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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場的人全都看得出來,瞿長淵是真的生氣了。
他是郢興城至高無上的皇帝,從沒有哪一個人敢像葉雲歡現在的樣子的一樣,不屑于和他解釋說明任何東西。
他一遍一遍地質問着葉雲歡,一遍一遍的希望葉雲歡能為自己,或者說為了他來反駁一句。然而至始至終,那個眉眼恬淡的人都沒有說一句話,即便是在現在,她也只是默默撿起那個滾落的荷包,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後跪下來,眼睛只看着地面,“奴婢無話可說。”
“好,好!”瞿長淵爽聲叫了兩下,眼中布滿了猩紅的顏色,将手中的花雕令牌高高舉起給讓她看清楚,“葉雲歡,你知不知道這個花雕代表着什麽?‘慕’是前朝國姓,就憑你今日私藏的令牌,朕完全能給你安一個前朝餘孽的頭銜!朕再問你一次,那個人是誰?你還是什麽話都不想說嗎?”
“不想。”葉雲歡默然地望着他,事情發展到這裏,她想不想說都無所謂了。她手裏有這個花雕,是無論如何也脫不了關系的,或許在瞿長淵眼裏,已經早就将她視作同黨了。況且,她是決計不肯說出任何一絲一毫有關這個花雕的消息的,說出來,不過是塗添千潇和他身後許多人的性命罷了。
這才是她最最不願意看到的。
原來,她愛千潇早就已經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從那一天在客棧分別以後,她是真的再沒有見過千潇一面。現在的情形下,他們或許從今往後都不會再見到了吧?
葉雲歡聽見自己心底裏有一聲幽幽的嘆息,兩手交疊後向着瞿長淵磕了個頭,“皇上就按眼中見到的來處置奴婢吧。”
“你想求死?”瞿長淵唇邊泛起一絲冷笑,從青胭開始指認葉雲歡的時候,他的眼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未曾離開過。他看見了她去撿荷包為它拂塵的小動作,他也知道,葉雲歡明明什麽都清楚卻一句話也不肯說,難道那個男人對她來講就那麽重要嗎?重要到連自己的命都可以不顧?
候在一邊的顧知鶴一直遲遲沒有說話,在瞿長淵心裏,他對葉雲歡始終是有一絲眷念的,他知道,他并不願真的去處死葉雲歡,否則也不必要這樣一次次去質問她,希望她說點什麽來了。只是因為他是皇帝,今日發生的事情非同小可,他需要一個臺階,但這臺階萬不可能是自己鋪下的。
他需要洞悉這位君上的心思,也有一點想要去幫葉雲歡,畢竟要是論起來,如果葉雲歡向瞿長淵揭露出父親留下的手劄,此時要丢了性命的豈止是單單一個她呢?
還有顧家上下這四十餘條人命啊。
可是葉雲歡卻什麽也沒做,什麽也沒說。
空氣裏一直被一種異樣的沉默保持着,顧知鶴突然原地跪下來,道:“皇上,臣有罪!此事皆是因臣而起,是臣管教不嚴讓賊人鑽了空子,臣懇請皇上給臣一個機會,臣有辦法查清此事,給您一個交代!”
瞿長淵的目光終于有了片刻遲緩,轉而望着顧知鶴,順着他的話鋒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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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辦法?”
顧知鶴對着四周環視了一眼,瞿長淵明白他的意思,便揚聲對着李太醫說:“所有人都退下去,沒有朕的話,誰都不準進來打擾。”
李太醫微一颔首,帶着四下的人群退下去,包括葉雲歡,将這個房間只留給他們兩個人。
等到人都走盡,顧知鶴才慢慢道:“臣覺得,葉雲歡不肯說出那人的名字是有意袒護,皇上不妨換個角度。她并非郢興人,是您帶她來到這裏,所能接觸的人和事不多,皇上不如在這其中想想,最有可能的是誰。”
虧得顧知鶴的提醒,才讓瞿長淵重新冷靜下來。他方才一直震驚在對葉雲歡的怒火之中,忘記了去思考這件事情。渡船燒毀以後,葉雲歡孤苦無依,是他帶她來到這裏,她所能接觸到的人,除卻莊園裏的那幾個就不會再有別人了。
想到這裏,瞿長淵微微皺了眉頭,難道是他一直以來最信任的千潇嗎?
“看來皇上心中已有人選了。”顧知鶴看着他的表情心裏隐約也明白了些什麽,“臣倒有個法子能為皇上證明。”
“說。”
顧知鶴看着他,緩緩将自己心裏計策講了出來。末了,他又看悄悄看了瞿長淵一眼,猶豫着道:“臣還有一事想求。”
瞿長淵在心裏思量着顧知鶴的計策,聽到他這麽說便回了神,詢問着:“何事?”
“臣想向您求一道聖旨,”顧知鶴換了一副正色,看着他的眼睛,認真說:“臣想求娶月淩姑娘。”
“月淩?”瞿長淵可以說是有些訝然的,一方面是一直拒絕他賜婚的顧知鶴竟然在今天主動提起,另一方面,是他說了一個與他應當沒有機會見過的人的名字。“怎麽會是她?”
“臣不想隐瞞。其實在奉啓宮宴上臣與月淩姑娘曾有過一面之緣,後來她随月妃娘娘來到郢興,臣有幸在宮中又見過她一面。”他聲音輕柔,“或許是緣分,前些日子臣在城中遇見她了,也才知曉了之後的許多事情。這些年來臣總是拒絕您挑選的婚事,其實也都是因為她,早在奉啓的時候,臣就已經對她一見傾心了。”
幾句話寥寥說過這三面的心動,言語不多,也讓瞿長淵聽不出哪裏不對。顧知鶴選擇在這個時候向瞿長淵求旨也是有他的想法的,因為經過今天讓他知道,他和月淩的事情是宜早不宜遲,月淩的處境需要顧家為她撐腰,他也因為父親留下的手劄需要一道免死金牌來保住顧家上下,月淩無疑是最好的人選。
萬一有朝一日那本手劄被瞿長淵發現,至少可以因為月淩的關系保證不會被上“連坐”的名頭吧?
他是真的愛月淩,但這也是他唯一的一點私心。
瞿長淵沉吟良久,“朕會好好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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