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夢

安琪娜家裏一定很有錢，整個418的的人都是這麽認為的。不是因為她言語間的炫富，也不是因為她用什麽奢侈品，而是她對于家務事一竅不通，行為舉止也總是透漏出一股千金小姐的味道。

作為宿舍長的熊巧依忍不住了，對她說：“沒關系，你不用勉強。”就別掃了，都掃了快半小時了。

“不要，”安琪娜站直，半仰着頭道：“我自己能行，怎麽樣都不關你事。”她的一只手拿着掃把，一只手拿着簸箕。

熊巧依有些生氣，但也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轉身就出了宿舍——剛好去吃宵夜。

莫耳對安琪娜算是有好感的，她喜歡她的坦率勇敢，也十分羨慕她的任性直爽……不過，任性也确實任性。

明明可以托給別人的事情，卻還要執着于“我能行”——這方面倒是與常人一貫認為的嬌裏嬌氣的大小姐有所差別。

莫耳歪着頭，看着她拿着簸箕一邊掃一邊鏟，還怎麽都鏟不上來的模樣。

坐在桌前的莫耳放下手中的筆，轉了個身，面對她說道：“把垃圾鏟放在一邊，用掃把先把所有垃圾掃成一堆，再鏟起來會方便點。”

安琪娜沒有說話，但聽話地照做了。

莫耳見她不反感繼續說道：“一只手費力的話可以用兩只手……錯了，這樣才對。”莫耳走上前，拿過掃把，示範給她看。

安琪娜認真地模仿，莫耳可以看見她眼波微含的驚嘆之緒。

“你從來沒有做過家務吧？”莫耳忍不住問。

安琪娜聞言變得有些防備，她說；“是又怎麽樣？”

“不，”莫耳搖頭，“我只是在想，你真厲害。”

安琪娜依然是帶刺模樣，她問：“厲害什麽？”

“明明可以托給別人，什麽都不用做——畢竟你什麽都不會做，連洗衣服要放洗衣液都不知道。”

“呃！”安琪娜被她的話噎到了，可還是一副傲慢的模樣：“所以呢？那又怎麽樣？這都是我自己的事。”

莫耳被她孩子氣的模樣逗笑了，說：“确實不關我事，我只是覺得佩服而已——你很強。”

“是嗎？”安琪娜狐疑。

“是啊，所以我才說你厲害。”

聽到贊揚的安琪娜得意道：“那當然，我可是要成為一個好妻子的！”

“妻子？”莫耳驚訝——她想得還真遠。

“當然，我要不是為了他，我才不會來這破學校。”

“……那你本來是想去哪裏的？”

“A大學。”

莫耳沉默了——要知道那可是國內數一數二的重點大學！

“所以你為了一個男人放棄了重點大學而跑來這個小城市讀二本？”

安琪娜聽了很不開心，她說：“你也想說我傻嗎？”

莫耳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她皺着眉頭，嚴肅道：“我不在乎什麽重點大學，學歷而已，對我來說沒什麽，但這世界上僅有一個他，我也只要他。”

莫耳愣住了，看了她許久，感嘆：“你果然很強。”

“那當然！”

“他是？”

“他爸爸和我爸爸是朋友，也是生意夥伴，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以後也會在一起。”

“我們天生就是一對。”她說。

這天夜裏，莫耳做了個噩夢。夢裏她好像是她，好像又不是她，她叫李蘭，她看到自己過着開心的生活，看到自己開着一輛紅色的小車，看到路邊有一個男人在那站着，啊，是部門裏的部長，劉齊讓。

小紅車停在路邊，車裏的女人問他，要不要載他一程。

他笑着說，好。

我發動了車子，随着部長的指引到了郊外，部長家竟然還是一棟小別墅。

部長說，要不要進來坐坐。

我說，好。心裏想着，是個機會，說不定能把這有錢的帥哥泡到手。

然而，當我進到別墅裏面，他帶領着她走向客廳，給我倒了茶，也不停與我聊天，還詢問了我一些關于學業方面的問題，之後，漸漸地我們進了卧室，就在我以為接下來會發展什麽的時候，他打開了衣櫃，然後把她推了下去。

