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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知鶴這一下才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馬上起身讓出了一個位子,順手又扶了那個大夫一把,口中語氣卻不由得開始催促:“老先生,您趕快過來幫她看看。”
那個大夫須發盡白,但看來卻依然是精神抖擻的模樣。只見他慢慢從被阿水放下的醫藥箱裏拿出一方巾帕墊在了月淩細嫩的手腕上,這才将手指搭上去感受脈息。他們都默然着不敢做聲,老先生輕輕皺了下眉,又撥開月淩左右兩眼看了看,前額間的皺紋溝壑更深了兩分。
看着大夫這樣的表情,顧知鶴的心都揪到了一起,“怎麽樣?”
老先生拱手作了個揖,“這位姑娘中的是五石散之毒,古籍有記,這種毒起源苗疆,但是數十年之前就已經遺失了它的配法,想不到過了這麽久,這世間竟然還有能夠配出這古法的人。”
“五石散?”顧知鶴喃喃了一遍這個名字,似乎是想在腦海裏搜尋一下哪怕只是關于它零星半點的記憶,但最終卻只是無果,他根本連聽都沒有聽過。他咽了口氣,只能再問道:“它可有解?”
“無解。”老先生搖了搖頭,“這種毒毒性滲入極慢,繼第一次毒發,每隔五天會再發作一次,每次都會陷入沉睡,且時間會一次比一次久,最後渾身僵硬如頑石動彈不得,而所中毒之人還會在這一次保持異常清醒,清楚感受到內腑逐漸腐爛所帶來的疼痛,直至死去。相傳配置五石散的人為尋解藥親自以身試毒,卻在找到解法之前先毒發身亡。他的弟子為防此法流傳荼害世人,便将配方銷毀了。”
葉雲歡簡直是震驚了,想不到月濯竟然這麽狠毒,用這樣無解的方法來對付月淩。如果這種毒當真如他所說是無解,那月濯所謂有解藥的事情豈不是一直只是在欺騙月淩?
顧知鶴已經聽不清楚他後來又說了什麽,腦子裏只嗡嗡回響着兩個字。他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近乎嘶吼:“什麽叫做無解?怎麽會是無解?!”
那個大夫行醫大半輩子,早就見慣了這些表情。在面對親人死亡大事的時候,他們始終都不願意相信這些事情是真的。
千潇拍了拍顧知鶴的肩膀,出言勸慰:“你先冷靜些。”接着他又望向了這個大夫,也作揖以示尊敬,“老先生,那請問可有讓她快些醒來的法子?”
老先生摸了一把自己的胡須,看着床榻上的月淩沉吟片刻,猶豫道:“老夫只能盡力一試。”
說完,他又走回到自己的藥箱前,從裏面拿出了一把收卷好銀針,緩緩攤開來,針針細長明亮。
“施針時多有不便,還請幾位出去等候。”
葉雲歡和阿水正窸窸窣窣的動身準備出去,顧知鶴卻不願意走,他的目光一直緊鎖在月淩的身上,憂心忡忡。千潇無奈地搖了搖頭,輕聲道:“你難道不想她早些醒過來嗎?”
月淩是他的軟肋,千潇知道,不管是任何人的勸說都不及一個月淩來得有效。顧知鶴閉上眼睛,終是無話可說,跟着千潇去向了隔壁的房間。
千潇幾人都坐在桌前耐心等候着,唯有顧知鶴在房間裏來回的踱着步子。
“想不到月濯竟這般可惡,一直拿這件事情欺騙着月淩。”
葉雲歡看着他一直走來走去,倒了一杯茶想要給他安神。可顧知鶴哪裏會有心情,他一整顆心都牽挂在月淩那裏,根本就喝不下。他朝着她擺了擺手,示意自己不要。葉雲歡原本還想要寬慰兩句,卻正聽見千潇叫她,“罷了。”
千潇輕抿了一口自己杯中的茶水,緩緩說着:“想來月淩必定是知道了五石散的來歷,所以才會在合行觀這件事情上想要與月濯争個魚死網破。”
月淩絕不是願意輕易認輸的那種人,她又個性要強,即便是知道自己要死,也一定會拉着帶給她傷害的那個人一起。
提起了月濯,顧知鶴突然顯得頹唐和失望的多了,“原本以為幸運的話可以讓我重新找到月濯,哪怕用盡一切辦法也一定要逼他交出解藥。這下好了,五石散無解,就連當初配毒之人都沒有辦法……”
“可你似乎聽漏了一件事情。”千潇頓了頓,“你可忘記那位老先生說的,五石散的方子是由他的弟子銷毀的,也就是說,這世上見過那張配方的人除了他還有他的弟子。月濯師承九曲子,他能配出五石散,我完全有理由去懷疑,這位九曲子就是那個人的弟子。”
“就算是又如何,連他師傅都配不出來的解藥,他又能有什麽辦法?”
千潇忽而笑了笑,反問他:“那位老先生也說了是相傳,你怎麽知道他的師傅究竟有沒有配出解藥?你怎麽知道是不是他配出後因為什麽原因沒能及時服下?”
聽完他的話,顧知鶴突然停下了步子,在心裏細細揣摩着,覺得似乎也有那麽些道理。沒有人見過當時的情景究竟是怎樣的,那麽後來的話也都只能做臆測。最好的結果是那人留下了解藥的方子,月淩也就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一直守候在門口觀看隔壁房間動靜的阿水終于在此刻又叫了起來,“出來了,大夫出來了。”
顧知鶴片刻也停不住,沖出來後只看見那個大夫沖着他點了點頭。他像是如釋重負了一般,臉上露出暌違的笑,推門進去看他的月淩。
千潇幾不可見的搖了搖頭,正欲起身的時候發現葉雲歡正在一旁盯着他看,模樣甚是認真。
他摸了一把自己的臉,邪魅笑道:“我知道我生的好看,但也抵不住你這麽看啊,我會想要做壞事的。”
葉雲歡難得沒有嗔怪他,反而又把兩人的距離拉的近了些,眼光裏充滿着崇拜:“我只是覺得你剛才的話說的好厲害。”
“哦?”被自己喜歡的人誇贊是一件很能令人心情愉悅的事情,至少千潇是很受用,“我厲害的地方可不止這一點,日後慢慢讓你知道。”
“那你說,你說他會留下解藥,是真的還是假的?”
葉雲歡心裏此刻對于這件事情真是好奇的不得了,迫切的想要知道一個答案。千潇卻在此時收斂了笑容,把手掌攤開伸向她。葉雲歡看也不看,很乖巧的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他緊緊握住那只柔荑,牽着她在房間裏走動,“我不知道,我不過也是猜測的。那件事情是衆口相傳,除了那個人和他的弟子,沒有人見過當時的實情。那它就可以有這樣兩種結果,既然有這樣一半一半的幾率,那我為何不去相信有希望的?人生若總是如此,必然會好過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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