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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雲歡聽完一陣唏噓,心裏越來越不可抑制的想起千潇來。那一晚他把這所有的一切說的那麽平淡,寥寥話語帶過之下竟然有着這麽多的無可奈何,讓人惋嘆。但是話又說回來,瞿長淵的身份不也讓人啞然嗎?

他的父親、母親,還有他,不論何時都是飽受争議的存在。也是這樣的經歷,才會讓他寂寞的像一個來自異世的孩子。

葉雲歡忽然覺得,這個世界上原來不管是誰都有難以為人道的辛苦,像瞿長淵,像千潇,像月淩,甚至像顧知鶴,在他們無限風光的背後,有着風言風語,有着國破家亡,有着無法逃避,還有着謹言慎行和小心翼翼。

她嘆了口氣,将手劄還給顧知鶴,“我說話算話,故事聽完了,東西還給你。今天我什麽都沒看到,也什麽都沒聽到。”

葉雲歡離開顧知鶴房間以後徑直就跑回了自己的小院子。她打開自己收納物什的櫃子,那塊赤木花雕靜靜的躺在最裏面,旁邊還有兩個她不久前才縫制好的荷包。

她伸手反複摩挲着那上頭的“慕”字,忽然開始慶幸起自己當時因為好奇将它留下,沒有一時沖動交給瞿長淵。

她葉雲歡正想的入神,眼前忽然飛過一粒小小的東西,蹭過她的手臂後落在了裙擺邊。

“蓮子?”葉雲歡奇怪地把東西撿起來,是一枚渾圓的蓮子,不過指甲大小,通體翠綠,只有頂端的尖尖上泛了一圈淡淡的紫紅色。

她記得以前在小鎮,鎮上有個漁夫家後頭有好大一片池塘,裏頭種着香蓮。每每一到這個季節,他們家屋後就是一幅繁盛的景象,茂密的荷葉裏鑽出來幾株淡粉色的蓮花,高低不同,大小更不盡相同。中間還有好多花瓣凋謝後完全暴露在外的果實,每一株裏都藏着不少甘甜鮮嫩的蓮子。那個漁夫家的孩子是父親的學生,等到果實成熟之際,他總會提着兩條新捕的鲫魚,帶一些結出來的蓮子送過來。

這些東西,幾乎就是她幼年時候最不可少的美味了。

想到這裏,她唇邊不自覺地綻出一個微笑,疑惑着張望了一下空蕩蕩的小院子,有些不能明白這枚蓮子從何而來。

接着,她眼前又飛過一粒來,這次不偏不倚,正好打在她的前額上。這種小物砸人不痛不癢,只是還是讓人覺得不舒服。她輕撓了一下被砸中的地方,順着看過去,千潇坐在院中老樹粗壯的樹幹上,手裏剝着一顆蓮子,正笑意吟吟地望着她。

葉雲歡當即有一種被人戲弄的感覺,走到房門前,報複性的把手中的蓮子扔向他。蓮子小小輕巧,千潇又坐在高處,她這麽一扔自然是沒有扔中。那蓮子甚至連他垂下的衣擺都沒有碰到,就落去了別的地方。千潇笑容愈發明亮,翻身從樹幹上跳下來,穩穩落在她眼前,悠閑地又剝下一顆蓮子,這次沒有亂扔向別的地方,而是剝掉翠綠的外皮後将果實放進嘴裏細細咀嚼,用引誘她的口吻道:“還挺香甜的,你要不要嘗嘗?”

那家漁夫的孩子覺得自己不是塊讀書的材料,于是跟着鎮上的一個富商學做生意,後來下海沒幾年就發了家,帶着家人搬走了。從那以後,葉雲歡再也沒吃過這些蓮子,對于它的味覺享受還停留在幼時的記憶裏。

說實話,她現在看着千潇手裏拿着的那棵蓮蓬早就忍不住垂涎了,他又這麽盛情邀卻,她幹脆利落的把東西接過來,“不客氣。”

翠綠外皮下是雪白的果肉,放進嘴裏,依然是她記憶中的甘甜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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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猜你就會喜歡這個。”千潇看着葉雲歡吃的滿足的樣子也很享受,習慣性地雙手環胸,“之前在園子裏的時候就總是見你望着滿池蓮花,今天看過來,倒也還是沒錯。”

葉雲歡吃地很盡興,不一會就把蓮蓬上的蓮子給剝了個幹淨。她滿足地舔了一下唇瓣,眼裏亮晶晶的幾欲綻出光,“這蓮蓬是你從那池子裏摘出來的?”

“你腦袋裏在想什麽呢?”千潇輕點了一下她的腦門,無奈道:“園子裏種的是觀賞蓮,不結蓮蓬的。”

“那你這棵是從哪摘來的?”

“這個嘛,”千潇神秘一笑,目光裏露出幾分狡黠,“秘密。”

千潇如何會不懂她?不難看出來她的确很喜歡吃這個,她這樣打聽了,必定是想自己能采摘回來。

葉雲歡憂傷地癟癟嘴,在心裏默默“嘁”了他一句。千潇倒是不以為然,雙目沉沉左右盯着她的臉頰看了好一會,突然問:“你怎麽沒擦我送你的胭脂?”

葉雲歡被他問的一愣,那盒胭脂被她收起來了。她很喜歡那樣東西,可她不敢用,也不舍得用。因為自從在沐香樓撞見他摟着玉瓷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完蛋了。

又或許,是更早,是她見到這個比拟四月芳菲的少年郎的第一眼,是他穿過人群解救她,她心中繁花盛開的那一刻。

她第一次體會到,喜歡一個人的心情。

可是她不敢說啊,她膽小又平凡,而眼前的這個人令她捉摸不透,即便是他就站在她眼前,離她不過一尺的距離裏,她還是覺得如隔着薄霧般朦胧。

他從來不說喜歡她,卻又總是不經意的出現在她周圍。她心煩意亂,卻又無可奈何。

葉雲歡害怕他會看穿自己的心思,違心地別開眼睑,裝出一副平常的口吻:“那胭脂本就是你強塞給我的,我用不用,是我自己的事。”

千潇沒有再繼續問下去。葉雲歡說的在理,讓他找不到理由反駁,而且看她的樣子,明顯是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過糾結。他只好也順着換了話,再轉回到蓮蓬上來,叫她:“你還想不想知道,這東西是我從哪找來的?”

葉雲歡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你不是說是秘密,不願意告訴我嗎?”

他摸着下巴,“我是不想說,不過恰逢我現在心情好,帶你去溜達一圈也無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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