我看見下面有樓梯，樓梯延向一個黑漆漆的房間。

莫耳的小腿抽搐了下。

“啪啦啪啦”，她在樓梯上滾了幾下就摔在了地上，左腕腳腕骨折了，左臂也脫臼了。

她還在尖叫，因為疼痛，也因為驚恐。

“你做什麽！”我尖着嗓喊。

他沒有說話，慢悠悠地走下來，還把地下室的門關上了。

這裏好黑好黑，我什麽都看不見，但我能聽見他走下來的腳步聲，我還聽見了空氣被劃破的聲音——我撐在地面上的右手被砍下來了——也許是斧頭。

我失聲尖叫。

我抽搐着，躲閃着，但他總能找到我。

“殺了我吧！求求你直接殺了我吧！”

“才~不~死了就不好玩了~”

接下來另一手，然後是腳……我已經分不清楚接下來從我身上截下的是什麽了，因為疼痛已經遍布了全身，只能不間斷地嘶叫，但疼痛一點也沒少。

然後，她死了。

她能看見他圍着餐巾，一手刀，一手叉，在桌子上享用……肉？那一定是我的肉，看，血還紅着。

他看了我一眼，不，我已經死了，但我好害怕。

莫耳被夢中人的心緒感染，睜開眼的那一刻，她覺得自己已淚流滿面，但伸手擦淚水時卻觸不到一絲濕潤。她還沒有完全清醒過來，她還在做夢。

漸漸地，心平靜了下來，莫耳明了自己所經歷的不過是一場噩夢。

還好只是夢。

天還沒亮，莫耳翻了個身，準備繼續入睡時，她看見了一張臉，就在蚊帳之外。

“幫幫我吧。”那張臉開口。

莫耳瞪大了雙眼，心髒提到了嗓子眼，下一秒一拳落在了那張臉上，她抱着被子，連忙退至靠牆，随着她的動作床劇烈地晃了下。

視線中的面孔消失了，莫耳做了個深呼吸，就在她慶幸自己動作迅速之時，莫耳猛然回想起鹿響說過的——游魂是碰不到的，碰得到的，是鬼。

又一次撞鬼了！

夜深人靜，突然傳來的熊巧依的夢呓吓得她一顫。

那女鬼的腦袋又出現了，她自以為可憐兮兮道：“我沒有惡意，只是希望你可以幫助我，拜托了……”

莫耳舒了一口氣，對她道：“說，什麽事？”夜太深了，她只得壓低嗓子小聲說話，嗓音有些沙啞。

“你不是看見了嗎？我讓你夢見了的……”女鬼李蘭想要靠近，莫耳沖她低吼了一聲“滾”，讓她退後了些。

“你想讓我幫你複仇？你不是鬼嗎？自己去把他折磨死不就好了嗎！”

“鬼？”她神情中充滿疑惑，“我不是鬼，只是個游魂而已。”

“游魂？”胡說，游魂她怎麽可能碰得到。

“嗯，雖然我有想過變成鬼報仇，但是我不知道怎麽才能變成鬼……”

“那我怎麽能打到你？”

她瞪着眼睛，道：“那不是因為你很厲害嗎？”

莫耳無話可說，不過這個問題先推後，反正估計再問下去也不會有結果，先暫且放下。

“你想要我怎麽幫你？”

“殺了他？”她說完，搖搖頭，“那太可怕了，要是他死了，我被他抓到，就完蛋了。”

是啊，殺人這個想法也很不實際，何況殺了人之後，不管對方化不化鬼，對她來說被糾纏的後果一樣恐怖。

“那你幫我舉報他吧，我要讓他坐牢。”

“中國是有死刑的。”莫耳不耐煩。李蘭的突然出現帶來的餘驚未消，還化成了怒氣。

“所以呢？等他被槍斃，那麽久，我早就投胎了。”

莫耳沒想太多，答應她了，然後倒頭就睡。

“不要把我來找你的事說給第三個人聽好嗎？我怕……”

莫耳沒等她說完，即刻應承。

“你趕緊從我面前消失！”

如果可以，再有游魂野鬼以這種方式出現，不管如何一律打死——她在心底憤憤想着。

她也許應該買個床簾了，透明的蚊帳雖然敞亮，但也會讓她看見不好的東西……

她是他們宿舍裏唯一沒有裝上床簾的……

可黑漆漆的環境會讓她更加不适……看不見的黑暗才是最可怕的……

如果……真的只是如果，白昱能陪她一起睡就好了……

真是不現實的想法……

亂七八糟的想法不斷冒出，很快她就又一次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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