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時錦瑤瞬間清醒, 她瑟縮了一下肩膀,疼,疼到她絕望,甚至到後來她看見繡花針都害怕。

謝珵見時錦瑤遲遲不語, 他的眸子又暗了幾分, 方才他就不該因為那個死太監将聖上搬出來壓他而饒過他。

他握着扇子的手緊了又緊, 還略帶怒意的将錦被給時錦瑤蓋好, 時錦瑤瑟縮在錦被中看着謝珵不敢言語, 她從未見過這般生氣的謝珵, 生怕他将怒氣撒在自己身上。

“好好休息, 日後想出去逛街給鳳娘說一聲便是。”謝珵思忖一下又道:“若是教坊司內有人攔着你,你只管告訴本世子。”

時錦瑤不知謝珵今日這是怎麽了, 從昨晚來了碧落閣就怪怪的,今日依舊這般反常, 她只木讷的點頭,見着謝珵轉身要走時, 她大着膽子問道:“世子爺,我一個人不敢出門, 可否再帶一個人?”

“記得回來就成。”

謝珵走出碧落閣時, 隔壁屋子的門突然被人拽開, 一個發髻淩亂,赤身裸|體的姑娘爬出來,還擡手抓了把謝珵的衣角,呢喃道:“救我。”

謝珵睨了眼地上的姑娘, 脊背上全是蠟油燙出的水泡, 一層覆一層, 從未完好。

他皺了皺眉頭, 現在不管她看見誰的脊背總能想到時錦瑤被人欺負,一時間他更是不悅,可等他看清楚姑娘的正臉後,方才的不悅又莫名消散。

“原來是你呀,司小公子的絕活可多着你,好好享受吧。”

言畢,謝珵踩着尚依的手大步離去。

離了教坊司,謝珵命昌辰找來一輛馬車,徑直奔着皇宮前去。

太醫院內,幾名太醫正站在庭院讨論着藥材,就瞧見謝珵風風火火走進來,那架勢似是要太醫院拆了一般。

“高岩呢?”

衆太醫無人敢應聲,謝珵掃了眼,“本世子問你們話呢,聽不見嗎?”

其中一人顫巍巍道:“高大人去內務府領香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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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燕百姓嗜香如命,一日沒有都渾身難受,謝珵也不例外。

謝珵聞言怒意消減半分,又靜等片刻,高岩才拿着香料走進太醫院,他邊走還邊說道:“今日這香料……”

話還未說完,高岩擡頭就瞧見一個暗紅色衣角,他的話戛然而止,忙上前給謝珵行禮。

謝珵睨了眼高岩手中的香料,雖不近,他也聞得出高岩手中的香料沒有時錦瑤調的香好聞。

“明日,高大人帶着你的銀針随本世子往教坊司走一趟。”謝珵搖着扇子,說的漫不經心,誰也不知這位生性貪玩的世子爺又在想什麽,區區教坊司也配得上讓太醫去?

高岩亦疑惑地看了眼謝珵,只一眼,又趕忙低下頭,他好奇但他不敢問,只得聽命行事。

“有穴位圖嗎,本世子帶回去瞧瞧。”

高岩走進屋子,翻了個穴位圖遞給謝珵,謝珵接過圖紙便要離開,他走到門口時又回頭道:“那病人已經病入膏肓了,銀針太細怕是醫不好,高太醫還是多備些粗的銀針才行。”

言畢,謝珵勾了勾唇角轉身離去。

謝珵走後,整個太醫院都要炸了,紛紛圍着高岩問東問西,高岩也只是木讷地搖頭。方才他瞧見謝珵的笑意,詭異又狡詐,他還真有些怕明日的那位病人。

次日,謝珵正準備出門,宋揚像是掐指算過一樣,又踩着點來找他,謝珵這會兒是真的着急,沒空搭理宋揚。

“好哥哥,等我回來再說。”

宋揚今日也很着急,他是遵從他父皇的話前來找謝珵的,可一定要将話帶到。

“好弟弟,我今日也很着急。”

謝珵邊走邊道:“那你快說。”

宋揚見謝珵絲毫沒有要停下的意思,便跟着謝珵一道出了門。

路上,宋揚說道:“七日後,父皇要去圍獵,還說了這些日子讓你好好練習騎射,別給長公主丢臉。”

謝珵不屑地壓了壓唇角,他是常年流連紅粉地,可他還沒虛的連弓箭都提不起來的地步。

“獵得的獵物可是本世子的?”

宋揚輕笑一聲,“往年你都沒興趣去看看,哪一回獵得的東西不是我們自己拿走的。”

謝珵聞言單手支頤靠在步攆上閉眼假寐,往年沒興趣是因為不知獵得的那些東西該給誰,今年可不一樣,他昨日還說要讓那只小梅花鹿好好補補的,那就必須得好好補補才行。

“行,今年我去,若是我拔得頭籌,皇帝老兒是不是該給我個獎賞。”

宋揚眉梢微挑,要是被他父皇聽見謝珵背後是這樣稱呼他的,估計能氣的将自己的胡子拔光,還給他獎賞呢,做夢呢。

“這我可不敢瞎說,你得自己找父皇商量。”

謝珵正身,扇子在掌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行,我自己去。”

此時,二人已至教坊司門口,謝珵側目,“五皇子可要進去逍遙一番?”

