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同居這幾天遠比溫有之想得太平, 至少沒人遲到,家裏的鬧鐘也被調後了半個小時。
最悠閑地還是小劉……
黎總最近不知道什麽樂趣,天天當司機, 弄得他三天兩頭就能糊個豬頭, 睡到10點。唯一多的工作就是送點換洗衣服和文件。
周五的聚會一直排在日程表裏。
想一個比喻的話, 這頓飯就像是吊在驢前面晃悠的蘋果。溫有之明顯感受到這幫人的幹勁兒。
“選出地方了嗎?”溫有之開完小組會, 跟着策劃部門人員溝通。
“這得看黎總。”對方拿着文件夾,走起來馬尾是甩起來的,“黎總來是一個地方,黎總不來就是另一個地方。”
溫有之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要搞什麽地下活動。”
“哎呀, ”到了策劃部,對方停下說話, “去哪不都是吃, 我問了一圈, 他們還挺希望黎總去的。畢竟運動會都參加了,對吧?”
對個屁。
忘了那天的閱兵儀式了?
不長記性。
溫有之十分想說, 但實在有辱這位公主的形象, 只好微笑地離開了。
不過想是這麽想,對方都這麽跟她說了,她也要走個流程問一下。也方便他們選場地。
其實不過是xx大酒樓和網紅小鋪的區別。
溫有之覺得黎蕪都能屈尊住在她那小公寓裏了,也不差吃點網紅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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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的時候, 她蹭進辦公室,黎蕪正帶着眼鏡看文稿, 而後透着邊框看她一眼。
“來偷情了?”
“……”
溫有之現在有點想出去, 但好像來不及了。
黎蕪凳子向後一退, 在面前讓出來了一大塊的地方, 示意溫有之過來。
于是溫有之坐在他大腿上, 坐實偷情罪名。
“你……周五晚上有空嗎?”溫有之推了下他順鼻梁向下滑的眼鏡。
“公司聚會?”他問。
“昂。”
“有時間就去。”
溫有之環着他的脖頸,直接說道:“你有時間,時間表寫的很清楚。”
說到底,她和那些員工也沒什麽區別。
心裏邊想得是“他不可能去”,可真的說出口了,她又忍不住抱有一絲期待,盡管期望有點渺小。但萬一呢?萬一他這些天心情就不錯呢?
她盯着黎蕪的臉近距離觀察好半天,試圖看出點什麽情緒,卻只見他摘下眼鏡,疲憊的揉了揉鼻梁骨。
“那去。”
溫有之怔了一怔。
這就……同意了?
她以為還得軟磨硬泡一會兒。
這個位置被陽光烘得暖洋洋的,百葉窗被拉了上,光暈卻能從縫隙中透過來,映得眸子清澈,氣氛缱绻。
黎蕪這些天也發現了某種規律。
他秘書雖然一絲不茍,讓她做什麽絕無二話,但只要他稍稍退讓一步,說一點點好聽不費力的話,就能換來一個面紅耳赤。
和落在臉上的一個吻。
溫有之搖着腳,剛想在他薄薄地兩片唇上加深,這個時候,兜裏的手機突然不争氣地震了起來。
“等下……”
“別管。”黎蕪有些煩躁,往回轉着她的臉。
地毯凹陷了個坑,手機不堪重負地摔了下去,亮出來了上面的來電聯系人。
溫有之呼氣空擋間,勉強睜開了一條縫。頓時吓得勁兒都大了,一把将人推開。
“江!江阿姨!”溫有之手忙腳亂地解釋道。
“……”
辦公室這地兒或許是不太吉利,上回是賀芙敲門,這回是他媽來電。
黎蕪扶着桌,表情有點一言難盡。但看着溫有之慌慌張張,三次都沒摁上接聽鍵,他又忍不住有點想笑。
電話一接聽,那邊就是一記失傳的狂吼。
“——姓黎的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姓黎的:“……”
這要是放當面說得,還以為是誰出軌被抓包了。
江茹也是麻将玩了好幾天,恍然想起來自己還有個兒子,再發現他外面住了小一周,瞬間氣急敗壞,胡亂撒氣。
“溫秘你實話跟阿姨說,他現在是不是天天往人家小姑娘去?”
溫有之頭疼:“我……”
“我就知道!”
