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溫泉山莊（十二）

這世上事情确實都有天賦一說。

大部分的人的勤奮程度, 遠不到配說天賦的地步。至少在廚藝上，喬玖既沒有天賦也沒有勤奮，把新手能夠犯的錯誤都犯一遍, 攔都來不及。

也就是池将并沒有讓喬玖做更多的工作，不然喬玖犯的錯誤能更多。

池将注意到這塊烤焦的肉，幽幽嘆氣：“不要浪費糧食。”

喬玖當然不選擇放棄。她既然選擇當一個助理，還是個沒有什麽廚藝的助理, 給自己設定裏，就是要讨好池将, 從而來學習新菜譜燒給自己傳說中的青梅竹馬。

她堅定：“師傅，我一定好好學做菜。你要相信我。”

池将心情沉重：“不要叫我師傅。我不收徒。不是我相信不相信你的問題。就算把這所有的菲艾爾都吃了，你的廚藝水平恐怕也當不了廚師。我建議你趁早轉行。”

兩個人有一說一, 扯得好像真有廚師和助理的關系。

佩戴面具的巫師坐在那兒。

他的軀幹是動物軀幹, 坐姿和人不太一樣。他竭盡全力想要做的和人一樣, 好似他就是一個人，然而不管是他臀後的蛇尾, 還是他頭上的犄角，又或者說是他脖子上那一圈圍脖般的毛，無一不說明他就是一頭獸。

他會人類的語言，擁有人類的思想, 動手試圖吃肉食，用的一次性筷子。

可他的手掌和腳掌一樣，并不像人類的雙手，所以吃得格外麻煩。動作緩慢，時不時兩根筷子就要撞擊在一起。

池将很容易就看出來, 他動作的生疏, 是因為對某種技能逐漸遺忘的生疏, 而不是作為一個人采用一種新的用餐方式所産生的生疏。

也就是說，這位巫師平時用餐已經很長一段時間都不使用人類方式。

巫師微掀開面具，在面具下用餐。

【偵查：82/62，判定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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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将：“……”

池将沒有看到巫師長什麽模樣。面具是傾向于扁平的，所以這一位巫師在面容上應該和地上那些獸類有明顯不同。或許種族也不同。

當然不排除作為首領，總歸長相上要有特殊地方。

池将有着各種猜測，倒也沒當着巫師面說出來。

他處理起了蛇尾斷。有了自己的包，他就擁有了自己的刀。這個時候處理起食材那更是簡單。他将蛇皮上的所有鱗片全部刮幹淨，随即将蛇切成一段又一段。

刀能拍蒜，也能拍蛇。

原本圓筒形狀的蛇尾，早在清理的過程當中被他從側面劃拉過一道。現下從這一個口子攤開放平，在背部一拍，原本的蛇段就成了扁平攤開的蛇肉片。

這樣的肉片腌制之後就可以直接上石板烤。

別人用木棒錘扁平，到了池将這邊一把刀打天下，什麽都能幹出來。這樣的刀也就是自己精打細磨的老刀才行。

為了能夠充足的去腥味，池将把自己包裏的大多數調料全部拿了出來，并在食肉每一面上都塗抹的細致到位，仿佛在給蛇肉做按摩。

這技術又讓喬玖躍躍欲試：“我來試試？”

池将回答都沒回答，默默把蛇肉挪遠了一點。

人類大小姐就不要浪費糧食。這樣子的助理放到任何一家飯店，那飯店距離倒閉都不遠。

蛇肉上石板，香氣更是濃郁。

“在圖騰崇拜當中，蛇常常會是其中一種。”說到這裏，池将想想，都要吃了，還是少講點文化上的東西，多說說蛇肉本身，“蛇肉的話，因為大多野生，所以吃的肉感上很多沒有養殖的肉禽好吃。本身骨架就占比高，肉少，再加上大多數野生的肉幹柴，就要好好處理才好吃。”

“煲湯，椒鹽……”池将又說了一個，“涼拌。涼拌蛇皮帶一點蛇肉，吃起來有嚼勁又鮮嫩，其實味道很好。”

條件有限，他們也沒有辦法做更好。

【廚藝：37/80，判定成功。】

池将對自己的廚藝有着天然的自信：“開吃。”

濃重的食物香味彌漫在整個祭壇之上。過去的活祭陰霾好似就這樣被輕而易舉打散。哪怕是當年祭壇上的那些人，也絕對想不到在多年之後這個祭壇會被人用來野炊做石板燒。

池将的烤蛇肉加了極多辣椒粉，吃得喬玖好好一個漂亮少女盤坐在那兒披着浴巾斯哈斯哈。

而原本堅定不吃本地奇怪東西的沈宇，此刻也出乎池将預料，徹底放任吃起了烤肉。大概是不吃就要餓肚子，餓肚子在這個世界也是個危險事情。

池将多看了兩眼沈宇，随後低頭吃起自己辛苦烤的肉。

蛇肉骨頭多，肉富有韌性，味道還可以。

三個探索者吃得沒停，巫師一樣沒有停頓。他一口接着一口，當吃到口渴了，便很是随意走到溫泉邊上，背對三個探索者喝起了溫泉水。

有些地方溫泉水可以飲用，大部分地方的溫泉水含有較高礦物質，不能喝。

池将也有點口渴，但并沒有主動跟過去喝水。

地下溫度偏高，吃石板燒溫度更高。溫度一高後，人就會逐漸脫水。當人感受到口渴，代表着人已經缺少到了一個臨界值。

吃飽沒有喝足，池将尋思着該怎麽弄點湯湯水水飲品，就聽喝完水的巫師站在溫泉池邊轉過身來說話：“宋戚讓你們過來做什麽？”

