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午後,時錦瑤只身一人在芳榭園賞景,無意中迷了路,她沿着小路走了許久隐約聽見女郎的嬉鬧聲,她猶豫一番尋聲走去。
“你們快看那個姑娘,不正是今日跟着小國舅來的嗎?”
“她長得真好看。”
時錦瑤聽着女郎的小聲議論,她本想轉身就走的,只是聽見人說:“滢滢,那不是你哥哥帶來的姑娘嗎?”
時錦瑤好奇轉身,朝着一個女郎看去,女郎生的溫柔乖巧,同司以然有幾分相像。
司滢笑着迎上來自然地牽起時錦瑤的手,“方才我不在前面,聽人說你是二哥帶來的,我一直想瞧瞧。”
時錦瑤緊張地收回手,只輕輕“嗯”了一聲,司滢見她怕生,笑說:“這裏都是自家姐妹,我叫司滢,你呢?”
“時、時錦瑤。”
司滢笑了笑,“那我以後叫你阿瑤可好?”
時錦瑤看着司滢點了點頭。
司滢給周圍的女郎介紹完之後笑看時錦瑤,她小聲道:“二哥對你真好,這樣的雅集他從不帶女郎的,平時出去玩連我都不帶呢,我可羨慕死你了。”
時錦瑤尴尬地笑了下,“我這次也有些意外。”
“別想那麽多了,既然是二哥帶來的人,我們姐妹們定是要帶着你的。”
司滢帶着時錦瑤轉身準備離去,司鈞不知從哪個旮旯角走來,“小妹何時對風塵姑娘感興趣了?”
四周的姑娘用異樣的眼光看向時錦瑤,時錦瑤低着頭倏地抽出自己的手轉身準備離去。
司滢最是見不得司鈞,整日流連風月之地不說,還異常敗家,“跟你有什麽關系,既然是二哥帶來的人,那就是座上賓,二哥還能看走眼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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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鈞笑了笑,司以然确實不會看走眼,但是他就是想用這個風塵女郎敗壞一下司以然的名聲。
“教坊司人盡皆知的瑤姑娘,竟然在世族的雅集上成了座上賓,說出去多可笑啊。”
時錦瑤被司鈞的話氣的發抖,可偏偏他說的又是實話,她還沒法反駁。
時錦瑤氣憤離去,司滢在她身後喚道:“嗳,阿瑤。”
“誰不知道教坊司的瑤姑娘是本世子的人,本世子一時片刻不在,我的瑤瑤怎麽就成了你們的談資了?”
謝珵的話從林間傳來,時錦瑤擡頭,今日謝珵着一襲暗紅色繡暗紋衣裳,倒是比平時的暗紫色更顯妖嬈。
謝珵看着時錦瑤的杏眸,眼底蓄滿淚水,強忍着不讓流下,像極了她在床榻上的樣子,從前他不曾憐惜過,此時倒生出些許心疼之意。
他怔了一下,搖着扇子走上前,擡手捏了下時錦瑤的臉頰,“怎麽哭了?”
這一次,他溫柔至極。
時錦瑤也因為謝珵這簡單的幾個字徹底破防了,她哽咽道:“世子爺。”
謝珵唇角勾起,揉了下時錦瑤的頭,溫聲道:“別怕,有我。”
謝珵收回手擡頭,眉梢的笑意都冷了幾份,司滢回過神連忙行禮,“見過謝世子。”
司鈞不情不願躬身行禮。
謝珵看着司鈞笑了下,“本世子聽着司小公子方才的話意味深長呀。”
“司小公子到底是瞧不上本世子的人還是瞧不上教坊司?”
司鈞下意識抽了抽唇角,時錦瑤是謝珵的人,謝珵的身份足足壓他一頭,教坊司是官家交到謝珵手裏的,他若是瞧不上教坊司,不是擺明和官家作對嗎,到時候難受的可是司府,謝珵真是給他挖了個好大的坑。
司鈞尴尬笑了聲,“怎會,只是這文人雅集來的都是門閥世族,再不濟也是文人墨客,她一個風塵女子,來這裏平白讓人恥笑,我也是為了瑤姑娘好。”
謝珵看了眼時錦瑤,又“嗬”了聲,“為了瑤瑤好,可我怎麽瞧着司小公子把本世子的瑤瑤給惹哭了呢。”
謝珵“啧啧”兩聲,“哎,你來瞧瞧她這梨花帶雨的,本世子又得心疼好幾天,這哄姑娘開心可花銀子了呢,南寧王府的銀子又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司小公子說說,本世子該如何是好呀。”
司鈞被謝珵氣的咬牙,蘭陵城的小財主現在跟他喊窮,他的銀錢跟天上掉下來的有什麽區別,他左不過是說了一句時錦瑤罷了,謝珵這就訛上他了。
司鈞忍痛道:“謝世子哄瑤姑娘開心的銀錢全都由在下承擔。”
他和謝珵不睦已久蘭陵城的百姓人盡皆知,只有司鈞自己知道他處處躲着謝珵,謝珵的身份足足壓他一頭,這次的啞巴虧他也只能默默吃了。
謝珵挑眉,“本世子當初為了瑤瑤砸了五十萬兩黃金,哄她開心怕是需要幾萬金子呢。”
司鈞聽着頭發懵,幾萬金子?
