒撥了他的顏面,拿起了酒杯。

公孫淩臉色不變,散漫的笑了笑。

将杯中酒一飲而盡,莊晟臉色變得飛快,又笑道:“公孫兄啊公孫兄,難怪我之前感嘆漳州城美人無數時,你但笑不語,原來家中藏着這樣一個佳人。容姿不凡,氣度華貴,實在是動人心魄。”

公孫淩撇他一眼,臉色一正,說:“莊兄慎言。”

莊晟勾起嘴角一笑,雖然不以為意,卻也沒再說了。

他心中急轉,暗道一聲果然,想讓公孫家同意聯姻,的确得從公孫月這裏下手。

“姑娘?”知春疑惑的喊了一聲,一衆婢女跟在公孫月身後,走上了另一條路。

這可不是回寶祥院的路,再走下去,就要去外院了。

公孫月擺了擺手,沒有多說。

知春便也沒再多問,安靜跟上。

公孫月走的不快,目光游動,最後在一株松樹下停住腳步。

知春更加疑惑,不解自家姑娘為何會來這裏。

公孫月伸手掰了枝松針,拿在手裏有一下沒一下的拽着,然後全都扔到地上。

堪稱把辣手摧花做的極致,雖然,這是樹。可這樹也是公孫紹花了大價錢買回來的,樹形優美遒勁,平時除了花匠敢上手,別人都不怎麽敢動的。

不多時,沉穩的腳步聲響起。

知春幾個人挪了挪腳步,把公孫月擋住,卻在下一瞬間被人撥開。

“姑娘?”知春不解。

公孫月笑看她一眼,目光挪過去,而後眼睛一亮。

左淵今日仍是那一身玄色長袍,不同于她兩個哥哥和其他郎君慣穿的大袖,他的衣服大多都是窄袖,顯得利落而幹脆。明明走在雕欄玉砌的庭院裏,卻有一種微妙的疏離感,仿佛随時都能抽身離去,繼續征戰沙場一般。

可偏偏,他的姿容氣度都是這樣的出衆,便是比起一衆世家從小培養的郎君也不差,有時候看着他,實在讓人難以想象,這人竟然是用兵如神的将領。

這就是左淵,天下無雙的左将軍。

腳步聲微不可查的慢了些許,左淵看着在婢女身後笑吟吟看來的公孫月,臉上淡淡的笑容慢慢變得溫和。

“公孫姑娘,”他腳步一轉,走了過去。

領路的侍衛微滞,站在原地,跟着就被公孫月給使喚走了。

他偷眼觑了一眼,轉身禀報公孫紹去了。

李風李雲兩個人對視一眼,沒有跟上,站在原地。

公孫月沒注意這點小細節,擡頭看向走來的左淵,道:“真巧,将軍什麽時候來的?”

左淵微微垂頭,避過上面的枝丫,走到公孫月身側,說:“辰時正。”

這松樹形好,可樹下的空間卻不大,公孫月看左淵低頭,頓覺有些委屈了這人,不由一笑。

“正巧遇上,不如我送将軍出去?”

左淵的腳步一頓,就見公孫月笑吟吟的穿過擋在她身前的婢女,走到自己身邊伸手撥開自己頭頂的樹枝。

指若削蔥,手如柔夷,皓腕似雪,那抹白就在自己的臉側,後面是一雙漂亮的眼睛,輕輕眨了眨,她說:“将軍,請。”

左淵微不可查的一滞,這才發現,自己剛剛竟然走神了。

忽然後退一步,他斂眸後又擡起,說:“多謝姑娘。”

這動作實在有些突兀,公孫月笑着看他,忽然一笑。

她笑的很快活,眉眼彎彎,唇角勾起,兩個酒窩深深,而後轉身向前,複又回頭,說:“将軍,請。”

同樣的話,她說了兩遍,第一遍是嬌俏,第二遍,卻是歡快。

左淵跟上,走出幾步後,忽然也笑了。

知春幾個婢女落在兩人身後,互視一眼,頓時驗證了對方的猜測。

自家姑娘這是心悅左将軍?這可如何是好?

唯一能慶幸的大概是……左将軍看起來并不是無動于衷的?