池将正要說，身邊的沈宇先一步開口：“最近有游客失蹤。他懷疑是這裏有菲艾爾逃離束縛，把游客拐走。”

喬玖對隊友的實誠與耿直習以為常。她作為一個連身份都要變幻的人，說起話來當然是真假混合，順便帶有自己目的性的。

她替沈宇補充：“宋戚想要讓我們來殺掉你。或者讓我們被你殺掉。”

巫師冷哼一聲。

他重新走到了祭壇上，微仰視着中間頗具有歷史的巨大柱子：“他這個低劣無恥的騙子。他早就不是人。用一張人模人樣的臉皮，照樣還能哄騙到一批又一批游客。”

巫師的聲音詭異裏能讓人聽出咬牙切齒的痛恨。他陰沉着說着宋老板的壞話：“男人，女人，年長，年幼。他都能輕易察覺到別人欠缺的東西，并把這樣東西利用到徹底。”

雙方像是所羅門的當事人，各自有一套說法。

蛇尾在地面上滑動，尾尖豎起，表達着當事人憤怒的情緒：“他殺不了我，我也殺不了他。我們困在這個溫泉山莊整整二十年。他讓無數游客過來送死，鮮血沾滿這個祭壇，終……”

他停頓了一下，沒有繼續往下說，而是轉了個話：“普通的游客殺不了我。來到這裏就像是一句行屍走肉。你們不一樣。”

池将腦子裏想的還是，從巫師的話來看，這個世界在溫泉山莊消失了不少人。竟然到現在為止這個溫泉山莊還有不少人過來。外面能這麽亂的麽？都沒人管失蹤案。

巫師站在石柱前看向他們三人：“确實有菲艾爾從這裏脫離。就像他讓游客來殺我一樣，我派菲艾爾去殺他。這很正常。你們三個不受他掌控，那我希望你們去殺了他。或者把他帶到祭壇來。這才是讓溫泉山莊真正從非人類手中解脫的方式。”

明明外型和野獸一樣，他卻說着替人類考慮的話：“這裏的菲艾爾也不該再存在。以後的溫泉山莊完全可以成為依靠地下溫泉與加熱設備來維持泉水溫度。人類的世界就該讓給人類。”

話說得越多，話說得越順暢。他說得非常具有蠱惑力，讓人分不清到底該相信宋戚還是相信他。

池将作為一個新時代探索者，至今為止哪怕到了另一個世界，也沒幹過殺人的事情。宋戚算不算人另說，類人他也沒殺過。

他相信喬玖身為大小姐，肯定也沒幹過這種事情。沈宇熱愛生命，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會幹出擊斃壞人的事。

讓他們三個去殺人，比探索這個世界難度高多了。

【靈感：90/70，判定失敗。】

池将對自己的骰子不抱有希望。這個世界上就算有金手指，金手指也不是他的。他表示：“你能告訴我們二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從現有的消息整理來看，二十年前必然發生了一件大事，這才能讓一個溫泉山莊易主。讓巫師說出他和宋戚都被困在這邊二十年的話。

巫師并沒有開口。

池将試圖說服：“看在你吃了我一頓飯的情況。”

【說服：27/10，判定失敗。】

沈宇和喬玖都不由同情池将。除了廚藝，池将的骰子似乎真沒幾次成功過。

喬玖助理再次上線。

她思路很是清楚：“你說清楚事情，我們好想辦法解決。我們只要出了這裏，你沒有任何辦法威脅我們、控制我們。就算派別的菲艾爾謀殺我們，我們也能幹脆跑更遠。沒有人現在比我們三個更适合去解決宋老板。”

她點着沈宇和池将：“他們一個能打，一個……能用刀。”

喬玖将自己的頭發順到腦後，将身上的浴巾穿戴更穩妥，露出了一分對自我的信任：“說不定還能讓你重新做回人，或者過上一個正常人該有的生活。我足夠有錢，錢能做到很多事。”

【魅惑：24/80，判定成功。】

金錢的魅力加上許諾的普通人生活，在巫師面前一樣充滿了誘丨惑力。

巫師盯着喬玖半響：“溫泉山莊當年在唐家人手中。它在唐家度過了幾個朝代，看透興衰。朝會覆滅，世家，也并非不會滅亡。二十年前，唐家主支已經只剩下兩人。”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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