“看在舊相識的份上,本世子日行一善,司小公子給本世子五萬兩金子就好,司小公子可別忘了啊。”
言罷,謝珵笑看一眼時錦瑤,“走吧。”
司滢看着時錦瑤低頭跟着謝珵走遠,她轉身氣呼呼地罵到:“你司小少爺你好端端的發什麽瘋,你羞辱了二哥的人,二哥才不會饒過你。”
司滢說完瞪了眼司鈞,氣憤離去。
謝珵帶着時錦瑤一路走到松柏蔥郁的幽靜小路邊才停步,時錦瑤沒注意,一頭撞到了謝珵的後背。
謝珵轉身看着時錦瑤許久才問道:“司以然為何帶你來?”
時錦瑤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喜歡這樣的場合?”
時錦瑤緊張地“嗯”了一聲,謝珵眉梢微挑,“喜歡?”
“我只是想出來轉轉。”
謝珵聞聲再度沉默,片刻後突然笑了聲,才及笄的小姑娘正是活潑愛玩的時候,卻又偏偏被人困至教坊司那一畝三分地沒了自由。
謝珵擡手想摸時錦瑤的頭,時錦瑤下意識地躲了一下,謝珵的手僵在半空,唇角的笑意更是僵了又僵?
怕他?
“躲什麽?”
時錦瑤低頭不語,謝珵上前兩步走到時錦瑤身旁俯身在她耳邊低聲:“司以然就那麽好?”
“小國舅待人親和又知書達理,是個姑娘都會喜歡吧。”
時錦瑤只是認真的回答了謝珵的問題,謝珵卻險些被她的回答氣出一口老血,他鉗起時錦瑤的下颌咬牙道:“你竟然真敢說他好,本世子和他誰更好?”
時錦瑤緊張地握着小手不敢言語。
謝珵“嗬”了一聲,“生性冷漠的司家二公子在你這裏竟然變得溫潤如玉了,本世子認識司以然這麽多年以來,他還真沒對幾個姑娘溫柔過。”
謝珵瞥了眼時錦瑤,又笑道:“當年他唯獨善待過的幾個姑娘可都沒落得好下場,還真是挺可惜。”
時錦瑤倏地擡頭看着謝珵,謝珵面色不改,同往日的他別無二樣,想來也不是說謊。
清風攜着初秋的花香拂過,時錦瑤的裙擺被風吹得微微擺動。謝珵看着時錦瑤眉頭微蹙,擰巴着小臉,莫名就想欺負她。
他俯身在時錦瑤的唇瓣上小啄一口,笑說:“今日的你比往常還要香一點。”
時錦瑤倏地紅了臉,今日她特地在平常用的蘭香中加了些春雪,春雪的味道舒适怡人,經久不散,從前她同閨中密友外出游玩時都會在熏香中加春雪,這次也是随了從前的習慣。
謝珵笑了笑,正欲開口時,二人身後就傳來一陣笑聲,“我說君執怎麽吃酒吃到一半跑了,原來是在這密會溫柔鄉呢。”
“要不怎麽說咱們三個人裏面只有君執最會享受。”
謝珵聽着桓南和王琛二人的打趣聲不禁斂了笑意,轉身道:“你們怎麽來了?”
王琛看了眼時錦瑤,“我們怎麽就不能來了,你能在這密會溫柔鄉,我和意蘊就不能在這邊尋花賞景了?”
謝珵啞然。
“溫柔鄉會的如何了?”
謝珵看了眼身後的時錦瑤,方才王琛看她的時候,她下意識地往自己的身後躲了下,小家夥,方才還說司以然比他好呢,要不是看她好看又好欺負,他才懶得管她呢。
謝珵打開折扇擋在時錦瑤的面前看向王琛,“這是我的溫柔鄉,你可別惦記。”
王琛尴尬地擡手揉了下鼻子,轉頭又對桓南道:“我聽聞過幾日教坊司會來幾個大-胸姑娘,想來也是不錯的。”
桓南不知怎的,聽見王琛這話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到了萬竹,他笑了笑,“你好生享用哈。”
言畢,桓南轉身沿着來時的路往回走,王琛忙跟上去說着什麽“君執沒興趣我理解,你怎麽沒興趣呢”,二人漸行漸遠,聲音也随風飄散。
謝珵看着時錦瑤,今日這丫頭穿的裙子确實好看,難怪王琛又盯着看,他擡手捏了捏時錦瑤的後脖頸,幽幽道:“我真想将你藏起來,每日只讓我一人觀賞。”
他這話占有欲十足,醋意亦十足。
時錦瑤再一次掃了他的興致,“漢武帝當年金屋藏嬌,陳阿嬌并未落得好下場,我才不要像她一樣呢。”
謝珵氣的咬牙,“慣的你,本世子真是對你太好了。”
時錦瑤低頭嘟了嘟嘴,小聲嘀咕了句什麽,謝珵未聽清,又追問她,時錦瑤沒反應過來,便搪塞道:“我說,瑤瑤害怕王公子。”
她仰頭看着謝珵,那雙清澈的眸子無辜極了,謝珵都不忍責備她,他的大掌覆在時錦瑤的眸子上,“別這樣看我,總讓我覺得我欠你什麽一樣。”
片刻後,謝珵道:“你上次打傷了王琛,日後我不在你身邊,你見着他就躲着些,可別讓他傷了你,又讓我心疼。”
“走吧,我送你回去。”
謝珵早就不想在這裏呆了,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離開,現在正好同時錦瑤一起回教坊司也不錯。
時錦瑤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謝珵看着時錦瑤的模樣發出一聲嗤笑,看她這不情不願的樣子,定是對教坊司厭惡至極。
教坊司管的嚴,她又那麽貪玩,日後多找些由頭帶她出來轉轉,也比在雅集上被人打趣強。謝珵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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