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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珵“嗯”了一聲,他的指尖點了點矮幾,來的路上他還在想,日後去了國子監再想游走風月之地可就難了,還想着今晚再到教坊司潇灑一回,誰知這姑娘竟然還成了病秧子。

時錦瑤緊張地看着謝珵,謝珵眉梢微挑,手受傷了腳也走不了了嗎?

時錦瑤後知後覺,忙下榻踩着鞋走到謝珵身旁的蒲團上跪坐下,小聲道:“瑤瑤不知世子爺今晚要過來,還望世子爺見諒。”

謝珵也并未責怪她,今夜本就是他一時興起想來瞧瞧的。

他看着時錦瑤膽怯的模樣還是忍不住的想要逗她,“旁人見本世子來,都巴巴的往來湊,你倒是非的要本世子請你才行,嗯?”

時錦瑤不語,她拂袖為謝珵沏好茶水遞到他的面前,才道:“若瑤瑤同旁的姑娘一樣,世子爺可還能記得瑤瑤?”

謝珵噎了一下,垂眸看了眼時錦瑤手中的茶盞,他可不敢再喝含煙閣的茶水了。

時錦瑤默了片刻,倏地想起那日謝珵喝第一口茶水時微微皺了眉頭。

她開口道:“世子爺莫怕,上次您喝的是苦丁茶,這次瑤瑤準備的是靖安白茶,這茶帶着淺淺的花香,入口清甜綿柔,世子爺您确定不嘗嘗?”

謝珵看了眼時錦瑤,他猶豫了一下才接過時錦瑤手中的茶水。

他垂眸看了眼茶水,茶葉翻卷,茶水澄淨,茶霧中帶着清香,确實比上次的茶水要好些。

謝珵抿了一小口,口中蔓延着甜香。

“喜歡苦丁茶?”

時錦瑤搖搖頭,她最喜歡的還是靖安白茶的香甜口感,總有一種歲月靜好之感。

謝珵放下茶盞,“那為什麽還喝?”

時錦瑤怔了下,苦丁茶能時刻提醒她,她并不屬于這裏。可她不知該如何給謝珵說,只說道:“日子很苦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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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珵笑出了聲,他伸出折扇挑起時錦瑤的下颌,“你倒是敢說實話,不想過得苦就多學學外面的姑娘,興許哪日有人心情好了給你贖身,買回去做個小妾,興許你運氣好了給人做個外室,豈不比這自由?”

謝珵心情大好,他收回折扇自顧自地搖着。

時錦瑤垂眸,她不想那樣,給人做妾、做外室終究上不得臺面。

“世子爺今日可想品梅香?”

謝珵“嗯”了一聲,今晚确實是想到了那日的梅香才來的。

時錦瑤端來香料,“瑤瑤用梅香第二個方子,世子爺可願意?”

謝珵又“嗯”了一聲。

時錦瑤拂袖添香,“梅香二方是由甘松、零陵香、檀香、茴香、丁香和龍腦香制成的。”

謝珵看了眼托盤中的香料,皆出自覓香閣。他收回視線,“你可知江南時家?”

時錦瑤的手頓了頓,不知謝珵為何會提起江南時家,她搖了搖頭,“瑤瑤不知。”

時家是她祖父家,三個月前她的祖父病逝,時家發生內鬥,她還沒摸清楚狀況,就被賣進了教坊司,現在時家不知是何等模樣,但終究是不可同日而語。

謝珵看她膽小的模樣,想着她也不敢說假話,便沒放在心上,只當是一個巧合,江湖上會調香的能人異士數不勝數,大多都隐匿了蹤跡,時錦瑤會調香也能說的通。

思緒回籠,謝珵又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你是自願來教坊司的?”

“是不是想着飛上枝頭變鳳凰?”

時錦瑤聽的一頭黑線,誰自願來這種地方做伺候人的活呢?

“我爹娘過世早,一直寄居在舅舅家,舅舅前些年經商,家裏算是殷實,可是年初那會兒不知怎的,就着了人的道,家底都賠光了。”

“表哥又要娶妻,家裏沒有多餘的錢了,我、我……”

時錦瑤字不成句,抽抽搭搭地哭起來,她不用繼續說下去,謝珵也能明白。

許久,謝珵都未曾說話,屋內梅香彌漫,姑娘抽抽搭搭地哭聲似有非有。

時錦瑤似是忘記了謝珵當初的話,哭個不停,直到謝珵面前的那盞茶水涼了,她才擦幹眼淚,帶着哭腔道:“對不起世子爺,瑤瑤不是故意的。”

“本世子可沒有悲天憫人的習慣。”

瞧瞧謝珵這話說的,換成誰聽了都覺得心涼。

時錦瑤看着謝珵笑了笑,“瑤瑤從未想過得世子爺憐憫,瑤瑤一心只想伺候好世子爺。”

謝珵今日是想着雲雨一番的,可是時錦瑤這模樣的确讓人提不起興趣,更何況他也沒有折磨人的嗜好。

時錦瑤低着頭,謝珵睨了眼她的脖頸,“王琛碰你了?”

