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

溫有之被他的反應弄得心慌, 坐在床上表情忐忑。

“……什麽賬?”

黎蕪語速不快,道,“我想聽聽——你盜進我郵箱然後睡了我, 半夜三點毅然決然闖進人販子窩還把自己弄得一身血——的心路歷程。”

溫有之:“……”

她握起黎蕪的手, 搭在唇邊, 在骨節上輕吻一口, 讨好般說:“都過去一個月了,怎麽還想?”

黎蕪不動聲色地把手抽回來:“這招不好使。”

“……”

之前明明都還奏效。

在病房呆的這些天,溫有之算是不同程度地摸清了黎蕪的底細,就算自己作了個大死, 只要撒撒嬌,說傷口疼, 那就永遠風平浪靜。

但如今好像真的沒用了。

溫有之擡擡眼:“我跟記者都說了那麽多遍了, 你沒聽到?”

黎蕪笑笑:“我想聽的不是那個。”

溫有之:“……”

兩分鐘前, 這屋子熱情似火。

兩分鐘後,這屋子置身北極。

溫有之糊弄失敗, 這時候只能全盤供出, 聲音都低了下來,“我只是想聽聽她口中的溫先生,再了解一下當年你的眼睛……”

Advertisement

“前一個接受,後一個不成立。”

黎蕪像個嚴苛的審訊官, 一絲不茍地看着她,不允許她打一點馬虎眼, “你真想了解你怎麽不問我?想聽溫先生, 為什麽不和我一起去。”

溫有之:“你當時睡着了。”

黎蕪快要氣死:“那你說說, 我為什麽睡着?”

溫有之小聲嘀咕:“沉迷美色。”

黎蕪:“……”

他急地險些惡疾突發, 聲都重了下去, “溫有之,我上回發火是因為什麽?”

太久沒聽見自己全名,溫有之心一慌,覺得趨勢不妙,忙低頭承認錯誤,“我錯了。”

黎蕪皺眉盯着她。

溫有之雙手扶着膝蓋,細聽對方差遣,甚至最好了最壞的打算。但又沒想那麽壞,至少自己剛出院第一天,黎蕪不會給她攆出去。

可她等了許久,都沒等來黎蕪的火氣。

擡頭向上一看,黎蕪表情凝重憂愁。

不知道是在掩飾自己的憤怒,還是在掩飾自己那一點點悲哀。

“我上回說‘我希望你跟我現在的心情一樣才算原諒’,後來想想,我說錯了。”黎蕪放棄地嘆了聲,語速低沉緩慢,“你走的路跟我完全是反的,我從來都不知道你想的是什麽。”

溫有之怔愣住。

她一直以為黎蕪永遠是高高在上,不會去想一些多餘的感情。

但她好像也錯了。

黎蕪會去想,想得還很多。

他從來都只想保護溫有之,想把人永遠關在外面,無論裏面發生什麽,都不能傷害到她。

可溫有之偏偏呆不住,用她自己的方式破門而入。她去抗争,弄得自己一身血淋淋的傷。

黎蕪明明最不希望的就是這樣。

溫有之風光了一個月,做了一個月的英雄,黎蕪卻抽了他這輩子最多的煙。

“我……”

溫有之眼神黯了黯。

“我在手術室外面的那幾個小時,非常煎熬。”黎蕪說,“你有沒有想過,你出事了……你讓我以後怎麽辦?”

以後怎麽辦。

溫有之從來沒想過,這句話會從黎蕪口中說出來。或許她做得什麽都是對的,但在黎蕪這,就是錯的。

可笑的是,她初心只是為了他一個人。

溫有之喉間一哽。

她站起身,踮着腳,嘗試着去親吻黎蕪的嘴唇,用指腹去揉他通紅的眼角。

那麽多安慰人的話,她現在一句都說不出來,能做的只有一遍一遍,親吻他。

告訴他自己沒事,好端端活生生,以後肯定還能長命百歲。

黎蕪摸着她的臉,低頭把吻還了回去。從輕柔到劇烈,再到氣喘籲籲,衣服都掉了大半。

……

他們相互扶着,糾纏不分,最後又打開了浴室的燈。或許這地方,能不動聲色地藏住所有眼淚。

黎蕪在水流中擡起溫有之下巴,把人抵在了玻璃上,聲音在上面溫熱地落下來:“我快恨死你了,溫有之。”

以前什麽都牽動不了他的情緒,現在哪怕溫有之眨一下眼角,他都能在百度上查出來十萬個解釋。

他花了十多年,給自己搭了面冰牆,無堅不摧。可溫有之只是伸伸手指,就能讓它全部瓦解。

這種情感不受控制的感覺,太要命了。

“沒關系。”溫有之釋然地回答,“我愛死你了。”

水聲來得洶湧,除了眼淚,還能一并吞下所有哽咽和抽噎。她壓着黎蕪的後頸,再次吻上去,玩笑道:“我們互補。”

休假一時爽,一直休假一直爽。

溫有之原本的作息徹底調不回來了,被人摟着睡到了上午十一點鐘。

一醒來就見黎蕪低頭打量她,那眼神像是觀察某種冬眠剛蘇醒的動物。

“我還能讓你跟我走嗎?”

