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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清吃痛, 他反手握着時錦瑤的手腕,睚眦欲裂道:“你就是沒人要的野種,從小到大你跟你阿娘在我們時家吃我們的,喝我們的, 現在還想争時家的家業, 你做夢!”
時錦瑤從小就沒有見過自己的阿爹, 在她兩歲的時候她的阿娘也投河自盡了, 自小到大都是跟着祖父一起生活的。
那時候, 她的祖父尚在人世, 閑暇時間她的祖父總是教她許多香料的知識, 還說不放心時家的人繼承家業,想将這一切的東西交到她的手裏。
時清的話讓時錦瑤想起祖父、想起容貌模糊的阿娘, 還有時清那句“野種”一直在她的腦海裏回蕩。
時錦瑤受不了打擊,一個勁兒地說着“我不是野種、我不是野種”。
倏然, 一把玄金折扇擊中時清的手腕,時清吃痛收回手, “誰偷襲老子?”
圍觀的人看着掉落在地上的玄金折扇,紛紛後退兩步。
謝珵本不想插手這事, 可終究不忍心看着時錦瑤被所謂的家人欺辱, 他開口說道:“你們的家事本世子不感興趣, 可她是本世子的,你既動了她,本世子就不得不管了。”
時錦瑤連忙擦了把淚水,彎腰撿起那把玄金折扇朝着謝珵走去。
謝珵看着時錦瑤這般, 心尖倏然動了動, 她在他的這裏究竟是有多憋屈, 哪怕受了委屈還不忘将他的扇子撿回來, 真是個傻丫頭,怪不得在家裏還被人欺負呢。
時清谄媚道:“原來是世子您呀,都怪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世子恕罪。”
謝珵“嗯”了一聲,擡手摸着時錦瑤的頭安撫着,“要是沒什麽事就趕緊滾吧。”
時清聽見這話,只能帶着趙子舒夾緊尾巴趕緊走,他走了兩步又回頭大聲說道:“瑤妹妹,世子對你這麽好,你也別想着回去了,好好留在這裏吧。”
謝珵看着時清的背影,眼底浮起一抹不可名狀的深意。
回到別院之後,時錦瑤一進屋子就将門反鎖起來,任誰敲門也不開。
謝珵坐在廊下的美人靠上,一直守到黃昏時分,見時錦瑤依舊未出來,他有些坐不住了,命人将門撞開,繼而大步走進去。
屋內,時錦瑤抱膝坐在地上鋪置的毯子上,嘴裏一直說着“我不是野種”的話。
謝珵見狀心疼極了,他彎腰将時錦瑤抱到床榻上,指尖拂過她鬓角的碎發,小聲喚着:“瑤瑤。”
時錦瑤聞聲,眼神呆滞地看向謝珵,聲音沙啞道:“世子爺,我不是野種,我真的不是野種。”
“我有阿爹,有阿娘,有祖父。”
“我小時候祖父常常告訴我,我阿爹是個大英雄,是個讓家國太平的大英雄。”
“我阿娘也是個烈女子,她是因為我阿爹才投河的。”
時錦瑤搖着謝珵的胳膊,嘴裏念叨着這些話,謝珵的眸光定格在時錦瑤的手上許久,他才擡手說道:“瑤瑤,我信你。”
他的語氣溫柔而真誠,不帶有任何戲谑,“瑤瑤,好好睡一覺,你的委屈我去給你解決好不好?”
“好。”時錦瑤小聲說着,待謝珵準備離開時,時錦瑤倏然拉住謝珵的手,問道:“你以後會不會不來了?”
謝珵看着時錦瑤膽怯地模樣,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乖,我等會就回來。”
謝珵安撫完時錦瑤之後,堪堪走出屋子就瞧見昌辰沿着紅漆游廊風風火火趕來。
“主子,方才屬下進來的時候門房給的。”
謝珵垂眸掃了一眼,直到看見落款處寫着“時清”二字,他不屑地笑了一聲,“本世子還沒來得及找他呢,他倒上趕着來了。”
昌辰看了眼謝珵,謝珵此刻的臉色極為難看,“主子要是不想去,屬下便去回絕了。”
“去,當然去。”
當天晚上過了戌時,謝珵才不緊不慢地走進醉仙樓,時清見着謝珵前來赴約,高興地不得了,一個勁兒的點頭哈腰,“世子爺您請坐。”
謝珵撩袍落座後,斜着眼看着時清,“說吧,無緣無故找本世子過來做什麽?”
時清憨笑一下,說道:“世子爺莫着急。”
說着,他拍了拍手,一水兒的姑娘着輕紗如飛燕般婀娜走來,将謝珵一圈圍住,知事兒的姑娘端起酒壺斟酒,其餘的姑娘有的捏肩,有的揉腿。
謝珵最不喜這樣投懷送抱的風塵女子,他将手中的玄金折扇在手掌中轉了一圈,冷聲道:“都出去!”
