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魏子初在蘇念安臉上看出了歡喜與期待。

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十分了解女子的心性。

表妹,她對傅時厲有傾慕之心。

這個傻丫頭,她知不知道宸王府有多麽錯綜複雜?

且不說傅時厲不受宸王器重, 單是傅時厲的母族趙氏, 也足可以讓傅時厲一輩子壓得擡不起頭來。

宣帝這次召見傅時厲回京, 難道真的只是為了養戰麽?

魏子初不信的。

這個傅時厲縱使有千般好,但也絕無可能是良配。

況且,傅時厲都二十有五了, 就是一個老男人,長得再俊美又如何呢。

嬌滴滴的小表妹,宛若花兒一般的人物,哪裏能夠經得起風霜?

魏子初又父愛萌發, 絕不可能讓表妹誤入歧途。

這女子啊, 一旦陷入愛河,當真會執迷不悟。等到再幡然醒悟之時,一切都會太遲了。

魏子初豈能放任表妹陷進去?

他當然不能!

魏子初笑得更加溫柔儒雅,宛若是天底下最好的長輩, “綿綿, 你高興就好,表哥陪你一塊去寺內。正好, 我也見見傅世子。”

蘇念安雙眼亮晶晶的,點頭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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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子初将她的歡喜收入眼底,兩人邁入法華寺時, 他側過臉, 多看了幾眼那幾匹戰馬, 目光凜然, 似有一絲煞氣。

那戰馬似是靈性, 沖着魏子初鼻孔出氣。

魏子初移開視線,在蘇念安沒有看見的地方,他臉色微沉。

這戰馬與它的主人一樣,惹人厭!

蘇念安神色歡快,她提着裙擺,幾乎是一路小跑到了大雄寶殿。

見此景,魏子初就更是不安。

這傅時厲才回京都沒多久,表妹是如何對他産生了如此濃烈的興趣?

就因一張臉?

在比美這一方面,魏子初以前從沒輸過誰。

他對傅時厲更是沒好感了。

魏子初走在蘇念安身後,眸光幽幽。

他承認,傅時厲的确有過人之處。

這等大英雄,舉世罕見。

尤是個容貌奇俊的,當然會惹得小丫頭動了春心。

蘇長安與蘇櫻父子二人都是無用的,魏子初只好親自保護表妹。

魏子初望向大雄寶殿,就見傅時厲正跪在蒲團上,像是在虔誠禱告。

怪哉,一個殺人無數的戰神,難道信佛?

魏子初留了一個心眼。

他還發現,傅時厲身側站着的和尚,正是法華寺的主持方丈大師,他身上的袈裟便是根據。

主持方丈與傅時厲之間的關系似是非淺。

魏子初在極短的時間之內揣度了諸多事。

他跟着蘇念安踏入大雄寶殿之時,已經完全收斂了臉上異色。

傅時厲自是聽見了動靜,他耳力過人,也能分別出不同人之間的腳步聲。

他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一抹淺碧色衣裙,随即目不斜視,盯着金身大佛。

是她。

昨夜夢中之人也是她。

眉心美人痣一模一樣,他倒是還記得夢中女子肚臍旁還有一顆小紅痣,他當然不可能查看蘇念安的身子。

全當昨/夜僅是一場罪惡深重的荒唐夢。

傅時厲表面不茍言笑、肅重清冷,內心莫名其妙揚起一陣陣跌宕起伏。

蘇念安見傅時厲是睜着眼的,她喊了一聲,“傅世子。”

對方都喊他了,他能視而不見麽?

當然不能。

他雖冷漠薄情,但又不是不知禮數。

于是,知禮數的傅時厲從蒲團上站起身,看向蘇念安,“蘇五娘子。”

蘇念安上下打量着傅時厲,每次見面,都很想确認他是全須全尾的。

魏子初站在一旁,唇角咧開,笑了笑,“傅兄,你我又見面了。”

傅兄……

傅時厲眸中掠過一絲陰霾,但他也稍稍咧開嘴,笑道:“魏兄。”

蘇念安總覺得魏子初與傅時厲的笑意有些怪,但她并沒有當回事。

大抵,男子便是如此吧。

表哥與未來夫君都開始稱兄道弟了呢。

看來大家一片和睦。

如此真好呀。

蘇念安甚是歡喜。

“表哥,傅世子,你們是不是相逢恨晚?”她喜歡的兩個人,也都中意彼此呢。

魏子初笑得更加溫柔,看向蘇念安,“是啊,我們綿綿說得對,我對傅世子的确有種相見恨晚的感覺。”

傅時厲唇角一抽。

不承認,但也不反駁。

青州魏家出過權臣,世代子嗣皆是謀略過人,換言之,都是狡猾的。

傅時厲難得多言,“蘇五娘子,你今日因何而來?”是為了他麽?

