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晉江文學城獨家首發
瓷杯摔在白玉石鋪成的地面上, 随着一聲響碎成了數瓣,淺褐色的茶水飛濺而出,沾濕了謝晏詞的衣角, 凝成了更深的墨色。
如同那桃花痣之上一點欣喜的淚, 在祝聞語那句話脫口而出之時,凝在了他泛着微紅的眼尾。
他極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 扶正祝聞語的肩膀, 與她雙眸相對。
“我知道的,你一定是不願意這麽快原諒我, 對不對。”謝晏詞輕顫着,柔聲道。
聽了他這話,祝聞語蹙了蹙眉,眸中浮上不解和困惑之意。
謝晏詞幾乎快要在她的這種目光中崩潰掉。
愛會滋長,恨也是, 祝聞語愛他也好,恨他也好,早就于他而言不重要了, 哪怕是恨, 他也會融入她的生命, 不斷生長成為她骨血裏割不掉的一部分。
他在想他們之間還剩下什麽, 那些祝聞語眼裏見不得光的喜歡,現在連恨也消失不見了。
“祝聞語, 你好好看看我。”謝晏詞的手不知不覺收緊, 他不死心,就這樣執拗的看着她, 想要在她眼裏看出一絲假裝的模樣。
怎麽可能, 他做了那麽多傷害她的事, 她怎麽可能就這麽忘了自己。
沒什麽不可能的。
“你做什麽,弄疼本郡主了,我都說了我不認識你了!曹裕,你怎麽不管我!”那倒映着自己模樣的眼底閃過氣惱,祝聞語眉間皺的更緊,咬牙斥他,又擰着脖子去喊曹裕。
祝聞語醒來時那一聲“曹裕哥哥”,讓站在門邊的曹裕也傻了眼,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床上那拉扯的二人,直到祝聞語又喚了自己一聲,才被拽回了一點神智,幾步上前拉住謝晏詞的手腕。
“說了叫你別多管閑事。”謝晏詞甩開曹裕拉着自己的手,沉澱壓抑着的情緒都在那一刻爆發,他極快的勾手撿了掉在地上的匕首,利刃的寒光淩空劃過,直接被壓在了曹裕的頸上。
“謝晏詞,你能不能冷靜一點,她剛醒過來,你不要這麽逼她。”那刀刃的泛着森然的冷意,從他的頸部傳來,卻并沒有更深一步,曹裕定定的看着謝晏詞,低聲道。
“你到底要幹什麽!你不要......不要傷了曹裕哥哥。”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身後傳來,祝聞語身子還極度虛弱,見謝晏詞回頭望過來,原本拔高的聲音陡然弱了下去,畏縮的向後退了些,但看到自己手裏架在曹裕頸上的刀,又重新氣鼓鼓的瞪回他。
那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讓謝晏詞快要呼吸不過,他的手緩緩松開,連着那把刀一起墜下去。
無論是在街坊市井,還是高門貴戶,安在長寧郡主名頭前面的貶義詞總是多過于褒義,可這世人大都虛僞,他們懼她厭她,又貪念她能帶給自己的那份尊崇,長寧郡主擇武侍的消息一經傳出,那些人一邊說着不願去伺候那嚣張跋扈的小郡主,一邊又在暗地裏偷偷做準備,誰都想搭上榮親王府,或者說是長寧郡主這根高枝。
偏偏最後被選上的人是門楣不夠顯赫的謝晏詞。
長寧郡主的愛恨從來都熱烈不遮掩,他與祝聞語好時,祝聞語無論去應什麽大大小小的邀約,都要他陪着一起,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太後在宮中置辦賞花宴,按照禮制,他這般出身的人是不足以去赴宴的。
但祝聞語哪管這些,她偏偏就要他跟着過去,席間碰到了落選的勳貴子弟,那些人就含沙射影的暗諷他的家世,他并不懼那些人,只是身邊站着祝聞語,他不願吓到她,便想着算了。
只是他還沒反應來之際,祝聞語就已經一個健步沖了上去,指着那些人的鼻子破口大罵。
謝晏詞終于想清楚了那種熟悉感來自于哪裏,過去的長寧郡主就是個極其護短的人,被她放在心上的人是萬萬不能被旁人欺負了去的。
卻也明白了那股陌生感是為何,她護着的人從自己,變成了曹裕。
“你去找秦太醫過來。”謝晏詞忍住心中翻湧上的澀意和痛感,低聲對曹裕道。
“不行......”話音才落,便被祝聞語尖聲駁斥了回去,多日只靠參湯吊着,她就算此時醒過來了,也去了半條命,情緒激動之後連說話都變得不太清楚,即便如此,還是執拗的看着他和曹裕,費力道:“我不要你在這,你去,曹裕你留下來陪我。”
手攥緊又松開,謝晏詞想他又做了一件錯事。
他不該讓她才醒過來,就看到自己這副模樣,才讓她即便忘了過去那些,還是如此排斥自己。
“你......留在這,我去找秦太醫。”謝晏詞從未如此猶豫過,許久過後,才頓了頓開口。