溫有之坐起來,扒掉嘴角的頭發絲,讷讷地問:“去哪?”

“見我爸媽,早上剛回來。”

“哦。”

她拱了拱酸脹的腰,剛想翻個身,猛然聽明白了剛才的話,立馬坐了起來:“見誰???”

“我爸媽。”黎蕪道。

溫有之用眼神罵了句操。

然後打雞血似的從床上撲騰起來,上衣櫃裏翻出來最适合見公婆的一套裝扮——帶着粉色系帶的白色連衣裙。

這身她早就準備好了,專門為某個說話沒準的公主提前買的,為的就是這種突發事項。

黎蕪撐着下巴,在床上懶洋洋地看着她:“這衣服上班不能穿,太土。”

“……”溫有之被噎,翻他個白眼,“你懂個屁。”

休假一個月,回來業務能力倒有些生疏了。

從洗漱到化妝,用的時間比以前久了五分鐘,溫有之拎着小包出來的時候,黎蕪已經倚在門上刷手機了。

“走吧。”溫有之頭發長了,束成一個高高的丸子頭。

黎蕪眼睛上下一掃,遲鈍地收起手機,非常矜持地點評了一個字:“行。”

餐廳選在了老黎總常去的一家,私人飯店,所有的菜系都是按照他老人家的口調的。而且沒什麽人,隐私性保護地很好。

到了門口,他倆意外碰見了兩熟人。

“荊醫生,孟談姐,”溫有之興高彩烈地跟他們打招呼,“好巧。”

“不巧。”荊愠松了松領帶,“我們跟你倆一桌吃飯。”

溫有之一愣。

看出她表情變化,荊愠在旁邊冷哼一聲,“怎麽?以為是見家長了?還精心打扮一番。”

溫有之尴尬地笑了笑。

“切,我還不知道你……”

荊愠語氣像個怨婦,旁邊孟談冷酷地挽着他,一臉“習慣就好”。

“還有你!”荊愠朝着黎蕪小腿就是一踹,“真是個兄弟啊,倆人在一起了都不跟我說?要不是我看新聞了,我還以為你倆是這輩子無緣了。”

新聞上寫得不明确,但事故發生時候的視頻倒是被四處轉載。黎蕪抱着溫有之出來的那個場面,很快就被截屏放大,被吃瓜群衆扒了個幹幹淨淨。

原本是要做一個“睡秘書不正經”的節奏來着。

結果……

誰他媽敢拿救了十個小孩,差點連命都搭進去的溫有之開玩笑啊。

曾經那些謠言不攻自破。

“現在也就是江茹和老黎總不知道了,”荊愠犯起太監急,“沒事,一會兒進去我幫你倆說說話,免得給這剛出差回來的倆老人吓到。”

溫有之一頓,“江阿姨早就知道了。”

荊愠:“……”

“按照阿姨的傳播速度,”溫有之緩緩補刀,“老黎總現在知道的也差不多了。”

荊愠:“……我特麽原來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啊???”

眼見這位老中醫要棄文就武,溫有之連忙把黎蕪拽出戰場,跟孟談交換了一下眼色。

等走出去十米開外,聽到身後追過來一聲嚎叫。

溫有之偷笑:“孟談姐又給他打鎮定劑了?”

黎蕪稍稍低頭,擺出了孟談同款,一臉“習慣就好”。

也不知道最後怎麽妥協的,四個人一起進屋的時候,皆是一副端莊得體的模樣。溫有之莞爾一笑,黎蕪面無表情,荊愠滿眼桃花,孟談低聲問好。

恍若剛才什麽都沒發生。

老黎總人比較嚴肅,坐在角落裏一直端着臉。不過五官生的十分有韻味,能看出來年輕時候也別有一番姿色。

“都來了?”他聲音低啞,“坐吧。”

溫有之應了聲,擡頭看了眼江茹的反應。

江茹笑開了花,“看我幹嘛?坐啊。”