她若是直接承認,他不會再怼回去。

蘇念安想起正事,就把蘇櫻這些年的遭遇前前後後說了一遍,還拿出了蘇櫻的生辰八字。

“大師,您就幫幫我家長兄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長兄若是再被送出去,只怕會性命不保。”蘇念安言辭懇切,說話間,想起長兄上輩子厄運,眼眶紅了。

方丈大師已經太久沒有入世,早就不管凡塵之事。

魏子初這時抱拳,道:“懇請大師出山!”

傅時厲看着魏子初,忽然就來了靈感。

這世上能說動無煞大師的人,恐怕只有他了。

此時的無煞大師也正看向他。

傅時厲本不該作揖,卻規規矩矩作了一揖,“大師,若能幫幫蘇五娘子,這一恩情,我定回報。”

言下之意,他在懇請大師幫助蘇念安,而由他來還這個恩情。

繞來繞去,功勞就套在他頭上了。

無煞大師愣了一下,這是傅時厲回京都第一次提出要求,他自是不會回拒,“好。”他只是很好奇,傅時厲為何會幫襯這個小娘子。

蘇念安當場歡喜至極,“多謝大師!多謝傅世子!”

傅時厲淡淡一笑,然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魏子初。

魏子初臉上的笑意就更加抽象了。

他萬沒想到,原來不止表妹對傅時厲傾心,也有一可能傅時厲也有那個意思。

那可不行!

宸王府就是一個火坑!

魏子初鬼使神差的幻想了一副畫面。

畫面之中,蘇念安一身孝衣,抱着剛剛出生不久的嬰孩,跪在靈堂痛哭。

而靈堂棺椁中的人,就是馬革裹屍的傅時厲。

這還是次要的。

以宣帝對武将的忌憚,搞不好,傅時厲還會步了其母族趙家的後塵。

那可是滅九族!

傅時厲之所以免于一死,是因着他是皇族血脈,是老太妃親自保下了他。

魏子初掐斷自己的幻想,渾身打了一個激靈。

他站在蘇念安的這一邊,對着大師與傅時厲作揖,“多謝大師,也多謝傅兄了。”

他的意思也明确,他與蘇念安是同一陣營,是一夥的,是真正的自己人。

傅時厲已經太久沒有體驗過這種暗潮湧動,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的好勝心被無形中激發起來了。

傅時厲催促無煞大師,“大師還等什麽,且查看蘇大公子的生辰八字吧。蘇五娘子的事,就是我的事,請大師重視。”

無煞大師愣了一下。

這傅時厲一直性子沉穩,催他作甚?

蘇念安雙眼亮晶晶的,她就知道傅時厲依舊在意她,哪怕他不記得前世種種。

魏子初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挑戰與壓迫感。

他淡淡笑過,“傅兄,有你甚好。”擡手拍了拍傅時厲的肩。

傅時厲皮笑肉不笑,且笑意十分寡淡。

無煞大師接過蘇櫻的生辰八字,既然傅時厲如此重視,那麽他必然盡力而為。遂,仔仔細細,前前後後算了三遍。

傅時厲瞄了一眼焦急萬分的蘇念安,他無師自通,仿佛學會了接下來該如何做,搶言問道:“大師,蘇大公子的生辰八字,到底如何?”似乎比蘇念安還要操心。

蘇念安果然遞了一個欣慰的神色過來,看着傅時厲的表情更為敬仰。

魏子初舔了舔槽牙,他果然沒看錯,這個傅時厲不是好東西,專會哄騙小娘子們。

這一招,早就是他玩剩下的。

奈何,魏子初暫時不知該如何拆招了。

無煞大師面對三個人三雙眼緊緊盯着,心想着,那位蘇大公子,必然是個重要人物。

無煞大師長嘆一聲,“這位施主的生辰八字,并非不詳,倒是年少坎坷,會有惡人迫害。若是渡過這一劫,熬過弱冠,此生必定大富大貴呀。”

聞言,蘇念安眸色忽閃,展顏一笑。

太好了!

長兄有救了!

蘇念安知道這樁事有多麽重要,她不敢馬虎,提着裙擺跪地,給無煞大師磕了頭,“懇請大師跟我回太師府作證,不然我家長兄又要被人逐出家門!家中有一惡毒女道士揚言長兄八字不詳,會克死祖父祖母。若是大師能澄清此事,揭露那女道士的讒言,小女子願……”

她正要發誓。

魏子初見機會來了,伸手捂住了蘇念安的嘴,也跪下,對無煞大師,道:“大師,我願捐贈白銀萬兩做香火,懇請大師下山救人!”

傅時厲的目光落在了魏子初捂住蘇念安嘴巴的那只手上。

白皙勻稱,還真是一只好看的手。

但傅時厲總覺得礙眼。

砍了才好!

他暗暗壓制住了內心魔念,可依舊不想看到這一幕。

在他昨夜的噩夢中,他也用手捂住了身下女子的嘴,然後看着她一雙無助的大眼不停的淚光閃爍。

傅時厲哪裏肯認輸。

再度抱拳,“大師,本将以戰神身份要求你,去一趟蘇府,替蘇五娘子解決燃眉之急。”

無煞大師一頭霧水。

他也沒說不同意呀。

這一個個的,跪的跪,作揖的作揖,究竟是甚麽意思呀?

