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魔咒

04

那一年吳磊因為飾演一部電視劇中男主人公的護衛而曝光率激增，那位扮演男主角的是成名許久的資深演員，而吳磊扮演的也是十分讨喜的角色。一時間他被許多人挂上“可愛”的關鍵詞，母親與媒體聯絡過後還合作以他是否會走上下一個這位前輩演員的戲路為噱頭發布報道。

那部電視劇李菜也有看，在她在美容院兼職的空檔。她發微信給吳磊說：“我看了原著，你和男主以及男二和男主是主推cp呢。”

“是嗎，”吳磊隔了好久才回，那段時間他回學校上課了，“多謝關心。”

李菜遲疑了好久，最後補充上自己也許不被關心的現狀：“我來上海了。”

上次來上海已經是高考以後參加藝術類高職的自主招生，李菜沉悶地想。那時她滿心都是對未來的擔憂，根本無心去關注眼前的城市究竟是怎樣的。高職雖然也在考慮範圍內，不過還是能去一流的本科大學最好。

事實證明，那些都與她無關。現在的李菜回憶着當初傻了吧唧對未來充滿憧憬的自己感到惡心。

初來乍到自然不可能去做什麽好的工作，因此只能找了好幾處的兼職，有的是美容院，有的是書店店員。得知自己第二輪就被刷掉的消息時李菜一點也不難過，相反還有點意外，居然第二輪才被刷掉。

在美容店打工的時候居然偶然見到了吳磊的媽媽。其實一般人應該是認不出來她的，可是之前李菜好歹與吳磊在一個片場工作過，于是也就很快認出了對方。要是她能讓我上就好了。李菜這樣想着，可是出來摸爬滾打這麽久的她也知道不可能。她長嘆了一口氣，花更多地精力上前去繼續殷勤地工作。

三輪面試的前一天，李菜沒有排班，本來以為可以好好睡一覺，結果半夜接到剛結束工作的吳磊的信息：“我把你的簡歷塞回名單裏了，不要遲到。”

李菜大吃一驚，扇了自己一耳光确認自己沒有睡糊塗。

她坐在床上盤算了好一陣子，慎重分析以後勉強猜到一種可能性。根據以往的了解，吳磊的媽媽掌控着吳磊工作的生殺大權。吳磊的媽媽是偏向強勢的女性，團隊中絕大多數人都是聽從她的安排的。吳磊也許是在自己未來奪取人生自由權鋪路。

就這麽好好打扮了去參加面試，見到其他候選人的時候李菜居然覺得自己也許也有點可能性。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将來大有前途的吳磊自然不缺來應聘的精英，不過也有許多被選進最後一輪的人沒什麽工作經驗，看起來腦子也不太靈光。李菜心裏給自己撫慰了一下，又害怕是不是習慣性樂觀過度又作祟。

李菜沒想到的是，其實有好幾個人都也是團隊中的人走特殊渠道塞進來的熟人。在那些人面前她也就小巫見大巫了，畢竟她是吳磊本人打點上來的。

問到她的時候，吳磊的媽媽只簡單地提了一件事：“你是學音樂的？”

“是，”李菜語氣舒緩地回答，“我在XX大學學聲樂，現在在休學。之前我有與吳磊先生在同一個劇組……”她本來想趁機多說幾句，結果被對方适時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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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結束，她也沒有再說任何話。

在上海居住的幾個月，李菜深刻地感受到了大城市的弊端。之前她大多時間在長沙工作，租的是熟人的房子，房租比較低而且寬敞，平時消費也低。來到上海以後真實地認識到了什麽叫做處處需要花錢，打了好幾份工卻還是勉強度日，她迫不得已開始關注微商，計劃什麽時候自己也來一發。總不可能動用積蓄，那也未免太沒面子了。

李菜看着手機，爸爸媽媽都還在老家勤勤懇懇地等待退休，偶爾向他們訴苦，他們也不會表現出什麽擔心。可是李菜知道，他們都是很關心她的。

下班以後她一個人經常去宜家發呆，想象買這個或者買那個。把對生活的希望寄托在這種自己根本不會買也買不起的東西上實在是愚蠢至極。

疲憊的時候會莫名地特別想要港灣。

就是那一天，她剛從書店下班，渾身都是新書上的紙屑，拖着疲憊的身體在與別人合租的房子樓下吃一碗幾塊錢的小馄饨。手機突然亮起來，她打開，看見有人加她微信。來源是他人推薦的名片。

倘若不是對方的性別是女，她真的以為是爸媽給她找相親對象了。剛通過，對方便發來一堆看不懂的文字。晚上九點拍攝，地點，去幹洗店取衣服過來。分明并不是很多的信息量，可是李菜居然一瞬間愣住了。現在已經八點了，她下意識站起身，雖然心裏還沒有确認，可是又好像已經明白了什麽。

