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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街上喧嚣嘈雜, 人流如織,奇能異士紛紛在街頭擺攤賣藝。

自池音傷了雙腿以後便鮮少出門,這樣的場景不知有多少年未曾見到了。

“世子爺喜歡這樣的地方?”

謝珵都不帶猶豫的,吊兒郎當地說了聲:“本世子平生最喜歡熱鬧了, 尤其喜歡煙花之地。”

池音的手陡然握緊, 謝珵這話說的也不假, 但更多的還是想讓池音知難而退, 別一天天的有個頭疼腦熱就嚷着要見他, 他又不是扁鵲, 又不會治病, 見他有什麽用。

謝珵推着池音走了許久,路過雜耍的地方, 謝珵想要上前觀賞一番,池音不願去人多的地方, 小聲說道:“世子爺,我有點冷, 咱們回去吧。”

謝珵眉梢微挑,“冷?”

池音雙眸無辜地看着謝珵點頭, 本以為謝珵會打道回府, 可謝珵卻将彎腰将池音的鬥篷攏了攏, 還“啧”了一聲,“這麽厚的鬥篷還冷,定然是方才鑽風了,現在不冷了吧。”

池音汗顏!

她怎麽也沒想到謝珵會這樣做, 人家都說自己鬥篷太厚了, 她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只得跟着謝珵擠進人群中看雜耍。

謝珵帶着池音走進人群後, 不遠處的牆角邊上時錦瑤握着熬夜做好的香囊木讷地轉身。

她原想着送他一份告別禮,算是還了他這一年對她的照拂,現在看來,謝珵的心裏對她根本沒有牽挂,那位池音小姐,出身名門,母親又和謝珵的生母是閨中密友,他們原本就是門當戶對的鴛鴦,自己又何必強行插一腳呢。

時錦瑤握着香囊走在街上,路過的一個小孩說道:“娘親,這個香囊好香啊。”

時錦瑤聽聞後,淺笑一下,将手中的香囊遞給那個小孩,“既然喜歡,姐姐就送給你。”

當天晚上,時錦瑤簡單收拾包袱,趁着晚上人多,偷偷摸摸走進鈴蘭閣。

林川在鈴蘭閣內等到時錦瑤後,将先前備好的男裝遞給時錦瑤,“瑤姑娘,等會從後門走,主子讓我在後門的路口等你。”

時錦瑤應聲說:“好。”待林川走後麻利的将衣裳換掉,一路低着頭,趁着教坊司光線不好的時候從後門溜走。

子時,司以然在城門口焦急的等着時錦瑤,直到看見司府的馬車時才舒展眉頭。

司以然照例盤查,時錦瑤走下馬車遞上林非方才給她的戶版,“這位官爺,我家主子在外經商,方才收到來信說有要緊的事情要處理,現在着急出城,還望官爺方便一二。”

這話也是林川在路上給時錦瑤交代好的,坐在馬車內的林川生怕時錦瑤露餡。

司以然板着臉将戶版遞給時錦瑤,時錦瑤訝異地看了眼,司以然冷聲:“放行。”

這話一出,時錦瑤也不便多逗留,匆忙上了馬車順利離開了蘭陵城。

城外三十裏處,林川在此同時錦瑤告別,還叮囑了不少事情,最後還代替司以然表明心意,時錦瑤朝着蘭陵城的方向行了跪拜大禮後,匆忙離開。

一路上,時錦瑤孤身一人,馬車外天色昏暗,她也不知這是何處,簾子挑起放下數次,心裏總是不安生。

許是緊張一宿的緣故,在天邊泛起魚肚白之際,時錦瑤抱着袖口昏昏睡了過去。

一覺醒來已至下午黃昏時分,時錦瑤摸着馬車內備好的幹糧吃了些,又看了眼外面,馬車外寂寥無人,遠離蘭陵城的繁華喧嚣,回歸小城的安寧,這樣的生活是她從前向往的,可真的到了這一步時,她竟不知該何去何從。

時錦瑤緊攥袖中的銀票,那是她出城前司以然給她的,定然是讓她用來應急的,她可得寶貝些。

經過一天一夜的趕路,時錦瑤也沒那麽緊張了,慢慢琢磨起回江南之後的事情。

她離開江南那會兒,正好是祖父去世沒幾日的時候,時家的人想要分家産,但是時老爺子竟然将如數的家産交給時錦瑤打理,就因為這樣,時錦瑤才被堂兄坑了一把,以至于遠離江南數千裏。

她根本不知道,在她離開的一年中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現在回去是否合适。

時錦瑤想的心煩,又靠在馬車上似睡非睡起來。

直到聽見外面的馬鳴聲,她從睡夢中驚醒外面的嘈雜聲不斷,似是有不少的人将她的馬車圍住。

時錦瑤蜷縮在馬車內不知所措,外面傳來一聲:“瑤姑娘,我家主子正等着你回去呢。”

時錦瑤聽着這聲音甚為熟悉,仔細想想才知是昌辰的聲音,時錦瑤心下大驚,莫非謝珵已經發現她不見了?

