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羊肉鍋子
深夜傳太醫, 莫說他們宅子裏,打從謝澹登基以來也是頭一回。常順一着急,帶着兩個侍衛親自跑了一趟, 愣是沒等許遠志衣裳穿整齊,就把人給提溜來了。
許遠志的住處就在這條巷子, 是以人被拽到葉宅大門口了,夾襖上的衣帶還沒系整齊。
皇帝年輕力壯,許遠志本能地就以為是葉初有什麽不适, 提着藥箱直奔後宅,進了主院的垂花門, 卻被葉菱帶去了謝澹院裏。
謝澹站在書案後又在練字, 只是好端端的小楷卻寫得有些雜亂, 正寫着瞥見許遠志進來,謝澹索性丢下了筆,從書案後走了過來。
“陛下聖安。”許遠志定定神,躬身施禮。
“免禮。”謝澹走到小幾旁坐下, 略一思忖, 便直截了當問道,“許遠志, 若是一個人受了極大的驚吓, 忘了許多事情,之後會不會自己恢複記憶?”
“陛下,驚吓失憶……”許遠志想了一下答道, “所謂恐則氣下,驚則氣亂, 常人在受到極度驚吓刺激之後, 确是會出現記憶錯亂、失憶, 需要收驚安神,一般來說,在身心緩解之後應當能自行恢複。不過病症因人而異,臣需要知道具體病情。”
謝澹沉吟,卻追問道:“你遇到過的?”
“遇到過。”許遠志便說起一個病患,是一個老婦人,夜間一開門竟從門環上抓到一條大蛇,吓得當時大叫昏了過去,之後就有些瘋癫癔症,什麽也想不起來了,求了鬼神吃了藥也不見起色,數月之後卻逐漸的自行好了,也恢複了記憶。
“能夠自行恢複?”
許遠志道:“也不一定,有的數天、數月就能恢複,也有的人從此遺忘了,無法恢複。病在腦中,玄之又玄,微臣見識淺薄,也不敢斷言。”
他遲疑了一下,拱手問道:“陛下,臣是否可以問問,病人是誰,具體是何種情形,未必治療就能好,不過藥石針灸可能有助于病情恢複。”
“朕寧願她,從此以後全都忘了。”謝澹無聲輕嘆,沉吟片刻,卻說道:“順其自然吧,先讓朕想想。”
眼前她每日裏過得快快活活,他惟願她從此無憂無慮,為什麽非要去想起那些?
許遠志心中已經有了明确的猜測,若是旁人,皇帝也不會半夜召他過來。
許遠志遲疑片刻,終究是壯着膽子道:“陛下,恕臣直言,身為醫者,需要全面掌握病人的病史,用藥才能多一層衡量顧忌,若是不知病史,混淆診斷,只怕造成延誤,釀出差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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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澹糾結再三,仍是說道:“姑娘幼年時受過驚吓,高燒不退病了好一陣子,之後就忘了兒時的記憶。最近她卻夢見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許遠志忙問:“姑娘可是想起來了?”
“倒也沒有,她只當是夢罷了。”謝澹頓了頓說道,“她那時年紀小,本來也不太記事,大約不會再想起來的了。興許是朕自尋煩惱。”
“是,臣明白了。”許遠志只得說道。
既然說是驚吓,原本也不是什麽值得回憶的事情,皇帝沒讓他施治,許遠志便也只能做到心中有數。
“你明日再來給姑娘請個平安脈,她夜間多夢,也可以用些安神的藥。”
“是。”
許遠志躬身告退,葉菱也跟着退下,送許遠志出去。謝澹回到書案前,重新拿起筆來,換了張宣紙繼續練字。
他努力靜下心神,卻壓不住那股煩躁。
衛沉晚間問他,什麽時候告訴姑娘她的身世,謝澹不是沒想過。畢竟,她都十三歲了,他的身份也不可能瞞她一輩子。
只是她還那麽小,剛回到他的羽翼下,讓他可以盡情地寵一寵、疼一疼。
所以身份身世之類的,謝澹原本也沒有那麽急。如果非要讓她去想起那些恐懼的記憶,那他寧願,一輩子她當哥哥好了。
反正天下是他的,妹妹也是他的,他要的,無非是她平安喜樂。
謝澹這一晚直到夜深才睡,翌日便任性地起床氣,早朝時間心安理得地放了朝臣們鴿子。
內侍來禀了兩遍,見皇帝沒有動身的意思,眼見着早朝時間該到了,便問道:“陛下,是否讓人去告知陳公公一聲,今日早朝暫停?”