溫有之忙點頭。

氣氛顯得有些緊張,坐下以後半天都沒人說話。

平時當着江茹面還好,一面對老黎總,就讓人忍不住緊張。溫有之和荊愠對視好幾眼,都沒決定下來誰先開口。

“咳。”

長輩發話前,總要裝模作樣的咳嗽一聲,“我今天叫你們來,是為了黎蕪的眼睛。”

溫有之猛地擡起頭,黎蕪緩緩地朝他的方向看去。

“荊愠一早就告訴我了,怕影響你生活,一直沒說,連小茹都沒說。”

江茹立刻跟:“這事兒荊愠咱們日後算賬啊。”

荊愠臉都快埋進盤子裏了:“是是。”

笑死,要跟他算賬可不止一個。

如果眼神能殺死人,對面那位已經刀了他好幾下了。

接下來,說的就是老黎總帶回來的一名眼科專家,再接下來的幾個月裏會對他進行合理的治療。公司這邊則交給老黎總和溫有之,不允許做出反駁。

黎蕪一聲沒吭。

“你這是什麽反應?”老黎總不太高興了,“把對象借我幾天不行?”

江茹在旁邊啧啧稱奇:“喲喲喲,這小心眼,不愧是我生的。”

黎蕪:“……”

他剛想說溫有之還在養傷。旁邊的凳子卻吱嘎一劃,對象本人騰地站了起來,滿臉通紅:“明天早七點我準時上班!”

黎蕪:“……”

老黎總哈哈大笑,“那倒不用那倒不用,什麽時候起什麽時候來。”

江茹則暧昧地補了一句,“就是,都是自家人。”

吃完飯,倆老人要走路回去,荊愠和孟談也回中醫院,說下午約了個患者。

一頓飯就這樣結束。

仿佛什麽都沒說,仿佛又什麽都說了。

溫有之還沒太有底,挽着黎蕪出門的時候,問了好幾遍,“他們這是同意了?”

黎蕪最開始還沒搭理她,後來問道第九遍的時候,忍無可忍,回道:“你看不出來?”

溫有之看着他,抿嘴笑。

這座城市入秋很快,金黃的葉子落滿街邊,回應着兩個人錯落的腳步聲。

有一瞬間,黎蕪剛好低頭,一片落葉悠然地落在了他的發頂。

溫有之驀然擡頭,看到落葉,又看向他。

“黎蕪。”她說。

“嗯?”

黎蕪短暫地錯愕了一瞬,微垂着眼睫。

“我們會一起看遍所有季節的,”溫有之話音一停,“對吧。”

像是覺得這種問題過于弱智,黎蕪笑了笑,把溫有之的手握進大衣口袋。

“對。”

四季輪轉,長路漫漫。

我們會在這破碎而又荒誕的年歲裏。

永遠耀眼,永遠目光清澈。

-正文完-

作者有話說:

完結了!

一直以來都想寫個後記來着,在心裏打草稿也打了好幾天。其實寫這本的時候,我心态并沒有那麽好,所以作話沒有上一本那麽活潑。

也可能是隔離了兩個月,我整個人出來的時候甚至一度不知道要怎麽大笑。但幸好沒影響我的文風,刷評論時700條評論600多都是哈哈哈哈哈真的很酷。

在此,感謝各位三個月的陪伴和忍耐。

這本的大綱其實删改了很多,删掉了一些我曾經提到過,但是不妥的網戀情節,又加了很多高光時刻。我原本要把溫秘寫成一個暗黑系小可愛,結果不小心寫成了溫暖小太陽……黎總本來也是又瘋又狂的一人,結果寫成了傲嬌小公主(?意外合搭)

我承認我的筆力不夠,有些時候把持不住這兩位大哥TT。

還有我提到過的【人口拐賣】這種,确實真的發生在我身邊過,所以很有感慨。還有父愛,怎麽說呢……

文字源于現實嘛,高于現實。

父愛這東西太不好寫了,但又太好寫了,有時候需要用一整本小說來敘述,有些時候只是溫璋的一句“溏心的?”。

看見評論說“不如溫有之一樣聰明,但有個溫璋一樣的爹”,我就很想糾正,無論我們多笨多圓,我們在他們的眼裏永遠天真,都是他們的驕傲,好嗎(叉腰)。

只不過他們不善于表達,全靠我們懂事。

我是一個比較偏激的浪漫主義者,祝福你們每天都有奇跡發生。

最後,放個預收!

【大概就是個重生逆襲的故事,還是原來那個預收,《建議你活在夢裏》】

【文案我這兩天編一下再放出來!】

最最後,馬上更番外,計劃是一篇溫璋視角,一篇求婚領證,一篇免費的上一本聯動(偏電競)!

發發紅包!愛你們每一個-3-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