謝珵的話這些個姑娘自是不敢忤逆,不多時便走了個幹淨。
“說吧,找本世子究竟有何事?”
時清尴尬地笑了笑,“世子爺莫要多想,今兒一見世子爺小的就覺得同世子爺有緣,故而才想結交世子的。”
謝珵掃了眼桌上的吃食,不屑地笑了聲:“你這又是名酒又是珍馐的,還不惜花重金将蘭陵城的名妓都弄來了,可不像只是結交那般簡單啊。”
時清摸着耳朵笑道:“世子爺說笑了,也不值幾個錢。”
謝珵收起折扇,敲了下酒壺,“蘭陵城的馥玉香,僅一杯便要十兩紋銀,這一壺少說也有百兩吧。”
“還有這些個下酒菜,紅燒獅子頭、荷葉燒雞、清蒸鲈魚,這些可都是醉仙樓的招牌菜。”
謝珵擡眼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時清,“這個吃法,可不是尋常人家能吃得起的,不知時公子是做什麽的,竟然能如此大手筆。”
時清撓頭笑了下,“家中做點小生意罷了。”
謝珵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
時清見謝珵未語,又繼續說道:“我那妹子應該告訴世子爺了吧。”
“并未。”謝珵搖着扇子愛答不理的吐出兩個字。
時清心下大驚,暗罵時錦瑤蠢,之後又陪笑道:“我們江南時家世代以香為生,時家的産業遍布各地,就連蘭陵城的不少香料都是出自時家。”
這一點謝珵倒是挺認可的,畢竟他的百香齋裏面的香料也是從江南運來的。
時清見謝珵還不說話,又告訴謝珵一件事情,“就世子爺身邊的那個小丫頭,的确是我們時家的人,我們老爺子寵愛她,告訴她不少祖傳的秘方呢。”
果然,謝珵聽到此處時來了興趣,可他又不能表現的太過明顯。
謝珵慢悠悠地搖着折扇,眉梢輕微挑起,問道:“就因為她被老爺子寵愛,你就嫉妒她,然後将她送到教坊司?”
時清擡手蹭了蹭鼻子,“也不全是。”
“時錦瑤一個小娃娃,哪裏能挑起家業呢,到時候祖上留下來得家業全毀在她的手上了,倒是我們時家的過錯了。”
時清說的甚是可憐,可在謝珵這裏卻是無用,“老爺子寵愛她,臨死之前還偷偷将祖上傳下來的寶貝給了她,據說啊,這寶貝可以讓時家的家業永遠傳承下去。”
謝珵敷衍地長“哦”一聲,“原來是這麽回事啊。”
時清放松戒備,笑着點頭,“我把時錦瑤賣到教坊司也是于心不忍,就想着讓她交出老爺子留下的東西,真沒想讓她一直留在這裏。”
謝珵皮笑肉不笑道:“你這個做哥哥的還真是陰險啊。”
“這不是下下策,實屬無奈啊。”時清又說道:“還好瑤瑤運氣好,遇到了世子爺這麽好的人,也算是她的福氣了。”
時清繞了一大圈,終于繞道今日的正題上了,“世子爺同瑤瑤認識這麽久了,不知瑤瑤可有将時家的寶貝告訴世子爺?”
謝珵挑眉看了時清一眼,收起折扇說道:“并未。”
時清是不信的,可他又不敢再問下去,若是将這位世子爺惹惱了,那後果他可承擔不起。
“哦,這樣啊。”時清失落一陣之後又說道:“那世子爺可要同我們時家合作,或者您給介紹幾個掌櫃,你我三七分,如何?”
只要是掙錢的活兒,謝珵都有興趣,他用扇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手掌,思忖一番後,眉梢挑起看向時清,“三七?你三我七?”
時清聞言臉都變綠了,連忙說道:“世子爺您誤會了,是我七您三。”
謝珵又“哦”了一聲,“那本世子可沒興趣了。”
說完,謝珵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今兒天色也不早了,本世子乏了,先回了,時公子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謝珵起身走了兩步,又頓步回頭看了眼時清,問道:“時公子從江南而來,想必在蘭陵城也沒個落腳之地吧。”
時清正兒八經地回答:“現下暫住有朋客棧。”
謝珵意味深長地“哦”了一聲,“那行,那你住着吧,本世子也沒地兒給你住。”
言畢,謝珵搖着折扇擡腳大步離去。
時清看着謝珵的背影,氣的咬牙切齒,什麽叫他沒有地兒住,分明就是不想。
時清越想越氣,又無意間看了眼桌子上未動的酒菜,更是來氣,今兒他花費這麽多銀錢,竟然什麽都沒弄成,回去定然又得被他娘罵。
他又在此處多坐了一會兒,想着謝珵已然走遠,才氣呼呼地起身離去。
回去路上,謝珵倏然問道:“昌辰,你覺得時清的話有幾分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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