“不必,誰說暫停了?”
小內侍趕緊告罪,心說那您倒是去呀,往常可也沒見您這樣。結果謝澹起了床,卻又先傳了早膳。
皇帝不至,文武百官沒得到準信,也不敢散,也不能回朝房坐着等,就只能規規矩矩分兩隊站在宣--------------/依一y?華/政殿門前候着。一直等到日上三竿,巳時中了,遠遠看見天子儀仗從紫宸殿方向來了。
朝臣們一個個站了這半天,深秋的清晨天已經冷了,早朝前怕出恭又不敢吃飯喝水,有些比較虛的文臣都快要撐不住了。
謝澹坐在步辇上卻只是心中一哂,這些人一個個位高權重,食君之祿,太陽下曬曬滿肚子的陰私又何妨。
這麽一來,文武百官也都乏了,巴不得趕緊退朝歇歇,便是有幾個想長篇大論的人也沒了力氣,今日殿選,皇帝選秀的大好日子,原本應該是一個鬧哄哄的多事早朝,竟短短一刻之後就結束了。
謝澹回到紫宸殿,便主動打發人去告訴太皇太後,皇帝龍體欠安,今日就不過去了。
太皇太後有些難以置信,看看殿內一列列環肥燕瘦的貴女,問道:“皇帝今兒是怎麽了?”
“陛下說頭疼,怕是這幾日國事操勞累的,早朝都耽誤了呢。”陳連江躬身道,“陛下說了,殿選自有太皇太後做主,民間嫁娶都由長輩做主,選秀這等大事,他自然是聽您的。只是……”
“只是什麽?”
“陛下說,前朝後宮一體,承恩侯和衛國公兩家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太皇太後臉色不禁有些微妙。承恩侯正是她的娘家楚家,皇帝倒是專門點了出來,雖說對于太皇太後來說,楚從婵進宮已經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了,她無論如何都會讓楚從婵進宮的,可皇帝卻專門這麽點了一下,卻又帶上了衛國公。
衛國公是朝中重臣,其子衛沉又是皇帝的親信、鐵甲衛指揮使。衛國公沒有适齡的女兒,送了三房的一個嫡女衛臨波參選。
衛國公府作為世宗皇帝的心腹近臣,之前被延始帝流放嶺南,謝澹登基後才召了回來。太皇太後一時拿不準謝澹是要提攜衛國公府,還是當真看上了那女子,但是皇帝既然明說了,那就只能按他說的辦。
太皇太後點頭道:“哀家知道了。你且回去給皇帝傳個太醫,龍體要緊。”
皇帝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秀,太皇太後主持選秀,按部就班地選出了五位貴女。
下午申時禮部給謝澹呈上名錄,楚從婵和衛臨波果然在列,剩下三個謝澹看後問了問,幾乎都在他預料之內,明裏暗裏也都是太皇太後一系的人。
隔日謝澹去太皇太後宮中請安,便完全按照太皇太後的意思,允了五名秀女的位份。楚從婵封了正二品淑妃,剩下四個包括衛臨波就都是從二品妃,沒有專門賜封號,就以姓氏稱呼。
畢竟都是朝中重臣之女,位份低了也不好看。只是這麽一來,楚從婵就赫然成了後宮中位份最高的妃子。朝中一時暗流湧動,私下裏紛紛揣測皇帝礙于太皇太後,是不是當真有意立楚家女為後了。
楚從婵很是得意了一下,傍晚前冊封下來,皇帝的賞賜也到了,完全是按照宮中慣例辦事,楚從婵的賞賜稍高一些,其餘四人就都一樣,不偏不倚。
新進宮的妃子們一個個掩不住雀躍,精心準備,等着皇帝傳召侍寝。
然而一連多天,皇帝就像忘了他還有一堆嫔妃似的,一步也沒踏進後宮裏來。
又因為早有旨意,嫔妃無诏不能踏出後宮,更別說去到禦前了,嫔妃們也沒別的法子見到聖駕。
除了過節,皇帝隔幾日會來太皇太後宮裏請安,可也不一定,國事一忙,也可能打發陳公公代為問安。幾位嫔妃剛進宮時的歡欣鼓舞漸漸就不對了,倒是太皇太後宮裏熱鬧了不少,妃子們每日都齊齊活活地去給太皇太後問安盡孝。
* * *
前一個休沐日下了點小雨,惹得葉初很是失望,又等到下一個休沐日,秋高氣爽,晴空無雲,謝澹便信守承諾,帶着葉初去莊子上玩。
到了莊子先去主院安頓,給葉夫人上了香,一行人便去柿子林。
果然是秋霜一打,柿子便格外紅豔,樹上葉子都落光了,枝頭綴滿紅彤彤的柿子,遠遠望去,整片林子燦若紅雲,襯着蕭條的秋色,卻越發的意趣盎然了。
莊戶們知道主家要來,早早地就在林中鋪了紅氈,擺放了桌椅板凳、茶點果子,把莊子出産的瓜果蔬菜、雞鴨鵝兔都端上來。莫莊頭忙裏忙外,樂得嘴巴都合不攏了。
莊子上收成不錯,尤其是主家寬待他們,謝澹買下這個莊子,原本也不是為了收成賺錢,今秋就只象征性讓莊子裏交了些土産瓜果,只管這麽養着。莊戶們日子過得寬松,也知道感恩,好不容易盼到主家來了,便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一起送上來,生怕哪裏不周到,惹了主家不高興。
柿子林是在一片向陽的坡地,秋陽高照,腳下的野草都枯黃了,加上一層落葉,踩上去軟綿綿的,頗有野趣,葉初一到這裏就喜歡上了,拉着謝澹在林子裏散步轉悠。
葉初攀着低一些的枝條,挑挑揀揀地摘柿子,問道:“哥哥,這麽多柿子,是要做柿餅嗎?”
