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當天晚上溫有之留在了客房。

黎蕪家的客房很少有人住,卻經常是收拾幹淨的,溫有之曾經幫黎蕪通宵整理文件的時候住過一次。

但也是一年前的事。

她卸了妝,在組織裏找了個信得過的人,把梅花5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下。

本來等了一陣子回複。

但又想起時間已經過了淩晨三點,只好把手機怼上充電器,翻了個身睡過去了。

第二天,溫有之被鬧鈴吵醒。

她不太習慣住外面,有些認床,在別人那裏睡也睡得不太安穩。坐起來後,頭像被針紮似的,細細密密地發疼。

門口已經放好換洗的衣服,大概是王嬸知道她住在這準備的。

走進廁所。

溫有之簡單地沖了澡,裹着浴巾把頭發吹幹。吹風機嗡嗡作響,她先吹幹發頂,又左右兩邊依次的烘幹。

手機輕微的震動了一聲,溫有之騰出手,點了進去。

是昨天找的那位組織成員,diamond K。

這位比較信得過,是一直跟着W走過來的。當年W小有名氣的時候,一個不小心給這個高中畢業沒多久的葬愛少年啓了蒙。

別人都是想如何找到好工作,這位比較獵奇,想的是如何追随W仗劍走天涯。

不過他也确實有點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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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撲克牌,分大小的。

從A到K,再到Joker,是一種合理競争的排名,也就相當于CTF奪旗賽,一種網絡技術競技的比賽。

這位兄弟一舉奪魁,不近做了最大的K,還跟老大套上了近乎。

-【!丢丢找我了!!!麽麽麽麽啾~~~~】

-【club 5?】

-【沒太關注,我一會給你調一下數據哈,着急嗎?】

溫有之把吹風機放下,戳了幾個字。

-【不着急。】

兩秒後,一個匿名電話打了進來,一排數字,看不出來什麽規律。

溫有之當即發愁。

她一邊吐槽年輕人太容易沖動,一邊又無奈地打開變聲器,摁下接聽鍵。

“丢丢!你怎麽起的這麽早呀!”K也開了變聲器,更加比這人的存在更加奇葩,居然是該死的蘿莉音。

溫有之一聽直皺眉:“我……晨跑。”

她的聲音就比較正常,是标準的機械男聲。如果說話再不自然一點,就跟計算器裏那動靜一樣。

溫有之不太自在,“還有,能別叫我這個名?”

“丢丢嗎?”K清甜道,“為啥不可以呀,組織裏面都這麽叫啊,丢丢,丢丢丢丢丢丢~”

“……”

因為W讀出來的尾音跟“丢”字一樣,所以很多人私下裏給溫有之起這麽個外號。

大逆不道的。

不過敢當着本尊面叫的也只有這麽一個。

K仗着對方打不着,叫得勁勁兒的,“丢丢,怎麽突然問起club 5了?”

溫有之拿毛巾擦了擦臉,“想清理門戶了。”

“……”

意識到她沒在開玩笑,K在電話那邊擦了一把脖頸上的冷汗,“那我不問不該問的了,哈。”

唠起嗑來雖然沒大沒小,但一提到正事誰也不敢插嘴。他們從進組織的第一天起,還不知道for freedom的口號,只知道信仰不可冒犯。

“你起這麽早幹嘛。”溫有之反問道。

“起?我壓根沒睡好嗎。”K哀怨道,“昨天晚上九點來活了,一個有自動傳染力的病毒把安綏一中網絡弄癱瘓了。”

溫有之:“處理好了嗎,孩子們昨晚急壞了吧?”

K:“沒有,馬上高考,孩子們壓力都大,正好昨晚局域網癱瘓了,電力系統也跟着炸了,導致全樓狂閃,全員蹦迪。”

溫有之:“……”

“他們不需要見義勇為的小技術員,只需要一個音響。”

“……”

溫有之在無語中把電話撂了。

蘿莉音說起正經事來嬌裏嬌氣的,每個氣音都變得柔軟起來,像有點委屈的抱怨。

清晨的陽光總是刺眼,風從窗戶外面溜進來,拂過白紗窗簾,攪弄了一下屋裏倦怠的空氣。

溫有之頭疼散了不少,打起精神準備迎接忙碌的一天。結果出門就從王嬸口中的出來黎少爺身體不适,今天在家辦公。已經安排人把需要辦理的東西拿過來了,一會兒小劉還會照常過來,送她自己去公司。

溫有之有點遲鈍的點了點頭。

身體不适?

昨晚不還好好的嗎?

受了傷還能健步走呢。

她納着悶地往樓上瞅了一眼,只看見了卧室緊閉的大門。

溫有之實在想象不出來黎總卧床不起,或者虛弱咳嗽的樣子,輕聲問王嬸:“荊醫生什麽時候過來?”

王嬸笑了笑,朝着鞋櫃的方向揚了揚下巴:“他已經來了。”

車一如往常地從院子裏駛出。

發動機的聲音伴着鳥鳴聲吹過來,沒有人注意到二樓陽臺的欄杆上,倚着個人。

他兩個胳膊肘搭在白漆欄杆上,披着黑色襯衫,胸前扣子敞了幾顆,鎖骨彙聚到中間,陷下去了一個輪廓感很足的坑。

額前的頭發被風吹起,一截白紗布系在了眼睛上。

或許不該用“系”這個字,是“搭”。

白紗布沒在頭後面打上結扣,而是掖在了耳後,跟着風的方向向窗外飄逸着,不經意地刮了刮他淺色唇角。

明明背景是藍天白雲,綠茵草坪,卻給不出人青春的感覺,反而有種矜貴奢華的孤獨。

“你這個樣子,我好想給你吹個笛子。”荊愠把帶來的藥罐收好,餘光向這個方向瞥了眼。

黎蕪問:“吹笛子幹什麽?”