公孫月放慢腳步,不知不覺間和左淵并肩而行。

她轉頭去看左淵,又笑。

她今天總是在笑,左淵心想,不過,笑起來總比之前冷着臉來得好。

他神色不動,仿佛并未感受到公孫月的視線般。

一個輕快嬌小,一個沉穩高大。

兩人緩步前行,一時間竟然誰也沒有急着先開口,不知不覺間大門就近在眼前了。

“姑娘止步,”左淵頓下腳步說,沒再讓公孫月送下去。

公孫月也沒有堅持,止步站定,裙角微微一蕩後複又垂下,壓裙的雙鯉戲蓮佩上的流蘇珠子晃動了一下。

她笑看左淵,說:“那我便不多送了,将軍慢走。”

左淵看她,目光溫和沉靜,滿是包容,說:“昨日刺殺剛過,姑娘近些日子也得再小心些才好。”

公孫月嘴角勾起,說:“多謝将軍提醒。”

左淵目光掃過她嬌豔欲滴的小嘴,平靜點頭。

“對了将軍,”眼見着他準備轉身離去,公孫月忽然又叫住了他。

左淵停下腳步,擡眼看她,溫和的等着她接下來的話。

他停下來了,公孫月反而躊躇了。

她剛剛只是一時沖動,等到真的要開口,反而不知道怎麽說了。

“姑娘可是有事?”見她停下,左淵輕聲詢問,看着她的雙眼不見絲毫不滿,包容且有耐心。

不,或者說,是縱容來的要更恰當一些。

不知怎的,公孫月忽然感覺到,心中驟然一松,她忽然就又有了勇氣,說:“我明日想要去城外的滄浪亭一游,不知,可否邀将軍同行?”

日光下,她的耳根升起紅暈,一雙眼睛含着點點細碎的星光,定定的看着左淵。

欲語還休,帶着少女尚且朦胧的心意。

左淵神情一頓,難掩訝異的回看公孫月。

公孫月看着他,話已出口,她反而鎮定了下來,唯有臉上的紅暈洩露出了些許少女心中強行壓下的忐忑,又笑,說:“不知将軍可有時間?”

左淵眼眸深深,翻湧着不知名的情緒,最後輕輕淺淺的笑了起來,說:“自然是有的,不知姑娘準備何時出發,我來接你。”

他驚愕于公孫月的率直,可更驚訝的是,在聽到公孫月的邀請時,他竟然絲毫沒想過拒絕,反而……在心中浮現起了愉悅。

這意味着什麽,不言而喻。

至此,左淵忽然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那些模糊且難以言明的情緒是什麽,原來如此,竟是如此。

公孫月臉上的笑容霎時間變得燦爛起來,一時間,竟壓過了世間的春色。

“辰時末走,”她說,臉頰上的紅暈不降反升,盈盈注視着左淵。

“好,”左淵說,他低頭看着眼前嬌豔欲滴的小姑娘,輕輕笑了一下。

公孫月眼波輕晃,不知為何,臉上的笑竟也止不住的越來越濃。

“姑娘先回去吧,我該走了,”半晌,左淵輕聲提醒。

公孫月眨了眨眼,應了一聲,又仔細看他一眼,說:“好,”說完,她又看了一眼左淵,這才轉身離開。

左淵安靜的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門後,轉身大步離去。

走着走着,他忽然就勾起唇角笑了起來。

“李風,買些櫻桃回來。”走到半道,左淵忽然說。

李風茫然了瞬間,立即應是。

半個時辰後,李風空着手回了左宅,低頭禀報:“将軍,這個季節,櫻桃還沒有成熟呢。”

他一個大男人,平時很少關注這些,更不清楚櫻桃什麽時候成熟,剛剛出去将漳州城跑了個大概,最後不得不無功而返。

左淵擡眼看了他一眼,随意應了一聲,倒也沒有訓斥。

李風退出書房,有些讪讪,他總覺得自家将軍剛才看他那一眼,有些嫌棄。

“将軍怎麽想起來吃櫻桃了?”他小聲嘀咕,跟在左淵身邊七八年,這還是他頭一次聽到将軍主動要這種吃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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