時錦瑤倏地擡頭看着謝珵搖頭,她可是聽人說過,謝珵碰過的人不會再碰第二次,想來這個世子爺也不會碰被人碰過的女子。

“沒有,我、我砸傷了王公子,惹惱了他,後來我以死相逼他才走的。”

謝珵聞言抽了抽唇角,王琛可不是受人脅迫的人,心裏肯定有所忌憚。

“疼嗎?”

時錦瑤點點頭,又搖搖頭。謝珵笑了聲。

他起身道:“這些日子好生養着,本世子過些時日再來。”

臨出門是,他附在時錦瑤耳邊:“今日你掃了小爺的興,日後可要加倍還回來的。”

時錦瑤起身走到謝珵面前,小手膽怯地勾起他的腰封,“瑤瑤定然好生伺候世子爺,瑤瑤就怕世子爺不來,日後忘了瑤瑤。”

時錦瑤的聲音比方才的靖安白茶還要綿軟幾分,謝珵握着時錦瑤的手笑說:“養好傷再說日後,沒人比你更蠢了,王琛從不吃以死相逼的這一套。”

“瑤瑤只是不想伺候世子爺以外的人。”時錦瑤的聲音帶着委屈,謝珵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這些日子本世子有事,等你傷養好了我再來。”

時錦瑤似是不舍,她仰頭看着謝珵:“那世子爺可別忘了瑤瑤。”

謝珵不語,轉身走出含煙閣。

屋外,謝珵囑咐昌辰,“明日去将金萬堂最好的去疤藥買了送來,再買些甜蜜餞一并送來。”

昌辰有點摸不着頭腦,他家主子以前從未對哪個青樓姑娘上過心,這次是把魂兒丢在含煙閣了嗎?

他還沒來得及多問,他就看着謝珵搖着扇子大步離去。

回去路上,謝珵有些心煩,今日時錦瑤說的那些話從前不少姑娘都說過,他也用同樣的話糊弄過,可是這次換作時錦瑤來說,他竟然有些不忍糊弄她,每次想起她濕漉漉地眼眸,總令人憐惜。

謝珵單手抵額,緩緩睜開眼眸道:“明日去金萬堂就說是本世子要的,讓金萬堂的掌櫃別糊弄。”

金萬堂是蘭陵城最大的藥鋪,背靠宮中太醫院,當初在蘭陵城設立金萬堂時就是為了救急,若是半夜哪家官員府邸需要郎中之類的可以直接來金萬堂,漸漸地變成了蘭陵城的醫館。

可這金萬堂的掌櫃向來是看人下菜碟,若是不說明白,這掌櫃興許又要糊弄人。

昌辰擡手蹭了蹭鼻子,蘭陵城誰人不知道他昌辰的主子是謝小爺,誰還敢糊弄。昌辰雖這樣想,但還是恭敬地說了聲:“是。”

次日卯時,謝珵堪堪起床,南寧王就命人前來催促他,謝珵不耐煩地将人轟走。

他是纨绔,但他從不做放人鴿子的事情,他既然當着王大人的面應下了此事,那他就一定會去。

謝珵到國子監時,宋揚早已将所有的卷宗翻了出來,他見謝珵真的來了,連忙笑道:“昨日聽王學士說你今日要來,我還以為是你在糊弄王學士呢。”

謝珵聞聲抽了抽唇角,他糊弄誰也不敢糊弄王學士,要是他再來個卧床養病搞不好又是他的錯,萬一再有人将王學士被他糊弄的事情捅到太後那裏,他的舒坦日子可真的要到頭了。

“本世子是不想讓五殿下可憐巴巴的被王學士壓榨,好心來陪你的。”

宋揚的手滞了一下,他瞧了眼謝珵,謝珵說的漫不經心,不了解他的人還真信了他的鬼話。宋揚看破不說破地笑了聲,“既然好心來陪我,那你還站着作甚?”

謝珵搖着扇子走到太師椅前坐下,又拿扇子指了指昌辰和廣飛,“你們還愣着做什麽,還不趕緊幫五殿下整理卷宗。”

昌辰和廣飛互視一眼,怪不得今日一早他家主子要讓他二人一起跟着,合着早就算計好了呗。

正在整理卷宗的宋揚同樣不明所以地看了眼謝珵,什麽叫幫他整理卷宗,要是給他整理卷宗,他寧願自己動手也不讓謝珵來幫忙。

謝珵只身坐在一旁确實無聊的緊,他想找幾人唠嗑,宋揚才開始還敷衍幾句,後來直接說:“你要是真覺得無聊,你就睡一覺,等你睡醒之後咱們也差不多該回府了。”

言畢,宋揚拿起一本卷宗認真看了起來,再也未曾搭理謝珵。

謝珵單手抵額看了眼宋揚後阖了眼。

待謝珵醒來後,宋揚還拿着他睡前看見的那個卷宗仔細端詳着。

謝珵起身伸了個懶腰擡腳朝宋揚走去,“我睡前就瞧見你在看這個卷宗,醒來後你還在看這個卷宗,這裏面是有金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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