“嗯……讴歌一下戰損美人?”荊愠道。

黎蕪:“……”

一大早被叫過來,荊愠哈欠連連,走到黎蕪身邊把白紗布揭開,“藥不能敷太久,我看眼。”

跟早上來比,眼眶已經沒那麽紅了,但還是像一股火似的在卧蠶那裏彙成一團。

荊愠觀察了一下他瞳孔,光适應地很慢,只有在暗處呆久了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症狀。

“能看到我麽?”他試探地問了一句。

“能扇你。”黎蕪冷道。

“……”

“現在說說吧,昨天生啥大氣了?”荊愠無可救藥地白了他一眼,走回到茶幾邊上,拎起王嬸給他倆準備的火腿腸往嘴裏塞。

黎蕪眼睛這病受情緒影響,看這嚴重性,猜也能猜到昨天有倒黴蛋慘遭發瘋。

黎蕪捏了捏眉心,坐在桌前,掀開電腦,簡單的陳述了一下昨天的經過。

他嘴裏說不出來聲情并茂的話,所有句式都是最簡單的,把故事說得像論文。仿佛這樣他就能裝成自己不在乎的樣子。

但在荊愠耳朵裏就不同了。

荊醫生經驗豐富,談戀愛全靠腦洞那種,一聽腦袋裏就構思了一場聲勢浩大的英雄救美。

“嚯,溫秘書也是,怎麽不知道自重?”他直白道,顯得不太禮貌。

黎蕪聽了不太舒服,“我家秘書用你教訓?”

荊愠:“……”

幫你說話你還不樂意。

他啧了聲,竄到黎蕪面前,把電腦扣了上,“注意眼睛,什麽比得上身體啊,今天不許看電子産品,你別瞎了再。”

“……”

黎蕪靠在椅背上,重溫昨晚的事,還是有些別扭。

他沒別扭那談黃了的合同,沒別扭掉地上的紅酒,卻別扭在溫秘書毫不猶豫過去倒酒的時候,自己崩開的那根弦。

怎麽火氣一下就上來了。

他閉了閉眼,想了一晚都沒想明白。

荊愠看他的愁眉不展臉,道:“怎麽,後悔了?”

“嗯。”黎蕪也誠實,“後悔了。”

荊愠:“害,你也不用自責,對待那種人……”

黎蕪沉吟,“應該把酒瓶摔他臉上的。”

荊愠:“……”

這是什麽新鮮的護犢子選手啊。

他沒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你還是擔心擔心你吧,那個張總也不是什麽善茬,你剛不是說了,他這人記仇,找了ZEUS的什麽梅花5,要給容華整什麽病毒。”

說到這,荊愠又忍不住感慨一下:“ZEUS內部竟然是撲克牌構造,牛了掰了,那天我和溫秘書唠起來我還以為湊13桌麻将。”

黎蕪:“那你想法也挺新奇。”

“還是W想法新奇吧,”荊愠躺在黎蕪床上,大字張開,“你過兩天不也有個收購湛林集團的發布會,估計到時候你就受害人了。”

要是到時候放上點黑料,老黎總估計打個飛滴趕來現場。再知道這一切都是由溫秘書引起的,那事情就沒有這麽簡單了。

但黎蕪聽言也不是很在乎,叫出語音助手放了今天的簡訊。

機械的電子聲背景下,他淡淡道:“找吧,我也想知道我有什麽黑料。”

“……”荊愠扁了扁嘴,心道皇上不急太監急,“到時候不是你有沒有的問題了,人家拿出照片一擺,就說你咋地咋地了,你還能當着所有媒體開場辯論會嗎?”

黎蕪擡眸看他眼。

荊愠:“上點心吧大哥,給你舉個例子,人家說你睡秘書,把她昨天夜不歸家的證據擺出來——你覺得,到時候媒體會覺得你只睡了她一宿嗎?”

“……”

黎蕪臉上的表情終于繃不住了,問他一句毫不相關的話:“那應該睡幾宿?”

“…幾宿都不合适啊,不是,大哥你态度能端正點?你趕緊想點解決辦法,找個支援的。”荊愠白他一眼,老臉微紅,“再說,別,咳,整那麽限制級別的。”

黎蕪:“……”

說得簡單,可國內能和ZEUS正面對抗又有誰。

難不成要以毒攻毒,再找個ZEUS的?

那不是造成內部矛盾嗎。

屋子裏陷入了一種安靜狀态,兩個人貌似都意識到了這個問題。

“要不然……找W ?”荊愠提道,“一物降一物,他們組織內部也有規矩吧,正好管管?”

那問題又來了。

黎蕪挑起一道眉,問:“怎麽找。”

荊愠:“這個……”

黎蕪:“她又憑什麽幫我們。”

寂靜片刻。

唯有簡訊聲音滔滔不絕,沒有音色的語調,講述着心理學的一項研究成果。

【為什麽會有那麽多人在網絡上被騙?】

【為什麽對方一發照片你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什麽條件都答應?在網絡上有個專屬名詞叫“照騙”……】

“……”

荊愠一拍大腿,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他看向黎蕪,“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

黎蕪:“?”

“要不然你拿你照片勾引一下……”

荊愠在絕交的邊緣掙紮幾秒,才支支吾吾地說:“然後,跟W網個戀?”

作者有話說: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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