說完,他一刻都未停留,立馬向着殿外快步離開。
謝晏詞怕自己再多思索一秒,都會後悔答應把曹裕和祝聞語獨自留在那間殿內。
所幸秦太醫還未離宮,謝晏詞沒費了多久時間,就尋到了他。
只是再回到殿前時,他卻又一次猶豫了,祝聞語聲音很低,他聽不清她在殿內說了什麽,唯一能确定的東西,就是她一定是笑着的,曹裕的低笑聲夾在其中不時一起傳出。
像極了一對劫後餘生的愛侶在互訴情誼。
“陛下,快進去呀。”見謝晏詞垂着頭傻站着,秦太醫摸不着頭腦。
謝晏詞突然親自來尋他,就已經夠他意外了,又聽聞長寧郡主起死回生,更是十足的驚訝,醫者父母心,祝聞語被救了回來,秦太醫心裏無論如何都是高興的,他覺着謝晏詞應該更甚。
可眼下看他這副樣子,怎麽憂要比喜更勝一籌。
“嗯,進去吧。”謝晏詞嘴唇動了動,最終只是淡淡道。
掀開簾子看清那床邊的景象時,謝晏詞不可聞的松了口氣,祝聞語大抵是累了,重新蓋着錦被躺回了床上,曹裕也只是側身坐在她旁邊陪她說話,二人之間沒有逾矩的動作。
謝晏詞自嘲的笑了笑,如此不值一提的事情,竟能叫他如此滿足。
少女脖頸以下都窩在錦被裏,只露出瑩白的一張臉,見謝晏詞走了進來,原本彎起的嘴角驟然緊繃着扯平,把那錦被向上扯了扯,只留了一雙泛着霧氣的眼在外面。
謝晏詞垂眸,借着鴉羽灑下的一片光影,才能遮住那份苦痛。
曹裕見秦太醫來了,也起身讓出祝聞語身旁的位置。
秦太醫看看曹裕,又看看祝聞語,不知這詭異的氣氛是為何,卻也不敢多過問,閉着嘴到了祝聞語跟前,恭敬的問:“郡主,能否讓臣給您號一脈?”
祝聞語微微點頭,從錦被下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
秦太醫坐到一旁,手指搭上祝聞語的脈,過了一會,又開口問詢:“郡主醒了以後,可還覺得身子有哪裏不舒服?”
祝聞語指了指自己額角撞破的位置:“這裏,很痛。”
“郡主性命已無大礙,只是身子弱了些,不過不必多慮,臣開些補藥,郡主用上半個月即可大好,這額間的傷上過藥之後痛是難免的,臣明日在來給郡主換藥時帶些能止痛的。”祝聞語的脈象意外的平穩,秦太醫放下心來,收拾着東西裝回藥箱,正欲起身,卻又聽祝聞語開口。
“秦太醫,我祖母的咳嗽最近好些了嗎。”
殿內的幾人皆愣住。
“郡主,您問的可是,林太後?”長寧郡主口中的祖母,也只有那臨崇的林太後了,但臨崇還未亡時,林太後就已經病逝了,秦太醫詫異萬分,試探着開口。
“除了林太後,本郡主還有其他祖母不成。”祝聞語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毫不遲疑的反駁道。
秦太醫徹底明白了這是發生了何事,有細細密密的汗滲出,怕刺激到祝聞語的情緒,秦太醫不敢直接作答,求助般的看向謝晏詞。
“林太後的病已經好了大半,這宮中雜事喧鬧,你睡着時正趕上她出宮去雲青寺靜養了。”謝晏詞重新取了個瓷杯,倒了大半杯水後到祝聞語旁邊,單膝蹲下遞給她,望着她彎了彎唇角,開口明朗好似六月清風。
許是提到了林太後的緣由,祝聞語沒有再似先前那般排斥他,而是想了下他說的話之後,結果了那杯水飲盡。
原本有些幹裂的紅唇沾了水珠,又變得嬌豔欲滴,謝晏詞的目光不自覺的被她牽引。
“你幹嘛這般看着我。”祝聞語把那杯子遞回給他,卻被那人灼灼燃着的缱绻視線燙了下,不悅道。
“沒什麽,你身子尚未大好,多休息,就不打擾你了。”謝晏詞摩挲着祝聞語用過的杯沿,輕聲道了句,說罷站起身,走過曹裕和秦太醫身邊時使了個神色。
秦太醫立馬跟在謝晏詞身後離開,曹裕也知曉祝聞語要多休息,沖她揮了揮手跟着一起走了出去。
“皇上,臣推測,郡主應該是因為那日頭部受了撞擊,從而造成了記憶混亂。”秦太醫颔首,沉聲道。
祝聞語醒來,他驚喜的已經失了理智,此時冷靜下來才發覺了她身上細微的變化。
在祝聞語的世界裏,她好像回到了臨崇未亡,自己還是長寧郡主的時候。
那是不是說明,他們還有機會,能重新來過。
秦太醫的話讓謝晏詞生出了一絲希冀。
可明明那時她還不認識曹裕,為何會記得他。
原本堅定的心又開始動搖。
謝晏詞眸光暗了暗,低聲問:“她這種情況,什麽時候會恢複。”
作者有話說:
在這章埋了一個小小的伏筆~下章會揭曉,謝狗想的倒是怪美的,明天就知道什麽叫絕望了
明天的更新在周六晚23.30,雙更雙更,希望大家繼續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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