“是的,等做好了,讓人給你送去。”
謝澹伸手壓低一根枝條,讓她摘下一個大圓柿,笑道,“莊子裏知道你要來,就留着沒摘,不然這時候都已經采摘了,摘下來削皮做成柿餅,冬日裏你才能吃到。”
“回頭我要自己親手做一些。”葉初放下小籃子,擡頭望着樹上挑選大的柿子,口中問道,“哥哥,你怎麽什麽都知道,什麽都比我懂,你以前做過柿餅嗎?”
“以前看人家做過。那個時候你還很小。”
葉初只顧仰頭去看樹上,腳下沒站穩,趔趄了一下,謝澹一把扶住她,笑着嗔道:“你穩着點兒,又沒人跟你搶,摔個跟頭就好看了。”
葉初攀着他的胳膊站穩,好奇問道:“哥哥,我小時候是什麽樣子的?”
“你小時候……”謝澹頓了頓,想了個最貼切的詞兒,“特別可愛,也特別懶,一看見我就只會張着手說‘抱抱’,自己都不肯走路的。”
“有嗎,你才懶呢。”葉初想象了一下,自己哈哈笑起來,指着一棵樹上問,“哥哥,那個柿子怎麽不一樣,好大呀。”
“那是磨盤柿子,你籃子裏這幾個是圓柿。”謝澹看看那棵樹,她夠不着,便說,“我給你摘一個?”
“不要,我要自己摘。”葉初轉頭看看遠處鋪着紅氈的地方,指着說,“你去幫我拿個高點兒的凳子來。”
“這棵樹這麽高,搭個凳子你也夠不着啊,萬一再摔着。”謝澹從容蹲下來說道,“過來,哥哥扛你。”
葉初二話沒說,攏起裙子熟練地騎到他脖子上,謝澹兩手擡高扶好她,穩穩當當站起身,這個高度可足夠高了,要摘哪個摘哪個。
侍衛們都在外圍,莊戶們怕沖撞貴人,也都被莫莊頭打發遠遠的,葉菱和葉初帶着幾個丫鬟守在林邊,瞧見這情形默默對視一眼。
葉菱守禮地轉臉向外了,葉茴則暗暗給葉初豎了個大拇指:
阿初厲害,敢騎在皇帝頭上的也就你了。
葉茴這會兒看着滿樹的柿子着急,那麽大一片林子,皇帝就只帶着姑娘進去玩了,她也想玩啊,她也想摘柿子!
“等會兒陛下和姑娘去歇息了,你幫我看着點兒,我要去摘一大籃子做柿餅。” 葉茴小聲跟葉菱嘀咕道。葉菱沒搭理她。
莫莊頭說還殺了兩只羊,等謝澹和葉初玩夠了,拎着一籃柿子回來,莫莊頭便上前來問他們是要吃烤全羊,還是涮羊肉鍋子。
葉初好奇問道:“烤全羊是整只羊嗎,那能烤熟嗎?”