今日謝珵閑來無事,想着多日未見他養的家雀了,就坐着步攆走到教坊司。

他在教坊司裏裏外外足足轉了三圈都沒找到時錦瑤,最後黑着臉叫來鳳娘詢問,這一問倒是把鳳娘給問懵了。

時錦瑤平時都在碧落閣,鮮少出門的,兩三日不出門也屬正常,她竟然沒注意時錦瑤不見了。

謝珵當即責罰了鳳娘以及教坊司的嬷嬷太監,還大刀金馬地坐在教坊司等着昌辰将時錦瑤找回來。

時錦瑤在馬車裏猶豫許久,狠心拔下發髻上的簪子放在頸間才走出來。

“辰侍衛,我無意為難你,你要是不放我走,我今日便自盡于此。”

昌辰握着缰繩的手緊了緊,這瑤姑娘可是他家主子的命根子,若是瑤姑娘有個好歹,他也不用回去了。

昌辰的語氣軟了幾分,“瑤姑娘,你別沖動,有話好說,主子只是想見你,并非要把你如何。”

時錦瑤深吸一口氣,她忘不了謝珵對旁人也關心在意的模樣,也斷然不願再回到教坊司。

她曾聽過、也曾親眼目睹過從教坊司逃走的人的下場,她不想死。

昌辰見時錦瑤走神,立馬将藏在身上的飛镖朝着時錦瑤手中的簪子扔去,簪子當即被打落在地,四周的侍衛蜂擁而上,将時錦瑤押回蘭陵城。

回到蘭陵城時已至亥時,謝珵已然在太師椅上睡了兩三覺了,看着外面的天色一點點變深,他不耐煩地問了句:“人找到了嗎?”

候在一旁的廣飛抱劍低頭,不敢言語。

謝珵咬牙罵了聲:“沒用的廢物!”

言畢,就聽見教坊司一陣喧嘩,廣飛看向教坊司門口,突然笑了下:“主子,瑤姑娘回來了。”

謝珵倏地擡眼,看着他心心念念的姑娘被人押送回來,心裏別提有多難受了,他一心想讓她過得舒服,她卻一心想要逃離,這讓他如何接受?

“送去摘星閣。”

言畢,謝珵起身搖着扇子朝着摘星閣走去。

摘星閣內,時錦瑤打着哆嗦跪在屋內,倏地,屋門被一腳踢開,時錦瑤緊張地咽了下口水。

謝珵“唰”地一聲收起折扇,哂笑道:“逃跑的時候都不怕,現在知道怕了?”

時錦瑤的小手緊張地攥着衣裙,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謝珵坐在床榻上,一腳踩着床榻一腳踩地,俯看時錦瑤,“把頭擡起來。”

他的聲音也算不上兇,時錦瑤越發不敢擡頭看謝珵,謝珵睨了眼時錦瑤,“本世子不想說第二遍。”

時錦瑤緩緩擡頭看向謝珵,杏眸中早已蓄滿淚水,謝珵見狀心裏更是“咯噔”一聲,說話的語氣又軟了幾分。

“為什麽逃?”

時錦瑤打着哆嗦,猶豫好一會兒,顫顫巍巍地說道:“瑤瑤害怕,瑤瑤不想和阿竹或者尚依一樣,瑤瑤只想伺候世子爺一個人。”

“瞎說。”謝珵聲音慵懶,聽不出他是喜是怒。

時錦瑤低頭,“瑤瑤、瑤瑤沒有亂說。”

謝珵眉梢挑起,指尖撫摸着玄金折扇,“那說說,是誰送你出去的?”

時錦瑤默不作聲,小國舅對她這般好,若是此時将小國舅供出來未免太過沒良心了。

“是、是、是瑤瑤自己花銀子雇的馬車,也是瑤瑤自己想辦法逃跑的。”

謝珵輕“嗬”一聲,“又瞎說。”

言畢,謝珵一聲:“昌辰。”

候在門口的昌辰推門而入,謝珵問道:“查到什麽了?”

昌辰看了眼時錦瑤,時錦瑤朝他搖頭,然昌辰慢慢地将懷中的戶版拿出,謝珵看見又瞥了眼時錦瑤,才朝着昌辰伸出手。

昌辰将戶版遞上,又說道:“屬下在城外十裏找到的瑤姑娘,那馬車像是司府的。”

謝珵“嗯”了一聲示意昌辰退下,昌辰離開前回頭看了眼時錦瑤,他本不願這樣做,想着若是謝珵不問,他就直接将那戶版毀了,可偏偏謝珵問了,他不得不聽從謝珵的吩咐。

謝珵打開戶版掃了眼,倏地笑了聲,自顧自說道:“這戶版做的還真是可以以假亂真。”

謝珵合起戶版将其扔到時錦瑤的面前,“司以然對你也忒上心了些,就連戶版的問題都能給你解決了,當真是不把律法放在眼裏呢。”

時錦瑤的戶版早在她進入教坊司時就被謝珵拿走了,司以然也找教坊司的嬷嬷要過,就因沒有找到時錦瑤的戶版,他無法給時錦瑤贖身,更無法讓時錦瑤在蘭陵城外躲過盤查,才托關系給時錦瑤僞造了戶版。

謝珵垂眸看着時錦瑤恐懼的模樣,不禁說道:“司以然既對你如此好,本世子倒是願意賣個人情,讓你去司府後院做個小妾,日後呀,錦衣華裳定然是少不了的。”

謝珵頓了頓,又繼續道:“依照司以然對你上心的程度,日後他定然能博得個寵妾滅妻的好名聲。”他特地加重“寵妾滅妻”四個字,可見謝珵此時有多麽恨。

時錦瑤擡頭央求謝珵,“世子爺,瑤瑤知錯了,瑤瑤不願做妾。”

“做司以然的妾室你也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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