“……”
我還沒說呢我。
“這像話嗎?”江茹跺腳,“把我當外人是吧?還是把王嬸當外人啊?竟然住女孩家裏!太不像話了!那麽多賓館人家白開呗?”
溫有之:“……”
重點是這個?
接下來的兩分鐘,江茹單方面輸出,那語速和氣勢一看就練過,兩段話押了韻。
總而言之,她怨的是她兒子處對象,她……她沒吃到第一手瓜。
溫有之:“……”
她非常想幫他說句話,但非常遺憾,這事跟她也脫不開關系,溫有之現在比誰都心虛。
江茹說累了,仿佛開了場演唱會,喝了兩口水,這邊傳來了咕咚兩聲。
“其實我擔心的是他不對人家負責。”
“是是是。”溫有之立刻。
“你說他也到談婚論嫁的年紀了,該懂點事。”
“對對對。”溫有之點頭。
“你讓他周五把人領家來。”
“好好好。”溫有之下意識。
說完才反應過來不對,“——啥?”
江茹:“你有問題?”
“沒有,不是。”
她怎麽記着,這對象是她來着。
溫有之捧着手機,朝黎蕪求助地看過去。
黎蕪臉上就差寫着“跟我沒關系”五個大字。
“……”
十七長十七短,十七有事你不管。
行。
溫有之咬了下唇,閉了閉眼。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一個道理,關鍵時刻某公主是靠不住的。她只能随機應變,随便拎出了個借口:“我們這周五公司聚會。”
“黎蕪也去?”江茹很快發現bug,對自己兒子了解程度很高。
“他剛說的他去。”溫有之說。
“哦。”
溫有之手都吓涼了,堪堪捂住麥克風,松了一大口氣。
江茹:“那就今天吧,我這就回家。”
溫有之:“……”
上半個身子都僵了,溫有之直勾勾地向後仰過去,好像不行了。
黎蕪一只手扶住她的腰,難掩唇角笑意,湊了過去,把聲低下來。
“行,今天有空。”
“臭小子你一直在旁邊——”
黎蕪從溫有之手上接走手機,沒等對面說完就挂了。反正他叛逆也不是一兩天,江茹沒早掐死他純屬他命大。
溫有之懵了整整半分鐘,手還挂在耳邊沒放下,半晌,她聽黎蕪問她:“給你掐個人中?”
“……”她挪着眼珠子看他,把手遞過去,“你直接給我把個脈呗?”
把一下就知道現在應該傻了,平時出辦公室的門她有多利索,今天她開門時撞到頭的聲兒就有多響。
咣得一聲。
所以說男生見老丈人會緊張是有理有據的。
溫有之親身體驗了一把,從一點鐘就開始冒冷汗,好像一會兒要上考場了。
緊張的一部分原由就是怕對方不滿意。
縱然溫有之先前跟江茹打得多好,但那畢竟她也只是秘書,而江茹是黎總上邊的人。
但現在程度完全不一樣,她了解江茹的暴脾氣,晚上當她的面承認自己和黎蕪有一腿,就像當全公司面說她把黎蕪睡了一樣可怕。
下了班,錯開了晚高峰,紅綠燈一綠到底,速度快得仿佛誰開了挂。
小劉和時宜地放了首輕音樂,很有夏天的調子,聽着清涼舒暢。
後座上,溫有之怼了怼黎蕪,問:“我口紅顏色合适麽?”
黎蕪側身打量她:“你塗口紅了?”
溫有之:“……”
她又問,“那今天這一身,有沒有賢妻良母的感覺?”