莫莊頭忙解釋道:“回姑娘,保證烤得熟,咱們莊上有北地草原呆過的人,他們別說烤一整只羊,牛都敢烤的,他們拿手得很。”
葉初剛想說話,謝澹卻搶先說道:“羊肉鍋子吧。”
“??”葉初扭頭看他。
謝澹笑着哄她:“烤全羊煙熏火燎的,女孩兒家都不愛吃那個,還是羊肉鍋子好。常順已經去看過了,好大的鍋子呢,比你洗臉的銅盆還大一圈。”
葉初猶豫了一下,還是好奇怎麽烤一整只羊。謝澹又哄道:“乖,我們安安這樣幹淨漂亮的女孩兒家,咱不吃那樣糙不拉幾的東西。你要是想吃,叫他們切成羊肉片給你烤上幾串,弄得精細些。”
烤羊這樣的東西頂多給她嘗嘗,哪敢讓她多吃。再說一整只羊拿上來烤,血呼啦嗤的,他不想讓她看見。
“行,那好吧。”
葉初點點頭,琢磨着哥哥說不好吃,那肯定就是不好吃了。
她在椅子上坐下,下人們忙忙碌碌,先擡了兩道朱漆大屏風來在她身後圍了半圈,很快就有兩個婆子擡上來一口那麽大的黃銅鍋子,燒起了銀炭,把帶骨炖的羊湯倒進去。桌上除了幾大盤切得薄薄的羊肉片,琳琳琅琅又擺上一二十樣新鮮的果蔬配菜。
在田野林間吃鍋子,對于葉初來說還是頭一回,天藍藍雲白白,紅彤彤的柿子林,便覺得鍋子裏涮出來的食物也別有一種野趣了。
新鮮宰殺的羔羊肉十分鮮美,只是葉初羊肉吃不了多少,幾樣青綠新鮮的蔬菜倒是喜歡,嫩生生的小白菜放在羊湯裏略略一燙就夾出來,別燙得老了,蘸一點調了芝麻的香菇醬,竟是格外的爽口好吃。
于是謝澹便忙着幫她燙青菜,嬌嫩的小白菜、柔軟的茼蒿、翠綠的小油菜,還有煮熟的秋蘿蔔和南瓜吸足了羊湯,十分軟爛入味。等她吃的差不多了,謝澹便開始進攻桌上兩大盤羊肉片。
葉初捏了一顆葡萄送進嘴裏去膩,重又拿起筷子,忙着給謝澹涮羊肉。
小姑娘有的是耐心和精細,小手慢慢悠悠夾起肉片放進去,随着翻滾起伏的羊湯來回涮上三兩下,看着熟了,再慢悠悠送進謝澹盤裏。
于是謝澹也就按她的節奏慢悠悠吃的精細些,還喝了一點酒。葉初少有看到他喝酒,就在旁邊好奇,謝澹便叫人送來了莊子裏春日自釀的青梅酒,說好只能給她嘗嘗,不能多喝。
兩人沒留人在近前伺候,謝澹便拿了個牛眼睛大的琉璃小酒盅,給她倒了半盅,葉初小小口抿了抿,不像謝澹杯子裏的桂酒酒香四溢,這青梅酒甜津津的,似乎跟她平日裏喝的果子露也沒什麽兩樣。
喝完半杯還想要,謝澹不給了,說小孩子不能多喝,惹得葉初撇着嘴看他。
美酒佳肴,秋色怡人,兩人聊了會兒瓜果蔬菜和糧食,結果葉初不知怎麽就提起了皇帝選秀的事情,她問謝澹,皇帝選美人選出來了沒有?
“你怎麽還沒忘了這茬兒。”謝澹看看她,見小姑娘捏着紫瑩瑩的葡萄玩,不像是有心要問什麽的樣子,大約就是無聊的吧。
謝澹便笑道:“像是已經選出來了,你沒聽說?”
“誰跟我說呀,我院裏的人又不出門,問她們也不知道。”
倒也是,她院子裏的丫鬟仆婦自從進了這宅子,應該就沒有出去過,再說就算有人知道,有何氏的事情在前,誰敢跟她說呀。
“選出來了,殿選的日子十幾天前就過去了。”謝澹道。
“好看嗎?”
“我怎麽知道,皇帝選的美人都住在後宮裏呢,皇宮規矩大,我平日就在禦前,又不去後宮。”
葉初遺憾了一下,她一直想知道滿天下選出來的美人是個什麽樣呢,得有多好看。
她啧了一聲好奇問道:“那你要是去後宮會怎麽樣?你就去偷偷看看。”
謝澹瞥了她一眼,右手自顧自夾菜,左手伸掌做了個手勢:“私會宮嫔,砍頭。”
“……”葉初縮了縮脖子,媽呀,這麽嚴重。這皇帝也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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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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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