宋揚嫌棄地壓了下唇角,謝珵笑說:“你若是進一趟教坊司,我能保證翰林府的小姐不會再對你死纏爛打,更何況,今日教坊司還有一場好戲,你要不要瞧瞧?”

不得不說,謝珵說的這兩個全都中了宋揚的心,那個王瑜真是執着,三天兩頭就往他的府上鑽,時不時還去宮門口守着,就說前兩日,多跟李尚書家的千金說了兩句話,王瑜就帶人闖了李尚書府,還将尚書府千金給氣的一病不起,為此,宋揚還親自登門道歉,堂堂皇子,被個大臣之女弄的顏面掃地,宋揚也被氣的不輕。

“行,今日跟你進去瞧瞧,究竟是何好戲。”

謝珵進了教坊司就朝着後院走去,宋揚不明所以地跟着。

“陳公公人呢?”

後院做活的夥計躬身道:“陳公公昨兒得了世子爺的賞賜,今兒一早就沒起來,現在還在屋子躺着呢。”

“哦,沒起來呀,是不是病了?”謝珵搖着折扇看了眼四周,廣飛帶着高太醫走進後院,謝珵浮起笑意,“這不,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快将陳公公擡出來讓太醫好好瞧瞧,免得病情加重,舅舅可是要怪本世子苛待下人的。”

要說這教坊司最能說得上話的人,除了當今聖上也就只有謝珵了。當初朝廷設立教坊司之後,崇安帝就将教坊司交給了謝珵,謝珵貪玩,又常出入風月之地,交給他最适合不過。

這麽多年過去了,好些人早已忘記了教坊司到底歸屬誰的管轄,謝珵又鮮少來教坊司,後來就連教坊司的嬷嬷太監都将謝珵忘在腦後,以至于教坊司的嬷嬷太監比皇宮裏的老人都有權利。

今兒謝珵坐在這裏說的這些個話再一次變相地提醒他們,在教坊司究竟是誰說了算的。

不多時,陳公公被下人擡來,他病恹恹道:“老奴、老奴……”

許是真的上了年紀,竟被謝珵罰的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謝珵拂袖,“陳公公病的這麽嚴重,這些個虛禮就免了吧。”

謝珵說的一本正經的,像是陳公公這病怎麽來的,自己不知道一般。

陳公公心裏有些虛,昨日謝珵給他的懲罰他也受了,今日謝珵這架勢,頗有一番親自監工的意味。

謝珵搖着扇子給高岩遞了個眼神,高岩打開藥箱取出銀針,謝珵笑看一眼轉而看向陳公公,“本世子昨日特地學習了一下人體穴位圖,尋思着今日陳公公能用的上,果不其然啊,本世子還真是料事如神呢。”

陳公公雖虛弱,好在腦子還算清醒,謝珵說的這話的意思分明是昨日他的懲罰不滿意,今日要重來。

謝珵收起折扇朝着廣飛伸出手,廣飛将一張圖紙地上,謝珵不緊不慢地打開,正是昨日從太醫院裏拿走的,只是圖紙上多了幾處用朱筆圈出的穴位。

“高太醫就按照這幾處下針。”

謝珵看了眼陳公公,将手中的圖紙遞給高岩,高岩正拿出銀針,伸手接過圖紙的瞬間,恰好被陳公公瞧見。

陳公公一個激靈,他一手撐地看向謝珵,“謝世子整日忙于政務,對醫藥之事又怎會懂,更何況老奴身子不适,也該由聖上指派太醫前來,又怎敢驚動謝世子呢。”

謝珵坐在圈椅上,一手撐着膝蓋,一手執折扇,俯身看向陳公公,他似笑非笑道:“教坊司歸本世子管,還用不着驚動聖上,本世子的人、本世子得親自管。”

後謝珵正身,散漫地搖着折扇,“至于醫藥,本世子昨日特地花了一天的時間找太醫學的。”

宋揚眉梢微挑,昨日特地學的?

他怎麽記得謝珵昨日又在紅粉之地浪跡一日呢?

陳公公聽聞此話簡直要吐血,昨日學的,連個江湖郎中都算不上,學一日能學個什麽呀。

“老奴确實無事,還望謝世子莫挂念。”

謝珵的喉嚨內發出一聲哂笑,“陳公公放心,不疼的。”

言畢,謝珵垮下臉,冷聲:“高太醫!”

高太醫拿着比平時粗兩圈銀針按照謝珵圈出來的地方紮去。

別說,謝珵雖不懂醫,圈出來的那些個穴位可是實打實的疼,高太醫幾針下去,一陣陣殺豬般地叫聲從教坊司後院傳來。

宋揚看了眼謝珵,這就是他今日說的好戲?着實有點擔不起“好戲”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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