她邁開腿奔跑起來，沖到路邊騎上小電驢拿起手機再确認了一遍幹洗店的地址。沖到幹洗店以後以姓名和號碼照片拿到兩套男裝，付費的時候她甚至沒有猶豫。那對于當時的她來說是一筆巨款，可是毫無疑問，她沒有餘地遲疑。

時間已經不夠她騎電驢到攝影棚，她在路邊果斷地攔下了一輛出租車。計程車上的計價表一路飛跳，可是李菜就像中了魔咒的人一般兩眼發光直視前方。剛下車她又收到補充信息，于是順勢沖進星巴克買好外帶咖啡。奔跑的時候，她忽然意識到自己在笑。

她居然是笑着的。

及時跑進攝影棚時李菜滿臉通紅，大抵是打過招呼的緣故沒有人攔她，她一手拎着衣服一手提着咖啡，即便一言不發，身邊也有人自覺而沉默地從她手上接過東西。她終于空下手來，像是做夢一般與周圍的人謙恭地颔首打招呼。他們大多都不太理會她，只不過草率地接應，似乎有人告訴她可以把大衣和圍巾脫下來挂到牆上。她懵懵懂懂地回答說好，不遠處拐角裏面傳來接連響起的快門聲。她像是着了魔，緩慢地、試探着地往裏面走。

空無的牆壁遮掩下，她看到了正在拍攝的場景。許多人在打燈，又有許多人只是在周圍盯着看，有人拿鏡頭很誇張的照相機，有人拿着粉與刷在準備着補妝。李菜踉踉跄跄一步一步朝裏面走，那個正對着鏡頭擺各種姿勢的人霎時像得到感召一般将靜谧的目光從容地投過來。

看到她的那一刻，吳磊微笑起來。

快門沒有停，閃光燈此起彼伏。吳磊的笑意加深，目光中有浩浩蕩蕩的雨。李菜差一點就哭了，心裏還是快樂占據上風，她擡起雙手有點傻的做了加油鼓勁的動作。吳磊輕輕點頭，然後把頭撇回去。

在那之後，吳磊無數次懷疑自己當初讓李菜來做自己助理的決定是否正确。去錄那一檔浙江衛視的綜藝的間隙，吳磊冒着冷風抱着手臂沖回保姆車，剛上車就哆嗦着喊：“李菜！李菜人呢？”

李菜從他身後跟上來跳進車裏，穿着厚重的棉襖，裹得像包子。她毫不示弱地以兇狠的口氣吼回去：“幹嘛？！大少爺找我有事？！”

“沒事……”吳磊沒想到她跟着自己，嘆着氣坐回座位說道。他把手伸向座椅底下摸出罐裝咖啡。

“這一檔真人秀一定要好好努力！”說着幾乎不相關的話，李菜利索地撲向吳磊把咖啡拉扯出來扔掉，順帶把手伸到他口袋裏把所有維生素片全部拿出來放進自己包裏，又把一袋枸杞和泡的菊花茶塞到他手裏，“那些消耗自我長遠價值的東西以後都不能吃了，和慢性自殺沒什麽區別，你還要留出幾十年光陰和容顏來好好工作的。把茶喝了，但是也不能喝太多，不然待會錄制的時候會要上洗手間。枸杞嚼着吃，吃多了上火。不要在助理說話的時候玩手機！吳三石！不要約朋友了，不然沒收手機。今天晚上和導演組吃完飯，健身完直接回去睡覺。”

吳磊放下手機仰頭面無表情地看向李菜，心想以前怎麽不知道她是一個這樣的人。他低頭，懷中的茶在冬日裏是熱的。

其實他在她在地鐵裏挺身而出的時候就應該知道的。

李菜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初她被選上有一個因素還是來自于她那該死的專業。提交簡歷的時候她有附上自己參加唱歌比賽的視頻，即便她念的學校不太好，不過她對于自己唱歌好聽的這一點卻十分自信。當時吳磊雖然自己不想，但他母親以及其他家人卻有過希望他去開拓一下歌手道路的想法。選拔助理時偶然從一堆差不多水準的人中看到李菜唱歌的相關資料，他們因此給她加了不少分。

然而這件事最後還是不了了之，因為吳磊實在是不太擅長唱歌。也直接導致了他在綜藝裏直言：“我是個演員來的，我不會唱歌。”

我也不想學唱歌啊！誰讓我沒有一張那樣漂亮得人神共憤的臉呢！跟着經紀人從導演發來的視頻中看到這一段的李菜暗暗咬牙切齒了一番。

作者有話要說： 時間上有一定的bug，大家假裝沒看到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