無煞大師,“好,貧僧這就下山一趟。”

是以,皆大歡喜。

蘇念安感激涕零,更是沒想到,這個關鍵時候,表哥與未來夫君如此的默契配合。

總之,一片和睦安寧,歲月靜好。

傅時厲、魏子初,和蘇念安三人一同面帶微笑走出法華寺大門時,落九天幾人一臉空白。

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佛法讓大家都和睦了麽?

銀河今日也來了,她始終與落九天保持距離。

衆人啓程去蘇府時,銀河每次無意中看向落九天,皆是殺氣騰騰。

落九天自然也察覺到了。

他着實無話可說。

他什麽也沒做呀。

琢玉和裴石一臉好看戲的态度,不過,銀河女俠,好生俊俏啊。

太師府這一邊。

蘇老太太正讓女道士做法。

她心中不安,疑神疑鬼,近日來做法的次數愈發頻繁。冥冥之中,她總覺得暗處有一雙眼睛在看着她。

而今,蘇櫻回來了,蘇長安似乎不如以前頹唐,她還丢了一大筆嫁妝,真真是沒有一樁事是稱心如意的!

太師只要回府,都是待在容氏那裏,對容氏所生的三郎與四郎格外器重。

卻對二房态度一般。

這一切的變故,讓蘇老太太懷疑,她是被什麽髒東西給纏上了。

正側躺在軟榻上胡思亂想,菜婆子連滾帶爬跑到了她跟前,“老祖宗,出事了!出大事了!”

蘇老太太已經驚魂未定,被這麽一吵嚷,心髒猛地一顫,險些沒厥過去。

蘇老太太一骨碌坐起身來,“說……說!又發生了何事?”

菜婆子抹了把臉上的汗珠,神色焦灼,又宛若是在擔驚受怕,“是……是五娘子帶着法華寺的主持方丈登門了,說是……要給大公子正名!”

法華寺主持方丈!

那可是菩薩一樣的人物,就是宮裏的貴人也要禮讓他幾分。

五丫頭是如何把人請來的?

蘇老太太一陣恍惚,總覺得自己活得不真切。

她究竟錯過了什麽?

五丫頭常年在她的打壓之下,早已還是畏畏縮縮,根本沒有半分長房嫡女的樣子,可近日來她倒是出息了!

給蘇櫻正名?

蘇櫻若是能回府,他就是正兒八經的嫡長孫,還有二房男嗣什麽事啊。

可二房才是她的嫡親骨血。

她在蘇府苦心經營這麽多年,當然要為了自己的骨血考慮周全,不然,這一輩子豈不會白白消耗了!

蘇老太太強裝鎮定,“扶我起來,法華寺方丈又如何,總不能幹涉蘇府家事!”

無論如何,先把人驅趕再說!

再者,蘇櫻反正也是廢人一個了,正名了又如何,當了這麽多年藥罐子,還能崛起不成?

菜婆子走上前,雙手發抖,“老祖宗,那宸王府世子也來了。”

蘇老太太一怔,一臉空白,随即又是不可置信。

傅時厲怎會登門?

太師府與宸王府素來不和,兩家是政敵。

蘇太師不止一次在朝堂上彈劾宸王。

況且,傅時厲與蘇家從無來往,他來作甚?

莫不是給五丫頭撐腰的!

不不不!

不會的!

蘇老太太拒絕恐吓她自己。

主仆兩人手忙腳亂的捯饬了片刻,這便往前院方向走去,也帶上了女道士。

同一時間,傅時厲不請自來,他倒是表現的甚是熟稔。

他自己也不明白,他只是讓無煞大師來一趟蘇府,他自己跟來作甚?

可下山路上,便是一行人一道過來了。

等到傅時厲反應過來,人已經來到了蘇府大門外,再離開就顯得十分突兀,故此,傅時厲面無表情的留下來了。

他的舉動,無疑讓魏子初更是警備。

确切的說,魏子初是開啓了緊急戒備狀态。

以他的調查,以及對傅時厲的了解,此人絕對不會多管閑事,更是無利不起早。

他沒有任何理由幫襯表妹。

除非是想從表妹身上得到什麽。

而表妹的長房嫡女身份,并不值得傅時厲付出任何代價。

唯一的可能,他是貪戀上了表妹的美/色了。

男子究竟是什麽玩意兒?魏子初比誰都清楚。

男子腦子裏的那點彎彎繞繞,他可是太清楚不過!

蘇念安時不時看向傅時厲,未來夫君兩世都一樣呵護她,這次無煞大師能來蘇府一趟,傅時厲起了大作用,故此,蘇念安女兒家芳心又亂了。

她上輩子一直以為自己從未心悅過傅時厲。

但在漫長等待的九年歲月裏,她總算是明白了自己的內心。

她心悅他。

傅時厲自然也察覺到了蘇念安的目光,他也看了她一眼,純屬無意之舉。

就在令人四目相對時,魏子初擋在了他二人的視線之間,對這傅時厲道:“傅兄,今日有勞你了,我代綿綿多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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