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千潇離開以後葉雲歡也準備收拾收拾歇下來,吹滅燈燭之前她又去看了一眼雪兒,它仍舊是恹恹的蜷縮着,尾巴把自己包裹起來,看來十分疲憊的樣子。
“你今天到底怎麽啦?”葉雲歡輕輕順着它腦袋上的毛發撫摸,雪兒這才緩緩擡頭看了他一眼,嘴裏輕聲嗚咽。葉雲歡泛起一陣心疼,站起身後走到桌邊給它倒了一碟水,又過來小聲哄着:“你乖啊,喝點水就不會那麽難受了。”
雪兒像是聽懂了她的意思一樣,努力伸出小腦袋來,就着碗碟的邊沿舔舐了兩口,再次窩回到自己的小籃子裏。
有人在這時叩響了門扉。葉雲歡實在想不到這麽晚還會有誰來,再加上她上一次被人捋走後的心有餘悸,讓她現在警惕性高了不少,她沉聲問道:“誰在外面?”
“是我。”
那人聲音一如既往的平和,像是穹頂之下沒有溫度的風。
“我睡下了,有什麽事白天再說吧。”葉雲歡還在賭氣,不願意去給瞿長淵開門。只是說完這個話她就後悔了,明明還亮着燈呢,她這個謊瞎說的也太不靠譜了呀!
門外的人似乎是低低笑了兩下,她聽不真切,只又聽到他清了一下嗓子:“欺君可是要殺頭的。”
葉雲歡只能認了命,好吧,你官大你說什麽都是對的。
她打開門後就看見瞿長淵一身華服,身後的月光清冷綿長,和他的人很相襯。她拘謹的想要向他行禮,無奈嘗試了幾次都不知道手到底應該怎麽樣放才好,只能悻悻作罷朝他彎了個腰,“皇上萬福。”
瞿長淵微微一愣,看着她不知所措的樣子竟有些忍不住笑:“我唬你的,別害怕。”
葉雲歡氣的直咬牙,面上卻只能裝作無所謂的樣子,“雲歡不敢。”
瞿長淵不再說話,徑直繞過她走進房間裏,一直在籃子裏卧着的雪兒忽然慢慢走了出來,挨到他的腳邊,拿臉有一下沒一下的蹭着他的衣擺。
“你是在氣我不同你說實話?”瞿長淵彎下腰把雪兒抱起來,“我今日在城樓上你看到你了,也知道月淩定是将話也都說給你了。其實今晚的宮宴還沒完,我是趁醉出來的,就怕你一時心裏氣憤,沒得人說話。”
葉雲歡心裏忽然有些動容,“你的身份不好明說,隐瞞我也只是謹慎考慮。要是心裏真有難受,我不過是氣你帶我來這裏把我當做別人,還——”
還有月淩的警告和羞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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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瞿長淵了然了她的心結,索性把話全都說開:“你的确和珞兒長的相似,那一日我在船上看見你,感覺很奇妙,不免多些親切。後來,船被……”他眸色漸深,頓了一頓後又繼續道:“你孑然一身,無處好去又沒人照顧,所以我才想帶你來。”
葉雲歡沒有理他,瞿長淵嘆了一口氣:“上一次你問我,我沒有答複。你只要知道,我不是因為你和珞兒相像才救你,我當你做故人,并非把你當成誰。”
她默然擡頭,聽到這一句故人後,感覺這些天以來的陰霾好似都一掃而空了。
二人正說話間,瞿長淵懷裏抱着的雪兒忽然顫栗地弓起身子,尾巴高高翹起,嘴裏發出一陣凄慘的哀嚎,再接着,汩汩的鮮血從她嘴角溢出來,顫栗的身子再也抵抗不住,轟然倒下……
葉雲歡倒吸了一口冷氣,大聲驚呼:“雪兒!”
一切都發生的很突然,瞿長淵尚還在驚愕之中,恍然讓他覺得懷裏雪兒渾白的身子好像變了,變回在半年前的紫明宮,月珞着了他初見她時穿的紅色宮服,舞了一支鳳舞九天後長眠在了他懷裏。
最先聽到聲音跑進來的人是半夏,雪兒四肢伸長,下巴墊在瞿長淵的手臂上,嘴角流出來的點點猩紅染髒了他的袍子。
半夏不敢說話,把眼光看向了葉雲歡,想要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葉雲歡有些慌亂:“雪兒從用過飯以後就一直恹恹的沒有精神,我以為是它不舒服,方才還給它喂了一碟水……”
半夏四下望了一眼,看見雪兒平常會睡的籃子前有個小碗碟,她走近些去把碗碟端起來查看,皺着眉将剩下的水傾灑在地上。
地面立時咕嚕咕嚕的冒出氣泡來。
半夏驚恐道:“皇上,這——”
“水裏,怎、怎麽會有毒!”葉雲歡驚訝的捂住唇,“我,我根本不知道這水裏有問題……”她說到一半,忽然想到白天裏月淩在客仙居說的話。
她傲然着一雙眼眸居高臨下的告訴她:我不會讓你在園子裏待太久的。
會不會和月淩有關呢?
半夏狐疑着一張臉,“葉姑娘,您一直都在房間裏,若說不知道這水裏有問題,誰會相信?”
“我——”
葉雲歡剛想開口,來過這房間的人還有千潇,赫然看見瞿長淵在這時也将眼光投向了她,她嘆了一口氣,無力再去辯解。不管是月淩還是千潇,雪兒是在她這裏出的事,她決計是難辭其咎了。
她現在心裏有一個更害怕的想法,如果今晚喝水的人不是雪兒,那死的人會是誰?
瞿長淵慢慢閉上眼睛,吩咐着半夏:“你去把園子裏的人都叫過來,我要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是。”
偌大的莊園被夜色籠罩着,安靜的沒有一絲風。不過一刻鐘的功夫,正廳裏就坐齊了人。
瞿長淵坐在主位上,單手托腮,看來有些疲憊的樣子。她和千潇坐在一側,月淩坐在另一邊的位子上,身後有花芷陪着,兩個人神色自若,好像并沒有什麽不妥。
死一般的寂靜裏,大家待在一起,等着下人四處搜證之後的回報。
沒過多久,半夏神色凝重地走進來,向着瞿長淵福身行禮,慢慢道:“葉姑娘喂給雪兒的水裏的确摻了毒,還有下人找到了雪兒白天未用完的飯菜,發現裏面有一些碾碎的苦杏仁。”
瞿長淵擰住了眉,沒有說話。
月淩絞動這絲帕的手指暗暗一滞,随即恢複了常态。
葉雲歡突然間恍然大悟,原來這就是雪兒夜間神态倦倦的原因了。苦杏仁含毒,人尚不能多食,更何況是貓呢?
“奴婢還在廚房發現了剩下的半顆苦杏仁,已經證實是廚房的丫鬟小佳做的。”
瞿長淵微一颔首,“帶她來。”
半夏朝着外間叫了一聲,有一個少女面帶驚恐地走了進來,頭也不擡噗通一下就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奴……奴婢小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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