就不信黎蕪還能來一句她沒穿衣服。
結果黎蕪沉默地看了她三秒。
“嗯……”
正沉吟着開口,溫有之把頭轉了過去,“行了你別說了,一看就沒有——小劉在前面給我停一下,我滾得體面點。”
小劉:“……”
北角別墅在巷子裏,繞過人聲鼎沸、熙熙攘攘,再順着小道開下去,路過一片開滿雛菊的庭院,旁邊那棟就是。
溫有之來過這不下百次,緊張成這樣,還是第一次。她做着深呼吸運動,查着自己的心跳聲。就要駛進院子時,車突然一個猛剎。
“——”
兩個人都有點猝不及防。
這個地方從來沒有停過,更何況來得倉促,令黎蕪皺起眉,頗為不舒服。
“幸虧還沒吃飯。”
“……是有貓嗎?”溫有之扶着前座,和他形成鮮明對比,溫柔地問。
“不是。”小劉抻了抻脖子,似乎在确定什麽。
半晌,他縮回了座位上,回過頭沉重道:“應該是,門被砸了。”
溫有之臉錯愕了一瞬,立刻下了車。
只見往常肆意大開的鐵門被人砸變了形,原本上面标志性的三角都被砸得塌了下來,像聳耷着肩膀的中年男子。
漆也被刮掉了大半,露出了裏面的銅色。
……黎蕪還真是烏鴉嘴,那天說家裏裝修,現在真得重新裝修了。
溫有之從一個緊張變成了另一個緊張。
她一邊掏出手機打110,一邊看着右上角被打碎的監控。
是那封恐吓信。
一定是的。
肇事者沒在夜晚出來,而是選擇了家裏沒什麽人的白天,就是為了等着人回來,給人看這個“驚喜”,無非是下了警告。
告訴黎蕪,如果錢沒到手,他是真的會找上他的家人。
現在家中江茹應該不在,下午打電話的時候說還沒回去……王嬸!
溫有之舉着電話,推開門就想往裏面沖,卻被一只手扯住了。
“讓小劉去看吧。”
黎蕪語氣冷靜地過分,把她帶進了自己懷裏。
只有身邊有了依靠,才能發現,其實溫有之在抖。
黎蕪把她報警的電話拿過來,而後遞過去自己的,“你聯系江茹,問她在哪。”
溫有之哆嗦着點頭。
然而電話還沒撥出去,道路的另一旁停下來了輛出租。江茹穿着花邊小裙走下來,看來狼狽的大門也是一怔。
“我……”她忍下來罵人的沖動,“砸牆的是腿短嗎?不知道翻牆?”
溫有之:“……”
好,一句腿短給溫有之逗笑了。
雖然也笑得不太好聽,像是哼出來的調子。她平複了情緒,說:“黎總在旁邊報警,小劉進去看王嬸了。”
“王嬸?”江茹道,“她下午去看兒子去了,不在,剛還發了個朋友圈呢,放心吧。”
溫有之如釋重負地點了點頭。
江茹一看就是經歷過大風大浪的女人,一點都沒慌,就是心疼這個鐵門……兩秒鐘。
兩秒之後她已經開始跟溫有之商量換哪款了。
“不用擔心錢的問題,”江茹道,“偷家了也沒關系,正經人誰把錢藏家裏。”
溫有之又吓得要死:“您可小點聲。”
車上的音樂還響着,随着車自動熄火戛然而止。方才江茹沒注意到,現在才走近,好奇似的往車裏瞧。
“诶,那姑娘呢?沒來?”
溫有之:“……”
都什麽時候了您還惦記着姑娘。
“沒來正好。”江茹松了口氣,“要不然給人留下這第一印象,太丢面了。”
感覺江茹也不像是會着急的人……
溫有之猶豫了片刻,琢磨着要不要把恐吓信的事情跟她說了,反正事已至此,說出來還能讓她保護好自己。
這時,黎蕪從院子裏面走出來,正巧聽見溫有之接下來的話。
“阿姨,我要跟你坦白個事兒。”
她動作扭捏,攪着手指,似乎在琢磨從何開口合适。
“什麽?”江茹狐疑地看着她。
“我說吧。”黎蕪瞧出她緊張,把她往自己身後扯了扯。
“不用,我自己來吧。”
下一刻,兩個人默契一般,不約而同,異口同聲。
溫有之:“之前收到了一封恐吓信……”
黎蕪:“我跟她在一起了。”
剎那,鴉雀無聲。
溫有之一口氣差點把自己嗆死,臉上的表情比江茹的還要震驚。
能別這麽突然嗎兄弟???
江茹人都傻了,神情失去睿智,怔怔道:“……你倆做到哪步了?”
溫有之腿軟,險些站不住。不過既然這樣她也不能再瞞下去,從小溫先生就教到她,做過的事情要勇于承擔,要負責任。
黎蕪發現不對,此刻又聽到問題,試圖扳回一盤。
于是——
黎蕪:“談婚論嫁,私定終身。”
溫有之:“我把他睡了。”
瞬間,萬籁俱靜。
作者有話說:
江茹:梅開二度了我。
他們默契一直滿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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